22
◎醋了?◎
這一頭,太極殿的君臣議事還未結束。
藩王吳懋牢牢把握東南一帶兵權,先帝在時,也算是朝中肱股之臣。
他造反不是沒有原因的。
先帝在時,吳懋唯一的兒子吳勉入宮,和當時的太子趙韬玩鬥雞游戲。起初兩個孩子還興高采烈,後來趙韬忽然大聲指責吳勉舞弊,兩個孩子争執起來,趙韬失手将吳勉推入了蓮花池之中。
當時正在冬季,吳勉掉進了冰窟窿,等再救上來時,已然斷氣了。
此事引起軒然巨波,先帝選擇了回庇德貴妃母子,只不疼不癢地剝了趙韬的太子頭銜,閉門思過。
自己的兒子意外死在皇宮,吳懋自此和先帝結下了仇怨。氣急敗壞之下,吳懋索性去了東南,自立為王,忍氣吞聲,暗中蓄養兵權,只為有朝一日得以複仇。
驚異的是,趙韬後來也不明不白地死了,人人都猜想是吳懋暗害,卻沒有實質證據。
這件事一直沒有得到解決,直到新帝登基,吳懋終于養足了精神,反了。
持續一天一夜的君臣議事,便是商議壓制吳王之策。
敬安伯玉遠山道,“藩王吳懋心生叛心,乃是由于當年吳懋親子意外死在皇宮之故。臣以為唯有重兵壓制,才能将其斬草除根。”
左丞徐昌順着話茬兒接口道,“若要出兵,蘇老将軍年老,長途征戰,實在不宜。依臣之見,唯有肅王父子可用。”
小王爺在一旁旁聽,聞言立即反駁道,“臣父每日啖三大碗飯,四大壇酒,龍活虎猛,老來益壯。若要出兵,上馬便走。左丞此言,卻是謬之千裏了。”
徐昌不理會,仍自固執己見,堅持認為唯有肅王才能出兵。
小王爺冷笑道,“肅王剛剛犯下過失,教子不善。此時賜兵權,恐怕大大地不相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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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昌不甘示弱,“陛下明鑒,既有過失,才要叫肅王戴罪立功、将功折罪。”
兩人一時争論難休,齊齊望向高位處的人,等待那年輕帝王的決斷。
趙淵不置可否,雖是一言不發,那氣息卻自隐帶銳氣,叫人不敢多言。他先是掃過了玉遠山、徐昌等人,又拂過了小王爺,最後目光停留在太學魁首張闵倫身上。
他指了指張闵倫。
“上前來。”
衆臣不由得側身讓出一條通道,但見那清隽的書生整了整衣冠,謹小慎微地擺在了階前,一頭叩了下去。
“微臣參見陛下。”
趙淵阖了阖眼睑,“你有一計?”
張闵倫渾身一凜,初次面見天子,如冷風過境,多少有些怯場。
但他還是穩定心神,“微臣确有一計。吳王遠在沿海之地,其實無需我大澂出兵,借助與東南邊疆毗鄰的越國之力,便可不戰而屈人之兵,輕輕易易地克制叛亂。”
話音一出,衆臣臉上盡皆異色。
小王爺目光斜斜地盯向張闵倫,嘴角微微揚起,神色意味悠長。
使越國出兵幫忙鎮壓吳王?
越國一直是澂朝的友邦,越國質子現在還在京城押着,使越國出兵,倒也不是不可能。
玉遠山對張闵倫怒目,“太學小兒,淨會紙上談兵!”痛心疾首地朝陛下拱手道,“此招太過冒險,若是那越國女王和吳王裏應外合,豈不是為虎添翼?陛下萬萬不可聽信此言,還是讓肅王爺出兵更為穩妥。”
小王爺插口道,“玉大人,你急什麽呢?又沒說不讓你家肅王出兵。”
玉遠山頓時臉紅,瞪眼,“你……!”
趙淵輕敲兩下桌案。
玉遠山立即低頭住口。
趙淵起身,臨走前看向張闵倫,撂下一句話,“你到朕的南書房來。”
徐昌等人見陛下竟真信了這無知書生的話,又是一陣不平。張闵倫面露微微的得色,掀起袍子,昂首跟了上去。
待陛下走後,徐昌無奈道,“小王爺,你我何必争執?這下好了,倒叫這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子坐收漁翁之利。”
小王爺略略鄙夷,“徐丞,您踩小王之父,小王定要跟您辯論到底的。只是這位張闵倫大人……”
他泛起一個散漫的冷嗤,仿佛看透了一切。
……
張闵倫跟陛下恭恭敬敬地來到南書房。
書房裏氣氛陰郁,垂垂的黑影打在書案上,盡是書卷氣,比之方才在大殿,另有一番靜穆莊嚴之氣息。
張闵倫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壓制住自己的怯懦和緊張。
“張闵倫,”趙淵信然坐于黑漆椅上,翻着名冊,“你就是今年太學魁首?”
