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聽說大魏那個主持議和的大将軍宮寂不見了。”翠堇捧着午膳掀簾入內時, 看到娘娘正在看一本大魏的游記,便随口說道。
“但我看大魏使館那邊一點也不着急,今日的議和那個一直不露面的二皇子橖扶親自來了。”
溫月明嗯了一聲, 懶懶歪在躺椅上,百無聊賴地翻看着。
“談成了嗎?”
翠堇搖頭:“不知道,但想來是沒有的, 幾位閣老出來臉色都不好。”
溫月明毫不意外,畢竟能忍受橖扶這狗脾氣的, 除了一個沒脾氣的伽羅,就沒有其他人了。
“說起來, 今日四皇子跟着兵部黃侍郎去了郊外的軍營,陛下想要兵部跟着霍将軍一起學習, 不過霍将軍身體抱恙,并未出面,只來了一位副将接待。”
溫月明并不意外。
“聽說四皇子發了好大一場脾氣。”
“兵部如今不是薄斐在管轄,怎麽不親自陪他去。”溫月明随口問道。
侍郎不過正四品,權職單一, 但尚書一職雖死正三品,可尚書都實領鳳臺職務, 權力極大,不可輕視。
若是薄斐親自帶着陸佩去, 霍光明便是真的身體抱恙,也必定要親自接見, 而不能派一個副将就把人打發走。
翠堇眼睛微亮,小聲說道:“這次德妃回宮, 薄夫人都沒有遞帖子進來, 四皇子選妃, 薄家兩位小娘子都不曾被單獨接待。”
溫月明驚訝地嗯了一聲:“怎麽鬧翻的?”
“很早之前吧,就今年太子殿下凱旋回來後,其實就有了症兆,之前德妃被禁足,薄家遞了帖子,娘娘讓奴婢送過去,也不知為何,德妃沒有親自召見。”
溫月明摸了摸下巴:“倒是有趣,讓人注意點,容雲放棄薄家是她蠢,可薄家卻不該這麽蠢,奇怪,有點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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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雖然四皇子那邊霍将軍不給面子,但今日親自給太子殿下撐腰,讓殿下上了談判主桌。”翠堇端出飯菜時,又感慨了一句。
溫月明眉眼不擡,盯着那一碟碟精致吃食,興致不高地哦了一聲。
翠堇擡眸悄悄看了一眼,很快又收回視線,有些猶豫說道:“奴婢剛才看到遠興又在外面晃悠了。”
溫月明勺了一勺乳酪蒸蝦,冷笑着:“迷路了就給人送回去。”
翠堇頓時噤聲。
娘娘和太子好像鬧矛盾了,那日太子護送娘娘回宮,娘娘都不曾露面。
雖然外面的人都覺得太子和娘娘關系不佳,其實翠堇倒是覺得傳言有誤,畢竟娘娘住持鳳儀以來,對東宮一直頗有照顧。
娘娘甚至認識太子殿下養的那只貓!
