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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語音剛落,就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自發的向楚江詩的衣襟內伸去。誰知楚江詩仿佛受了極大驚吓,微微有些厭惡的把這只搗亂的小手拍掉。

經驗證明,不要随便偷襲習武之人。

念念嗷唔一聲,白嫩的小手上已然有了幾道紅痕。以淚眼控訴楚江詩,他倒極不自然的把視線移開,做視而不見狀。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被念念盯的不好意思,楚江詩終于憋出這句話。這句話之後,楚江詩神色更加不自然,卻再說不出什麽來。

“你…是不是想在洞房花燭夜棄我而去?”念念細細端詳了楚江詩的神色,很快下了定論。

“這樣我就會成為整個王府甚至整個天朝的笑柄,那時候你會天天出去尋歡作樂,而*日在被窩裏咬着被角哭泣”,不顧楚江詩冒出的一頭黑線,念念依據自己婚前的理論知識,沉着冷靜的繼續分析到,“然後我們婚後一直無所出,最後你會以此為理由休了我。”

聽着念念越說越離譜,楚江詩揉揉幾乎要爆炸的太陽穴。這個丫頭,真是讓人一刻都消停不了,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想法?

無奈地拍拍念念的小手,算是對剛才動粗的安慰。這一舉動,讓念念微微吃驚的看向楚江詩,記憶裏,他還從未有過這般體貼。

楚江詩還是有些撇不開面子,微微撇過頭,不看念念的眼睛。

“我不能向你承諾太多…縱使天不遂人願,我心中所愛也不會有所改變。”楚江詩說的很慢,聲音盡量放柔,可卻很有力,像是一下一下砸在念念心頭。

“這樣算來是我虧欠了你,嫁予我,除了相愛的真心,我會盡一切補償你。”

楚江詩站起身來,念念仰着小臉看她,竟然還帶着笑意。

“你今晚要睡在哪?”仿佛沒有聽到剛剛的話,念念微微歪着頭,聲音裏滿是俏皮。

楚江詩稍簇了眉頭,“今夜自然是睡在這裏…不然府裏下人總要說閑話,如果你以後不自在,我會換去別的房間。”

還未說完,就見念念心不在焉,輕輕打了個呵欠。

“這樣就夠了。”

念念起身,嫣然一笑。

不知是否困倦的緣故,這一笑,竟是笑中帶淚。

"甚好甚好,相公既然從了我,有如此覺悟,本姑娘很欣慰。"

這是念念最常用的調戲方式,楚江詩每每都會被氣的跳腳,或是無奈的苦笑。

唯獨這一次,楚江詩竟然一絲都高興不起來。

☆、18章 妙手解連環

平安無事的度過了新婚之夜。

念念幾乎是一覺睡到天亮,醒來後發現,身邊空空如也。後來念念才了解到,楚江詩有個習慣,就是清晨鍛煉。

小桃早就在外候着,聽到屋內動靜,準時帶着下人進來服侍着。進來的人中,有幾個小丫頭年紀尚輕,一進來就只顧自己埋頭幹活,視線所及只有小小的一塊地方,絲毫不敢向別的看一眼。在給念念換外裳的時候,一個小丫頭手微微一抖,碰到了念念胳膊。念念低頭看她,小丫頭也目瞪口呆的看自己,一副闖了大禍的表情。

念念心裏思索,自己也沒這麽吓人吧...

為了表示友好,念念若無其事的看向別處,想給小丫頭減輕心理負擔。可低頭瞥瞥,看到小姑娘竟然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念念用口型問身邊的小桃,“這是将軍府裏的人?”

