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娘娘的馬車內藏有賊人, 還請娘娘下車。”花色冷靜的聲音在一衆驚慌,以及兵戈聲中格外清亮,在混亂的場景插入剎那間的安靜。
馬車外, 烏藹頓時大怒:“胡說什麽,你們廣寒宮如今是打算落井下石嗎?”
花色神色平靜:“宮內疑是出了一個大魏內奸,舉宮上下皆已排查, 雖德妃正經喪子之痛,但內廷安危不容忽視, 還請娘娘配合搜檢。”
“什麽內不內奸,和我們有什麽關系, 你們這個分明就是借機欺辱我們,奴婢定要上禀陛下, 讓陛下看看這就是號稱馭下寬宥的廣寒宮。”
花色蹙眉。
“容雲。”身側的溫月明看着那簾華麗的靜止車簾,聲音在擁擠混亂的花園內格外清晰。
這是溫月明第一次直呼德妃的名字。
容雲冰冷的瞳仁微微擡起,似乎要透過那扇厚重的簾子看到呼喚她的那人身上。
“回頭吧。”
溫月明輕嘆,似帶着一點冷淡的唏噓:“就當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容雲撚着指尖的帕子的手指蹲在原處,失神片刻後, 随後驀地冷笑一聲。
“貴妃娘娘好大的派頭。”容雲并未下馬車,聲音冷冷地傳了出來, “如今我便是出個宮也出不得了嗎?”
“自然可以,只是有一個人不行。”
“我這裏沒有你要找的人。”容雲直接否定道。
溫月明目光在一衆丫鬟黃門中掃過, 淡淡說道:“到底有沒有,查一下便知。”
容雲捏着帕子的手一緊, 冷笑道:“娘娘如今好大的派頭,現在自己找不到人交給陛下, 就要找我給你當替死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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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月明卻不再多話, 只是微微擡手, 動了動手指。
千秋衛瞬間朝着呆立的仆役撲了上去。
只有容雲的那輛馬車被人團團圍着,沒有人敢先上前一步。
容雲見狀,不由譏笑道:“怎麽,不敢了。”
翠堇聞言,皺了皺鼻子,三下五除二地上前,掀開馬車簾子,一擡眸就看到容雲怒目而視的眉目,不由咧嘴一笑:“是我家娘娘心善,怕德妃娘娘怪罪其他人,這才讓奴婢來。”
“再說了那死道人詭計多端,殺人如麻,奴婢也很擔心娘娘被人劫持而不自知呢。”她一笑起來,雪白團似的小臉就格外可愛。
翠堇在宮內一向人緣極好,得益于她整日笑眯眯的樣子,還有大大咧咧的性子,可偏偏此刻容雲看着,卻察覺出片刻陰陽怪氣。
容雲大怒。
“溫月明!你就讓你的奴婢如此羞辱我的嘛。”
翠堇氣定神閑地放下簾子,慢吞吞地滾回溫月明的身側,仰頭露出谄媚的笑來。
“翠堇說的不無道理,還請娘娘下車,馬車要仔細檢查。”溫月明眼尾一掃,壓下一點笑意,不過眉宇間依舊是冷淩淩的,瞧着一點也不給人臉面。
容雲冷笑:“我若是不出來呢?”