翠堇不敢再說話,便繼續端出午膳,轉移話題:“廚房那邊孝敬了一只烤羊羔,片了一盤,又切了一些配菜,調了六碟醬料,有鹹有辣有甜,這餅皮說是特調的面糊,格外勁道。”
這道菜是一個硬功夫紅案,一聽便是花了大心思的。
溫月明興致缺缺地聽着,直接問道:“又怎麽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這幾日各局都找了好幾個理由來送禮,無外乎是臨近過年,內宮各處的争風吃醋,拈酸惹事,回宮三日便是日日處理這些,屬實是有些膩歪。
翠堇抿唇,無奈說道:“這次是廚房那邊,也是因為德妃的事情。”
溫月明皺了皺眉。
十次事情八次德妃,着實煩人。
“說是送的吃食不夠盡心,德妃那邊已經發了好幾次火,打了不少小黃門,昨日甚至還打死了一個,大過年的,管事太監自己出錢把人送出宮,葬了。”
大過年德妃直接打出人命,實在是不把如今管事的廣寒宮放在眼裏。
溫月明揉了揉額頭:“又是哪裏讓她不滿意了。”
“娘娘一月膳食份例是一百兩銀子,德妃一月的膳食俸祿是八十兩,再過十日就是大年,也是月底。”
溫月明心中了然大半,十有八九因為錢。
“娘娘對膳食一向節儉,每月到了月底都還有剩餘,可眼下德妃那邊的份例便不夠了,掌事太監也補貼不起,這才求到娘娘這邊,想娘娘給個章程。”
翠堇三下五除二地把事情輕巧帶了一邊。
溫月明嘆氣:“三口之家,十兩銀子可以做一年的嚼用,德妃一個月八十兩都不夠揮霍。”
“原先廚房那邊的賬都是德妃管轄,多點少點,只要賬面做的平,自然就随意。”翠堇為此也深有感觸,小聲說道。
“管事太監說,就這個月已經補貼了五十兩,實在是挪不出更多的錢了。”
溫月明随手放下手中的游記,思索片刻。
德妃做成這樣,陸途那邊一定知情,可現在卻毫無動靜,不見絲毫處罰,宮內這些人精甚至不敢給人穿小鞋,憋氣的掏錢補貼,可見這位陛下對這位寵妃還是無底線縱容的。
她這邊自然也不好懲戒得太過分,卻又不能不做,免得德妃張狂得太過分。
“你等會讓花色去折腰殿,把打死人的那幾人全都杖責三十,要全部不當值的宮人都必須去觀摩受訓,之後就把那幾人都送去浣衣局。”
溫月明有條不紊地說道:“你讓禦膳房給每位宮妃都做一道菜,你再親自送去,就說昨日出了霧凇,乃是大喜之诏,為祥天兆,宮妃皆有賞賜,一應所需都從廣寒宮的膳食俸銀裏出。”
“你讓廚房再備一份龍鳳呈祥,等會我親自給陛下送去。”
翠堇大驚,小聲說道:“議和遲遲沒有進展,陛下那邊連修道的心都淡了下來,娘娘回宮那日,德妃在紫宸殿就被挨了訓斥。”
溫月明懶懶扶額,随口問道:“這又是為何。”
翠堇有些猶豫,随後小聲說道:“殿下送娘娘回宮那日,也不知怎麽被一些嚼舌根的人看見了,又傳了出去。”
溫月明動作一怔,擡眸看人,一雙深色的眸子清冷冷的。
翠堇臉色難看:“娘娘切莫因為這些事情動怒,花色姐姐已經懲戒了好多人,娘娘當日和殿下規規矩矩,宮內最喜歡的就是嚼舌根。”
溫月明放下手,淡淡說道:“去查,查查哪裏傳出來的源頭。”
—— ——
也不知何時,大周最高的指揮人陸途就跟所有帝王一樣迷上了得道修仙,渴望在權力的皇位上永生永世地活着。
巡防司指揮使得了一個道士,先是改良了煙花,後又進獻了一顆龍虎丸,聽說陛下當夜夜禦三女,早朝時都還生龍活虎。
這名據說師承丘處機的白胡子老道連夜被宣入皇宮,第二日陛下便決定為他重建迎仙臺,就連巡防司指揮使也直接官升一品,去了皇城司。
溫月明站在紫宸殿門口,本以為東西交給章喜就能回去,卻不料,已經一月不曾見人的陸途竟然召見了她。
她眼皮子一跳,莫名有一些心驚膽戰。
紫宸殿如今煙霧缭繞,特質線香的龍涎香格外濃郁,一入門竟悶熱得有些喘不上氣來。