小桃點點頭。

難怪這麽怕我...原來是個怕生的孩子...念念自動的消化了小姑娘的反應,卻不知,在民間,一直有“公主猛于虎也”的說法。就說剛才這事兒,放到其他公主府裏,冒犯了金枝玉葉,輕則打罵,重則,那可是上升到掉半條命還是整個挂掉的問題了。

看到念念這般态度,先是讓人誠惶誠恐,再者讓人摸不住頭腦。

小丫頭喚作小喜。可憐的小喜再确認念念确實沒有懲罰自己的意思後,驚訝的到最後也沒能合上嘴巴。

穿戴完畢,念念向床上無意識的瞟了一眼,随即滿頭黑線。床上被鮮血染紅的喜帕微微露出了一個角...

昨晚是沒有這個那個的,念念被鮮血震撼過後,思路依舊清晰。這喜帕自然不是自己搞成這樣子的,那麽就是楚江詩幹的。

念念哆嗦着嘴角,轉過身子,佯裝沒有看到。

這喜帕,怎麽還有種欲說還休的神秘捏?

簡直太丢人了啊!!

哪有一整張喜帕全部被染紅的啊!!

哪是圓房,那是流鼻血和大姨媽啊!!

念念深信,相公還有很多要學習的。

對着鏡子左照右照,妝沒有太濃,首飾也不多,她自個兒覺得很滿意。

這時候門外傳來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小桃聞聲出門,原來是将軍府的管家徐伯。

“徐管家可有什麽事?”

“哎呦桃姑姑,您太客氣了,這可是折煞老奴了。公主殿下她...?”徐伯說到最後,不自覺的壓低了聲音。

“公主已經起了,正要去正廳。”

徐伯的眉頭微微跳了下。

“哎呀呀,桃姑姑,老爺夫人說,公主乃千金之軀,這君君臣臣,晨昏定省定是要免了。”

小桃皺皺眉,還未說話,屋內卻先傳來了少女清甜的聲音。這聲音如風過脆鈴,婉轉悠揚,自帶一股甜甜的暖意,也算動聽。

“晨昏定省,冬溫夏涼。我雖是公主,但已嫁入楚家,便是楚老将軍、老夫人的女兒,這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我沒有不遵守的道理。”

小桃清楚的看到,徐伯身子微微一顫。

“公主說的是,老奴現在就去回老爺夫人。”

正廳內。

老将軍和老夫人到底是見過世面的,即便長跪的兒媳婦是貨真價實的皇家公主,也能神清氣閑的嘗兩口新媳婦奉茶。

楚江詩在一旁,有些緊張的看向念念,總覺得她會出什麽簍子。可出人意料的,念念的表現無可挑剔,甚至出奇的好。這時他才發現,念念的血統裏帶着這樣的高貴與優雅,這是怎麽都不能抹去的。

小桃垂手立在一邊,一直帶着得體的微笑,看起來有些高深莫測。她微微擡眸,看到楚江詩一臉難以相信的表情,心裏不禁有些鄙視。

一個女人,毫無保留的讓一個男人看到自己最不美麗的樣子,這代表什麽?

她喜歡他,非常非常。

☆、19章 不羨鴛鴦不羨仙

念念的美名,突然傳播開來。其實她本來也沒多做什麽,只是和其他兩位下嫁的公主相比,她太過和順,太過善良,太過讨喜了。

本來公主驸馬成親後,應當搬到公主府居住。可恰逢老将軍身子抱恙,念念考慮到驸馬照顧不便,幹脆搬到了将軍府居住。如此善解人意,這下,就連驸馬也沒有推脫的理了。

其實小桃知道,念念是喜歡将軍府的熱鬧。

念念自幼長在宮廷,宮中人人勢利,最怕這種沒有油水的主子。跟着念念的小太監小宮女們,到最後只剩下了小桃,而念念雖受盡冷待,還是頑強的生活了下來。生在皇家,比不得民間家庭融洽,血緣親厚,因為這種缺失,讓念念更加的憧憬這樣的生活。