溫月明輕笑一聲:“那便只好得罪了。”
容雲臉色微變,還未說話,便看到門簾直接被人扯下,千牛衛特有的女衛抱拳,恭敬但也冰冷地說道:“得罪了。”
“你敢!”容雲大怒,忿忿質問道。
兩人隔着那道長長的距離,眸光相對,各不退讓。
溫月明入宮那日起,前朝後廷就一直等着看兩位貴妃何時會發生沖突,但出人意料的是,月貴妃一直沒有主動與其争鋒,相比較但是雲貴妃的咄咄逼人,得罪無數,月貴妃則是綿中帶針,不屈不撓,卻又更加令人敬佩。
畢竟長安高門所教養出來的女郎,本就該如此。
兩人至今都不曾如此直面相對,可溫月明對她并不搭理挑釁,并不代表畏懼德妃甚至及其背後的陛下。
“本宮受封代管中宮鳳印,如今內廷疑有奸人流竄。”溫月明微微一笑,淡定自若,“有何不敢。”
“你。”容雲冷笑,“娘娘之前可把鳳印送給我了,現在又來拿這個喬。”
“那不過此前身體不爽,請德妃代管,如今德妃深陷漩渦,本宮自然要維護內廷安穩。”溫月明眼波流轉,絲毫不為所動,“陛下掌管後宮的聖旨還在廣寒宮,德妃娘娘可要過目。”
容雲咬牙。
“請德妃娘娘下車。”
那名女衛态度強勢地伸手去扶德妃的小臂。
“若是沒有,娘娘該當如何?”容雲忿忿下了馬車,眸光半壓,意味深長地質問着。
“德妃昨日從紫宸殿回去時,暮鼓并未敲響,為何當時沒有外出?”溫月明反問。
“宮嫔怎可擅自離宮。”德妃厭惡甩開女衛的手,扶着烏霭的手腕,面無表情說道。
“是嗎。”溫月明并不反駁,只是旁若無人地繼續說道。
“娘娘從紫宸殿回折腰殿,需要兩炷香的時間,之後再備馬出宮,則需要花費半個多時辰,剛好是暮鼓響,那時正好是千牛衛戒嚴和輪班,便是德妃娘娘的馬車都要嚴查。”
容雲臉色僵硬。
就在此時,原本正在檢查宮娥黃門的隊伍突然引起一陣騷亂,只見其中一個穿着深綠色宮裝的嬷嬷突然暴怒。
“烈火!”千牛衛隊長大怒,手指做爪狀,直接去抓那人的後心。
原本彎腰弓背的老嬷嬷站直身子,不服剛才的謙卑怯懦,露出兇惡猙獰的面容,反手自袖中抽出一把軟劍,朝着他撲過去。
小隊長反應極快,憑空扭了一個腰,直接避了過去,腰間長刀出鞘,氣勢洶洶地朝着他劈過去。
“娘娘,我們先走吧。”翠堇擔憂說道。
溫月明蹙眉看着場中慌亂的一幕。
按理這個衛隊長的武功不如烈火,應該很快就會落敗,萬萬沒想到烈火道人武功竟如此高深。
“去看看衛大将軍來了沒?”溫月明沉聲吩咐翠堇。
容雲臉色陰沉,搭在烏藹手腕上的手指倏地收緊,目光緊落在場內打鬥的兩人身上。
場上的纏鬥出人意料,烈火既沒有直接殺了那衛隊長,也沒能成功脫身離開,只是衛隊長的體力明顯已經開始不支,而烈火依舊沒有下狠手。
千牛衛也察覺出隊長的落敗跡象,紛紛拔刀沖了進去,原本呈報僞裝的防禦狀态瞬間被打破。
溫月明眼皮子一跳,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叫人後……”
就在此刻,被人群包圍的烈火虎目一擡,腳尖一點侍衛長的肩膀朝着後面猛撲過去。
他身形極快,一點也沒有凝滞,可見剛才的纏鬥并沒有消耗他太大的精力。
花色大驚,連忙擋在溫月明身前。
烈火一口氣提着,連踩兩人肩膀,目标直指原本安穩的後方。
那裏全是宮娥黃門,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瞬間亂了起來,溫月明甚至被人撞了幾下,扶着花色才勉強穩住身形。
她臉色格外淡定,漆黑的眸光被一點虹光照得逐漸明亮清晰起來。
因為那光直朝自己而來。
“娘娘。”花色大驚。
那劍來的太快,眨眼就到了溫月明眼前,根本就不給人眨眼的餘地。
溫月明後退一步,恰恰卡在一個女衛撲來的間隙中,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被人拉了一把。
烈火道人在此刻下了狠心,長劍橫貫而出,直接朝着女衛的脖頸而去,瞬間鮮血橫飛,其後緊跟的幾名千牛衛也被他反手一刀,脖頸一涼,瞬間失去了戰鬥力。
人群中的驚叫聲在耳邊此起彼伏,溫月明蹙眉。
萬萬沒想到,千牛衛如此不經打。
她對外可是嬌滴滴的千金貴女,常年生病,弱不禁風的那種,若是被人發現一刀能砍十個人,委實要掀起掀然大波。
在如此緊急的時候,溫月明不得不抽空想了想這個問題,腳步看似淩亂地往後走了幾步,躲在一波又一波的千牛衛後面。
可,千牛衛實在太不禁打了!
