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九真聽聞無涯言語,早已按捺不住,此時,不由冷着臉道:“無涯,你啰嗦那麽多幹什麽?教主的任務,你難道忘了嗎?”

無涯面色一痛,長嘆一聲,面色複雜的望向雲軒道:“既然我遇到了你,就一定不會再讓你逃走了。今天,我必須帶你走。”

雲軒猛地睜開一雙星眸,狠狠摔破一只酒壺,慘笑道:“到底怎樣你們才滿意,我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利用價值了,齊少鈞的毒功也快練成了,他還想怎樣,你告訴他,只要我活一天,魔宮地圖還有無冥心法他這輩子都休想得到。呵,無涯,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我定然會踏破天山,要冰火教血債血償。”語罷,只覺胸口氣血沖撞,不由一陣猛咳。

“你怎麽了?!”暮顏花容失色,蓮步一移,扶住雲軒,雲軒一口血已然吐出。

無涯臉色微變,道:“你受傷了,還生了重病,必須馬上治療。”

雲軒推開暮顏,冷笑道:“我今日所有一切全是拜你們所賜,我受不受傷,關你何事?”

無涯聞言,面含愧色,道:“如此,我更要将你帶走了。”

雲軒一把推開面前酒壺,身形微晃,右手抽出短劍,劍尖直指無涯道:“你何必裝模作樣?我今天心情不好,正想找人出氣,我這條爛命,齊少鈞還不一定有本事拿走,他以為天底下所有人都會像娘親一樣在乎我,因為我而受他威脅嗎?真是笑話!無涯,娘親的仇,我第一個要找的,就是你,所以,今天,我們就平平等等的比試一次,是生是死,聽天由命。”

暮顏大驚,一把拉住雲軒,向無涯道:“爹爹他到底想做什麽?無涯師父,你曾經在佛前許諾過我的事情,不能變,我可以跟你們回去,但是,你們誰也不能帶走他。”

雲軒甩開暮顏的手,冷冷道:“我的事,不要你管。”

暮顏無奈,千言萬語郁結于心,也只望了眼無涯道:“無涯師父,那日佛前掣簽,簽上說:死生契闊,與子成說。他若出了什麽意外,我是一定要給他陪葬的。”

雲軒微愣,依舊冷笑道:“那樣騙人的話,你也信。”

萬千思緒終是化作一縷哀思,無涯觑了暮顏一眼,悶不作聲,燭龍刀已刷刷橫在胸前,道:““如此,我讓你三招,讓我見識一下今日紫川的威力吧。”

雲軒只冷冷道:“不用!”手腕一翻,劍鋒一轉,紫光如洗,卷成一個漩渦,直直刺向無涯心口,無涯見他劍法淩厲,處處殺機,只得橫刀迎上,苦嘆道:“軒兒,何必如此逼我出手?”

雲軒并不理會,淩空飛轉半圈,劍鋒過處,均留下數道圓弧,無涯一驚,心道不妙,果見數十個劍弧連成一環,劍光四射,宛若銀河回環流轉,自上而下,傾瀉而出,直壓自己頂門,無涯不願閃躲,舉刀豎臂,整個人成“一”字直立,繼而一腳擡起,一腳獨立,成金雞獨立之勢,腳尖點地,開始飛速旋轉,手中燭龍刀亦随之急速轉動,恰成一招“吞雲吐霧”,與頂上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的劍氣攪在一起。

雲軒見狀,稍顯驚奇,斜身一飛,複在無涯腿部劃了三道劍弧,無涯一驚,腳尖離地,淩空斜轉不止,順勢帶出燭龍刀,只見剛剛流轉于自己頂部的劍氣迅速下壓,正好将雲軒罩到其中,又是一驚,雲軒卻是看也不看,淩空一劍,刺破頂上封口,就勢縱身而出,周身紫光萦繞,直如披星戴月。無涯大喝一聲“好!”,捉起大刀,使出一招“排山倒海”,瞬間刀光如濁浪排空,橫絕天際,雲軒倒身一刺,縱入重重刀光之中,無涯大驚,幾乎呼了出來,忽見銀白色刀光之內,六道紫色劍光分向六方刺出,不多時,一道紫色光柱已然沖天而起,堪堪破了那一招“排山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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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涯這一下驚得非同小可,想自己縱橫江湖幾十載,一套修羅刀法令天下人聞之色變,而今,竟是被人輕而易舉的給破了,用的還是這等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辦法。望着面前不過十六歲的少年,心裏當真是悲喜交加,當即沉聲道:“再破這一招試試!”燭龍一舞,一招“鬼哭狼嚎”已然使出,這已是修羅刀法中極其厲害的招式,刀風過處,如江海滔滔,飓風卷浪,一旦陷入,入墜修羅地獄,天慘地昏,雲軒見勢,情知不能卷入漩渦中心,卻是身如輕燕,擦着那團刀氣的邊緣,随着那漩渦旋轉,待轉了數圈之後,方才揮出短劍,挑出幾道劍弧,只見白茫茫的刀氣團上,忽得劈出幾道紫色閃電,不過瞬間,已将刀氣炸的不見蹤影。

