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衛郦棠已經快半個月沒有好好休息了, 一張臉一日比一日難看,因為陛下脈搏一日比一日虛弱。

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五,陸途服了一顆藥丸, 随後在小黃門的伺候下睡下,誰知這一睡,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你若說陛下龍馭賓天, 可偏偏還有呼吸,還有脈搏, 可若說陛下還活着,又無論如何都叫不醒, 就像一具會呼吸的屍體一樣。

整個紫宸殿都被他圍得鐵桶一般,早些時候送出的兩張紙條到現在都石沉大海, 渺無音訊,他一邊暗恨兩個人到現在還各有打算,一邊只好咬牙将此事瞞下來。

這些日子,他一邊在民間大力搜尋名醫,一邊施壓太醫, 讓他們竭力醫治,順便遣人去抓憑空消失的白眉道人。

衛郦棠在知道消息的時, 已經立刻派人去抓人,結果道觀裏人去樓空, 随後翻遍整個皇宮也沒有那人的蹤跡。

可四大城門口皆是自己的人,當夜城門緊閉, 一輛馬車都沒有,天色剛亮, 倒是有夜香剩飯這樣的馬車, 可沒多久衛郦棠就徹底接手整個皇宮, 那些馬車被悉數追回,仔細搜查後都沒有任何異樣。

衛郦棠心中懷疑是那個道士所為,但時常覺得有些奇怪。

“将軍,禦史臺又有人跪在宮門口,請求面見陛下了。”守衛按劍,匆匆而來。

衛郦棠頭疼地揉了揉腦袋。

原先因為陸途怕死,整個紫宸殿的守衛本就格外嚴密,再加上迷上修仙後,每次入定都要衛郦棠親自守着,好幾日不出現也是常有的事情,一來二去,皇帝不出面,外加宮中這樣嚴密的守衛,就成了常事,一開始也沒有鬧出更大的風波來。

只是日子久了,眼看着就要瞞不住了。

“溫閣老那邊可有消息傳來。”他随口問道。

守衛搖頭。

“那衛國公那邊。”

守衛還是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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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眉道人的下落可有眉目。”

守衛羞愧的低下頭。

衛郦棠不耐地敲了敲桌子,卻又不再說話。

事到如今已經瞞不下去了,只是這事到底如何說,怎麽說,到最後怎麽把自己摘出去,又怎麽不把事情鬧大。

衛郦棠心中開始籌劃起來。

“将軍,陛下,陛下醒了!”張角快步而來,顧不得行禮,直接踏入屋內,強壓着心中的喜悅,低聲說着。

衛郦棠倏地一下站了起來。

“什麽時候醒的?吃的是哪位院正配的藥?”他激動問着,腳步卻是不停地朝着外面,大步走去。

張角埋頭,緊跟在他身後,臉上露出幾絲怪異之色:“自己醒的。”

衛郦棠走了幾步,突然停了下來,扭頭,眸光銳利而冰冷。

“真的自己醒的,今日輪值的是姜醫正,師父你也是知道姜醫正性格的,最會和稀泥,中庸膽小的人,連下個重藥都要王醫正決斷的人,怎麽可能給陛下決斷新藥,陛下昨日吃的藥沒有變化。”

“所以陛下是突然醒的?”衛郦棠嚴肅問道,“醫正那邊有何診脈醫案,是自然醒的,還是……”回光返照。

他把最後四個字咽了下去,臉色越發凝重。

張角不明白師父臉色為何看上去比之前還要可怕,摸了摸腦袋,不解說道:“自然醒的啊,一醒來就開始吃飯了,姜醫正診了脈,說是雖然虛弱,但已無大礙。”

衛郦棠眉心皺得越發緊了。

陛下之前的脈象都是虛弱無力,隐有活力,怎麽一夜之間就大地回春,突然蘇醒了。

“你去鳳臺給今日值班的溫閣老遞個話。”衛郦棠多年政治翻滾,精神近乎格外敏銳,雖未察覺到異樣,但還是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

張角不解,但也沒有多話,只是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馬上就要從冬入春了,紫宸殿按理也該修繕了,請閣老盡快通過戶部修繕的折子,讓陛下可以安心修道。”他猶豫一會,很快又吩咐下去。