一有空,念念總要找老夫人和徐伯聊天,總有那麽多東西讓她感到新奇。有時候一聊就是一天,楚江詩下朝回來,看到二人秉燭夜談,總會感嘆幾句女人旺盛的精力。

老夫人聊天時,有意無意就會透露幾句楚江詩的信息,他小時候的窘事,他喜歡的菜式,他喜歡的書,都會一一道來。而最讓念念佩服的,是老夫人同樣能對別人家的事情如數家珍,後來公爹告訴她,這叫做八卦。

如果這樣說,同樣深藏不露的還有徐伯。徐伯人到中年,身材發福,看起來憨厚老實,可業務素質一流,偌大王府,讓他管理的井井有條。更甚者,府裏上下百號人,徐伯都一一能叫上名字,道出家底。據小喜說,其實不光是将軍府,皇親國戚,江湖名流,徐伯大門不出也能認得出,并且他的消息源頭一向可靠。念念深深贊嘆了,宮裏的公公恐怕都沒有這麽厲害!

念念從小被嬷嬷拉扯長大,因為年幼喪母,一年見父親的機會極少,不得寵愛。她和其他皇姐皇子的關系也并不親近,更不要提知道他們心中所想,或是有何嗜好。宮中人心難免涼薄,念念總以為自己早就習慣了,直到現在,她才發現并非如此。

和重要的人一起,共同生活,共同呼吸,念念深深的喜歡着這種感覺。

這些都是她不曾接觸過的,最最溫柔的情緒。

當老夫人對她的稱呼,從“公主殿下”變成了“我們家媳婦兒”時,念念第一次紅着臉,小聲叫了聲,“娘”。

那一次,念念開心了好多天,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讓她有哭出來的沖動。

老将軍這次病來得兇,日日在病榻上,不自覺也現出了些老态。

其實老将軍剛過不惑之年,只是退休的早,而老夫人是典型的江南溫婉長相,更顯年輕。

這次風寒,念念特意拿了宮裏賞賜的人參過來,給公爹進補。一進屋,就被老夫人拉去一旁說話。

老夫人拉着念念的手,抱怨道,“你公爹啊...就算命不要了也要出去打牌!!你說這初春冷暖不知的,出門就穿件薄衫,回來受了風,這下可是知道冷滋味了!”

念念聽出老夫人大多是氣話,心想不好多說什麽,略有些尴尬的笑着,過去看看公爹。她公爹本想對夫人的話充耳不聞,可看見兒媳進來,不覺也覺得有些丢臉。

“公爹...你手裏拿的是什麽?”

念念話音剛落,老将軍立馬碉堡了。想讓念念噤聲,可老夫人聞聲已經如閃電般蹿進屋內。

只聽哐當一聲,一本黃皮小書應聲落地。

老将軍悲痛的看向小書,心道自己還沒看幾眼,恐怕就要生離死別了。老夫人撿起書,不怒反笑,一個字一個字的念起來。

“《雀神必經之路》?你好興致啊,養病也不忘了鑽研技術。”老夫人咬牙切齒,聲音卻已經拔了一個高度。

院子裏的鳥撲棱棱的飛了起來。

屋外的下人們,早已自得的掏出棉花,塞住耳朵。

他們是如此相愛,誰都能看得出來吧?

念念的心裏,霎時柔軟了起來。她感到一股暖意,這就是阿詩成長的家庭呢。

楚江詩下朝後,又少不了大臣過來慶賀自己新婚之喜,可事實上,他已經成親近一個月了。

戶部尚書前幾日納了個美妾,剛剛帶着促狹的神情,問候自己新婚生活,那模樣,極其猥瑣。

可也有那麽一瞬間,他的腦海裏滑過了念念笑嘻嘻的小臉。

不知道是自己的适應力太強,還是念念一直深藏不露,楚江詩有些無力的感到,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他都在漸漸習慣她融入自己的生活。