無涯面色灰白,忽聽一人拊掌贊道:“好劍法,無涯,你還不服輸嗎?”無涯微微閉目,嘆了口氣,道:“軒兒,你果然長大了,如此,倒也配得上紫川的威名了。她若知道,一定會很欣慰的。”

雲軒身體本就虛弱,此時已經喘得滿頭大汗,聞言冷冷道:“我說過,不許你提她,我也說過,一定會報仇雪恨的。”

無涯黯然的搖了搖頭,道:“我随時恭候。”語罷,又望了眼暮顏,道:“顏兒,我們走吧。”暮顏卻是呆呆的望着雲軒,雲軒避開她的目光,黯然道:“對不起,你走吧。”

暮顏清眸含淚,見無涯已然與九真步出醉仙樓,只得跟上,行至門口,忽得回身,明眸如水,一臉笑靥,道:“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是對你好的。”

雲軒望着空蕩蕩的門口,一陣失落,卻也放下了心中一塊大石。

一場打鬥,驚散了所有的客人,雲軒回首,望着身後一黑一白兩道人影,微微一笑道:“羲和叔叔,死木頭,你們怎麽在這裏?”

羲和與木離均是表情凝重的盯着無涯與九真離去的方向,許久,羲和方才嘆了口氣,道:“軒兒,你不該對教主隐瞞那麽多。”

雲軒面色微變,咳了幾聲,方才苦笑道:“在他眼裏,我又能算得了什麽,不過是一個滿口謊話的罪人,我說什麽,做什麽,有關系嗎?”

羲和搖頭,道:“軒兒,教主的脾氣難道你不知道嗎?他已經失去了南宮小姐,怎麽可能再任由你在他的眼皮底下為別人做事?”

雲軒無力的坐到酒桌前,痛苦的閉上眼睛,道:“所以,他就和別人聯合起來對付哥哥對嗎?”

木離聞言,有些不高興的道:“小魔頭,教主他一直在找你,你為什麽要離開?還有,你不能這樣說教主.......”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雲軒沒有說話,直到喝完那幾壺酒,方才醉醺醺的道:“羲和叔叔,你說吧,爹爹有什麽條件?”

羲和一把奪過雲軒手中的酒壺,語氣微微黯然,道:“軒兒,你何必這樣跟自己過不去,教主沒有說什麽條件,但是,羲和叔叔可以提醒你,如果有人擋了教主的路,教主會毫不猶豫的徹底摧毀那個人。”

雲軒擡眼,半是随意半是認真的道:“如果擋路的人是我呢?我知道,如果真是爹爹帶走了哥哥,那麽哥哥一定還活着,爹爹不會輕易放過哥哥的,更不會放過我,我騙了他那麽久,他一定更恨我了,如果可以的話,就讓爹爹徹底摧毀我,饒過哥哥,我活下來,真的是個禍害。”

木離吓了一跳,立即道:“小魔頭,你可千萬不要去招惹教主,教主這些天脾氣真的很壞很壞,也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你一定要先躲起來避避風頭,還有啊,西洲居內部有我們的人,那天,教主接到關于你的密報時,竟然一口氣摔碎了七盞茶,連厲老大都吓壞了。”

“什麽?!”雲軒如遭雷擊,嗆咳一陣,面色慘白的道:“怎麽會這樣?那現在,西洲居肯定要出亂子,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羲和一笑,道:“我說過,教主會徹底摧毀一個人的。”

雲軒起身,神色寧靜的道:“你們會強行帶我走嗎?我不會跟你們動手的。”

羲和轉身,輕笑,爽聲道:“今日,我羲和什麽也沒有看到。”

木離不情願的道:“你別讓我們等太久了。”