溫月明對着穿着紫色天仙洞衣的陸途行禮請安。
“是愛妃來了啊。”一月不見,陸停的臉頰已經凹陷下去,可額頭兩側卻是鼓鼓的,一雙眼更是晶亮。
溫月明看得心中一跳。
這個狀态實在有些駭人。
陸途身邊站着一個須發皆白的白衣道士,這便是長安城如今炙手可熱的白眉道士,法號烈火,自稱已有一百三十歲,比肩道/教始/祖張三豐。
自從入宮,溫月明從未跪這麽久,生了地暖的金磚上依舊滾燙熱意,激得她心神不安。
兩道視線強烈,肆無忌憚地落在身上。
打量,毫無感情的打量。
“娘娘命格尊貴,當真如陛下所言,乃是天命之人。”上首的白眉道人溫和說道。
陸途一直緊繃的臉這才松懈下來,露出一絲笑來:“我就知愛妃生來就是助我的,章喜,扶愛妃起來。”
溫月明順着章喜的動作站了起來。
“昨日宮內結了霧凇,乃是喜兆,妾身特意讓廚房做了龍鳳呈祥,獻于陛下。”
龍鳳呈祥用的是雞和鳝魚做的一道硬菜,也是吉祥菜。
“朕如今已經不吃葷菜。”陸途淡淡說道。
“貴妃娘娘乃是仙人下凡,這道菜由她呈給陛下,是天命所賜,陛下不可推辭。”出人意料的是白眉道人竟然開口接下這道菜。
溫月明下意識擡眸去看,正巧和白眉道人的視線撞在一起。
這位白眉道人有一只眼是天盲,是以總是渾濁暗淡的,但另外一只眼卻是格外精亮冷漠,這般居高臨下注視人時,就像一條陰冷的毒蛇。
溫月明收回視線,心中沉重。
“原是如此,怪不得本打算晚上去尋愛妃,愛妃竟主動找來,原來是天神的恩賜。”陸途完完全全被白眉道人牽着鼻子,聞言頓時大笑起來。
章喜自然彎腰弓背的附和着。
“是了,章喜,去後面百寶格的第三行有一個黃色的藥盒,把丹藥給愛妃服下。”臨走前,陸途突然開口說道。
溫月明猛地擡眸,溫和柔順的眼底瞬間閃過一絲冰冷銳利。
章喜愣了一會兒,這才誇張應下,沒多久就捧出一個黃色的盒子。
溫月明盯着那個盒子,不解問道:“這是何物。”
陸途赤腳,自蓮花座下走了下來,目光眷戀地落在溫月明的臉頰上。
“這些是道長特意給愛妃準備的。”
陸途冰冷的手心覆上溫月明熱得發紅的臉,眷戀地摩挲着,目光粘稠,好似一顆甩不開的糖,卻又帶着尖銳的巡視。
“明年這個時候,愛妃也該生下我們的孩子了。”
溫月明适時露出嬌羞笑意,垂眸低頭。
——陸途竟然信任到連這件隐秘往事都說出去了。
溫月明心跳極快。
章喜捧着那顆褐色的藥丸端到自己面前,看架勢竟然是要她當場服下。
“愛妃,快吃吧,道長當真是有大神通。”陸途柔聲勸道。
溫月明伸手,在陸途殷切的注視下,緩緩放入嘴裏。
“什麽味道。”陸途緊盯着她的眼睛,立刻追問道。
就連一直沉默的烈火也擡眸看她,目光在她兩頰掃視,尖銳犀利。
溫月明心中一驚,不得不把含在嘴裏的藥丸吞了進去。
“有些苦,還有些酸澀。”溫月明聲音沙啞地說道。
陸途立馬扭頭去看白眉道人。
白眉道人恢複了雲淡風輕,仙風道骨的模樣,含笑點頭:“是這個味道。”
陸途這才露出真心的笑意。
“好好好,愛妃辛苦了。”陸停握着溫月明的手,大笑着,“外面有些冷,早些回去吧。”
“是。”溫月明行禮退下,身形很快就消失在屏風後。
“貴妃身上背着一命格,乃是去歲迎仙臺坍塌,朕莫名大病一場後,有一半仙親自掐算出來的人,要辛醜年冬月陰日陰時出生的女子才能讓朕化險為夷,果然自她入宮後,朕的身體果然好了起來。”
陸途盯着入門口的那扇屏風。
“此女對朕命格乃時相扶之兆,要修建天宮妥帖供奉,只是此人在二十二歲夏日前必須保持貞潔之身,如此還能為朕擋下一個生死大劫。”
陸途的聲音在缥缈煙霧中格外冰冷。
烈火心中大動,忍不住握緊手中的拂塵。
“朕當時也沒想到這人竟然找到當朝閣老溫赴女兒身上。”
