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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死了是都沒想到的事情。

“怎麽死的?德妃呢?太子那邊如何了?”溫月明猛地起身, 連聲追問道。

花色臉上還帶着發白的驚懼,沉聲說道:“具體死因還不太準确,我們的人還在打探, 德妃天未亮就出宮了,東宮那邊人還沒傳回消息。”

溫月明坐在床上發怔。

昨日衆目睽睽之下,邵行刺傷陸佩, 随後衆人看到太子和爹進了邵家門,最後安王憤而離去, 任誰都能猜出裏面一定是發生了争執。

原本還占理的事情,一夜之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溫月明眼皮子跳得厲害。

“爹那邊有什麽動靜。”

花色搖頭:“今日是閣老輪值坐鎮鳳臺, 我們的人遠遠看了一眼,看不出什麽異樣。”

“什麽時候的事情。”溫月明并不意外, 只是不知道爹是還不知情,還是胸有溝壑。

“我們得到消息是卯時的卯正一刻。”

“這麽早。”溫月明吃驚,“那應該是晚上出事的。”

花色蹙了蹙眉,小聲說道:“聽說,第一個發現的是貼身小厮。”

“死在床上?”溫月明瞳仁微睜。

花色為難地點了點頭。

陸佩愛好漁色并不遮掩, 還未娶妻,男男女女已經塞滿了後院, 德妃也只是縱着,這也導致陸佩議親頗受争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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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讓我們的人從前朝退出來,手腳幹淨點, 不要被人發現,再去看看太子那邊有什麽動靜, 還有邵家的人呢?要是東宮還沒有出面, 你連忙讓人去看看, 把人撈出來,不要讓德妃把人殺了。”

溫月明快速吩咐着,掀開被子就要往下走,突然腳一軟,差點跌了下去。

花色吓得連忙把人扶着:“娘娘不舒服,要不要請個太醫看看。”

溫月明搖頭,眉心緊皺:“大概是最近累了。”

“宮內變故這麽多,娘娘一天也沒得休息,自然是累得。”花色把人扶到一側坐好,“要不然翠堇想給您看看。”

翠堇師從自己的母親,雖然手藝一般,但也學了白姨一半的手藝,日常診斷是沒有問題的。

溫月明抿了一口熱茶,這才說道:“不礙事,就是累了,你等會讓翠堇去後宮轉轉,陛下已經十日不出紫宸殿,你讓她去各殿走一圈,壓一下浮動的心思,免得後院生亂,有人渾水摸魚。”

花色臉色凝重點了點頭。

“娘娘早膳吃什麽?”花色見溫月明臉色實在難看,忍不住又說道:“要不還是讓翠堇來看一下。”

溫月明搖頭:“別管我,把事情都做了,這事太古怪了,還有紫宸殿那邊的人,陛下還未……出關嗎?”

花色搖頭:“昨日中午,衛大将軍去太醫院把三位院正都秘密帶過來了,雖然頗為隐秘,但翠堇早早就在太醫院留了心眼,我們的人當夜排班看表就發現了,不過殿內的情況,衛大将軍收的嚴嚴實實,我們的人什麽消息都得不到。”

溫月明心中咯噔一聲。

連請禦醫,甚至連尾巴都來不及擦幹淨,可見情況已經很不樂觀了。

溫月明越發覺得此事奇怪。

陸佩死的,太巧了。

“喵喵。”門外突然傳來小貓嬌滴滴的聲音。

溫月明擡眸,順手推開窗戶,朝外看去,果不其然,小圓臉喵喵乖巧地坐在游廊橫杆上,尾巴圈着爪子,仰着頭,大眼睛圓滾滾的,嬌嬌地看着她。

“喵喵。”她懶洋洋招了招手。

小貓歪了歪頭,輕巧地跳了下來,扭頭對着她叫了一聲,慢吞吞地走了。

溫月明一愣:“讓我過去嗎?難道是陸停叫你來找我,他怎麽不自己過來。”