他從未想過要虧待她,只是他覺得接受她要花一些時間,而現在的發展速度,遠比他想的要快。

甚至讓他始料不及。

馬上就要到家了,楚江詩打斷胡思亂想,翻身下馬。

剛一進門,就看到念念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看到自己的一瞬間,笑意更濃。

“相公~你回來了啊~”

他們約定了要在人前做一對恩愛夫妻,楚江詩點點頭,“怎麽不在屋裏等。”

“因為阿詩你說好了要給我帶糕點啊~”原來是在等甜食,楚江詩無奈的笑笑,任由念念挽着自己手臂,撒嬌的搖來搖去。

兩個人向屋內走去,楚江詩這才發現,小桃一直站在不遠的陰影處,臉上的表情淡淡。

每次看到小桃,他都會莫名的緊張。

楚江詩總覺得這個女官知道些什麽,而他轉念又想,小桃是念念最信任的宮女,本就不會有什麽瞞着她,這也包括他們新婚之夜的約定。

其實最讓他不舒服的,還是每當他們在一起時,小桃看向念念的眼神。

那神情裏,不自覺的帶了一份悲憫。

進了房間,楚江詩把買好的蛋黃酥拿出來,念念聞到香味兒,歡呼一聲,剛要開動,就被楚江詩阻止了。

“先說好,馬上要開飯了,你只能吃一塊。”

念念癟癟嘴,有些不滿。

楚江詩耐心的解釋着,“蛋黃酥難消化,上次你只吃了三塊,就不舒服,你還記得吧?”

念念點點頭,非常珍惜的吃着香脆的蛋黃酥,心裏禁不住碎碎念,不讓我吃你還買這麽多做什麽...

楚江詩不喜甜食,就靜靜的看着念念吃東西。這幅吃相,讓他啞然失笑。随即又陷入了沉思。

每次一到自己面前,念念就全然成了一只無所顧忌的小獸。

原來在宮裏,楚江詩見過念念被欺負後,像被惹毛了的小貓一樣張牙舞爪的樣子。

在爹娘面前,她會變成溫柔乖巧的懂事兒媳婦,體貼聰慧讨人喜歡。

唯獨在自己面前,她才把最柔軟的腹部展現出來。

這在動物界,是面對最最信任的人時,本能的反應。即使會受傷。

念念一塊糕點下來,看到自家相公不太自然的神情,明顯還有話要說。

她拍拍手,一針見血的問,“阿詩,你手裏藏的是什麽?”

随着哐當一聲,有東西應聲落地,念念下意識的低頭,竟然看到了一只溫潤的玉簪。

不得不說,念念同學今天超常發揮了一針見血的本事。

玉簪拿上桌,念念立馬愛不釋手的捧在手裏。這玉簪沒有多餘裝飾,雖然素淨,但也落落大方,幹淨漂亮,頗合念念胃口。握在手心裏,更有一陣陣暖意。

楚江詩尴尬的把視線看向別處,“剛剛上街,無意中看到的,問了價錢,覺得也合适,就買了。”

念念垂眸,心裏卻漾出一絲甜蜜,漸漸的,忍不住翹起嘴角。

“我說過會盡力補償你的。”

這句話像盆冷水,霎時把念念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沒有注意到念念神色變化,楚江詩移回視線,看到念念握着簪子,雖帶着微笑,可是明顯在發呆。他心下奇怪,張了張嘴,卻也不再發一言。

念念時常感嘆,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已經讓她這樣幸福。她不會貪心,這樣就夠了。

即使這樣,她還是有好多次以為,阿詩有一天,會接受她。

因為她差點忘了,這一切,本來就是從皇姐手裏搶來的。

她差點忘了,阿詩口中的虧欠。

皇姐那麽美,那麽聰明,一直都有那麽多人喜歡她。如果是她嫁進來,肯定不會像自己一樣笨拙,笨的不知道怎麽和大家相處,公爹和娘一定是更喜歡她,然後同樣對她很好很好吧。

如果是她,阿詩就不會難過了吧。

念念鼻子一酸,湧上一股莫名的委屈。

她差點忘了,如果阿詩能夠愛上自己,那就不是她喜歡的阿詩了。

“唉,你怎麽哭了...”看到剛剛面色凝重的小人兒突然啜泣,楚江詩一時也有些手足無措,語氣裏透着一絲絲緊張。

“人家太開心了嘛...”

