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陸停!
溫月明沒想到陸停竟然在這裏, 下意識退了一步,卻不小心讓木屐踩了一下裙擺。
只這一耽誤,雪霜梅花格子推門便被人推開。
“是你。”
陸停狠厲的雙眸瞬間露出怔忡之色。
水浸衣透, 雲髻松垮,梅花插鬓。
她随意披着紗衣站在霧氣氤氲的門口,就像時一支嬌豔欲滴的玫瑰, 帶着點點水光。
陸停猝不及防見了人,心口不受控制地抽痛着。
一時間, 頭腦空白。
溫月明更是一腦門的困頓煙消雲散。
“你怎麽在這。”她錯愕問道。
陸停一怔,視線下垂, 落在那雙清冷的眉眼中,夢中少年洶湧的愛意便傾瀉出來, 讓他忍不住神思恍惚。
“放、手。”溫月明的手拉着推門,卻紋絲不動,不由咬牙切齒地重複着。
陸停心口驟然一疼,原本握着推門的手緩緩松開,任由溫月明憤怒地拉上推門。
一聲直接的推拉聲恰到好處地隔開兩人的尴尬。
陸停盯着門上各自上的花紋, 唇色蒼白,眉心緊皺, 近乎失神落魄,聲音卻又格外平靜地說道:“閣老讓我在此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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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明關門的動作太大, 頭上用梅枝随便挽住的頭發瞬間松垮下來,落在木板上, 撞出一聲輕微的動靜。
她也不知自己是氣這個事情,還是氣這個毫無準備的相見。
“啧。”
陸停聽着那聲短促不耐煩的聲音, 夢中的那把刀便直直捅了進來, 他卻只能在沉默中緊咬牙關。
“想來是管家不清楚, 麻煩殿下回避一下,我去隔壁屋子尋我的丫鬟。”溫月明聲音隔着門板冷淡響起。
夢中的少女從不曾和陸停這般說過話。
似刀劍,似霜雪。
——真的是她嗎?
在此刻,陸停那顆搖擺不定的心在猶豫片刻後緩緩平靜下來。
八年西北生涯,他身邊見過的女子屈指可數,那場驟然失去的記憶,遲遲找不到一個替代的人,妄念便在他虛弱的時候乘虛而入。
怪不得先生怕他被溫月明迷了眼。
美色自來誤人,他也差點中招了。
門口溫月明見他沒有說話,眉心微微皺起,高聲喊道:“殿下。”
陸停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太陽穴,沙啞說道:“是某打擾娘娘了。”
溫月明見他的身影逐漸推開,悄悄吐出一口氣。
就在此刻,門口傳來溫赴的聲音。
“陛下這邊請。”
陸停腳步一頓,溫月明猛睜大眼睛,齊齊屏住呼吸。
——陸途怎麽來了!
“這邊是溫卿鼎鼎大名的淩霜閣,當真是三步一景,五步成詩,十步入畫,美不勝收。”
“不敢當。”溫赴謙卑說道,身影倒影在門壁上,惶恐說道,“屋中一直不曾用過,陛下不如去偏房稍等片刻,容臣讓仆人們收拾片刻。”
“不礙事,是朕不請自來,還怕溫卿不悅呢,只是聽聞愛妃早早就來了,怎麽還不見愛妃的身影。”
陸途笑問着,少了酒色環繞,這位大周的帝王便也顯出幾分君王氣度來。
“臣已經派人去尋了。”
大門被推開,微弱的雪光混着日光在空中飛舞,照得屋內纖毫必現。
屋內布置格外雅致,只右手邊靠門衣架上挂着一件女子樣式的披風。
“吾兒在閨中便頗為愛動,此刻怕是又和她兄長去山上頑了。”
溫赴掃過空蕩蕩的屋內,垂手叉手,慚愧說道。
陸途背着手站在門口,笑臉盈盈打量着屋內造景。
這屋子一眼就能看到頭。
帷幄中置一條形桌,上放一套整齊的茶具,四面垂帷,藤竹席子鋪滿整個雅室。