這樣的煊赫家世,便是為後也是綽綽有餘,如今應了一句老道箴言不得不入宮為妃。
當日溫赴的抗拒,他是看在眼裏的。
“這,這麽巧。”烈火壓下心中的悸動,故作高深,意味深長地反問道。
溫赴冷笑一聲,坐在高高的蓮座上,眉眼半阖,瞧着也有一份道氣。
“朕當時也覺得太巧,特意查過,那半仙乃是龍虎山的掌門,想來你也該認識。”
“紫薇道人?”白眉大驚。
“此人最厭權貴,一直定居江南,從不入長安,去歲還是因為一家商戶得了一個機緣,這才應邀而來。”
白眉眉心一簇。
“此事,朕也查過,确有此事。”
陸途話音剛落,他眉心倏地一松。
“可屬實有些……巧合。”白眉輕嘆。
陸途笑着搖了搖頭:“此事朕懷疑過,可你不知溫赴是什麽人,這事若真的和他……別的不說,廣寒宮這種事情就不會同意,之前修建廣寒宮,他連上三道折子痛斥愛妃,之後幾個月,貴妃回家探親都和愛妃有争吵。”
烈火念了一聲道號。
“這事算的格外準。”陸途話鋒一轉,低聲說道。
“愛妃本名溫月明,應了天宮之說,朕便為她修建了廣寒宮,且愛妃體弱,常年在建安修養,母親疼愛,不想她遠嫁,也不想她嫁入高門,溫家為他定了一名讀書人,誰知和了八字後說只等二十二歲才能嫁過去,如此說來,也合了紫薇半仙‘二’字。”
白眉道人悄悄去看深藏不露的帝王。
“算起來,愛妃本來侍寝的日子在年後的三月。”陸途睜眼,冷不丁去看白眉,恰恰和人撞了個正着,“如今,只剩下朕命中有一個大劫需要愛妃擋災,這一個箴言了。”
白眉道人因為這個宮廷秘聞而心跳極快,手中的拂塵因為手指的顫抖而晃動。
他順勢捏着拂塵,換了一個方向,也算揮開惱人的煙霧,眉眼低垂,謙卑恭敬說道。
“陛下只要和貴妃娘娘雙修,就變成了半仙體質,紫薇雖準,但那只是凡人命格。”
陸途眼睛微亮。
“原來如此。”他輕聲說道,“那藥要服幾日。”
“間隔服六日。”白眉笑說着,“開興六年的正月初六便是極好的日子,和陛下的生辰極為符合。”
陸停笑了起來:“只是這些日子要委屈愛妃了。”
“那藥不好吃,章喜,去端些糕點給愛妃送去。”
一直站在角落裏的章喜這才叉手離去。
殿外,溫月明被冷風一吹,打了一個哆嗦,這才發覺整個紫宸殿的溫度格外高。
“娘娘。”翠堇拿着披風迎了上來,看着她蒼白的面容擔憂說道,“怎麽……娘娘。”
溫月明頭也不回地快步走着,直到走到一個拐角的假山處,這才忍不住幹嘔起來。
翠堇急了,抱着披風,拍着她的脊背:“娘娘是不是哪裏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太醫啊,我去叫幾個紫宸殿的奴婢送個轎子來。”
溫月明恨不得把胃裏的東西完完全全嘔出來,只是今日一天她不曾吃飯,胃裏只有一點酸水,眼角泛開大片紅暈,晶瑩的淚水在眼角閃爍。
殿內悶熱的煙霧,惡心視線,就像一把刀攪得她宛若針紮。
直到那一顆苦澀的東西終于順着食道被擠了上來。
溫月明掏出帕子把藥丸裹起來。
她握緊手中的東西,面無表情的狠狠擦了一下臉頰,直把雪白的皮肉泛出血意,這才好似把剛才陸途碰觸的油膩感抹去。
“娘娘,娘娘怎麽了。”翠堇眼眶通紅,不安說道。
溫月明神色冷淡地接過披風披上,沙啞說道:“眼淚擦幹,走。”
她還未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溫月明連忙蓋上兜帽,翠堇一抹眼睛,兩人連忙走出這片地方,在路口站着,好似恰巧停在此處一般。
“這裏的花真好看,娘娘打算摘幾株……”
翠堇還未說話,假山處就拐來一道影子。
正是章喜。
“娘娘。”章喜見了人誇張喊了一聲,弓腰行禮,極為恭敬。
溫月明颔首:“怎麽了。”
章喜一驚:“娘娘的聲音怎麽了?”
