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竈火正旺，劈柴有點兒濕了，好不容易點着的又噼噼啪啪的響。再填進去些玉米荄子。

不一會兒，一鍋噴香的雞肉炖土豆便在大黑鍋裏咕嘟咕嘟冒了泡。香啊……潘桃在裏屋陳森給鋪好被子的火炕上打滾兒。

這是潘桃第一次摸見火炕，熱的燙手，透過層被子躺在上面熱乎乎的舒坦。

聞着一股雞湯香肚子就使勁兒打鼓。

“我說你還有個完事兒沒？等着雞蛋孵雞吶？”潘桃支楞腿兒躺炕上叫喚。小聲音是清脆的，甜的，有點兒像撒嬌。

陳森在外屋兒被煙熏的嗓子都啞了：“好了，好了小桃，我盛出來了。”陳森拿着大勺往白瓷碗裏盛。細汗自額頭上往下淌流兒。

端着碗快步兒進屋兒放在炕沿兒邊兒上。

兩手撂下連忙兒摸摸耳朵。陳森傻大個兒一樣。招手讓潘桃過來吃。在滾燙的炕頭兒給墊上個厚墊子。屋兒裏蠟燭還算亮，黃黃的暖光折射的潘桃越發的靈秀清麗。

盤腿兒往墊子上一坐。

身上就穿的一套兒單襯衣，露出腳丫子的形狀都讓陳森愛的不得了。

給潘桃盛了整整一二大碗米飯，倆人這頓燭光晚餐吃得都是津津有味兒的。

陳森也坐在炕沿兒邊兒，筷子撿着潘桃啃完的雞骨頭嗦啰。一邊兒看對面小人兒吃得油汪汪的小嘴兒。

嚼兩口就撅上一撅。眯眼兒垂頭的就知道造。

潘桃挑出來些雞屁股，雞腦袋和雞爪子一股腦都扔進陳森碗裏。挑一塊兒雞肉吃，陳森的筷頭子就在小桃眼裏底下夾走那些被啃完後扔到一邊兒的雞骨頭。

嘴裏小牙慢慢也不再啃的那麽淨了。三口兩口咬掉表皮上的雞肉，小牙便不往雞骨頭深裏去磕。再到陳森嘴裏的雞骨頭明顯被啃的不幹淨。

陳森再沾沾雞湯吃，嘿，還是一個樣兒！

Advertisement

滿滿一大碗的飯，最後幾口陳森把雞湯表面的油花兒撇開，再兌飯裏給潘桃泡着吃。

吃完再收拾完也都五點多了，窗外瓢潑大雨。一場秋雨一場寒。明天肯定不能暖和。陳森把帶來的厚棉襖和薄棉褲拿出來到炕頭兒給潘桃熱着。

自個兒再一次沖進大雨裏，不一會兒消失了。

潘桃百無聊賴的趴在矮窗臺往外頭瞅。窗框年久失修。蹦進來些細細的雨點子。有些蹦上潘桃的小臉兒。

跟被葵花點穴手了一般。大眼兒都不眨一下。

直到陳森又跑進院子，潘桃放空的黑眸子才隐約着亮了一下。

番茄，地瓜什麽的陳森要了不少，別看現在番茄在他們那小城市都賣到了四塊錢一斤。這東西在農村可也并不值錢。

農村人家家家都有自己的小菜園子。年年種些黃瓜啊，辣椒啦……

有大棚地的人家就種的更全乎一些。

還都是純綠色食品的，養料都絕對的純天然。

陳森得多備一些東西，潘桃現在正長着個兒呢，天天都閑不住嘴兒。別看這會兒吃的小肚兒溜圓兒。可等到半夜就得吵着餓呢。

沒有電，不到七點，也有很多人家都睡下了。農村不比市裏。沒有消遣。這要擱在平時家家人口還可以出來聚在村口唠唠家常兒。

各家都手拿根兒黃瓜，這就算磕打牙兒的。

但今夜雨勢太大，而在農村對于早早就上床睡的日子也并不陌生。

等到半夜潘桃也沒醒，火炕慢慢的涼了，潘桃感到冷就一個勁兒往陳森身上扒。而陳森想起身去添一把竈柴。卻又舍不得身上的小桃。

就想等會兒，再等一會兒去添，然而眼皮卻是越來越沉。腦子不聽自己擺弄，心裏還擔心一邊兒的潘桃冷。直到完全把潘桃鑲進自己懷裏，嚴絲合縫兒的不留一點兒空隙。

直給睡的正香的潘桃硬生生憋醒了。

小臉兒一虎又不高興了。使勁兒往被子外面拱，小腦袋鑽出來了就推拒陳森兩臂的禁锢。

又在黑暗裏見了陳森睡着了依舊傻笑的臉停了動作。重新窩回陳森懷裏，大眼睛閉上，開始醞釀睡意。

這男人怎麽這傻呢？潘桃心裏想。

第二天果然很冷，陳森還接了一個小天來的電話。說店裏挺好的，也不用惦記。

陳森大清早兒起床給潘桃燒熱水，正是溫度才端進屋用手巾給潘桃洗臉擦腳。

潘桃在被窩兒裏懶洋洋的不動彈，一對兒小腳丫子伸出被來搭在陳森大腿上，陳森把每一個腳丫丫都擦得仔細。

“小桃啊，今天天兒可冷呢，咱們今個兒穿厚點兒呗？”陳森邊說邊擦上潘桃的膝蓋後窩兒：“你別怕厚，今天真的可冷了。”