張角雖然不解,但還是抱拳領命而去。

衛郦棠看着他逐漸遠去,這才朝着紫宸殿走去。

且不說,宮內突然間如何風起雲湧,宮外如今也是亂成一團,失态朝着不可控制的地步發展。

當今陛下子嗣不豐,很大一個原因在于之前的雲貴妃,現在的德妃。

她當年與先皇後相隔幾月生下安王,之後宮中能平安生下孩子的妃嫔便格外少,大都是身份低賤之輩,就連背靠謝家的玉昭儀也不能平安落地。

大概這些事情做多了,德妃盛寵多年,膝下卻只要一個安王。

如今安王一死,她便徹底瘋了。

短短半日,安王府已經死了十多人,所有貼身伺候安王的丫鬟仆人皆被活生生打死,聽說昨日安王的遭遇,心中早已把溫家和太子殿下還有那不知死活的邵家都恨了上去,恨不得把他們千刀萬剮。

烏藹硬着頭皮上前,頭也不敢擡起來,只是跪在地上,顫抖着說道:“娘娘,邵家已經人去樓空了。”

因為德妃一來便坐在放着安王屍體的床邊,一下也不曾動過。

容雲擡眸,一雙眼睛通紅,就像血淚要掉不掉地落下來:“走了,去哪了,還不給我去找,掘地三尺都要把人給我找出來。”

烏藹連連磕頭說道:“已經在找了,邵家老弱病殘,不會逃很遠的。”

“對,他們逃不掉的,我要把他們一個個都找出來,扒皮抽筋,挫骨揚灰,給我兒報仇。”容雲用帕子小心的擦了擦安王早已灰敗的臉,笑說着。

“對了,他們那個個短命的女兒呢,不是說昨日下葬了嗎,給我把墳刨開,把她的屍體拖出來,給我狠狠打一頓,再吊在邵家大門上。”

她聲音冰冰冷冷,再也不複平日的嬌媚甜美,聽的人只覺得陰風入耳,不由汗毛直起,戰栗驚懼。

“我就不信。”容雲手中的帕子被倏地捏緊,“邵家人還要做這樣的縮頭烏龜。”

烏藹打了一個寒顫,再也不敢多留,快步離開這間陰冷的屋子。

因為德妃為了保存安王的屍體,寒冬凜冽,卻在屋內放在足足十八盆寒冰。

從開興五年的深冬到開興六年的正月,原本應該熱熱鬧鬧,快快樂樂的大年,卻因為各種各樣的變故,導致整個長安城都陷入詭異安靜中。

“掘墳?”溫月明蹙眉,“德妃瘋了嗎?”

花色嘆氣:“她現在這樣和瘋了也沒什麽區別,連仆從給安王斂屍都不肯。”

溫月明起身,不安地在屋內打轉。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跳得很快。”溫月明冷不丁說道。

花色沉默。

太平靜了,整個長安城明明如沸騰的熱水,陛下昏迷不醒,安王驟然去世,可偏偏最大的威脅大魏自顧不暇,內閣如今溫家占據上分,太子也逐漸站穩腳跟,可不知為何,溫月明卻一直心緒不寧。

安王怎麽就死了?

怎麽就在這個時候死了?

誰殺的?

這個寒冬臘月諸事繁多,本該掀起驚濤巨浪,但又帶着詭異的安靜。

溫月明散出去的人,到現在都不曾帶出一個消息。

“娘娘,娘娘早上不是還不舒服,午膳也沒有吃,不如先去休息一下。”花色見她不停的繞圈,忍不住勸道。

溫月明搖頭,忍不住看向外面,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我要去找爹。”

花色大驚。

“你去給我找見小黃門的衣服,再給我準備一個食盒來。”溫月明說幹就幹,很快就吩咐下去。

“娘娘如今應該鎮守後庭,免得德妃發瘋。”花色擔憂說道,“德妃不可能一直留在宮內,昨日邵家的沖突她一定知道,若是到時候來找娘娘麻煩,再借題發揮,娘娘的處境可就危險了。”

“不會的,當日我不再邵家的明面上。”溫月明冷靜說道,“在明面上的只有爹和太子,她若是真的瘋了,只會去找他們的麻煩,若是來找我,你完全可以把人攔下。”