屋子四角均放上梅枝上下多枝銅燈燭,若是亮起燭火來,想必如星星之勢,錯落有致,唯有一處冬日梅林六曲屏風擋着左側的視線,隐約可見後面是一方小小卧榻。
“此間雅室頗有太/祖遺風。”陸途笑說着,踏入屋內。
溫赴露出溫柔笑意:“是拙荊布置的,她頗愛梅花,讓陛下見笑了。”
“好得很。”陸途脫下披風,跽坐在素色毯墊上,“你也坐,不必拘禮。”
“初冬那會兒,久不下雪,太史局的監正跪在紫宸殿前要以死謝罪,是溫卿煮了一盞茶勸住了朕。”
溫赴垂首,坐在陸途對面,恭敬說道:“是陛下仁善。”
“那茶做法別有不同,入口也是澀,回味甘,朕至今都頗為懷念。”
“那是江南的做法,名叫煮茶,并不加多餘佐料。”
雅室中的便是這套茶具,溫赴挽起袖子。
“只取磁瓶,用來火煎,并不末茶,只用滾水泡開茶葉,再放入瓶中再煮,待數沸蟹眼為節,加入原茶湯,煮之百沸便可飲用,取得便是茶中的鮮美。”
“行忠,去取去年埋下的雪水來。”
“是。”門口仆人行禮退下,很快就捧回一壇雪水。
“去年冬日埋下的雪水,原本打算釀酒,煮茶也口感極佳。”
陸途笑而不語,目光自他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掃過,随後落在不遠處的那副屏風畫上。
“好精致的畫,是如歸親自畫的吧。”
滿山遍野的雪花,起伏錯落的紅梅,當真是寒梅點瓊枝,玉骨愁瘴霧。
“正是。”溫赴目光凝在茶具上,笑說着,“畫的正是自此處窗口往下看的鳳鳴山一景。”
溫赴擡眸,指了指背後的屏風位置,微微一笑。
“哦,早知如歸人物畫一絕,不想還精于山水。”陸途臉上笑意加深,饒有興趣說道,“冬山冬水,女郎春游,當真是凡目難辨。”
雪白磁瓶裏被火燒得滾燙,寬口頸下的水面緣邊如湧珠連泉,在間隙的沉默間發出細細的聲響。
陸途滿臉笑意地看着溫赴,頗有幾分閑情逸致的和善。
“屋子并未打掃,怕是有礙陛下眼。”溫赴眉心微微蹙起,委婉說道。
陸途轉着大拇指上的祖母綠扳指,慢條斯理地說道,口氣卻甚是強硬;
“你一向愛潔,再不幹淨能不幹淨到哪,且朕只想看看窗外的景是否和如歸畫上的一樣而已。”
這間屋子是四四方方的造物,并無太多的遮擋,一眼便可盡收眼底,唯有這屏風後是一個小小的隔間。
“怎麽好似裏面藏着見不得人的東西一般。”他意味深長地笑說着。
溫赴用銀勺攪了攪茶湯,垂眸,輕輕呼出一口氣,淡聲說道。
“陛下說笑了,行霖,把這扇屏風搬至旁處。”
陸途臉上的笑意微微淡下,看着仆人們小心翼翼的搬開這座六扇折屏。
內塌上果然随意扔着幾件女子衣物。
“娘娘自小便喜歡這裏,每次來了就在這裏待一會兒,應是剛才換了騎射服沒來得及讓丫鬟收拾,就跑了。”
溫赴臉上帶着無地自容地尴尬,小聲解釋着。
“愛妃性子一向不羁,乃是真性情。”溫赴收回視線,安撫着。
那名叫行霖的仆人推開菱格雕花窗棂,又拉下一層薄薄的紗,這才低眉順眼退下。
自陸途方向看去,恰恰對窗外美景一覽無遺,正和畫中一模一樣,巧的人,上山行道處,也有人來。
“好生妙絕。”陸途收回視線,頗為真情實感地誇着。
“雕蟲小技,幸得陛下誇贊。”
溫赴取出第一盞沸水置于一處,茶色深黃,清芬撲鼻,輕輕一嗅,釋燥平矜,怡情悅性,于尋常煎茶格外不同。
“這扇門的背後可是通往湯泉的地方。”陸途又問。
溫赴點頭:“陛下若是不嫌棄,微臣這就讓仆人收拾好湯泉。”
“本就慕名而來,正有此意。”
行霖上前,悄無聲息地推開右面的推門,露出長長的木質走廊,兩側溫泉熱煙升騰而起,水霧朦胧,宛若仙境。
“好生精巧的設計。”陸途撫手嘆道。
溫赴含笑不語。
行霖拾階而下,突然眸光一動,朝着下方看去,只見湖面下水波微動,絲絲血跡在水面飄開。
“怎麽了?”陸途敏銳察覺他的停頓。
“禀陛下,郎君,游廊上有一處被溫泉水霧多年浸染,已有蟲眼,剛想着要叫人修繕。”他俯身下跪,恭敬說道。
