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小天從天剛亮一直收拾到天漸漸的黑了。

屋裏的邊邊角角小天擦了好些遍,最後覺得不夠還熱火朝天的洗了兩件兒衣裳。小手凍通紅,,累出的一身汗這會兒也幹了黏在最裏的貼身襯衣上。

但小天覺得舒服了,累的呼呼直喘。最後還用只剩的丁點兒力氣強爬起來噎下一碗早上剩的窩瓜泡飯。

熱也不熱,就這麽冰涼的胡嚕進肚子。

一張嘴左牙巴子就疼,小天抹抹手起身收拾收拾碗筷,洗淨了後摸進被窩兒繼續睡。

陳森帶着潘桃來找小天的時候是八點多,店剛關門,後天就是年關了,陳森一手提着些水果和散白酒,另只手夾着潘桃就去了。

屯子沒有路燈,夜裏小風嗖嗖的吹着人前臉兒生疼。時不時夾着着幾聲狗叫。

潘桃躲在陳森背後擋風,一手還要緊緊拽着陳森,生怕這凍得堅硬的凹凸土路跟自己來個親密接觸。

“還不到呀。”潘桃蹭蹭幾步,亮亮的大眼兒閃在這夜裏跟黃皮子似得。

陳森用外套給潘桃裹住帶着往前小心的走:“到了小桃。這就是。”說着看屋裏沒有燈亮還有些納悶:“壞了,好像家裏沒人啊!”

潘桃也不管那個,蹦着跳着就竄進小天家的院子裏叫嚷:“小天,小天我來看你啦……”

“小天?”潘桃推開外屋門摸黑往進鑽,陳森緊跟在後面。倆人雖說現在關系逐漸走向着朦胧不清的暧昧,但陳森還是一個樣兒。

什麽事兒都不敢說小桃,更也是舍不得。

“小天!”潘桃得不到答應有些小脾氣:“小爺我今天來找你你還不在!以後我不跟你玩兒了。”推開裏屋門,向前大步沖的潘桃也不知是撞着了什麽。啪……

可給陳森緊張了,抱住潘桃伸手去拉小天家牆上的燈“啪……”

随着低度白熾燈亮起來床上的小天就跟詐屍般,蹭的坐立起來。後屁股馬上又是一陣鑽心的疼。小天神色有些呆傻,緩了半天都還認不出來站在炕邊兒臉瞬間就變得狠厲的潘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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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森指着小天也是瞪大了眼。半天都動彈不得。

“奧,老板。”小天揉揉眼睛避開左臉的疼,翻開被子往床下爬,呆呵呵的樣子吓着了陳森。下地穿上鞋小天把自己的被褥往下拽了拽推陳森和潘桃坐。

自己則是扯過一邊兒的棉大衣往身上套,哆嗦着嘴。屋裏真是太冷了,冷的跟地窖一樣。陳森不免打了一個冷戰,而且這氣氛怎麽都是不對的。

陳森忙拉住小天給暖手,那小手涼的讓陳森覺得心頭發麻:“咋啦?你咋啦小天?臉怎麽弄的是不是誰欺負你了?啊?”陳森着急:“快說啊,怎麽就你自個兒,你爸媽呢?”

小天只是一個勁兒搖頭。小手從陳森溫暖的大手裏往出抽,推陳森去坐。眼睫毛很長,下面的陰影和淡淡的黑眼圈襯着小天瘦小的身子都讓陳森不敢使力。

明明睡了很久呢,明明每天都在睡呢,怎麽還是覺得這麽乏呢?

小天晃晃兒的往下倒,現在他就想睡覺。

“是不那天那雜碎來堵你了?”潘桃摸上小天左邊腫起來的青臉:“是不是他打噠?啊你個窩囊廢。”

