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趙、淵?◎

趙淵喉嚨微澀,避開了那致命一擊,将玉栖手中的利釵打落。

他見她青絲散亂,微翹的鼻尖上滿是豆大的汗水,眼尾泛紅,連呼吸都是顫的,不由得恻然生憐,

“栖栖,你怎麽了?清醒一點。”

此刻他就這麽明晃晃地站在她面前,沒有任何僞裝,玉栖的雙眼卻好像看不見他一般,只将他當成施昭雲,拳打腳踢。

玉栖有些體力不支,眼皮只能扒開一條小縫兒,巴掌大的小臉蛋上全是縱橫的淚水。

趙淵瞥見了被打碎的茶水杯,忽然想起了方才施昭雲和小厮嘀嘀咕咕說的話,稍加聯想,便明白了其中原委。

她這是中了那種藥。

趙淵羽睫輕顫,漆黑的瞳孔中瞬間染了血腥和冷厲。

好個施昭雲。

竟敢這麽對她。

他要不把這厮剁成肉醬真是枉為人君。

趙淵抿了抿唇,将玉栖打橫抱起,平放在榻上,給她灌了兩口涼茶。又疾而奔到牆邊,用手指打了個哨兒,找蘇酌辰要幾顆那種藥的解藥來。

蘇酌辰是個纨绔子弟,平日多流連于花叢之中,應該見識過不少這種場面。

趙淵并不确定此刻蘇酌辰手中有解藥,只抱着試試的心态問問,沒想到還真要了來。

蘇酌辰撓着後腦勺,“陛下匆匆趕出來,臣還以為發生了何事,竟是這事……原來您也這般風流,竟用這種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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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夥說話不着邊際,趙淵拿到解藥後,也懶得跟他多說,如一道虛影般就消失在了高牆之內。

解藥一共有兩顆,一顆顏色淺些一顆深些,淺色的要立刻服來解急毒,深色的則要等人醒來之後,再行服用,來清餘毒。

趙淵這一來一回甚是快速,不過須臾的工夫。回去時,玉栖已禁不住渾身的暑熱,自己微微扯開了衣領。

趙淵眼神暗了些,忍着性子将她扶起來,輕掐着她的下巴,将淺色解藥先喂了下去。

玉栖昏沉之中放縱形骸,一邊哭着說些誰都聽不懂的呓語,一邊雙手亂抓,在趙淵身上胡亂抓扯。掙紮中,她花瓣一般柔軟的唇如一片羽毛,碰上了他的手指。

趙淵嘶了聲,她的每一下掙扯都像攪在他的五髒六腑上,弄得他抓心撓肺,着實忍不住了,在她耳邊低聲威脅一句,再敢亂動便不客氣了。

他不欲趁她之危,卻也禁不住這三番五次地撥弄。況且,自她離開後,他們也确實很久沒有肌膚之親了……

也不知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還是解藥起了作用,很快玉栖便停止了哭鬧,安靜下來。

趙淵摸着她臉頰上那燙人的溫度一點點地褪下去,才輕舒了一口氣。

總算。

姑娘的睡顏很美,長長的睫毛上挂着水晶般的小淚珠,眉頭微微皺着,看上去嬌憐又脆弱。

趙淵在旁邊靜靜地看着她,唇角泛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她還跟從前在他身邊時一樣,令人沉溺,看着她,他不由自主地将此行的目的抛在腦後了。

就在此時,外面忽然有人輕敲了兩下門。

“王子?王子殿下,您在裏面嗎?”

那聲音甚是急促,即将要破門而入。

還有其他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怎麽辦啊,四處也找不到王子。

“王子方才還在玉大人的書房裏,想必此刻也在。”

“王子怎麽不應聲?咱們要不要闖進去看看?”

……

趙淵雙唇抿成一條線,想必那群仆婢四下也找不到施昭雲,才跑到書房這邊鬧騰。

當下四處無遮掩之地,趙淵只好也躺在了小榻上,攬着玉栖,拉扯着被褥蓋過了頭頂。

這番動作才剛做完,門就被嘎吱一聲推開。

那群人看見鼓起的被褥,頓時明白了一切。面面相觑,尴尬又不知所措。

“王子,王子殿下!原來您真的在這兒!小的們四下都找不見您。”

趙淵暗暗冷嗤,拿捏着施昭雲的語氣,“快滾。”

那些人有些猶豫,結結巴巴地說,“王子,女、女王陛下駕到了,正在前廳,宣您和大人過去。”

趙淵不為所動,仍說,“滾。”

那些人沒見過王子如此疾言厲色,聞着這滿屋的旖旎之香,不敢過多逗留。嘴上連連道,“是,是,小的們這就下去,您和大人也快些,女王陛下正等您呢。”

玉栖本自頭痛欲裂,胸膛還被什麽東西塞住,那種引人作嘔的感覺斷斷續續地往上反。

但剛才有人往她嘴裏送了什麽東西,之後這閉塞感便慢慢消失了。

她眼前發黑,似乎被什麽東西蒙住了眼。一股極熟悉熟悉的幽香充斥鼻窦,驚得她心神巨震,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了某個人。