“用披風蓋一蓋,随後讓人來修。”溫赴随口囑咐着。
“是。”
行霖脫下披風,長長的披風垂落水面,蕩開層層漣漪。
“不如讓邢三看看。”陸途突發奇想說道,“聽千山說,他自小木匠就有一手。”
“邢備身乃是殿下親衛,這,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那裏,不過是幫着看看而已。”陸途直接喊道,“邢三,去看看那欄杆怎麽了。”
一個沉默高大的瘦小的年輕人跪在門外屋檐的長廊下行禮,這才腳步輕盈地入內。
行霖垂首,後退直一側。
邢三半跪在欄杆上,低聲說道:“得罪了。”
他把披蓋在上面的披風推到一側,摸了摸欄杆,他手指極長,搭在欄杆上莫名有種緊繃的危險。
一片竹葉緩緩落入水中,蕩開層層漣漪,最後緩緩沉了下去。
頭頂的腳步聲幾乎是貼在耳邊響起。
溫月明在水中緩緩眨了眨眼,輕薄的紗衣漂浮在水面上,被她牢牢抓在手中。
一側的陸停被她半抱着,眉心緊皺。
旱鴨子不會水,能憋到現在已經是極致。
兩人擠在走廊下的溫泉那一圈狹小的地方,又矮又小,不得不蜷縮着。
溫月明不敢亂動,唯恐蕩起漣漪,又見他面露痛苦之色,只敢把人微微擡了起來,讓他稍微浮出點水面,卻不料這一動靜,湖面再一次蕩開波紋。
她心中一驚。
卻見一枝梅花悄悄落入水中,恰好擋住這一動靜。
“是仆之過。”行霖惶恐跪下。
原來是和邢三交錯間,他無意踢落了面上的一支梅花。
邢三陰沉着臉,繞開他繼續檢查,他的目光警覺而銳利,環視周圍時,好似一把帶鈎的繩索,瞧得人渾身戰栗。
“這條走廊連着浴室的前沿,不如讓行霖一起帶去看看。”
溫赴并未多看外面一眼,只是慢條斯理地滅了爐上小火,神色溫文爾雅。
“邢三。”陸途沉聲喊道。
邢三腳步一頓,原本伸入手中的手臂緩緩收回。
“回禀陛下,閣老,木質欄杆是黃楊木,此木若沒有在表面塗漆,常年在水汽中易腐朽,此處又有梅竹,容易生蟲,若微處見眼,木中便早已被侵腐。”
溫月明一顆心跳得極快,緩緩閉上眼。
剛才這位邢三的手差點就要抓到她的輕紗了。
“還有其他異樣嗎?”陸途笑說着,“可要仔細檢查,不可耽誤閣老辦事。”
邢三面無表情說道:“并無其他異樣。”
“黃楊素有木中君子之稱,卻不料開了一口小口,裏面卻已完全腐壞,真是可笑啊。”陸途手指搭在茶幾上,遺憾地搖了搖頭。
“黃楊每歲一寸,不溢分毫,至閏年反縮一寸,是天限之命,如此循環,內在本就自有乾坤。”
他高高揚起的手腕膚色極白,骨節分明,被微光籠罩着,就像一截精致的白玉。
自瓶頸中倒出的水波,清澄芳香,準确無誤地落入面前的白瓷茶盞中。
沒多久,一盞茶便被推到陸途面前。
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陸途眯了眯眼。
“陛下請。”
“陛下。”
正在陸途準備拿起茶水品嘗時,章力士去而複返,跪在廊下,沉痛說道:“陛下,長安傳來快馬急報,玉修媛早産,小皇子不幸,殇了。”
路途一震,所有人皆起身下跪。
“不是說在年後生産嗎?”他起身,咬牙問道。
章力士叩首:“快馬而來的奴才正在外面候着。”
門外一個風塵仆仆的小黃門跪在地上,大聲悲泣道:“玉修媛和德妃起了争吵,玉修媛意外摔了一跤。”
“陛下。”溫赴眼疾手快把人扶住,“保重龍體,此時還等陛下裁決呢。”
溫月明在水下怔怔聽着上面的風潮雲起。
玉修媛,明陽侯嫡長孫女,性格雖是驕縱,人卻是不壞。
原本熱鬧的淩霜閣瞬間安靜下來,溫月明托着陸停自廊橋下狹小的縫隙中游了出來。
陸停嗆了幾口水,一觸到空氣就咳嗽個不停。
“小聲點。”溫月明小心捂着他的嘴,“萬一使詐,殺個回馬槍就完了。”
