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夜深露重,山風勁疾,于山石岩壁間嗚嗚作響,似鬼哭,似魂怨,昭示着暗夜的漫長。唯有天際間星辰遼闊,靜谧美好。

秘洞之內,火苗蹿出柴木,劈啪作響,将整個洞穴映照成暈暖之色。秋伯仔細的将剩餘的藥渣處理掉,便坐在火邊取暖,等到千影等人睡熟之後,方才起身,手腳極輕的走到洞外,壓低聲音道:“少主子,公子他們睡過去了,快跟我進去。

雲軒聽得聲音,便從崖壁上下來,道:“他們傷勢好些了嗎?”

秋伯面色糾結,道:“內傷不易醫治,需悉心調理,拖不得時日,這些藥草也只能暫時緩解一下痛楚。我們必須盡快想辦法找到安全的落腳之處,呆在這裏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雲軒點頭,道:“我會想辦法的,可現在外圍已經被各大門派包圍了,根本突圍不出去,也許緩幾日,還能找到機會。”

秋伯沉沉嘆息,道:“也罷,走一日算一日吧。”說罷,又向雲軒道:“我專門給少主子準備了止血的草藥,少主子趕緊随老奴去處理一下傷口。”

洞內火勢正旺,隐隐透出火光,明顯比外面不知道暖和了多少倍,雲軒跟在秋伯後面,走過一段曲折的地下石道,方才進到秘洞之內。

掃過相互依偎的三人,雲軒眼睛有些發熱,這樣患難與共的情感,總能給人溫暖。

幾塊形狀怪異的石頭将整個秘洞分割成零碎的幾個空間,秋伯專門在最裏面的小石洞內早早生好了幾堆火,道:“少主子,咱們去裏面,這樣不會吵醒公子他們。”

雲軒笑笑,便跟了過去,暖流漸漸驅散身上的寒氣,舒适的氣息已然萦繞全身。

秋伯一邊添柴一邊煮藥道:“少主子肯定凍壞了,老奴煮了些驅寒的草藥,敷傷口的藥已經搗碎了,少主子先把上邊衣衫褪到肩下,老奴馬上給少主子處理傷口。”

雲軒坐在火邊,靠在石壁上,繃緊的心弦總算松了幾分,低頭一看,才發現胸前白衣已經被血暈染了一大片,剛剛外面天色黑暗,竟是沒有注意到。

秋伯擡頭望見那片血色,一顆心幾乎跳出來,當即放下撥弄火堆的棍子,挨到雲軒身邊,細細看了一番,道:“外面風冷,都把這血跡吹得凝結了,衣服粘在傷口上,很容易感染,老奴去燒些熱水,馬上就好。”

雲軒點點頭,看着秋伯身影晃成一片,不知不覺竟是靠在石壁上睡了過去。

秋伯燒好熱水端到雲軒面前時,雲軒額上已然泛出些細密的汗珠,面色也透出些紅色,秋伯伸手摸了摸,被滾燙的溫度吓了一跳,情知不能拖下去,連忙撕下一片裏衣,浸入熱水,幫雲軒把衣服上的血跡化開。

石器裏的水很快被染紅,由于衣衫輕薄,弄起來倒也不費力氣,秋伯手腳利索,經驗又十分老道,在将痛楚降到最低的情況下,很快便解下了雲軒的上衣。

Advertisement

雲軒睡得不深,被肌膚觸上石壁的一瞬冰冷驚醒,睜開眼睛看到秋伯忙個不停,鬓間白發又多了幾縷,有些歉意道:“秋伯,你忙了一整天,肯定累壞了,我自己上藥就行了,你去休息一下。”

秋伯速度極慢的擡起眼睛,滿是渾濁,道:“一劍穿胸,這麽深的傷,只偏了心口半寸,少主子怎麽不早說?!”

雲軒低頭看了看心口偏上依舊滲血的血洞,道:“秋伯,劍上好像有毒,我雖然不會中毒,可是普通的草藥根本止不住血,用了也是浪費。”

秋伯臉色一變,道:“如果失血過多,少主子會撐不住的。這可怎麽辦?少主子快想想,什麽草藥管用,老奴馬上去尋。”

雲軒盯着火堆,忽的抽出插在腰間的匕首,遞給秋伯,道:“幫我把它燒紅。”

秋伯意識到什麽,面色驚懼,道:“不行!絕對不行!少主子瘋了吧!我馬上去找藥,一定能找到的!”