“殿內有些暖和,一出門便覺得有些冷,嗆了一下,咳得有些用力,”溫月明憂心說道,“三郎身體一向很好,怎麽殿內如此熱。”
章喜小心打量着面前的貴妃,卻又看不出什麽異樣,只是含糊說道:“說是要雙修,半仙親自調的溫度。”
溫月明聞言,輕輕嘆了一聲,說不出的憂心和落寞:“原來如此。”
“這是陛下送給娘娘的糕點。”章喜連忙遞了上去。
翠堇接了過來。
“多謝三郎體恤。”
“奴婢送娘娘回去。”章喜又說。
溫月明搖頭:“三郎那邊離不開章力士,章力士還是趕緊回去伺候三郎吧,本宮還想去花園那邊摘幾枝花來。”
章喜聽得心中溫帖,叉手離開。
溫月明臉上笑意逐漸斂下,再一次朝着剛才的假山後走去。
翠堇大驚。
“這裏處理幹淨。”溫月明看着地上的穢物,低聲說道。
翠堇哎了一聲,埋頭幹了起來。
很快這裏就幹淨如初。
“把腳印抹一下,再去梅林那邊走一圈,摘幾枝梅花來。”溫月明聲音沙啞,喉嚨蔓出幾絲血意,又癢又痛,讓她忍不住悶聲咳了起來。
翠堇輕拍着她的背,眼眶含淚:“奴婢那裏還有幾顆清涼下火的藥,可以避免喉嚨發炎,免得明日說不出話來。”
溫月明撇開頭,點了點頭,無聲地點了點頭。
“去摘花吧。”主仆兩人把這裏收拾幹淨,這才鎮定朝着花園走去。
“關心朕?”
陸途立刻露出笑來:“愛妃一向溫柔,雖有一些脾氣,但半點也不會忤逆朕,也不會給朕難看。”
章喜立刻笑着點頭:“貴妃娘娘對陛下之心,當真是日月可鑒。”
“她可有什麽異樣?”陸途又問道。
章喜搖了搖頭:“殿內有些熱,外面有些冷,陛下也知娘娘身子一向不好,這猛地受了一冷一熱,竟然咳了起來。”
正在配方的烈火道人擡眸問道:“咳嗽?”
章喜像是明白他心中所想,解釋道:“奴婢剛才裏裏外外都看了一遍,沒有任何異樣,娘娘也是去了梅園摘花,梅園內都是人呢。”
烈火道人豎掌說道:“是貧道小人之心了。”
章喜觑了一眼陛下,見他沒有異樣,這才快速找了臺階:“哪裏的話,半仙這是謹慎。”
“謹慎一些也沒錯,你讓人衛郦棠這些日子照顧點愛妃。”陸停自打跌中回神,說道。
廣寒宮內,夜色漸深,千樹花枝點亮殿內。
溫月明神色倦倦地坐在軟塌上,眉眼冷淡。
“把這東西送出宮給我爹。”她聲音格外沙啞,就像在沙子裏滾過一般。
她不過說了幾句,就忍不住伸手按了按喉嚨。
“奴婢現在就讓宮內的暗哨去送。”花色連忙上前說道。
溫月明沉默片刻:“不。”
花色一愣。
“今天打賞的菜,東宮有嗎?”
