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她連一句話也吝啬給他◎
施昭雲眼球裏滿是血絲,擡頭望向女王,“皇姐,你真的要棄阿栖于不顧嗎?你是怕了那個狗皇帝吧?”
女王沒理會他,摸着下巴正自沉思。
施昭雲見她這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認定她要見死不救,拽着她的披帛,哀然懇求個不休。
“沒想到皇姐是這般見死不救之人!”
“阿栖不在,我不如也随阿栖去了。”
“反正越國也沒人真把我當王子!”
……
女王見他這般樣子,也生了幾分厭煩。她心中雖有其他計謀,但尚沒思慮成熟,暫時沒法解釋給施昭雲聽。
她着實懊惱,自己怎麽有這麽個窄心窄腸的弟弟?
“武弓,”她喚了一聲,語氣硬邦邦,“先把王子扶回去休息。”
武弓來到施昭雲面前,“王子,女王心裏也不好過,您就別鬧了。”
“鬧?”
施昭雲恨然咬了下舌尖。
他求女王救阿栖,居然變成了鬧。
看來他這個阿姐,是鐵了心要無情無義了。
Advertisement
施昭雲沉默着,抹了一把淚,起身跟武弓回屋了。
他的背影浸在夕陽裏,走得很慢很慢。涼風飒飒地吹,連他的背影都是幽怨的。
女王回頭看了施昭雲一眼,愧仄了一瞬,随即又恢複了平靜。
她是女王,不單要顧着弟弟,還要顧着越國整個國。雖然施昭雲滿腔誠心,她也想成全他,可若實在不行,她也只能放棄小情,顧兩國之間的大義了。
是夜,女王睡得不踏實,午夜時還點了一次燈,叫武弓去看看施昭雲怎麽樣了。
武弓道,“女王放心吧,王子鬧歸鬧,睡覺還是好好睡的。想來他知道跟玉栖姑娘徹底沒戲了,心裏那道坎兒也就過去了。”
女王嘆道,“但願。”
然而翌日一早,武弓的一聲驚叫将女王吵醒了。
女王匆匆披了件衣衫,見施昭雲的寝房中空空如也,只留了一張字條:無法抛下阿栖。回京救她。勿念。
女王氣得差點當場把字條撕碎。
勿念?他是她弟弟,又是越國王子之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能勿念?
若是他再被趙淵捉住,可就不是兩座城能贖回來的了。
武弓也懊惱地捶桌子道,“都怪屬下疏忽了,王子昨晚原是裝睡的!”
當下女王忍了滔天暗火,匆匆叫人套了車就要趕去截施昭雲。
卻不想唯一的一架載人馬車被施昭雲駕走了,其上可兌可用的澂朝銀票也被他捎走了,就連車上的一些幹糧和水也跟着沒了。
剩下雖還有五六輛馬車,卻拉着滿滿的貨物,捆紮得很嚴實,根本就沒法乘人。
武弓焦急道,“陛下,怎辦?要屬下從貨馬車上卸下一匹馬給您嗎?”
女王急得雙唇直泛白。貨車上卸下來的馬如何能騎?那上面連個馬鞍子都沒有。
從驿站到京都少說也有大幾十裏的路程,若是直接騎在馬背上,臀還不被颠散了。
這荒郊野嶺,想找個馬鞍子難如登天。
若不騎馬,就只能步行。
可雙腳如何能和四蹄相比,累且不說,恐怕她走到京都之時,施昭雲早就成澂朝皇帝的手下枯骨了。
女王正要豁出去無鞍騎馬,這時忽有一牛車老漢路過,牛車上有牛糞蛋,兩只公雞,還有一大蓬稻草。
老漢揮鞭哼歌,甚是樂呵潇灑。
最重要的是,牛車既不硌臀,又比兩只腳生走快多了。
女王狠了狠心,拔下頭上一根名貴的珠釵,叫武弓攔下那老漢。
……
牛車嘎吱嘎吱,從清晨嘎吱到了傍晚,才把女王和武弓送到了城門。
為了搭這趟牛車,女王頭上華麗的朱釵沒了,換成了樸素的牛糞菊。纖塵不染的羅衣上也沾滿了泥巴,還有惹人發癢的雞毛。
女王憋着暗火,恨不得手撕了自作主張的施昭雲。又生怕被熟人看見,堂堂越國女王,竟也落魄至此。
到了城門,守城的衛兵要女王出示路引。
女王當然沒有,她的文牒,以及其他重要的文書都落在那輛載人的馬車上,被施昭雲一股腦兒掠走了。
她手中只有一枚很小的、女君随身攜帶的玉玺,玺上刻着複雜奧澀的越國古文字,守城的衛兵自然不認。
近來因為皇妃出逃的事,京城的守衛甚是嚴苛。衛兵見女王支支吾吾拿不出路引來,便把她和武弓當成賊子,态度甚是蠻橫。
女王何曾受過這種腌臜氣?心中不禁又把施昭雲和澂朝皇帝罵了千遍萬遍。
好在小王爺恰好從此路過,才把她們撈進了城。
小王爺問道,“女王陛下不是回越國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說着目光上下游移,落在女王鬓間的牛糞菊上。
女王啐了一口,冷言道,“施昭雲呢?”