溫月明有些絕望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劍,不得不順勢彎腰躲了一波,手指微動,有些發癢。
想打架!
烈火見狀冷笑,提刀再一次逼近:“還不出手嗎?”
溫月明笑眯眯地看着他,及時躲在及時趕來的千牛衛看着他:“你想綁架我,讓我帶你出宮。”
“是出長安。”烈火道人臉上标志性的白眉長須皆染上血意,瞧着格外猙獰恐怖,就像浴血而出的怪物。
溫月明輕笑一聲,順勢拉了一把不知死活的千牛衛,避免了他屍首分離的慘狀。
“你出不去的。”
“那也要試試。”
烈火突然暴怒,瞳仁彌漫出血色,奪了一把千牛衛手中的鋼刀,一劍一刀,所到之處,血花四濺。
溫月明臉色微變,下意識反手抽來一側千牛衛的刀刃,順勢擋住右邊的攻勢。
那力道極大,震的她手指發麻,但很快手腕一轉,借着巧力把人推後些許。
“出手啊,燕、勒、脂。”刀尖上尤帶着來不及低落的血珠,朝着溫月明的肚子橫掃而去。
溫月明後退一步,下意識捂着肚子,手中刀尖朝着他奮力一扔,打偏了他的刀鋒,正打算朝着右邊重新彙聚的千牛衛跑去,突然背後被人推了一下,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
“娘娘!”不遠處,花色聲音近乎破音嘶啞。
那把破空而來的劍已經擦着她的脖頸,瞬間劃開一道淺淺的血痕,血珠順着臉頰滑到下颚,染濕了她的衣襟。
溫月明腰肢淩空一扭,裙擺飛揚,好似花瓣在剎那間嗓開,猛地朝着一側退去,一只手護着肚子,避開他的随後一劍。
劍尖在她手背上劃開一道,鮮血直流。
誰也沒想到,就在此刻她肚子突然抽疼了一下,一口氣瞬間洩了出去。
與此同時,烈火的手緊跟而來,直接掐着她的脖子,重重按在假山上。
“好輕盈的身法。”烈火笑,“娘娘這本事,如主人所說,在內廷可惜了。”
溫月明悶哼一聲,指尖鮮血不一會兒就染濕了裙擺,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到底哪裏疼,臉色頓時煞白。
原本混亂的場景瞬間安靜下來。
“娘娘。”花色腿一軟,差點跌了下去。
“橖扶給你了什麽好處,要你如此賣命,你都已經跑了,何必回來。”溫月明咬牙忍過那一波痛楚,沙啞問道。
烈火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我本是涼州邊界的孤兒,兩國無依,天大地大無容身之處,幸得一位大魏僧人一飯之恩,這才茍活下來,如今也不過是報恩罷了。”
兩國交戰,邊境百姓自來就是凄苦的。
“你的報恩就是他們讓你去送死。”溫月明冷笑,“大魏雪山寺年年收養你這樣的人,不過是想要你們為他們賣命。”
“娘娘出身高貴,哪懂我們這些人的苦楚。”烈火手指微微收緊。
溫月明頓時喘不上氣來。
“你想要如何?放開貴妃娘娘。”衛隊長厲聲說道,眼尾朝着東邊看去,嘴裏安撫道,“我們給你馬車,把娘娘放了。”
可惜無人搭理他。
“霍将軍麾下除了一支女子軍,還有一支軍隊收編了這些年南征北戰的各國孤兒,混血小孩,你說沒有活路,只是不想走這條路罷了。”溫月明忍住窒息,冷冷說道。