雲軒星眸流轉,暈出一片笑意,便匆匆掠出醉仙樓,向西洲居方向狂奔。

西洲居留香閣

秋伯帶領着一衆青衣侍衛倉促而入,依舊被眼前的景象給吓住。

本來清雅整潔的留香閣此時已然一片混亂,各個老板們拉幫結派,手持各色利刃,竟是刀光劍影,鬥得難解難分,地上,已然橫七豎八躺了十餘具屍體。

“大家有話好說!都住手!”秋伯急得面色通紅,再也顧不得許多,直接闖入混戰人群中大聲呼喊。

只可惜,被血腥沖昏頭腦的那些人早已失去理智,兵戈相擊聲淹沒了一切聲響,一個殺紅眼的紫緞老板見有人出面阻撓,竟是不由分說,揮着大刀便要砍向秋伯。

秋伯武功本就不濟,此時但聞耳邊刀聲霍霍,剛剛勉力躲過致命一刀,那雙目赤紅的紫緞老板已然再次拼命似的揮刀而來。

衆青衣侍衛見狀,再也無法置身事外,只得齊齊拔出長劍,将秋伯護在中間。

“西洲居就要倒了!千影也快完了!大家不要再上當了,趕緊殺出去!”也不知是誰大喊了一聲,衆老板們群情激奮,當即停止相互間的争鬥,齊齊向秋伯殺了過來。

青衣侍衛們很快便與這些人混戰在一塊,秋伯面露惑色,這些老板平日裏最是貪生怕死,此時卻是個個身手不凡、膽氣沖天,一雙雙眼睛均被染成赤紅,甚是可怕,妖術麽?秋伯眼見青衣侍衛被逼得步步後退,心底不由生出一股寒意。

鮮血四濺,噴射一地,染紅了周遭牆壁,繪着青竹的屏風上亦灑滿血跡,如一朵朵冶豔綻放的紅蓮。

秋伯絕望的閉上眼睛,這些老板如果出了事,那麽,西洲居便真的要解散了。

窗外,狂風大作,閣門,猛然被沖開,紫色劍光閃電般射進閣內,暈出片片劍影。

所有人的眼睛都被這道紫光刺得睜不開眼,一抹白影已然翩然落入閣內。

“少主子!”秋伯聲音異常顫抖的喚了聲,幾乎要老淚縱橫。

雲軒連忙扶住秋伯,清淺一笑,然後收回短劍,冷冷的掃視了一周,最終将目光停留在一棕一藍兩個錦衣商人的身上。

那兩人目色堅執的與雲軒直視着,殊無懼意。雲軒冷笑一聲,意味深長的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在我的地盤上殺人。”

那兩人聞言,面露異色,相互點了下頭,幾乎同時卸掉身上錦衣,露出內裏黑色勁裝,然後單膝跪地,恭敬的道:“小主子恕罪,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小主子若是不滿意,可以去跟主子交涉。”

雲軒眼神慢慢冰冷,右手再度緩緩抽出手中短劍,待行至兩人面前時,方才忽然笑道:“留下兩只手,回去告訴你們主子,若是哥哥出了事,我下一刻便從這世上消失,西洲居,任何人都不能毀掉。”語罷,兩道劍光已然分別斷掉兩人的左手跟右手。

那兩人捂着殘臂,痛得渾身痙攣,鮮血,浸染了袍袖,滴落了一地。

雲軒恍若未見,只是面露疑色的望着那些渾渾噩噩不知所往的老板們,劍眉微微蹙起。

那兩人掙紮着起身,正強自咬緊牙關,準備舉步離開,那把泛着紫光的短劍已然再次橫到了面前,兩個身體同時顫抖了一下。

“他們中了什麽術?”雲軒若有所思的問道,聲音裏有着些許威脅冷酷。

兩人同時搖頭道:“屬下不知。”

雲軒轉動劍尖,閃電般削掉兩根手指,冷笑道:“如果我現在殺了你們,你們主子也不會知道的,而且,還會給你們扣上辦事不力的罪名。”

那兩人何曾見過如此血腥殘酷的問話方式,猶豫許久,終是同時道:“是幻心術。”

“幻心術?”雲軒一愣,道:“怎麽解?”

一人搖首道:“所謂幻心者,諸相皆由心生,心中欲念貪念不除,便無法破除此術,除非,主子肯以內力施展九冥神功裏的清心曲法。”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走吧。”雲軒無力的擺擺手,心中徹底寒涼。

待那兩人走後,秋伯方才拉住雲軒,一臉鄭重的道:“少主子,那兩人到底是誰的人?你們是熟識嗎?”

雲軒煩悶的道:“一個我很在乎的人,我根本鬥不過他。”

秋伯苦嘆,連連搖頭道:“少主子,不能再等了,我看,還是讓下人們盡快收拾東西吧,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麽轉機呢?”

雲軒不知如何作答,卻見一個青衣侍衛入閣禀道:“少主,有人要求見您。”

雲軒劍眉微蹙,奇道:“什麽人?”

青衣侍衛搖頭道:“是一個小厮,只說是他們老板派人來邀請少主去談筆生意,具體什麽人并不知曉。”

雲軒如墜雲霧,不明白為什麽這個時候還有人主動與西洲居談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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