念念調整呼吸,不想哭的太難看,可又哭又笑的表情,還是有些滑稽。

“你在說什麽傻話啊。”楚江詩松了口氣,不覺有些好笑,摸摸她的小腦袋。

念念努力沖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堂堂公主,還哭的這麽難看。”楚江詩捏捏她的臉蛋,寵溺的說。

那一刻,念念在心裏默默的祈禱。

這樣就夠了。

☆、20章 公主誤

娶公主,真糊塗。不當家,心裏苦。

晴遇雨,笑不出。好二郎,無完膚。

良辰月,貓遇鼠。金枝怨,小命無。

君臣義,夫妻順。多包容,多擔當。

将軍府,家事興。心無憂,解連環。

——摘自《公主猛于虎也》(民謠版)

這首民謠朗朗上口,很快在民間傳播開來,尤其是在小孩子群中,最惡毒的詛咒已然變成了,“王二狗你以後肯定得娶個公主”。

這首民謠,作者不詳,這民謠內容倒是直白,一看就懂。正是暗諷了當今出嫁的公主作風彪悍,同時諷刺了驸馬不能振夫綱,反被欺壓的現狀。

這“晴遇雨”,指的是三年前出嫁的晴裕公主,“良辰月”,指的是兩年前出嫁的凉月公主,而“心無憂”,指的便是不久前才出嫁的無憂公主。

首先說說晴裕公主,夫家系琅琊王氏,出身也算高貴,公爹王澤海是當朝右丞,地位顯赫。皇帝為表示重用,特意把公主下嫁。這公主下嫁本是榮耀,可誰知,這神氣的一家好日子,自此也算到了頭。

晴裕公主的娘親乃德妃,是一宮主位,即使常年不被召見,地位也不可撼動。晴裕公主生來一張巧嘴,能言善道,也頗得皇上歡心。只可惜素來驕橫跋扈,嫁到夫家去後,不僅要公婆日日給自己請安,更是吝啬自私,不肯讓夫家沾一點兒好處。

那驸馬是王家的第二個兒子,人稱“二郎”,面容清秀。二人少年夫妻,難免心性較高,二郎見公主刁蠻,竟要爹娘問安,經常為此與公主發生争吵。遺憾的是,次次都是公主占上風,收拾的驸馬最後全無脾氣,只好忍氣吞聲。直到發生了這樣一件事——

晴裕公主善騎射,因而時常借此戲弄驸馬。那一日豔陽高照,竟然要驸馬頭頂蘋果,當活人靶。公主箭術精準,可驸馬還是幾度昏厥過去。最後一次,箭頭稍有偏差,射掉了驸馬鬓角的幾縷頭發,驸馬這才經受不住折磨,幾乎瘋癫的一路進宮告狀去了。

只可惜,家醜不可外揚。皇家這招一向做得很,驸馬此次恐怕真是吓壞了,才出此下下策,實是太不明智。

老皇帝秉着“不癡不聾,難做家翁”的原則,找來了王右丞。王右丞聽說兒子進宮告狀,驚得哆哆嗦嗦。後者拎着兒子耳朵,一路從裏提回了晴裕公主府,負荊請罪。

此時也算告一段落。自此,驸馬才真正走入了水深火熱之中。晴裕公主性格乖張,喜怒無常,有時當着下人的面,也對其任意打罵,不留情面。

這就是“好二郎,無完膚”的出處。

第一位公主出嫁後,只是給民間增添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些故事,很快就被人們漸漸淡忘了。晴裕公主的行為雖然令人發指,但真正奠定公主下嫁的消息,令人聞風喪膽的,還是下面要提到的這位——凉月公主。

