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他等的就是把這些人一網……
餘三生去的時間算早,他把電瓶車停在樓下,徑自上了二樓。
這房子是現在的房東從別人手裏買過來的,沒建成和旁邊一樣的出租房,底樓沒有隔斷,100多個平方全用來堆放雜物和停車,一個樓梯上二樓,同樣沒有裝修的大空間,放着幾張桌子,和被人搬得亂七八糟的塑料凳。
餘三生早就習慣了這裏的環境,也沒多看,直接去到一側靠牆的桌上倒水。
他自帶了一個玻璃水杯,自顧自拎起一把水壺,結果裏面是空的,又拎了一把,有水但只是一點點,打開蓋子完全看不到熱氣冒出來,應該是前一天喝剩下的。
“老東去哪裏了,人真是越來越懶,都幾點了,竟然連水都沒燒好?”
老東是房東,也是餘三生的那個朋友。
餘三生和另外已經到了的兩個中年男人說話。
那兩男人正在刷抖音,聞言頭也不擡,在土味十足的音樂節奏裏,說:“老東肯定是小姐妹來了,正忙着還沒起來呢,要喝水你自己燒去,他可顧不上你。”
說着,帶着那意味的暧昧笑了起來。
“這個老東!”
餘三生也跟着笑了幾聲,然後就拿着水壺去燒水,那樣子,可比在家的時候更像個樣子。
賭客們陸陸續續來了,互相打着招呼,吹噓着誰的手氣好,誰今天又要贏大錢,必須要請客吃飯。
餘三生作為前一日的贏家,被不少人圍着,鬧着讓他請客。
餘三生擺着手,說:“就是昨天手氣好,前些天盡輸了,今天要再贏了,再請客啊。”
他臉上滿滿都是笑意,可比知道兒子高考成績那會兒還高興,說起前一天的手氣,簡直滔滔不絕。
每一個抱着要大贏一筆的賭客再也忍不住,招呼着坐下開局。
餘三生今天的運氣依舊不錯,無論是牌九還是十三張,他往哪下注,哪就贏錢。
就一個上午,不到兩個小時,2000塊又進了口袋,手裏捏着一把紅色的人民幣,餘三生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這來錢的速度,哪是去工地做小工能比的?
中午老東這邊還提供飯菜和酒,這些老賭客們,基本都愛喝上兩口,現在天熱,也沒有哪個願意曬着大太陽回家,還不如在這裏和大家一起吹着空調,喝頓酒,吹完牛,下午就能繼續。
就那麽十幾個人,有贏就有輸。
餘三生下午的手氣就變差了,上午贏的那點錢輸了個幹淨,不過好在最後時候又讓他贏回了兩三百。
這一天“辛苦”也算是有所得。
只是賭徒的心理,到了手的幾千塊又流到了別人那裏,相比之下兩三百根本就不能算錢。
總覺得虧了。
不過好在他沒有像有些人,口袋裏輸了個幹淨不說,還欠了好幾千,最後也沒有人願意再借錢給他。
“大李頭呢,今天人怎麽不在?”
大李頭是到這個場子裏玩的人之一,賭徒們有自己的一套說法,牌桌上借錢給別人不吉利,喻意自己的手氣也會被人借走,所以一般除了沒下場的人,其他人是不會願意借錢給別人的。
大李頭有錢,也願意借,但是他這人有說法,牌桌上借的,得給利息。
說穿了,就是個放炮子(高利貸)的。
那人找了一圈,沒找到可以借錢的人,最後只能作罷,灰溜溜地走了。
餘三生到傍晚也準備回去了,倒不是他甘心贏的錢又輸了回去。
他只是怕他回去晚了,兒子餘白看出他的不對來,到時候又麻煩,李幸知道了也得和他吵。
“老餘你怎麽回去了,你下午手氣太臭,現在才轉了運,不趁着多玩兩把?”
餘三生也覺得可惜,但是一想到餘白,還是搖了頭。
“回去了,兒子等着我回去吃飯呢。”
“還是老餘命好,兒子聰明,讀書厲害着,聽說是考上了好大學吧?這學費也不少吧?”
餘三生連連說:“還行,還行。”
笑呵呵地走了。
餘白在對面樓的公共樓梯,一直望着這邊守了一天。
看到餘三生出來的時候,他也站了起來,準備回家。
今天他要等的那個人沒有出現。
只能明天繼續了。
餘白騎的自行車,他的速度自然比不上餘三生的電瓶車,他到家時,餘三生已經先他一步回來了。
“出去了?”