她聽見有人在斷斷續續地說話,睜開眼睛,視線一點點地由模糊變得清晰。

眼前的昏黑是因為被褥把她蒙住了,透過細細的微光,她看見有個男人正離她極近,與她貼身相合,緊扣着她的腰。他的眉眼那樣熟悉,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都像印在她魂魄上一樣。

趙,淵。

默默念出這兩字,連她自己都忘記呼吸了。

她懷疑自己還在夢中,可連眨了好幾下眼,那男人的樣子仍紋絲不動地在她面前,用他的力量禁锢她,讓她難以動彈。

這種驚吓宛如從雲巅猛地掉進污泥裏,摔得粉骨碎身。她啊地一聲,尖叫就要從嗓子眼兒裏沖出來。

卻發不出聲。

趙淵早發覺她醒了,已率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他那修長的手掐在她的脖頸上,狀似威脅地道,“給我閉嘴,不然就扭斷你脖子。”

玉栖差點被吓死。

誰能想到,一覺醒來,就遇到這位太歲神?

她亂動,在自己身上掐了又掐,仍不敢相信趙淵忽然在她身邊出現是真的,嗚嗚嗚地亂哭。

仆役剛要走,猛然察覺不對勁兒,“王子?”

趙淵直接把手邊的茶杯給摔了過去。

仆役這下被吓怕了,再不敢耽擱,關上門惶惶地跑了。

茶杯哐啷一聲碎在地上,也碎在玉栖的心上。她的眼睛睜得碩大,連眼眶子都快裂了,裏面溢滿了淚水。她看着他,就像在看什麽極為恐怖的東西。她的手指抖個不停,呼吸一抽一抽的,像是一頭被獵人抓住無處可逃的小鹿。

“趙淵……”她失魂落魄地說,剎那間好像什麽都明白了,“你,你……”

趙淵料理了那些多事的仆役,一把将被褥掀開,将玉栖也揪出來抱在他的膝上。

他輕佻地翹起她下巴的弧線,濃重的眼色将她吞噬,再不掩蓋其中欲氣。

挑明身份的感覺真好,他可以肆意占有她,再也不用像前幾日那樣忍氣吞聲了。

他道,“是朕,又怎樣?”手勁兒忽然大了些,“栖栖,那日-你借着眼疾,枉顧朕對你的信任,狠心舍朕而去,可想過再見之日朕會怎麽處置你?”

玉栖下巴有點疼,可在他的拿捏之下,只能定定地注視着他,連錯眼珠也不能。

她滿心絕望,心頭空茫茫的一片,抽噎道,“你……罷了,反正你也找到我了,要殺要剮,都随便你了。”

趙淵俯身沾了沾她的朱唇,冷聲地戲弄她,“朕不會把你殺剮,卻也不會輕饒了你。野了這些日子,野夠了嗎?今日便跟朕回去,好好地反思己過。”

玉栖如何肯,這些日子的蛛絲馬跡如走馬燈一般忽閃而過,她驀地想起別院那位神秘可疑的魏公子,一下子什麽都明白了。

虧得她還心軟,為了他受傷而愧疚,跟女王據理力争!早知道是趙淵,她早就卷鋪蓋逃之夭夭了,哪裏還能容他找到這兒來?

玉栖哭着攥着他的袖子,想要說些軟話,卻被他毫不留情地給抱起來。她自是胡攪蠻纏百般掙紮,趙淵倒也由她,只是在她欲大喊“救命”時,猛然捏起她的下颚,逼她咽下去個東西。

玉栖喉嚨猛然一塞。

欲再行嘔出,卻已來不及。

“你給我吃了什麽?”

她神色又躁急又恐懼,眼睛都紅了,全然是戒備。趙淵斜眼着她,順水推舟道,“自是毒藥。”

“毒藥?”

趙淵一邊往外走,一邊淡淡解釋道,“你若不聽話,三日之內,毒藥便會發作,全身腐爛而亡。”

玉栖聞此,更是竭盡全力地要嘔出來。

“趙淵!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她懊惱道。

趙淵想笑,又覺得凄涼,沒什麽好笑的。

她對自己的偏見真是根深蒂固,他胡謅說給她吃了毒藥,她就輕輕易易地信了,沒有任何懷疑。

不過她信了也好,能消停些。

他将這些心事暫時擱在一邊,帶着玉栖離開書房後,一堆衛兵又沖進了書房,大呼小叫地喊王子。

“女王陛下已等得不耐煩了,王子和玉大人怎麽還不過去回話?”

“真是的,王子要親熱,也得挑個時候。”

……

“不好了,不好了!王子不見了!玉大人也不見了!”

王子府裏亂作一團,全是尋找施昭雲的聲音。

趙淵攜着玉栖隐入黑暗中,一時間倒也沒人發現。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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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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