人越在緊張危機之下,便越是冷靜,溫月明有條不紊地分析着。

“而且德妃還沒瘋,她雖然背靠陛下才能走到現在,可并非蠢笨之人,驕傲跋扈,是因為她清晰地知道自己這條路只能這麽走,她只是拘泥眼前一番天地,卻不蠢。”

花色眉心緊蹙。

“一定是出事了,不然不至于哪裏的情報都遞不進來。”溫月明斬釘截鐵地說着,“我必須親自去看看。”

花色見她态度堅定,只好領命去找衣服。

鳳臺上,溫赴聽着衛郦棠的那句話,神色陷入深思,不由把這句話來回反複念着。

“從冬入春……安心修道……”溫赴手指打在合上的折子上,眉眼低垂,來回念着,冷不丁突然睜開眼,眉心緊皺、

“陛下醒、了。”

“閣老,貴妃娘娘遣了一個宮娥給閣老送吃食。”書令束手,低聲說道。

溫赴手指一揮,正想把人趕人,突然瞧見書令低眉順眼的樣子,心中微動:“把人請進來。”

“是。”書令垂手而去。

沒一會兒,一個穿着豆綠色宮裝的宮娥打扮的人跟在書令身後,快步走到她身側。

溫赴擡眸掃視,果然見到熟人,不由眉心一簇,只是還未說話,那人就把手中的食盒放到案桌上。

“別罵我,宮內似乎出事了。”溫月明低聲說道。

溫赴心中一動。

“千牛衛全營出動,一定是出事了,只是我不知他們為何他們後面沒有動作。”

溫月明也曾執掌中饋,對宮內情況布局一如既往地了解,今日只需在宮廷內走一遭,就敏銳的發現千牛衛代替了普通禁衛,直接控制了整個內廷。

“那你還出來。”溫赴立刻皺眉。

“我原先在紫宸殿外,東宮,還有鳳臺附近都安排了人,可我早上要他們撤回,他們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

溫月明一屁股坐在他身邊,揉了揉肚子,自己打開食盒,先一步開吃,壓一下府中的刺痛。

“我怕爹這邊出事了,就趕過來看看。”她三下五除二吃了一塊白玉糕,這才吐出她一口氣,“東宮那邊我不擔心,畢竟六率如今都在陸停手中,只是爹爹今日當值,身邊無人,又處在宮內鳳臺,我怕……”

溫月明一頓,擡眸。

“陛下那邊有變數。”

溫赴淡淡說道:“何以見得。”

“千牛衛。”溫月明淡淡說道,“我不信衛郦棠如此大膽,敢讓千牛衛代替禁衛把控皇宮各處要害。”

她眉心一簇,越發嚴肅:“若是陛下薨了,衛郦棠這個舉動,不是為了控制後面的混亂就是為了掩蓋此事。”

“可一旦這樣做,不論如何,衛郦棠注定要背負罵名,衛郦棠絕沒有這麽大的膽子。”

父女兩人四目相對,各自從對方的眸眼中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那剩下來就是……”溫月明呼吸微頓,輕聲說道,“陛下……醒了。”

溫赴看着她,突然嘴角微微勾起,輕笑一聲。

溫月明揚眉。

“半個時辰前。”溫赴眯了眯眼,看着屋外安靜的空地,不明所以地笑了一聲,“陛下醒了。”

溫月明臉色微變。

“陛下先前之事,并非你我所為,你擔心什麽。”溫赴手執朱筆,淡淡說道,“回去吧,這些日子你清閑不了。”

溫月明站着不動彈,心中猶豫不定,甚至蔓延出一絲不安的惶恐。

“怎麽了?”溫赴擡眸看她。

溫月明咬唇:“爹知道陸停在做什麽啊?”

溫赴搖頭。

“外臣與東宮不可來玩,昨日之事,只怕已經送到陛下案頭了。”

“那爹為何昨日還要跟着去邵家。”溫月明不解問道。

溫赴沉默不語。

邵家之事,本來只要太子去即可,溫月明到現在也不明白爹為何要出面,甚至當着陳嘉免得和太子交往過密。

這不和爹一貫的行為。溫月明敏銳地察覺出不對勁。

“爹和太子做了什麽交易?”

溫赴笑了笑:“那可就多了,你問的是哪個?”

溫月明抿唇:“爹說哪個就是哪個?”