雲軒眼睛銳利的盯着秋伯,道:“秋伯覺得,可能找到嗎?能幫我止血的藥草根本不可能長在這裏,我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了,現在失血速度太快,我必須馬上解決它。天一亮,危險就随時可能發生,我若倒下去,大家便全完了。”

秋伯望着雲軒面無表情的陳述事實,心底酸澀道:“少主子,老奴怎麽忍心哪?!”

雲軒抿嘴,眸色緩了緩,拉住秋伯雙手,指着自己胸口與心口正中的舊傷,道:“秋伯,這樣的方法我不是第一次用,你看到的這兩處傷,一處刺穿了胸口,一處險些刺穿心口,姑姑給我敷的藥根本止不住血,我便是用這樣的方法處理,現在照樣開始長好了。我身上寒蠱這兩次發作特別厲害,體質似乎發生了一些變化,普通傷藥總是不管用,我也沒有辦法。”

秋伯掃過雲軒身上密密麻麻各種舊傷,有些較深的鞭痕甚至還翻着新肉,不由哽咽道:“老奴多麽希望有一天,能好好照顧少主子,再也不讓少主子吃這些苦。”

雲軒愣了愣,抓緊秋伯的手,道:“秋伯,這世上的人覺得苦,大約是因為心裏苦,只要心裏不覺得苦,就不苦了。”語罷,便抽出手中匕首,道:“秋伯快些幫我弄吧,軒兒真的撐不了太久了。”

秋伯咬了咬牙,擦幹淚水,道:“老奴明白了,這便去處理。”

秘洞之外,山風越來越急,這一夜,似乎過得異常漫長。

處理完傷口,冷汗已然出了一身,雲軒伏在秋伯肩上,有些虛弱道:“我想喝水。”

秋伯盡量輕柔的幫雲軒穿好上衣,然後将雲軒放到石壁前,道:“藥湯煮的差不多了,老奴馬上去端。”

冒着白氣的瓦罐散發出的清苦藥香吸入鼻尖,意識也頓時清明了幾分,雲軒嘗試着喝了幾口,頓時覺得全身血液都暖了許多,縱使靠在石壁上,似乎也沒有那麽冷了。

秋伯再次摸了一下雲軒的額頭,微微松了口氣道:“想來這藥還是有些作用的。”

雲軒喝完藥,便坐在火邊調整了一下內息,過了半個時辰,方才睜開眼睛看了看千影三人。

秋伯見狀,道:“少主子只管安心睡吧,公子他們不到明天早晨是醒不過來的。”

雲軒怔忡道:“秋伯,你看看,哥哥和文簫哥哥的面色是不是開始發青了?”

秋伯一震,連忙近前看了看,不由大驚失色道:“果真是!想必是內傷發作,這可如何是好?!”

雲軒起身,行至秋伯身側,伸手感受了一下千影和文簫的脈息,蹙眉道:“哥哥可能是淤血阻滞了斷裂的經脈,文簫哥哥應該是毒發了。”

“什麽?!”秋伯連忙解開兩人胸口衣服,果然看到一大片淤青,幾乎跌落于地。

雲軒用力托起文簫的身體,道:“秋伯,幫我把文簫哥哥弄到裏面,毒性發作的這麽厲害,文簫哥哥快撐不住了。”

秋伯愣愣點頭,連忙動手去幫雲軒托弄文簫,待将文簫妥帖的安置到裏面的時候,方才急急道:“少主子有好辦法嗎?”

雲軒解開文簫上衣,道:“秋伯先扶着文簫哥哥,別讓他倒下去,我用內力幫文簫哥哥把毒逼出來。”

秋伯此時也沒了主心骨,只得照做,道:“少主子能撐住麽?”