潘桃起床跟以前比都還算早的。還有十分鐘九點。大雨下了一天，今個兒天上的太陽顯得很暖。但窗子玻璃上卻凍出了一層薄薄的冰花兒。

陳森趕的點兒剛剛好，潘桃睜眼就見陳森做好了番茄炒蛋。小桃揉揉大眼兒着爬起來，對着陳森打了一個好大的哈欠。再又慢慢的蹭過去穿衣裳。

在被子裏溫了一夜的貼身衣褲可暖和的，讓潘桃掀起被窩兒帶來冷氣侵襲的皮膚都暖了。

默默的穿，襪子，棉褲，保暖衣。然後才爬過去吃飯。

陳森從被窩兒裏掏出一雙淺綠的綿毛襪兒，還要先跟潘桃商量：“小桃，再穿上這個吧。”

潘桃也不擡頭，陳森才過去幫小桃一只一只穿上。

36的小腳丫兒本來就小巧的可愛，這會兒套上棉襪兒簡直就像是經過精致做出來的一樣。陳森不會表達，但穿上了好一會兒也依然舍不得放下。

吃好了陳森又給潘桃擦臉，兩個人這才提上供果和供香踏出了門檻。

一場大雨下過沒有城裏淤積成無數的大小水坑，農村的土質沙地就像一塊無盡的海綿。吸進全部的雨水，而只是表層有一些潮濕。

空氣夲鮮兒，小桃上身罩了一件兒大大的藍棉襖，光腦殼兒扣了一只絨絨帽。手套帶在手上讓陳森牽。

倆人不緊不慢的往目的地去。小桃還覺得踩下去觸感軟綿綿的土還挺好玩兒的。

雖然沒有樂模樣兒但帶着新奇的眼睛是怎麽都藏不住的歡喜！！

一路倆人遇見很多熟人，扛着鋤頭的老頭兒，大娘拉住陳森就開始唠家常兒。多是說說小夥子又壯實了。

大家待小桃也好，都是抵不住的好奇。潘桃在第七八個人上來摸他時才不耐煩的把眼皮耷拉了下來。陳森急忙打岔，這才勉強把老鄉給打發走。

接下來一路還算安靜，但潘桃就一直耷拉着眼皮。陳森嘴笨，還不會哄，只能帶着小桃慢慢往前走，偶爾又蹦出些無關緊要的問話。

說是墳墓，其實就是兩個已經風幹了的小土包，外圍被石頭堆砌着。

到地方兒了陳森就讓潘桃自個兒去玩兒，小桃頓了半響，擡起眼皮沖着土包鞠了兩躬才跑去一邊兒挖蚯蚓玩兒去了。

陳森看了不遠處的潘桃好一會兒才笑着給父母一樣兒，一樣兒的往出拿供果。

蘋果在墳包中間碼好，香蕉一邊兒半把。土已經硬化，供香都插不進去。陳森就只能拿在手裏跪着磕了三個頭。

再起身時眼睛有些紅。

陳森坐在地上從兩年前開始對父母講。怎麽揀着小桃的，小桃對他也好。他可喜歡小桃了。

說說等過幾年想在那邊兒買房子，等這家先安下來再跟小桃好好過日子。不是說現在不是，陳森想等那時候自個兒也啥都有了，再跟小桃好好說說讓他給自己當媳婦兒的事兒。

說着說着又自己噗呲噗呲的樂，就跟已經過上那種生活了似的！

潘桃玩着玩着也回頭瞅瞅陳森，一見那傻男人邊自言自語邊傻笑的，潘桃翻翻白眼繼續回頭挖土玩兒。

心裏有些嫌棄，小嘴兒卻笑了般的露出一排白牙兒。

老板不在家，小天也受石榴紅足足兩天的氣。

這可真不是人過的日子！！

晚上關了店門小天決定還是回家睡覺。兩天在店裏住着，條件其實可比自己家裏都好的。但不是自己家到底還是不舒坦。

小天拐出美食一條街的胡同口往有路燈的大道上走。只是剛想出去，就悉悉索索聽着一旁兩家鋪面的擱道兒陰影裏有什麽聲音？？

小天也立在對面陰影裏不敢動，怕是搶劫的，自己走了那女孩兒怎麽辦？小天聽出是女孩子的聲音在叫着不要，不要……

好像是被捂着嘴巴的，細碎的聲音帶着顫抖和聽着有些讓人臉紅心跳的莫名。

“不要？可是寶貝兒你可咬的我不放開呢。”

“讨厭，你壞死了。”

接着就是一陣水漬聲。

“誰在那？”那邊兒的人晃晃悠悠沖着小天晃悠過來了。

小天大眼睛睜的大大的，想跑，可是吓的根本不敢邁步子。

嘴一癟，小天心裏全是驚慌和恐懼。雙手攥的死緊自己身上今天一天冷面店收益的小包：“ 沒，沒人，唔救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