陸停呼吸一頓,原本急促的咳嗽也憋了回去,浸濕的睫毛帶着水珠,微微顫動片刻。
“沒事了,等會讓管家送你從小路走。”溫月明一顆心終于放了下來,順手擰幹一側的輕紗。
“咦,怎麽上去。”她手搭在走廊扶手上,嘀咕着。
陸停一擡眸,就忍不住移開視線。
溫月明今日本就是泡溫泉,整個院子水煙缭繞,熱霧騰騰,衣服以舒服貼身為主,若是不出意外,這身衣服并無不妥。
可現在偏偏出了意外。
夢中的春色在此刻偏偏生出一枝藤蔓,和現在緊緊交織在一起,揮之不去,令他有些失神。
“哪來的血……你的背!”溫月明扭頭,大驚說道。
陸停這才覺得肩胛一動就疼得厲害。
“不礙事,娘娘上去吧。”他沉默片刻,伸手貼在她腰間,“得罪了。”
他力氣格外大,直接掐着她的腰把人送了上去。
那雙手滾燙,貼在濕漉漉的衣服上,隔着衣服都好似能灼燒到她的皮肉。
溫月明一愣,幸而出了水的瞬間恰好一陣風吹過,凍得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稍一用力便上來了。
她咬了咬唇,輕輕打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才轉身,低聲說道:“你上的來嗎。”
“可以。”
陸停不經意擡眸,突然愣在原處,怔怔地盯着一處看。
“怎麽了?”溫月明捂着胸口,怒聲說道,“看什麽。”
陸停鴉羽長的睫毛微微掀起,濕漉漉的瞳仁還帶着血絲,注視着面前惱羞成怒的溫月明,唇色近乎慘白,滿臉水珠自臉上緩緩滑落。
他孤零零地站在水中,甚至令人覺得頗為可憐凄慘。
溫月明猶豫片刻:“你若是上不來,我讓管家來撈你。”
“母妃。”
一聲近乎低喃的聲音,一字一字,格外緩慢。
溫月明踏上臺階的腳步一頓。
水波蕩漾,水聲潺潺。
他上來了。
溫月明也不知為何一顆心開始跳得很快,僵站在原地不動。
陸停濕噠噠地站在他背後,看着如紗青衣沾了水,貼在肩胛脖頸處,好似一層薄薄的蟬衣。
“陸停,你陰陽怪氣的做什麽。”
那視線落在人脊背上,宛若帶着一團火自尾椎燒了上來,溫月明心煩意亂地轉身,不悅質問道。
肩胛處那點嫣紅小痣在膚白骨霜中越發顯眼。
陸停的目光落在上面,突然笑了起來,眉眼彎彎,眼尾上的水珠終于不堪重負地落了下來。
——原來啊,真的是她。
這個人嘴裏說着等他凱旋回來,卻在第二日抛下自己,入宮做了萬人跪拜的月貴妃。
“母。妃。”
他緩緩走向溫月明,一步又一步,直至到臺階下才停了下來。
十八歲的少年身形極高,哪怕如此,溫月明都要仰視着他。
“你做什麽。”她莫名覺得後脊背發涼,後退一步,警惕說道。
“母妃啊。”
他又是重複了一遍,臉上的笑意就像是一塊風化的石頭,唇角僵硬地彎着,眉眼被蒼白的面容襯得銳利而深刻。
這三聲意味不明的稱呼讓溫月明嘴角抿起。
“殿下還是別叫我母妃了。”
她皮笑肉不笑地說着:“我們差的年歲也不大。”
宮中素來以身份論人,溫月明年紀雖小,但在宮中輩分高,其餘皇子公主,除了安王外,皆喚她母妃。
以前她從不會覺得奇怪,可今日,此時此刻,聽着陸停一字一字的調調卻頓時覺得寒毛直立。
屋內剛才開了門,湧進一陣風,頓時降低了屋內的溫度。
溫月明前有陰陽怪氣的陸停,後又北風陣陣,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陸停睫毛輕顫,彎腰撿起一側的大氅,親自為她披上。
“別說大三歲,便是大三天,三個時辰,您都是我母妃不是嗎。”
他溫柔缱绻地笑說着,手上慢條斯理地為她系繩。
溫月明眼皮子一跳,悄摸摸去看他,卻見他眉眼低垂,神色無辜,不由讪讪一笑。
“倒也不至于,殿下位主東宮,乃是尊貴,我不過是後宮妾嫔,當不上這一聲,也不必委屈殿下。”