溫赴笑而不語。

“無利不起早,爹現在不隐藏和東宮的關系,無非兩種可能,其一是覺得此事已經無關緊要,畢竟當時陛下生死不明,安王和薄家不足為患,可說到底當時安王并未死,薄家和文華候聯手,表面不再依附德妃,其實不過是左手倒右手。”

溫月明緊盯着他淡定的眸光,繼續說道:“我不信爹還打算做一些大逆事情,那麽就只剩下一個目的。”

溫赴無奈一笑:“你這人,以前不曾發現你這般刨根問底,斤斤計較。”

溫月明不理會他的打岔,眉心緊緊蹙起:“那爹就是故意要做給別人看。”

“當時屋中只有安王和陳嘉,做給安王看,便是給太子撐腰。”溫月明眼尾一掃,嘟囔着,“爹瞧着對太子頗為嚴格,好端端才不會給她撐腰。”

溫赴含笑點頭:“不論何時合适,太子身為儲君,都要自己立起來。”

“那就是陳嘉,陳嘉是薄家女婿,薄家之前少了一個薛盛,很是安分了一陣子,之後推文華候擋在前面,可這不代表他放棄了德妃。”溫月明皺了皺鼻子,不悅說道。

“宮中如今陳年皇子就兩個,一個太子,一個安王,剩下的都太小了,且出身确實拿不出手。”

“不過世家貴族一向以延續家族榮光衛己任,若是說他們想要扶持幼帝也不是沒可能。”溫月明話鋒一轉,“可我确定後宮之中,其餘皇子并無其他人接觸。”

溫月明執掌中饋不是開玩笑的,她看似好說話,性格溫和,馭下極好,可不代表她對宮內一問三不知,相反,各宮各殿,有一點風吹草動,她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這也是當年溫赴為何要她入宮的原因。

陸途性格在前朝陰晴不定,在後宮聽之任之,一個雲貴妃攪地前朝後寝不得安寧,一場莫名的迎仙臺之亂,雖然由折腰殿起的頭,可後續卻成了陛下清洗朝臣的由頭,幾乎打得所有人都方寸大亂。

溫月明如今牢牢保持後宮,能為前朝的人占得一絲先機,這也是這一年多來,溫月明一直做的事情。

“所以他只是從明面到暗地,只是我不知道他為何這樣?”

溫月明沉默地看着溫赴,等着他的一個答案。

“陸停可跟你說過,薄家和大魏有聯系。”

溫月明點頭。

“薄斐其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你若是跟着他說,只要把甘州以西七州全都送給別人,但可以保他薄家百年富貴,你信不信,他立馬就給達成交易。”溫赴說這話時,口氣甚至還帶着笑意。

溫月明眉心緊皺:“你說薄家現在和大魏做了交易。”

“不敢斷定,只等着薄斐之後的反應,他若是知道我和東宮聯手,必定按耐不住,安王德妃一派說白了只是靠陛下恩寵仰仗,他在宮內消息不靈通,現在恐怕也不知道陛下的情況,到底有沒有勾結大魏,就等着之後的反應了。”

溫赴點到為止,并不多說。

“可陛下已經醒了,這個消息瞞不住,最遲明天早上,他一定會知道。”溫月明低聲說道。

“那就看殿下的本事了。”溫赴笑說着。

溫月明一愣。

“閣老當真料事如神。”一道影子倒影在窗影上,溫月明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頓時擡眸看去。

“陸停。”她壓低聲音,驚訝喊道,聲音不掩驚喜。

一道修長的聲音自窗臺輕輕一蕩,就輕盈的落在地上。

“殿下怎麽親自來了?”溫赴揚眉。

陸停先是看了一眼溫月明,眸光微動,笑意點點,随後才躲到屏風後的陰影處,悶聲說道:“聽說陛下醒了,想來是大魏在內宮的暗棋動了。”

溫月明心中微動,在猶豫片刻後篤定說道:“白眉道人?”

