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似夢◎

翌日天高雲淡,連續陰了好幾日的天終于見了晴。

舒朗的天光緩緩投進簾帳內,玉栖有些疲累地睜開眼睛。

她又做噩夢了。昨晚,有一個模糊不可視的輪廓,就坐在黑暗中,貼近她,那力道冷峻而熟悉,她頭暈腦脹,竭力睜眼想看清那人的樣子,眼睛卻被蒙住了。

玉栖定定躺了一會兒。

她長吸了一口氣,坐起身來,想飲口水定定神。

這麽一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肌膚上有零零星星的紅斑,寝衣卻仍是完好無損的。

玉栖神經發跳,禁不住輕呼一聲。

……

半晌熱水放好,玉栖坐在團團蒸汽中,蹙着雙眉。

她似是後怕地撫着微冷的肌膚,一遍遍地回想昨晚的事。

昨晚的噩夢可能并不是噩夢,是陛下真真切切地來過了。這後宮之中,層層守衛,除了他,沒人能三更半夜地進入她的寝殿。

可他為什麽要這樣深夜悄悄摸摸地前來?他不是生了她好大的氣麽?

玉栖想了一會兒,空惘惘的,心頭愈加纏亂。

她其實不想和陛下鬧僵到這種程度。首先來說,他幫了她很多,她阿娘的性命全要靠他來挽救。其次,私藏避子香囊,仿佛也是她的不對。

可是她明明白白地跟他商量的話,他是絕不會允許她佩戴這種東西的。

Advertisement

接下來怎麽辦,她要先服個軟認個錯麽?

陛下他能半夜不聲不響地踱進她的寝殿,就是無形中在警告她……他想要她,可以随時随地。她願意便是寵妃,不願意卻也逃不開。

玉栖發了一會兒愣。

越國女王提出的條件,很誘人。

越國向來是女子掌權,如果她真的跟女王走了,到了越國,她可以得到一官半職。自此每日上朝下朝,出門有官轎,回家有府邸。

在澂朝,她只糾結于能不能當男人的正妻,可到了越國,這些問題都不再是問題。她不但可以風光體面地活着,還可以不奉承男人,獨自建立一番自己的事業。

甚至,她會擁有自己的府邸,別人會叫她一聲“玉大人”,而不是玉美人。

這樣優渥的未來,沒人能不動心。

但越女王同樣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她要娶施昭雲,做施昭雲的女驸馬。

曾幾何時,她是很想和施昭雲永結為好。可如今世殊月異,她要顧忌的事情很多。

首先就是她的親阿娘。

她自己去了越國自然是順風順水,可阿娘呢?阿娘她還患着病,還要待在澂朝,依靠生煙玉續命。

這是她的死穴,她不能抛下她的血親。

其次……是陛下他自己。

玉栖知道,他不會那麽輕易地放過她的。

她試圖思索将來,但思索半晌,驀然發現将來處處充滿了變數,迷霧重重,根本就無從預測。

她憂擾地靠在浴桶邊小憩,忽地小腹一痛,鑽心似的,惹得她發了一陣冷汗。

唔,她的小日子來了。

……

玉栖窩在被裏,抱着湯婆子。

她每月的小日子都是不好過的,她體質本身就孱弱,又因為夏小娘的寒疾傳給了她一些,導致她每月這幾天都疼得厲害。

碧荷給她沏了一碗姜糖水,抱怨道,“美人還疼不疼?咱們芙蕖殿陰氣本就重,這下子又被封了大門,美人可要受罪了。”

玉栖追問道,“為什麽說陰氣重?”

她神思飄遠了些,以為這芙蕖小殿有什麽秘聞。

沒想到碧荷只單純地講,“陛下不來,陰氣能不重嗎?這皇宮之中,唯有陛下能驅散陰氣。”

玉栖癟了癟嘴。

可別提陛下了。

她現在恨不得燒高香祈求見不到他。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蓄意為之,芙蕖小殿陰氣重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皇宮。都說玉美人晚間噩夢不止,被陰氣所困,更腹痛難忍,神思不屬。

有些拈酸之人嘲笑玉栖這是換個手段争寵。不過她人都被禁足了,還故意裝可憐給誰看呢?