一直搖頭的小天頓了下便還是搖頭。只是仔細看本來雲淡風輕的小黑臉兒這會兒嘴角抿的緊了。潘桃氣的在這屋裏來回渡步。

小手叉着自己的小腰氣得呼哧呼哧喘。

陳森在一邊兒給小天遞衣裳,小天自個兒坐炕上往身上套。都穿完了小天才像想起了什麽似得對陳森抱歉:“老板,對不起啊,我爸和我媽,他們,他們沒回來。”說完低下頭穿鞋。

搖搖頭,陳森在心裏心疼小天,這孩子傻,自己有事兒了沒大人在身邊。這孩子咋這麽傻呢,出事了就自己躲起來,還不知道來跟他說。

摸摸小天的小腦瓜,跟潘桃的差不多大,陳森心裏就更酸了。

帶着小天去醫院,一路上潘桃都像顆小地雷似得,點火就着。沒人點自己也着。就是數落小天,連罵帶推搡的,直給出租車司機整的都看不下去了。

在前邊兒說了潘桃幾句欺負人,好嘛,本來陳森和小天都不接茬,就任着潘桃罵。小桃自個兒嘟嘟也不解恨,這會兒上趕着來撞槍口的小桃炮火全對着前面發了。

一邊兒罵小手還捶打着駕駛座。可給這開車師傅給臊壞了,頭兩句還能跟小桃對着頂幾句,奈何小桃罵的就像是他心裏澆不滅的火氣。

一句恨不得說半句就說下一句。一路上竟聽小桃不帶髒的損。把車停到醫院門口便一腳油門沖了出去。

氣的這司機車錢都忘了收。

下車那小桃還對着車屁股攆幾步的呲牙呢。

推搡着小天往醫院裏進,潘桃這會兒嘴也消停下來了,就是虎着小臉兒的不高興。

陳森一邊哄自己小桃一邊忙着給小天挂號檢查。神經累的出了一身熱汗。

沈朝最近追上手的馬子是個實習階段的小護士。張浩開着車本來就想等沈朝給他馬子送去夜宵後倆人就去會朋友的。

百無聊賴的等在院門外張浩一眼先是掃到了從出租車裏先鑽出來的潘桃,心就是一緊。感覺眼角還有點兒疼。

再是陳森,才是小天。

還是穿着那件兒喜慶紅棉襖的小天。

張浩猛的被手裏煙頭燙了一下,摁上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瞳孔驟縮。死盯着路燈下被潘桃毫不溫柔推進醫院大門那個灰敗的小人兒。

腫起來的一邊兒嘴巴子。是誰把他打那樣兒的?張浩攥緊方向盤,才低頭顫顫的看了看自己右手。

張浩一腳油把車在打滑兒的馬路上開的飛快,雙眼恐懼的活像是見了鬼。他下手不重的啊??

飙不到半圈兒,一旁手機被沈朝打得陣陣響。張浩煩躁的一手把手機揮到後座兒。大吉普子如同亂串并哀嚎的巨獸。

夜深了回到店兒潘桃就把自己的睡衣找出來給小天穿,陳森拿着小天要吃的藥仔細的看着說明。

小天傷倒是不嚴重,臉上的只是被打後沒有經過處理,再加上小天家的溫度才使小天臉腫不消,化成了淤血。

還是肋骨處相對嚴重一些,得吃一些硬傷藥才會好的快。

陳森給小天吃了兩片消炎藥,又出門頂風去街尾唯一一家還沒關店的麻辣香鍋給小天和潘桃買了一份。

潘桃是說啥都不肯讓小天回家了。反正這屋住三個人綽綽有餘。啥事兒都等過完年再說吧。

小桃照顧人真是勉強,從來都是陳森一口飯,他張嘴嚼嚼就行。陳森去買飯的空檔,潘桃把小天脫下來的衣服全堆吧堆吧扔進了洗衣服的大盆裏。

再把折疊床上的鴨鴨扔下去,就開始要把雞窩收拾回陳森睡在這時候的樣子。

可是小桃抓耳撓腮的滿屋找了一圈兒都找不見陳森以前睡的鋪蓋卷兒呢。小天杵在一邊兒想上手幫幫潘桃吧,卻也對這的規整不熟。

從小就記得爸爸媽媽教的到別人家裏不要随便動人家裏的東西。小天束手無策的站在一邊兒抱着鴨鴨就瞅潘桃炸毛。

小桃打陳森一進門就沖過去一頓亂劃拉,嘴裏嚷嚷的無非是問陳森什麽你把東西都藏哪啦……

小天的傷需要忌口,不能吃辣也得少碰腥。陳森就給小天單買的一份兒清湯的香鍋。裏頭葷菜,魚丸蝦丸之類沒給小天放,地瓜土豆片滿滿的給小天撿了好多,金針磨,綠葉菜……

給潘桃的一份則是通紅通紅的麻辣湯,裏頭盡是小桃愛吃的寬粉。

等倆小人兒都圍着小桌兒開禿嚕上了陳森才開始給小天鋪床,一一從陳森打的一個吊廚裏掏出來,回頭一眼不眨的看吃得小嘴兒紅彤彤撅起來的小桃,陳森全身就是陣陣暖。

晚上小天睡的異常踏實,沒起夜,也沒出汗。

整夜伴着床腳下咯咯咯鴨鴨的叫聲睡的香。小天沒有比現在更希望人多一些,不喜歡安靜了,也不想自己就老是獨獨的一個人兒。

溫暖的地方是好啊……

第二天早起潘桃死活不讓小天下去,就跟昨晚不讓他回家一樣邪乎。

就呆在樓上讓小天跟他玩兒。陳森更是同意,就小天現在這小黑臉兒,別說禁不住凍了,就是給誰看着不得以為他這虐待童工啊。

陳森給買好早飯便下了樓,說是玩兒,但潘桃好像也沒什麽好玩兒的。吃過飯不一會兒就又拱進被窩兒睡過去了。

小天盯着睡過去的小桃看,怎麽都覺得潘桃真好。同時也替陳森高興。他們可真好!!

學着潘桃趴回折疊床上小天仰卧轉到棚頂發呆。睡肯定是睡不着的,又不讓他幹活。一直被強力壓制在心裏的萬般思緒就開始興風作浪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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