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斷裂的界限

“竹卿，你下來。”木桉努力讓自己語氣嚴肅。

只一瞬間，她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名身着滾金邊白色錦袍的俊秀男子，羞意地看她。

這次倒是有注意衣着，木桉在意了一下。

“大人喚我何事？”竹卿凝視着自家主人，視線不自覺落到了她頸間的那抹紅痕，似雪間臘梅，顯眼的很。

木桉并沒有注意到竹卿的心思已經飄遠，她還在猶豫措詞。

只是單純瞧着自家的上仙，竹卿便感覺全身若火燒灼。

他大概也能猜到，自己身體逐漸成熟，幾次蛻變，以至于到了發情期。可問題是，他家主人遲鈍的很，半分風情不解。他幾乎能夠想象，若是坦言自身的難題，她定是自認了然的帶着他去些亂糟糟的地方，找些無關緊要的所謂“同類”，然後體貼的離去。天地可鑒，他想要的，從始至終，就只有她一個。最一開始，他便說過的，“桉，我的！”

他想要用手指撫摸她的面頰，虔誠親吻她的額發，和她相擁而眠。而不是這般……站在她的面前，卻不能再向前一小步執起她的手。這些日子，他一點點試探，給于她足夠多的暗示，可她卻不能理解他的行為，現在又做出一副想要談心的模樣。

如此，若有朝一日，他修成仙人，能否留在都宜地界，還未可知……

“我看你最近似有心事，不如和我說一說。”

“大人，”竹卿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緒，斟酌着用詞，“若我修成仙人，可還能繼續服侍大人？”

木桉了悟，他這些日子親昵不舍的表現，可是在擔心這個？千百年裏，借由都宜地界修成仙人的生靈也有許多個，成仙之後想要回來長居都宜地界的亦有許多，只是均被她婉拒。世間萬物各有天命，無不散之筵席，緣分盡時，便不應該強求。

她撿到竹卿，本是一時心善。近千年的相依時光，她也珍惜。木桉聽見自己笑言：“那自然是不必的。”

可是，她卻聽見竹卿說：“那我就不要修煉了。”

迎着自家主人驚訝的目光，竹卿按捺住內心的焦灼，偏頭故作自然地微微笑，再一次試探，“因為……想一直服侍大人，和大人在一起。”

“那樣未免太可惜。”木桉同樣報以笑意，語氣卻漸漸冷卻。她潛心教導他多年，可他卻說出這般喪氣話，将修仙正道棄若蔽履。她雖然時常順由他随性而為，可在關鍵事情上，絕不會心軟。念及多年來的相處，她還是補充一句，“莫要在說孩子氣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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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卿愣了愣，是不是無論他做什麽事，她都只當他是個孩子，認為他在玩鬧而已。流水而逝數百年，他能夠阻止旁人對她的親近，卻怎麽也無法改變，她對他的看法。

墨色的瞳眸轉為幽深，竹卿感覺有什麽不受控制，叫嚣着要沖破心中的猶豫與束縛。

索性挑明了看吧，他的主人，始終要明白的，因為，他可是絕對不會放手。

幾乎是一瞬間，竹卿一步上前，顫抖并堅定地吻上他觊觎已久的溫軟唇瓣，他與自家主人額頭相抵，看入她素來平靜無波的眸子，壓抑的責問：“那這樣呢，還覺得我在胡言亂語嗎？”自欺欺人似的緊緊擁她入懷中，在她即将開口之前，又重新覆蓋了她的唇瓣，輾轉着加深了這個妄想已久的親吻。

木桉安安靜靜地并沒有動作，一直到竹卿不舍地停住，顫抖着指尖描摹她白嫩的面頰，她才淡然開口：“你這是做什麽？”

“我愛慕你。”竹卿坦言，發音不穩。他的唇沾了莫名的水痕，顯得豐盈透亮，面色卻微微蒼白，“我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

木桉平靜道：“這是不可能的，為仙者，早在渡劫之時，便已摒棄七情六欲。雖然要感謝你對我的喜歡，但是我無法也不可能回饋給你同樣的感情。”

“我不需要你的回饋，只要能一直陪在你的身邊，我就……”竹卿掙紮着辯駁。

可木桉難得态度強硬的打斷了他：“思慮越多，劫數難過，加緊修煉才是正途。”

在竹卿伸手想要拉住她的時候，木桉後退一步，手指結印凝起白光，在兩人之間化出一道界限，入地三尺深。

“大人！”竹卿驚慌失措。

木桉有一瞬間的猶豫，卻還是平靜了聲音，“你……好生思量。”

“若大人希望竹卿成仙，竹卿修煉便是！”竹卿焦急道，連連挽回：“大人……大人莫要離開！竹卿知錯了！”

木桉沉了眸子看着自家小蟒，“錯在哪裏？”

知錯了！錯在哪裏？！我求我所欲，何錯之有？竹卿身體一滞，開了口，卻說不出話來。

天邊隐隐傳來動蕩，木桉凝了七分之力，加固了都宜地界的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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