身處禁宮的玉栖對這些謠言杳無所知,直到隔日中午,她迷迷糊糊地睡着,小腹正疼得難熬,睜開眼睛,瞥見床畔靜立着一個修長的身影。

竟像是趙淵。

玉栖神經迷惘,以為自己又到了夢中。可靜峙了一會兒,那道身影非但沒有消失,反而越發清晰,她方知道這不是夢。

她小腹忽然又疼起來,忍不住嘤唔了一聲。

趙淵把她扶了起來,靠在懷中。

他仍然未說一個字,拿了盞暖湯藥來,給她灌了下去。

玉栖起初雙齒還緊鎖着,可他指腹施加在她喉嚨的力道妙到巅毫,既難以閉着嘴,也不會嗆着。湯藥有些苦,她只得忍着咽下了。

玉栖想說些客套話,仰頭睃了眼趙淵,但見他神色凜然,宛若雪埋冰凍似的,叫人望而生畏,便沒敢開口。兩人一個喂藥,一個喝藥,一時間倒也靜靜的,誰也沒有先開口。

過了片刻,小腹果然沒那麽疼了。玉栖私下裏認為,應該不是湯藥多有效,而是趙淵在她身邊,她全神貫注地緊張着、警惕着,無暇去顧及痛感而已。

……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效用。

玉栖閉上眼睛,湯藥的苦味始終在舌根萦繞着,帶得喉嚨都麻麻的。

她翻了翻身,想動一動,拿口水喝。可身後的男子卻扣住她的腰,無聲地将她攬住,垂頭徑直吻上了她。

她唇間的苦味在之中渲染,暈得整個吻都是苦澀的。迷離中,她盯見他深色的瞳孔中蓄着寒冷的火焰,怒氣和幽怨若隐若現,且離她越來越近,仿佛要把她吞沒。

玉栖呼吸有些斷斷續續。

她把眼皮閉起來,好像能讓自己舒服一點。

再睜開眼時,水已經送到了她嘴邊。

趙淵卻不知何時離開了……

若不是方才的感觸太深刻,玉栖險些以為自己又做了一場夢。

自己陷溺在這真真幻幻中,遲早得瘋掉。她把懷裏的湯婆子丢到一邊,趿鞋下地,就往門外奔去。

聽禪正好看見她,連忙給她拿了個禦寒的鬥篷,追了上去。

“美人!你去哪裏?”

玉栖只穿過了芙蕖小殿的外廊,就被值守在殿外的衛兵攔了下來。

玉栖一愣。

衛兵面容冷硬,拿長戟将她攔了回去。

聽禪追上來,給她披上鬥篷,“美人,您怎麽忽然跑出來了?”

玉栖懵懂,問了一句,“陛下呢?”

聽禪婉然笑了下,“美人,陛下沒來咱們這裏啊。”

玉栖愈發疑惑。

不可能,他剛才肯定是來了。難道聽禪她們都不知道嗎?

玉栖怔怔撓了下腦袋。照這麽下去,她非得神經混亂不可。

隔日,一大棵珊瑚鐵樹被擡進了芙蕖小殿。

這棵樹原是越國女王帶來的禮物,獻于澂朝皇帝。那珊瑚樹是極暖極吸寒之物,即便在寒風中也融融生溫。

近日常常傳來芙蕖小殿陰氣重的消息,這棵珊瑚樹便被擡到了此處,其中深意再明顯不過。

宮人們都很震驚,這玉美人,即便禁了足也能如此得寵?

可皇帝并未下達任何赦免之令,亦不曾在玉美人處留宿。

其中緣由,着實令人費解。

壽仙宮內,太後和徐二姑娘也聽說了此事。

徐含纾道,“姑母,咱們以後不要再為難玉美人了,好不好?我看得出來,表兄是真正喜歡玉美人的,咱們都已經陷害她到這份上了,表兄卻還沒有厭棄她,依舊疼寵她。我們越是為難玉美人,越會招來表兄的反感,這樣會使我們的處境更加艱難。”

表兄一旦怒了,說不準被遷責整個徐家。近年來肅王依靠權勢賣官鬻爵,留下的小辮子可真不少。

表兄要是查起來,整個徐家都得跟着遭殃。

更何況,她打心底裏就認為陷害那玉美人,無甚必要。

那日徐含纾在樹影後聽得清清楚楚,越女王要和玉栖一起去越國,玉栖當時也沒反對。

等她們自去了越國,表哥的後宮不就空了?何必現在這般費事地搞這些陰謀呢?

太後斥道,“無知小兒,你懂甚麽。”

皇帝懲罰玉栖,明裏是禁足,暗地裏就是将她保護起來了。此番陷害弄巧成拙,倒使得太後今後更不好下手了。

太後語氣柔和了一些,“纾兒,你不要灰心。你要知道,皇帝如今寵愛那個女人,并不是因為那個女人本身,而是因為你長姊笙兒的緣故。你如今卻自己打退堂鼓,還是不是徐家的兒女了?”

徐含纾沉默着不說話。

她和那玉美人接觸過兩次,覺得無論從相貌還是行為舉動上說,玉栖都和長姊無半分相似。說是替身,完全談不上啊……所以,表兄到底為什麽鐘情于玉栖?

太後又道,“哀家本就覺得那越國女王來勢洶洶,如今看來,果然是個不好對付的。那女王登基五年,獨自一人将越國遍地餓殍的慘狀拉扯到了如今這般樣子,當真不是一個簡單角色。回去多多叮囑你爹爹,和女王聯合出兵,一定要打起萬分警惕來。”

她怕,萬一皇帝和這女王私下裏有什麽陰謀,那可就棘手了。

徐含纾的心不在這上,只低低地應了一聲。

◎最新評論:

【看看我的名字,大大你懂的】

【對啊,來個不那麽壞的情敵吧,狗男人,至于你争我奪嗎】

-完-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