翠堇搖頭。
“讓廚房立刻給東宮送一份……烤乳鴿。”溫月明沉默片刻後說道,近乎嘶啞地說道,“讓殿下把東西交給我爹。”
花色見翠堇退下,這才擔憂說道:“娘娘是擔心,外面有……”
溫月明對着她無聲的搖了搖頭,手指按着喉嚨,眉心緊皺。
“奴婢去看看。”
她點了點頭。
溫月明喝完手邊的蜜茶,這才稍微緩解喉嚨間火辣辣的疼,只是茶盞剛剛放下,不由伸手按了按肚子。
——肚子有些隐痛。
她心中有一絲不詳的預感。
——那到底是什麽藥。
“娘娘。”花色快步走來,一觸及溫月明的視線,臉上的鎮定這才被驚駭所替代。
“都是,都是衛大将軍的人。”她近乎驚恐低語。
溫月明緩緩閉上眼,心中那把刀終于落了下來。
——陸途大概是懷疑什麽了。
她還未想明白,就感到一陣潑天的劇痛席卷而來,打得她措手不及。
“娘娘。”
恍惚間,花色驚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怎麽都是冷汗,娘娘哪裏不舒服,是肚子疼嗎。”
溫月明恍惚間覺得花色的聲音格外大聲,想要她謹慎一些,可剛一開口只能溢出幾絲呻/吟。
疼,肚子裏好像有一把刀在攪,甚至震得她頭疼欲裂。
“我去找太醫來。”花色的聲音帶着淚意。
溫月明在神思迷瞪間,拉着花色的手,咬牙說道:“去,你去,親自,取,止痛藥來……”
花色手指都在發抖。
“娘娘,你的手好冰。”
溫月明疼得想要打滾,顫抖着拔下鬓間的發簪,在大腿中紮了下去。
花色驚叫。
幸好她疼得厲害,準頭并不準,尖銳的發簪卻還是讓她清醒下來,讓她有時間強迫自己把今日的事情整理清楚。
時間不等人,她必須盡早整理出所有問題給爹。
他有預感,陸途在做一件不是好事的大事。
不能請太醫,不然陸途給她吃的藥就會衆所皆知,他必定暴怒,到時候別說太醫,只怕她的命也保不住。
陸途心性多疑,既然要她做踏腳石,一定會把人牢牢看住,更別說之前早有流言蜚語。
這位烈火道長到底是那邊的人。
又是為何挑在這個時候做這些事情。
“娘娘。”花色把人緊緊抱在懷裏,死死拉着她的發簪,“別忍了,要是疼就喊出來。”
溫月明死死咬着唇,血絲在嘴角緩緩流下,沾滿冷汗的睫毛壓得她擡不起眼來,簪子死死黏着衣服,尖銳的簪頭混着更為厲害的劇痛,幾乎要把人淹沒。
一股奇怪的欲/望逐漸湧了上來,開始逐漸代替鑽心的疼。
她不是不通風情的小姑娘自然知道那代表是什麽。
心底瞬間湧出的氣憤惡心淹沒了殘存的理智。
——陸途到底想要做什麽!
“殿下。”
耳邊是花色驚訝的低呼聲。
一陣冷風在臉上輕輕掃過,冷得溫月明一個激靈。
她自淚眼朦胧中輕輕擡頭,只看到一人模糊的身影正朝着她走來。
修長的影子落在塌前,然後是膝蓋上,最後是臉頰,直至把人完完全全包圍着。
一雙滾燙的手握着她的手背,想要拔出手心的發簪。
溫月明下意識握緊發簪。
冰冷的簪身卡着手心,刻出一道鮮紅的痕跡。
“是我。”陸停緊盯着她的眼睛,低聲安撫道,“是我。”
他伸手把人抱在懷中,順手把她手心的發簪抽出,扔在地上。
溫柔又堅定。
溫月明在滔天殺意中抽回一絲神志,不由蜷縮在他懷中,莫名松了一口氣。
她身體冰冷,呼吸卻是滾燙。
“把殿外的人都叫走。”陸停溫柔把人打橫抱起,擡眸去看花色時,卻是毫不遮掩的冰冷煞氣。
花色心中一驚,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目光落在溫月明身上。
“閣老備了許多藥。”她低聲攔人。
溫月明抓着陸停的衣襟,手指發白,渾身緊繃,輕聲說道:“走。”
花色一愣,唇角緊抿,這才轉身離去。
整個折腰殿都好似徹底安靜下來,真正成了一座天外宮殿。
“床。”
她抱緊陸停的脖子,咬牙開口。
作者有話說:
實在是太忙了,過年本來就慢又碰上這個鬼疫情,嗚嗚嗚,新冠到底什麽時候滾出地球,嗚嗚嗚,不想加班了,救救孩子吧。
道家的那些,包括我後面寫的那些都是我瞎掰的。
錯字明天檢查,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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