小喵喵不高興地甩了甩尾巴,輕輕一躍,跳到窗臺上。

“那我也要換衣服吧。”溫月明順手把人撈過來,抹了一把他腦袋,笑眯眯地說着。

小貓已經自來熟地伸爪子去勾糕點。

“少給他吃點,太甜了。”溫月明把貓扔給花色,淡淡說道。

溫月明雖然看似閑适,可動作卻格外快,沒多久就披着黑色大氅走了出來。

小貓半塊糕點還沒吃完,就被溫月明攔腰抱起,小爪子撲騰了一下,露出不高興的模樣。

“娘娘。”花色跟在身後欲言又止,“奴婢陪您……”

“不用,你快把事情安排好,我很快就回來。”溫月明頭也不回地揮了揮手,把貓塞進兜裏,直接出了大門。

原本圍在廣寒宮的人早就被撤走,溫月明借着摘花的名義走了出去,卻發現只有遠興站在外面。

“就你一個人?”溫月明目光在四周掃了一圈,蹙眉問道。

“殿下卯正三刻剛過就出去了,剛剛讓宋将軍來傳信,讓娘娘避免和德妃起沖突,還說娘娘給鳳臺的閣老傳句話。”

溫月明揉着貓耳朵,眉頭微微揚起,示意他繼續說下。

“陰,陽易位,時不,當兮。”

遠興并不識字,這話從他嘴裏讀出來亂了節奏重音,便顯得格外奇怪。

溫月明眉心下意識皺起,仔細聽了一會這才說道:“是屈原的涉江?”

遠興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宋仞山說的是‘陰陽易位,時不當兮’?”溫月明重新念了一遍。

遠興歪着頭想了想,最後搖了搖頭:“宋将軍念的就是奴婢這樣的調子。”

溫月明心不在焉地捋着咪咪的聰明毛,想着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這是涉江的到處第二句,講的是屈原感懷楚國政道黑暗,就好似黑夜白晝變了位置,感慨自己生得不是時候。

只是陸停為何要念成這個樣子。

溫月明垂眸,在心底摸摸把這首詩背了一遍,突然眼前一亮。

“……燕雀烏鵲,巢堂壇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

“死,林薄……”

“林、薄。”

鳳臺是大周所有政務折子集中的中心,溫赴全然不管外面的波濤洶湧,把自己掌管的兩部報上來的折子仔仔細細批閱分類。

溫赴把手中的字條放在香爐中,看着火苗把字條悉數吞沒,這才随手蓋上蓋子。

“溫閣老,薄閣老請您過去說說話。”沒一會兒,灰衣書令快步而來,站在門口,低聲說道。

溫赴合上手中的折子,放在一處,随口說道:“陛下還未出關,擠壓的折子還頗多,薄閣老若是有事直接說來便是,若是閑聊,不如改日再續。”

書令有些猶豫,但也不敢強求,只好行禮退下。

沒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一個急促的腳步聲。

“如歸,找你可真難找啊。”薄斐快步走來,無奈說道。

溫赴擡眸,無奈說道:“成章哪裏的話,實在是事務繁忙。”

薄斐坐在他對面,揮推了屋內的書令,這才低聲說道:“你還有心情坐得住?”

溫赴蹙眉:“如何坐不住?”

“你不知?”薄斐有些驚訝地看着他。

溫赴并不說話,只是繼續在橫條上寫着批複意見,端得上是四面來風,不動如山。

“你這性子。”薄斐仔細打量着,最後笑說着,“你當真不知?”

“是大魏使團回程遇刺,三皇子重傷的事情?”溫赴揚了揚手上的折子。

薄斐蹙眉,不悅說道:“我巴不得刺殺成功才是。”

“橖扶性格詭谲,未必如現在傳言一般說是重傷。”溫赴合上折子,一板一眼分析着,“剛出長安就出事,也不知是大魏那位大皇子下的手,還是有人渾水摸魚。”

“讓大魏鹬蚌相争才是。”薄斐随口敷衍着,很快便又問道,“我說的是……”

“若是死了,正好讓大魏的那位大皇子順利登基,順便對大周宣戰,可偏偏沒事,也不知道是那刺客學藝不精,還是如何?”溫赴并不接話,只是繼續說着。

“管他是什麽,反正現在大魏的車隊也走遠了,沿途我們也早已讓人看着了。”

“你可當真無情。”溫赴抽空擡眸掃了他一眼,意有所指地笑說着。

薄斐起了火氣:“我與你說安王的事情,別說那些人,這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溫赴聞言嘆氣,臉上緊跟着露出凝重之色:“這事可不好說。”