小王爺且疑且笑。
“貴國王子不是一直跟在女王身邊嗎?女王怎麽反過來跟小王要人?”
女王哼了一聲,不再理他,怕跟他透露更多。
當下和小王爺借了些錢財,随意在一間客棧留宿。
她們此次去而複返是私人行為,并未以越國女王的身份,所以之前住的高大寬敞的館驿也不能給她們住了。
女王不欲入宮面見趙淵,只叫武弓暗中在京城揪捉施昭雲。
然而在京城逡巡幾日,始終也不見施昭雲的蹤影。
等來等去,只等到了皇家密尋眼疾名醫的消息。
……Ding ding
玉栖自從那日被刺客一襲後,雙眼就一直酸酸的,不大舒服,看東西也朦朦胧胧。
她想起,那日扮作茶博士的刺客曾用毒霧灑她,毒霧飄進了她的眼睛。當時只是覺得看不清東西,過了幾日,眼睛越來越不舒坦了。
太醫院擅眼疾的大夫輪流給她施治,開了許多比苦瓜還苦的湯藥來。幾日來她眼眶子周圍幾乎都紮着銀針,乍一看還真像在受刑。
除了太醫之外,她身邊就只有彈劍和聽禪伺候着。
守衛在行宮的衛兵都像鐵做的,活屍一般嚴苛守衛着她,風雨無阻,不言不語。
這裏不是皇宮,是一個被隔絕的牢籠。
聽禪找了條白绫覆在她的雙眼上,又怕她的眼睛被陽光所刺,找了許多暗簾來,欲将窗戶給遮上。
玉栖阻止了聽禪,她只是一時看不清東西,并不是眼睛完全不能感光。
她本就夠憋屈的了,若再把這點陽光給遮上,那可真是用黑布蒙上籠中鳥,暗無天日了。
一個人若是完全沒有希望,日子也就無所謂喜,無所謂憂了。日出便醒,日落便睡。給藥就吃,給衣便換,純當個傀儡戲木偶,倒也過得不苦不累。
如此過了幾日,玉栖靠在床頭邊翻書,忽然感覺周遭空氣一窒,冰冰涼涼的吻落下來,有人坐在了她身畔。
這個人當然不會是太醫、奴才,或是任何一個守衛的衛兵。
“眼睛覆着白绫還看書,看得見嗎?”
幾日不見,趙淵的聲音慢了,沾了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
玉栖将書合上,丢到一邊。有他在,即便她眼睛完好能看書,她也沒心情。
她抻了抻被子,背過頭去躺到了枕頭上,半蒙着腦袋。
是困了,也是不願理他。
這樣明顯的排斥,趙淵只若沒看見。
他将她枕邊那本書抽了過來,翻了兩頁,自言自語地道,“若真想看書的話,我念給你聽。”
這話玉栖渾未入耳,仿佛真睡着了。
趙淵等了半晌沒回應,長眸黯淡了些,将書放下。他皙白的手指将擋住她呼吸的被子撥開,若有若無地暗示她回過頭來,看他一眼,跟他說說話。
他今日發冠束得齊整,特意穿了新袍,身上佩了新香……這些都是給她看的,可她卻連一句話也吝啬給他。
趙淵輕吸了一口氣。
玉栖埋在被間,內心并不如她外表那般平靜。她渾身的血都在往上湧,抵觸他又害怕他,怕他忽然發起狂來,把她拽到地上,拳打腳踢,或者直接撥開她的衣裳吻她……畢竟他來找她,不就為了床帳裏的那點事嗎?