說起凉月公主,就必然要提到她的娘親,已經過世的梅妃。這梅妃出身貧寒,爹爹本是嶺南僻壤的一個窮酸縣丞,按說這樣出身不會入宮為妃。偏偏那年高祖皇帝駕崩,又趕上大旱,宮裏多了些奇人異士,一日夜觀天象,說嶺南有一女子大神轉世,渾身貴氣纏繞,納入宮中便可解當前危機。皇上一聽,死馬當作活馬醫,立馬派了奇人秘密尋找這女子,費勁萬般努力,終于找到了家族落魄的梅氏。奇人大喜,連夜将女子快馬加鞭送入宮中,皇帝不嫌梅妃卑微,還是千般寵愛。

巧了,老天很給面子,大災立馬如過眼雲煙,這就有了當今的太平盛世。

與梅妃成名的經歷相比,在後宮之中,還有別的東西更為重要。梅妃的肚皮争氣,承寵不久,接着就有了動靜。梅妃懷孕後,後宮之內一時風光無限,只是這妃子不同于常人,懷孕之後,就再未露過喜色,整日郁郁寡歡。懷胎六月,一日忽聽宮人來報,說是家中老父病故。梅妃乍聽之下,兩眼發黑,幾乎昏厥。重大刺激之下,梅妃當夜,便早早誕下了公主,自己也長別于世。

皇帝當日悲痛萬分,觸目所及,皆是一番頹凉景象,物是人非。看到窗前月色傾瀉而下,清涼如水,張口,便給這新誕生的公主賜了“涼月”。涼月涼月,聽起來便有薄涼的味道。

涼月公主自小是由曹嫔帶大的,曹嫔并無所出,一直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涼月公主長大後,脾氣性子與其生母大不相同,她從小飽讀詩書,因而自視甚高,最恨人人皆傳的“女兒不如男”,每遇此事,勢必要整個高低。

二驸馬,便是大大栽了這個跟頭。

二驸馬本名趙友安,爹爹趙庭是當今皇後的親表弟,因而在朝廷內混了個一官半職。這趙友安生來一副風流美目,仗着一副好皮囊,為人不太檢點,偏是家中獨子,所以家裏人對他胡作非為,一向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盼他不要生出什麽禍端才好。

那日涼月公主和嬷嬷去寺裏上香,寺外重兵把守,這趙友安也不知因何緣故,竟然留在了寺中。涼月和一衆人等與寺廟高僧探讨佛法,忽見一翩翩公子出現在眼前,驚吓過後,立馬令人将他五花大綁,極不美觀。

趙友安人算機靈,此刻已看清局勢,知曉自己冒犯的是涼月公主。生死由命,趙友安眼一閉,心一橫,沖涼月喊道,“世人皆道女子名節重要,想不到涼月公主,竟然也會拘泥于女兒身份。在下趙友安,昨夜醉酒被寺中老衲收留,本無意冒犯。”

涼月身邊的嬷嬷不是吃素的,當即賞了他兩耳瓜子,“好一個不要臉的登徒子!胡言亂語,髒了公主耳朵!”

說者有意,聽者有心。

涼月公主沉吟一下,不怒反笑,“這位公子好生風趣,如此一來,到應該讓公子好好體會下女子心态了。”

涼月留下這話,當日回宮。趙家二老生恐皇上怪罪,忐忑了好些時日,最後見一切無恙,才漸漸放下心來。只是未出幾日,便有神色異常的媒人,來趙家提親。

趙家二老只當是人惡作劇,見是宮裏來人,才耐下性子解釋。二人只有一個不成器的獨子,并無待出閣的閨女。誰知那媒人點頭稱是,這要娶的,就是他家兒子。

趙老夫人心髒不好,差點昏過去。冤家路窄,這要娶自己兒子的,竟然是涼月公主!