張闵倫規規矩矩地答是。
趙淵冽然問,“主意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陛下問話簡單,卻又莫名有股陰沉的壓力,令空氣凝固。張闵倫安慰自己沒事,是自己太緊張了。
陛下賞識他才把他叫到南書房,他不應該小家子氣地緊張,他應該一展才華才是。
張闵倫深垂而答,“回陛下,正是。”
話音落下,那高位上的人沒再開口,只餘一陣詭駭的靜寂。
張闵倫雙拳微微發顫,不知陛下的意思。
半晌,只等趙淵随口應了聲。
“行了,知道了。跪安吧。”
張闵倫詫然擡眸,本以為陛下會細問具體計策,沒想到就這麽輕輕易易地打發了自己。
他咽了咽喉嚨,雖意猶未盡,卻只得告退。
待張闵倫走後,趙淵眼底才真正染了些暗。
啪。
他将手中一疊小信摔在桌上。
真巧。
錦衣衛剛來禀說越國質子施昭雲從館驿中逃走了,張闵倫就來獻計,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兩者之間沒有關聯。
居然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勾結營私。
真是膽大包天。
……
少頃左凜推門而入,禀告幾句,原是太後在禦花園中偶遇了玉美人,太後便屏蔽了周遭仆婢,與玉美人在暖房私語了好一會兒。
趙淵揉了下太陽穴,略略怫然。
因着他不肯立徐二為後的事,太後這幾日總是蠢蠢欲動。如今私叫了玉栖談話,不用想也知道她要給玉栖灌輸些什麽。
八成又是亡妻之類的話。
左凜道,“陛下聖明。彈劍姑娘已着人打聽了,太後娘娘把徐家大姐的畫像給玉美人看,說是您的亡妻。彈劍姑娘說,玉美人從太後處回來,精神就恍恍惚惚,魂不守舍,似乎不大對勁兒。”
趙淵鬥地動念,“她恍恍惚惚?”
左凜諾道,“正是,想是玉美人心慕陛下,被太後這麽一忽悠,以為陛下只把她當替身,全然無情,所以才……才傷心凄恻。太後此舉,正是要離間陛下和玉美人。”
趙淵擡手把手邊茶杯雜碎在地上,哐啷一聲瓷片碎成無數片,片片冷到骨髓裏。
左凜懼然,忙跪道,“陛下息怒!”
趙淵陰恻恻地道,“太後還做了什麽?”
左凜小心翼翼道,“還有……臨走前,太後叫人送了許多盆白芍藥給玉美人,說是花匠精心培育的。”
趙淵冷厲道,“全丢出去,一盆也不許她碰。另外把她二哥調進宮來,帶一路禦林軍,專門追随她。”頓一頓,聲線略緩,“……埋伏在暗處保護即可,別叫她發現了誤會。”
左凜道,“遵命。”
當下趙淵甩開狼毫,一時煩厭滋生,戾然只想殺幾個壽仙宮的人祭天。
玉栖恍恍惚惚,魂不守舍?
想起左凜的話,她确是因為愛慕他,所以才吃了酸味麽?
趙淵扶頤合眼,短嘆幾聲。
是他之前太多心了,總以為她心裏還有什麽施昭雲。她是該愛慕他的,他一直用心對她,她為什麽會不愛慕他。
這番聽了太後的話,那女子定然是吃醋醋得緊了。
雖然宮中嫔妃以賢良淑德、不争不妒為德,但她這點妒意,卻莫名令他受用。
那種感覺,無法形容……就好像他有心燈一盞,一直黯淡着,此刻卻忽然從暗處緩緩升起。
怪不得她這兩日都沒纏着給他送點心之類的,原是醋了,她這是在乎他吧。
思及此處,趙淵緩緩融出一絲若隐若現的弧度來。
她在乎他有什麽錯。
此刻她肯定又在鬧小性吧,說不定還躲在被窩裏偷偷哭。
趙淵有些擾攘不寧。
此時此刻,玉栖正拿着一片金葉子給房檐下緩緩蠕動的蝸牛擋雪水。
金葉子是陛下賞給她的,她按嬷嬷教的禮儀,感恩戴德了一番,随即便覺得沒用,一直擱着。今日在房檐下見了這枚冬日罕見的大蝸牛,便借花獻佛地給它擋雨。
玉栖俯下去靜靜聽蝸牛呼吸的聲音,暗暗覺着,蝸牛真是好性子,慢吞吞的,又随和,要是陛下有它十中之一的好性子就好了……定會答應她回府看母親吧。
她輕輕哼起了歌,想讓蝸牛爬得快些。
彈劍和聽禪遠遠地立在遠處,看着玉栖蹲在屋檐下,眉頭卻深深地皺起。
彈劍道,“你看,美人魔怔了,都開始自言自語了。”
聽禪嘆息道,“這怪不得美人,原是美人用情太深了。陛下那樣豐神英俊,美人聽說了陛下曾有位亡妻的事,自然是要傷心的。”
彈劍道,“陛下絕不會如太後所說的那般對待姑娘。陛下心裏是有姑娘的,別人不知,咱們倆還不知嗎?”
聽禪道,“咱倆知,美人卻不知。”
此時,內務總管周福吉匆匆來到芙蕖小殿,彈劍聽禪連忙叫了玉栖起來。
玉栖一看周福吉來了,便知道陛下的旨意要來了。
她撇下了蝸牛和金葉子,穩了穩內心,已然決定要把看阿娘的事說出來。
只聽周福吉道,“奴才請玉美人的安,陛下傳召美人現在便到南書房。”
◎最新評論:
寫的太好了嘤嘤嘤】
【趙狗自作多情了】
【論趙狗自我攻略路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捉蟲,是老當益壯,不是老來益壯】
【撒花花】
【栖栖:不好意思你多想了】
【自信放光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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