“正是。”

“沒想到殿下連紫宸殿的動靜都能掌握。”溫赴淡笑誇道,當然口氣肯定是沒有誇贊的成分。

“橖扶那邊如何?”他說回正事,淡淡問道。

“我們的人本想在路上斬殺橖扶,嫁禍給大魏內亂,奈何他身邊高手如雲,自己武功也屬不凡,但也身受重傷。”陸停低聲說道,“烈火的文牒上寫着甘州人,可實際卻是邊境的混血兒,被大魏當着奸細養了起來。”

殿內兩人臉上并無異常,顯然對此事并不太意外。

這個烈火出現的實在太過奇怪。

“陛下昏迷的那天晚上便消失不見,大概是察覺不對勁,橖扶蘇醒的那一天就放了兩個信鴿。”

陸停的臉頰被陰影所遮擋,陰晴不定,只是眸光格外明亮。

“我們恰恰截到,後來又原封不動讓他們飛走。”

“是什麽?”溫月明忍不住問道。

“一個是烈火道人的,讓他在宮內攪亂時局。”陸停的聲音格外淡定,溫月明卻忍不住一直看着他。

“另一個,于今天午時未到,飛到了薄家。”陸停聲音轉冷,“只寫了成交二字。”

溫月明倒吸一口氣。

“閣老一石二鳥,內奸,薄家,統統露出馬腳。”陸停笑說着。

“殿下也不逞多讓,表面和橖扶商量,各退一步,互不幹擾,專心內鬥,可實際上個個都留着殺招。”溫赴贊嘆說道,“宮寂到死也沒想到,連屍體都能成為騙人的誘餌。”

溫月明聽着兩人不冷不熱地打着機鋒,連忙說道:“宮寂死了,那口供如何?”

“當年的物證他都留着。”陸停柔聲說着,“不用宮寂,騙不走橖扶。”

“怪不得,我就說橖扶何時這麽好說話,叫他回去就回去。”溫月明嘟囔着。

敢情,每個人都是留有後招,個個都要置人于死地。

“那,陛下醒了是烈火的功勞嗎?”她問。

陸停颔首:“道醫不分家,他在甘州原先就是靠救人打出名聲的,甘州出來的毒物,對他來說,反而方便。”

“殿下對陛下的中毒了如指掌?”溫赴冷不丁問道。

溫月明心中一個激靈,連忙岔開話題,繼續追問道:“那安王到底怎麽死的。”

話音剛落,殿內詭異地安靜片刻。

“不是我。”

“陛下一旦賓天了,安王不足為懼。”

陸停和溫赴齊齊開口說着。

“你到底是誰?”溫月明蹙眉,“難道也是橖扶,可安王一死,你就名正言順了,大周也內鬥不起來,他的算盤不就落空了。”

安王的死确實就像一顆亂扔的水滴,幾乎瞬間炸開了油鍋,奈何現在一頂大鍋蓋壓着,這才悄無聲息。

可現在鍋蓋醒了,這場不知何人所為的舉動,畢竟會引起巨大的波動。

“對了,容雲要挖邵芸芸的墳墓,你可知?”溫月明問道。

陸停點頭:“我昨日一早就給人換了地方,邵家的人現在和許家在一起,不會有人發現的。”

“那我要走了。”溫月明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陛下這次醒來,卻這麽安靜,我覺得是有蹊跷。”

“還是不知烈火救醒了人,可有說什麽?”陸停問道。

“橖扶留着烈火道人就是為了惡心我們的,肯定是半句好話都沒有。”溫月明嘆氣,“倒也不急,陸途畢竟此番元氣大傷,他如此惜命,只怕會好好休養一番。”

“閣老,陛下請您過去。”書令悄無聲息地站在門框,低聲說道。

溫月明眉心瞬間皺起。

“德妃回宮了。”随後書令含含糊糊地說着。

“回來了?”溫月明大驚,“這麽快就撒好氣了。”

“德妃直奔紫宸殿。”

溫月明和溫赴四目相對,各自露出幾絲疑窦。

德妃到底知不知道陛下之前昏迷。

現在是不是知道陛下蘇醒了。

“馬上回廣寒宮。”溫赴低聲說道。

溫月明嚴肅點頭,正打算去找陸停,卻見他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離開,心中有些失落。

說起來,兩個人已經十來天不曾見面了。

溫月明低頭,快步穿過羊腸小道,耳聽八方地聽着外面的動作,腳步不停地朝着廣寒宮走去,只是走到一半時候,卻被人直接攔腰抱起,放在一處假山上。

“是我。”

陸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作者有話說:

人可以倒黴,但不能這麽倒黴,大烏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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