男女颠倒,這如何使得?宮內此刻也是亂成一團,涼月收獲如此戰果,也是經過了一番苦戰,幾乎是和父親撕破了臉皮。皇帝最後為圖清靜,把趙老爺子調職出京,找了份油水極大的美差作為補償。而那公主府,就建在了京城。

女子迎娶男人,前所未聞。為了挽回一點顏面,皇帝和涼月講好條件,出嫁名義上必須還是公主下嫁,至于實質...坐在婚轎裏五花大綁內牛滿面的,還是那個倒黴的趙友安。

婚後生活,只能用慘烈形容。

聽聞涼月公主府內,涼月公主一直以男裝現身,而驸馬爺卻要描眉塗紅,女裝接迎。這對男兒來講,是難以忍受的屈辱,驸馬之所以茍且偷生,是涼月公主以趙家老小的榮華富貴做威脅,他才忍了又忍。

趙友安生來俊俏,女裝上身,倒頗生出幾分姿色。涼月公主不知從那裏得來一份房*中術,整日折騰,驸馬苦不堪言,不成人形,迅速消瘦下去。

就在這時候,晴裕公主聞風過來,帶上驸馬前來炫耀。和趙友安相比,王家二郎摸着胳膊上挨打的傷處,心裏非常滿足。

涼月公主生來好強,見晴裕如此炫耀,已是不滿。自此才有所收斂,凡在人前,必要和驸馬做恩愛狀。只可惜驸馬心力交瘁,難免力不從心,涼月性格愈發古怪,于是折磨驸馬,越是開心。折磨過後,又要氣惱,這些無名火,最後還是通通發在了驸馬身上。晴裕也不堪落後,趙友安能做到的,自家驸馬也要做到。兩位公主在攀比中獲得了一種快樂,只是苦了驸馬。

驸馬爺通過這一實踐,深深明白了一個道理。

男女平等的重要性。

如此說來,楚家的日子,應當是謝天謝地了。

☆、21章 赴宴

如此說來,楚家的日子應當謝天謝地了。只是這幸福的背後,有人歡喜有人憂。

一個月期限很快到了,當初下注念念會和離的人,目前大部分境況都有點慘。而這邊,因為念念和楚将軍的“恩愛”,小七狠狠賺了一筆,這其中當然包括了小九的一部分本錢。為了獎勵他,小七托嬷嬷出去給他買了根糖葫蘆。

念念郁悶的在床上打滾,這裏面也有自己的功勞啊!

念念出嫁一月有餘,每天都在家裏無聊的長毛,不管去哪裏,都有無數雙眼睛在偷偷看她。

府裏的下人雖然漸漸習慣了公主殿下的存在,可每次見到皇家人,還是會感到莫名的幸福湧上心頭。就連念念樸素的裝扮,在他們眼裏,也仿佛鍍了一層金光,分外耀眼。

念念不喜歡公主所謂的大排場,以不習慣為由,出行一般都只帶上小桃。新婚那陣,覺得新房的小丫頭小喜有趣,就問老夫人讨了過來。老夫人誇念念有眼光,這小喜長得珠圓玉潤,笑起來喜慶又可愛,所以才取名叫小喜。

“我看你身邊的桃姑姑也柔柔弱弱的,小喜這丫頭耐使喚,能挑能扛,人也靈活,我們家媳婦兒果然很有眼光啊。”老夫人對待念念,已經到了極其護短的地步,念念時常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臉皮厚了那麽多年,也時時忍不住防線,紅了老臉。而對此,老夫人總會慈愛的摸摸她的腦袋。

“少女啊,你還需要歷練啊~”

頂着“恩愛”的名號,其實夫婦二人的生活漸漸有些尴尬。

二人雖然夜夜同房,可實在沒有做過什麽少兒不宜的事情,睡了一個月,楚江詩都習慣了被勒醒的夜晚,默默爬起來,解開念念纏在自己脖子上的長發。念念也習慣了每早上因為枕着楚江詩的某個部位,而造成的暫時性落枕。