“娘娘有問鼎中宮的能力,這一聲并不委屈。”
溫月明眉心緊檸,心想着這小兔崽子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她伸手擋着陸停系繩的動作,眉眼彎彎,前傾身子靠近他。
“怎麽,殿下今日不裝了,如此溫柔賢惠,要尊我為母。”她嘴角微微彎起,眸光卻帶着冷冰冰的譏諷,“你既攀附上我爹這艘船,何必來搭我這個小木舟。”
女子身上還帶着溫泉微微刺鼻的味道,就像她此刻張起的尖刺,刺得人眼睛生疼。
陸停的瞳仁中滿滿都是她的身影,耳中都是她譏諷的聲音。
“少給我做這番姿态。”
“難道娘娘不是為了中宮之位,”他緩緩低頭,輕聲問道,“我可以送娘娘上去。”
陸停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離得近了就熏得人有些頭暈。
溫月明嘴角緊抿,直接轉身離開。
“娘娘打壓雲貴妃和安王,甚至早産的玉修媛,不就是為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嗎,不然何苦入宮。”
溫月明臉色格外嚴肅,近乎冰冷。
“到時我便該喚你一聲母後了,不是嗎。”
陸停抓着她的手臂,咄咄逼人,一雙眼卻片刻也離不開她的臉頰。
溫月明怒極反笑:“自然,我就是要那個……”
大門被人倏地推開。
“該走了。”
溫赴冷淡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他并未入內,只是站在廊檐下,甚至并未朝着裏面看去。
兩人瞬間分開。
溫月明這才冷靜下來,背後一陣冷汗,心中暗恨自己被氣糊塗了,和一個什麽也不動的小孩計較什麽。
她直接撥開陸停的手,朝着屋內走去,冷諷道:“今日是我不懂事,耽誤兩位商量大事了。”
溫赴并不說話,只是側開身子,任由她憤怒于自己擦肩而過。
“玉修媛的事,是不是……”溫月明停下腳步,緊盯着溫赴,緊繃着嗓子,啞聲問道。
溫赴擡眸看她的狼狽的樣子,微微嘆氣:“天冷,小心病了。”
溫月明眼眶一紅:“我說過後宮的……”
“妹妹。”
屋檐下的溫愛眼皮子一跳,連忙上前,脫下自己的披風把人緊緊包裹住,也順勢打斷她的話:“陛下久不見你,怕會疑心。”
溫月明沉默,目光落在溫赴身上,最後又看向右側門上站着的陸停,緩緩閉上眼,憤而甩袖離去。
高高的閣樓上,溫月明坐在窗前梳妝,冷眼看着管家帶着陸停自小路離開。
“殿下後背都是血。”花色驚訝,眉心蹙起,“要不要給殿下送件披風遮遮。”
陸停背後本就重傷難愈,現在卻翻山越嶺,入水遇風,不知何時,背後血淋淋的一片。
溫月明收回視線,冷漠說道:“不必,疼死算了。”
随着管家腳步而走的陸停突然停下腳步,朝着右上方看去。
他臉色發白,迎着日光,任由微弱的光落在臉上,如刀刻的眉眼便越發顯得深邃,便也越發顯得虛弱。
少年本就該帶着一絲易碎的脆弱。
溫月明居高臨下看着,當着他的面直接合上窗子。
“娘娘。”花色錯愕。
“給他送條披風,人別死我家門口。”矮凳上的人面無表情地說着。
“殿下。”管家對此事視若無睹,“該走了,趕在陛下禦駕回銮前回去。”
陸停這才收回視線,跟在他身後來到小路入口。
“此路就能走回營帳。”管家目送他離開,這才悄無聲息的走了回去。
陸停停下腳步,側首看着一處陰影。
“仆……”那陰影跪伏在地上,“應族舊人,叩拜小主人。”
作者有話說:
煮茶,亂編的
黃楊那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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