玉栖的呼吸一會兒輕一會兒快,甚是難熬難過,眼角沁出幾滴眼淚來,染在白绫上。
這點小反應并沒能瞞過趙淵,他把她轉過來,微涼的雙唇吻在她濕潤的白绫上。
“那些都是庸醫,治了這麽好幾天也治不好。我幫你下了秘旨,全國之內遍尋能為你治眼的名醫,過兩天你必定就能看見了。”
他說這話時,傷悼而又低聲,越發襯得他喉間的沙啞。有那麽一晃神的工夫,竟讓人覺得他這幾日是因為為她遍尋名醫,所以才這般疲累消沉的。
玉栖有些恻動。她雖恨他囚困于她,可這雙眼睛到底不是他害的,她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把別人的賬胡亂算在他頭上。
她終于理了他一下,嗫嚅,“到底是誰要我的命?”
趙淵道,“那刺客受了一夜的酷刑,才吐出肅王二字,随即便斷氣了。”
肅王。
玉栖默念這兩個字。
肅王和太後是一個徐姓,太後的身後還有丞相、張闵倫等官員沆瀣一氣。
如果記得沒錯的話,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被害了。
玉栖仰起頭來,認真地問,“那你想怎麽處置他?”
如果把肅王調去外省,或者直接流放,她以後可能安全些。
可又知肅王剛和越國合力平定了吳王,身有功勞,趙淵未必會為了她,背負戕害功臣的罪名。
趙淵果然沉沉道,“沒有證據,朕便不能将肅王下獄。而且徐氏一族盤踞朝廷已久,明面上治他們,他們未必會束手就擒。逼急了,還可能會有逼宮之亂。”
玉栖聽到這裏便明白,他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放過肅王,畢竟她只是眼睛受了點傷害,畢竟她現在被他關在這裏連名分都沒有,畢竟她人微言輕,即便被犧牲了也說不出什麽話來。
況且,肅王還和他那心愛的表妹沾親。他嘴上說不在乎徐含笙,心裏到底是放不下的吧?
畢竟是救命之恩。
玉栖冷笑了下,再次轉過頭去。
話不投機,不如不說。
趙淵卻不肯放過她,按着她的肩膀,只把她平壓在枕上。他的面孔無距離地埋在她頸間,力道帶了些許濃烈,忍了這麽半天,這會兒必要好好磋磨她一通。
玉栖雙眼溫熱,淚水如消融的溪水,汩汩再也止不住。
對了,她和他就只是這種關系,她還在幻想些什麽?她跑他沒罰她,刺客要殺她,他救了她的命;關系不遠不近,也僅此而已,她還在幻想着他能為了她得罪徐家嗎?
趙淵的動作停下來,恻隐又愛憫地摘去她那半濕的白绫,“怎麽又哭了?”頓一頓,“你若不願意便罷了。眼睛還沒好,別老是哭。”
玉栖推開他,“我的眼睛若是真被那些粉末弄瞎了,怎麽辦?”
他語氣重了下,“別胡說。小傷而已,大夫都給你找好了,過不幾日就會好。”
玉栖住口,沒跟他争執。
她此刻着實痛辱交加,出逃一趟,非但越國沒去成,還損了一雙眼,着實不知是她本身太蠢了,還是她出逃這舉動太蠢了。
兩人靜峙了半晌,雖然共同躺在溫暖的床被間,可猶如寒凍三尺,相對如冰。
這樣過了良久,趙淵忽然開口,“栖栖,你生氣了?”
玉栖寂然不動,裝作已睡着了,睫毛卻在輕輕顫。
趙淵濃嘆了一聲,翻身從背後擁住她。那溫暖堅實的胸膛焐在她身上,烘幹了她眼角下的淚,似乎他不是皇帝,只是她的丈夫,用這種方式讨好負氣的妻子。
“你為什麽非要逼我說出來不可?”他喃喃問她,嚴厲又幽怨,“你的傷還沒好,為何非要我親口說出來那些髒東西來污你的耳朵?你就不怕做噩夢麽?”
他這話說得莫名其妙,玉栖被他锢在懷中,聽得也莫名其妙。
不過總和對肅王的處罰有關。
玉栖平淡說,“陛下不用為了我犧牲政事,也不必為了我改變主意。”
若是他為了哄她才給肅王點不輕不重的懲罰,顯得她多胡攪蠻纏。她自己的仇她自己會報,不用他。
“沒改變主意。”
趙淵接下來卻說。
他的溫柔盡數被斂起了,只剩下令人發麻生寒的殺意。伏在她耳邊,他把圖謀盡數告訴了她,
“沒有證據,朕是不能将肅王下獄。但卻可以……暗中除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稍微晚了些
感謝在2022-02-06 17:16:29~2022-02-07 19:57: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13497649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新評論:
【狗男人活該!!】
-完-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