然而,對于下人們來講,就全然不是這麽回事了。每次進屋收拾,看到那淩亂的被褥,看到一向穩重的少爺皺巴巴的晨衣和眼底的烏青,看到念念一副渾身酸痛的不适模樣,總要在心裏默默贊嘆一句。

将軍大人果然神勇,真神勇啊真神勇。

昨個兒大半夜了,守夜的還聽到屋內有動靜呢。

公主殿下辛苦了,果然吃不消啊吃不消。

依據将軍府的老規矩,一切消息源頭均以老夫人為先。于是,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老夫人開始無憑無據的期待起了未來孫子的模樣。

什麽都不知道的當事人,還在過着他們的小日子。

只是這次,這平靜的水面上,終于泛起了一絲波紋。

念念把撒着金粉的信箋看了一遍又一遍,這信箋紙還染着熏香,味道極其好聞。楚江詩蹙着眉,不說話。

“阿詩,雖說皇姐要來做客,可是我府裏沒有發過請柬啊~”

楚江詩眉頭皺的更深,“今天退朝時遇到王驸馬,他悄悄給我的,恐怕也是覺得,主人未請,自己先到,于禮節不符。”

念念點點頭。她絲毫不能理解,兩位皇姐對于參觀自己新婚生活的迫不及待。與其說是想見她,倒不如說垂涎阿詩美色,更容易讓人相信。

“怪不得沒有皇姐的欽章,原來是因為這個,既然她們要來玩,正好我們也熱鬧熱鬧啊~”看到念念的模樣,楚江詩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只是隐隐覺得,她們哪是來玩這麽簡單?八成是來搗亂的。

楚江詩的直覺,也是老夫人的直覺。在宴會前日,老夫人特地找到念念,語重心長的握住她的手。

“媳婦兒啊,你的革命鬥志可一定要堅決啊。”

念念乍聽之下,沒有回過味兒來,只是猜測老夫人大概擔心什麽,于是沖她點頭笑笑,讓她放心。

在徐伯和小桃的超高效率下,從發請帖到宴請的日子,公主府短短幾日內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按念念的話講,低調中帶着一種炫耀,完全就是——優雅中的高格調,裝逼中的戰鬥機。

念念全程唯一插手的,大概就是解決了自個兒和楚江詩的着裝問題。先是念念自己,依舊走清純路線,只不過現在換成了清純少婦路線。今日要宴請,不能太寒酸,小桃還是将她打扮的豔麗了許多。鏡裏的女子,一襲鵝黃繡裙,點綴着閃閃晶石,脖頸優雅修長,裸露的雪白肩頭照了層若有似無的淡粉薄紗,一舉一動間暗香浮動。這烏黑的雲鬓,水汪汪的含水秋眸,瓊鼻櫻唇,還有白裏透紅的漂亮肌膚,放在一起,也頗有美感。

由此可見,念念雖不是十分美的美人,卻也是天生的标致相貌。

至于楚江詩,他身為武将,平日裏也極愛素色,極少穿的如此,額...用徐伯的話來形容,就是如此騷包。

楚江詩眉頭扭了個大疙瘩,這一身花花綠綠,哪裏好看了?念念卻在一邊頂禮膜拜,口水都要留出來了。

楚江詩本身就是眉目如畫,氣質斐然,若是女兒身,便是絕色美人兒。平日衣服多是黑白二色,偶爾也僅添幾件青色長衫,這時時給他染上股可遠觀不可亵玩的禁欲意味。

這次,念念打破傳統,拼死留下的粉綠外衫,讓楚江詩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分肅穆,多了分妖嬈;少了分剛硬,多了分柔和俊美,而這之中竟然沒有絲毫的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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