雲軒将雙手抵住文簫背心,道:“我也沒有經驗,只能試試了,秋伯好好幫我就行。”

秋伯連連點頭,道:“好,好,少主子小心,有事只管吩咐。”

天色将亮之時,雲軒成功的将千影體內的淤血與文簫體內的毒素逼出一部分,兩人面色總是好轉。

秋伯大喜,可眼看雲軒臉上寫滿了困倦,立刻又變得憂心道:“少主子還好嗎?”

雲軒搖搖頭,道:“沒關系,我很好,只是我這段時間內力弱了些,無法幫他們一次排清,只能今晚再試了,恐怕要費三五日才能全好。”

秋伯揪着的心稍稍放下,道:“少主子趕緊去睡會兒,老奴去尋些吃食。”

雲軒扶着石壁起身,道:“不用了,哥哥他們馬上就要醒了,秋伯好好照顧他們,我去外面,順便找些吃的。”

秋伯攔住雲軒,嗔怪道:“不行!外面現在還太冷,會凍壞的!”

雲軒不耐煩道:“秋伯總該想到,如果被哥哥發現我,他定會大怒的,到時候,萬一引得哥哥內傷複發,昨晚便白費力氣了,而且,如果讓哥哥知道是我給他逼出的淤血,他拼個魚死網破,也不會放過我們的。”

秋伯機械的收手,想要開口,卻不知究竟要說些什麽,只能木然的看着雲軒走出洞去。

秘洞之外,天際一抹魚肚白,碧樹青草尚且被薄霧籠罩,雲軒剛剛吸了一口涼氣,便劇烈的咳了起來,許久,才勉強起身沿着山道繼續往上走。

西洲居由祈雨亭打通的密道的确夠隐秘,武林各派徹底毀掉了西洲居所有暗道機關,始終未能發現千影蹤跡,不由又急又怒。

上官青雲優雅的笑着,惬意十足的看着所有人争執得面紅耳赤,不時地捶胸頓足,忽然明白了游戲中的樂趣。

而那一邊,南宮雄合着南宮平,帶了數批暗探,正在南宮子昭的引導下秘密搜尋雲軒和千影一幹人的蹤跡。

秘洞周遭環境尚是安全,并無危險,雲軒卻也不敢大意睡過去,白日只得在山崖之間盤桓,等到晚上千影等人入睡後,依舊跟着秋伯在秘洞內部休息,然後繼續幫千影和文簫運功療傷。

兩日下來,千影與文簫傷勢好了許多,獨孤紅栾問起,秋伯只說是采到了奇藥,千影一心擔憂文簫傷勢,倒也不曾多問。

電閃雷鳴了一晚上之後,天空終于下起大雨,雲軒眼看接近黎明,千影快要醒來,堅持要出去,秋伯急得團團轉,又不敢大聲抱怨,只恨不得在石壁上砸個洞出來。

雲軒精神狀态愈加不好,不眠不休整整兩日,手腳都有些虛軟,待在洞外尋到一處勉強可以避雨的大山石空隙的時候,再也撐不住睡了過去。當天下午,雲軒醒來時,便發現自己發了高燒,傷口淋了雨,引得肺部受了感染,一口氣堵在胸口,愣是喘不上去。淤血和毒素排不盡,千影和文簫的傷勢總是反反複複,無法穩定,秋伯一顆心上上下下,幾乎提到了嗓子眼。當晚,雲軒在洞內昏睡了兩個時辰,方才起來為千影和文簫療傷,等到天亮,雨勢非但沒有變小,反而更加猛烈。雲軒在外面山石上整整昏迷了一天,傍晚雨停的時候方才醒過來。

到了第四日晚上,千影和文簫體內的淤血和毒素總算排盡,雲軒來不及睡覺,依舊到外面尋了個地方休息。

大雨過後,山色空蒙,金色的陽光異常熾烈耀眼。

雲軒冷得難受,躺在濕漉漉的崖壁上,感受到這樣暖和的陽光,頓覺十分舒服,本打算稍微放松一下警惕,睡上一小會兒,卻不想遠處隐隐有動靜傳來。

是危險……終于被他們尋到了麽……雲軒心底一寒,全身心都警戒起來,馬上通知秋伯轉移還是自己伺機解決掉?……無數麻煩與問題在腦海中掠過,伴随着沒有察覺到的疲憊感,以及,微微出鞘的紫川。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