薄斐與他共事十多年,溫赴一開口就聽出那是标準和稀泥的口氣,只好壓着火氣,繼續逼問着。

“這事情也該拿出個章程來。”

“對。”

“德妃今早出宮,到現在已經打死四個人了。”

“也是怒極攻心。”

“聽說現在在找什麽邵家人,結果去了邵家,早已人去樓空。”

“怎麽會這樣。”

“我們也該去找陛下了。”薄斐沉聲說道,緊緊盯着面前神色平靜之人,神色着急。

溫赴嗯了一聲,只是笑了笑:“那今日就要勞煩薄閣老了。”

薄斐臉上笑容一頓。

“如歸不和我一起?”他追問道。

溫赴歪頭,無奈說道:“陛下清修的脾氣你也是知道的,安王意外薨了,陛下要是真的在意,自然會醒來。”

“那若是醒不來呢?”薄斐意味深長質問道。

誰知溫赴笑了笑:“那便是陛下不願醒來。”

薄斐牙關緊咬,大概是沒想到溫赴如此柴米油鹽不進,不由有些惱怒:“溫閣老就當真一點也不擔心陛下,陛下已經十五日不曾出現了。”

“十八年前,應家案時,我們的陛下不也一月不曾上朝,還有時間,薄閣老不如等等。”溫赴和和氣氣的說着。

薄斐臉色微變:“你,昨日陳嘉說你和太子殿下關系親密,一同下的馬車,你站隊了?”

“陳嘉昨日連安王都攔不住,實在是打巡防司的臉,自從薛盛走後,你幾個女婿哥哥都在争你這個泰山的青睐,你啊,也該定一下了。”溫赴笑說着,可說出來的話實在不好聽。

“薄家的事情,不勞你擔心了。”薄斐氣極反笑,“倒是忘了,月貴妃是你女兒,內廷什麽情況,你該是最清楚。”

“說笑了,貴妃娘娘循規蹈矩,最是聽話了,與我見面也不過是說幾句閑話,從不說後宮之事。”

“倒是林家這幾日去德妃殿中這麽勤,可有說起過,你們兩家要結親的消息。”他笑臉盈盈的問着。

薄斐臉色微變。

“文華侯畢竟是三流門戶,族中小輩未有德才兼備之人。”溫赴捏着手中的折子,漫不經心說着,“攀上薄家自然是恨不得敲鑼打鼓,鞭炮齊響。”

“後宮之事,我清楚的,成章一定清楚,我不清楚的,成章未必也不清楚。”溫赴淡淡一笑,垂首看着折子,“就不打擾薄閣老了。”

“剛才溫閣老說起應家之事。”薄斐起身,嘴角露出笑來,“說起來當年應家倒臺,也多虧了溫閣老見死不救,如今另投明主,找了個邵家人,打算棄暗投明。”

溫赴充耳不聞,動作麻利地寫好章程,去取下一本折子。

“應家若是翻案,我們都要收到牽連。”薄斐咬牙,直接說道,“咱們的太子殿下可不是省油的燈。”

“若是冤案,自有主張,若是鐵案,各自無憂。”溫赴四兩撥千斤地說着。

“你我本是一路人,本該攜手不是嗎。”薄斐不悅還鎖着。

“我們不是一路人。”溫赴頭也不擡,淡淡說道,“我便是有再大的野心,也不會和大魏合作。”

“不過是利益互惠罷了。”

“是通敵叛國。”

“呵。”薄斐冷笑一聲,“你那女兒當真是在建德養病。”

“自然。”

“可我瞧着大魏那個三皇子似乎高看你女兒一眼。”

溫赴淡淡說道:“我兒容貌出衆,是個人都想多看一眼的,這有何奇怪。”

“薄閣老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查。”他打斷薄斐的話,笑說着,眉眼微微彎起,好似極好說話一般,“查出來,便是閣老本事。”

薄斐臉上笑容頓失。

鳳臺氣氛緊張,內宮巍然無聲,整個長安城一夜之間都安靜下來。

重兵拱衛,門房緊閉的紫宸殿卻在此刻出現了一道突兀的影子。

作者有話說:

要收尾了,卡文卡的厲害,明天把我的男女主拉出來溜溜(笑

錯字明天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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