餘三生也沒在意,更沒問他去幹什麽了。
餘白“嗯”了一聲,進廚房開始弄吃的。
餘三生則是往沙發上一癱,開了空調,舒舒服服看起了電視。
李幸還沒有回來,她晚上要上班,基本都要九點之後才能回來。
餘白只做了他們父子二人的飯菜量。
菜弄得簡單,餘三生倒也不說什麽,炒個包菜,一個水蒸蛋,他也可以。
餘白在飯桌上,也不挑什麽時機,直接就說道:“今天我一個同學對我說,他有個親戚家的哥哥,找了個挺好的單位工作,不過人家爸爸打架坐過牢,用人單位最後就沒要他。”
餘三生一點不奇怪,說:“這是叫什麽政審是不是?現在好像都這樣,好點的單位都要查招的人是不是清白,這是對單位負責任,你同學這親戚真倒黴,攤上這麽個爸爸。”
餘白:“打架犯法,賭博也犯法。”
餘三生:“……”
父子二人的飯桌閑聊,在餘三生心虛地閉嘴後,直接結束了。
然而,餘三生的那點心虛,并沒有讓他停止第二天繼續去賭錢的腳步。
餘白在他爸出門後,依舊是跟着出了門。
餘三生今天的手氣沒有因為過了一天,而有所回轉。
上午開局就輸了2000塊,等到下午的時候,不僅口袋幹淨了,還倒欠了幾百外債。
“沒錢就下桌,到旁邊看着去,玩牌哪有賒賬的!”
他直接被趕了下來。
“老東呢,借我1000塊,贏了就還你。”
餘三生在人堆裏找人。
被叫老東的男人和餘三生年紀差不多,他沒上桌賭,正和一個看着比他稍微年輕一點的女人膩在旁邊拿撲克算命。
“老餘你歇歇,手氣不好就別玩了,今天沒外人,都就是這幾個人,有什麽花頭?”
老東和餘三生是多年的牌友了,不過人家可比他聰明得多了,叫得聲響,真上桌玩的次數少,除了叫了人一起宰“肥羊”。
他還搞了這麽個賭錢的點,誰贏了不給他幾百塊?
還有一堆每天在他這裏吃飯喝酒,菜錢酒錢可不用他出,別人讓他跑腿買菜做飯,找的零錢可都是他的。
餘三生輸紅了眼,這個時候哪裏聽得進去話,催他:“就借個一千,不行五百也可以。”
老東知道他的底,知道這錢他要是借了,基本也別指望能要回來,又被身邊的女人遞眼色,說:“老餘我也不是不借你,我這幾天身邊正好沒錢,你看我都沒上牌桌,就在這裏玩紙牌了。”
人家不願意借,餘三生也不能逼着對方掏錢。
都是互相熟的人,有人就湊了過來,說:“老餘你要借錢啊,我給你打個電話給大李頭,你找他借就行了。”
大李頭?
餘三生知道人是幹什麽的,知道這個東西利滾利,他平時不敢碰的。
那人又說:“怎麽,怕了?沒事的,你贏了直接還掉,不過夜也不用啥利息,都是自己人,大李頭這點面子總是給的。”
餘三生頓時心動了,那男人就直接打了個電話,沒一會兒,說:“行了,五分鐘,馬上到。”
餘白坐在對面樓的樓梯上,透過玻璃窗看着對面,隐約能看到二樓人影來回。
樓梯間吹不到風,異常悶熱,也不知道哪家租戶衛生弄得不好,隐約有臭味傳來。
餘白折了張裝免費寬帶的小廣告宣傳單當扇子扇着風,饒是如此,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打得濕透了。
他守了兩天,不敢錯眼,更不敢看手機。
終于,一輛黑色的別克轎車開了過來,車子停穩,下來三個男人,一瘦兩胖,花褲子黑T恤,嘴上叼着香煙,脖子上挂着大金鏈子,手裏拎着個包,大搖大擺進了樓。
來了!
餘白将手上的扇子一扔,人站了起來。
一直準備着放在褲子口袋裏的手機被他拿了出來,110三個鍵被他毫不猶豫地按了下去。
“喂,我要報警,這裏有人聚衆賭博,放高利貸,地址是……”
餘白放下手機,依舊沒有放松,他算着時間,110出警到他們這邊城郊,一般也就十分鐘左右,在這十分鐘裏,他要看着這些人,不能放跑了一個,他等的就是把這些人一網打盡的機會。
小區裏一切如常,對面那幢樓一直很安靜。
餘白算着時間,大概警察已經要進小區了,他憋着的一口氣,死死盯着對面。
對面那樓的窗戶在這個時候被人從裏面打開,探出一張男人的臉,往四下裏張望。
餘白心裏咯噔了一下。
大夏天屋裏開着空調,這兩天他就沒見着對面開過窗。
探頭的人看了幾眼,然後猛地縮了回去,窗戶也沒關,喊了一嗓子“警察來了”,裏面頓時亂了起來。
餘白一轉頭,看到三輛警察過來,沒開警笛,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知道警察來的。
這個時候已經顧不上去找其中的原因,餘白飛快沖下了樓,對面樓裏也有人已經沖了出來。
餘白一眼就鎖定了剛才過來的那三個花褲子。
當初搶走他的一萬塊,這三個人一個不缺,他失去上大學的機會,衆多原因中,沒少他們的那一份!
這些人賭錢、放高利貸,全沒一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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