誰知,烈火微微一笑,含笑說道:“是啊,就是不想吃苦,為什麽你們長安城的小孩可以無憂無慮的長大,而我們長大就必須吃遍苦楚,這不公平,娘娘。”
“我,我們不過只是想開開心心的長大而已。”他笑了一聲,眼底卻沒有光芒,空洞而殘忍。
“兩國和平自然就會快樂長大,只要大魏收起狼子野心,萬千如你這樣的小孩,也可以天高地闊,無憂無慮地長大。”
“你做下這樣的事情,不就是為了兩國交戰,說的再是好聽,你的行為依舊會導致無數像你這樣的人,一輩子不得平安。”
溫月明臉色發白,本就不安的腹部開始隐隐作痛,不由伸出那只血淋淋的手緊緊按着肚子。
烈火眸光一頓,按着她的脖頸微微松開。
溫月明這才喘上一口氣來。
“可大魏收養了我,如果都要打戰,我自然是幫着他的。”他低聲說道。
“可他不過利用你,他真的待你們好,就會給你們留出路,就會像霍光明一樣,讓你們光明正大生活在世間。”溫月明聲音放柔,似流水一般潺潺而過洗滌滿是塵埃的不安內心。
“殺了她,殺了她啊。”容雲尖銳的聲音瞬間打破這樣的安靜,“你不是答應我殺了她嗎。”
烈火自驚恍中回神,盯着溫月明的瞳仁,殘忍笑着:“娘娘當真有蠱惑人心的手段,怪不得哄得橖扶那種冷血無情之人都差點把持不住,非要我帶娘娘回去。”
溫月明還沒說話,就被人掐着脖子擋在身前。
“出去,給我備馬。”他厲聲說道。
“殺了她啊,殺了她啊。”容雲嘶聲力竭尖叫着。
花色直接上前,緊盯着容雲,大聲蓋住她說出的話,厲聲說道:“還不把德妃帶下去。”
呆怔着的千牛衛這才回神,再也顧不得禮儀尊卑,直接把人拉了下去。
“若是我爹爹在,說不好是要射箭的。”溫月明聲音沙啞地打趣着。
“那你該慶幸他不在。”
“你那個小徒弟呢,你是不是找把他安排……”溫月明聲音一頓,聲音頓時被壓得只剩下些許氣音。
“別激動,我不知道他在哪裏。”
“只是他知道你會死嗎,我不明白,你只要逃出去就活下去了,為何要……”
一聲悶哼,巨大的貫穿力隔着一具□□都震得溫月明唇齒一麻,把所有話都咽了下去。
烈火緊扣着她的肩膀,聲音中帶着解脫的笑意:“因果輪回罷了,我當年只想活下去,卻又不得不踩着別人的屍骨,實在可笑,可我想要活下去難道有錯嗎。”
溫月明一怔。
濃烈巨大的血腥味熏得她幾欲作嘔。
一只手強硬地把她自鋪天蓋地的血腥中奪了出來。
溫月明猝不及防呼吸到新鮮空氣,立刻疼得彎起腰來。
“要下雪了。”烈火背後的箭羽還在空中微微顫動,箭尖堪堪冒出他的胸腔,卻又傷不到被他桎梏的人。
他站在原地,擡首看了眼陰沉的天空,臉上緩緩露出笑意:“真好。”
——師父,我怎麽叫雪仔啊,一點也不好聽。
——因為我在大雪天撿了一頭小豬仔。
“怎麽了,哪裏受傷了,哪裏疼,快請個禦醫。”
陸停被溫月明的動作吓得頓時不敢動彈,只敢虛虛籠着她的手臂。
溫月明抓着他的手,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陸停不解。
就在此時,翠堇及時擠了過來,一把把溫月明扶着:“不用請了,奴婢自己就是,先回宮吧,娘娘流了好多血啊,轎子呢,馬車呢。”
衛郦棠沒想到一個烈火道人竟然攪得衆人不得安心。
“這人明明逃出去就好了,到底為何要如此。”他低罵一聲,“轎子呢,還不趕緊送來。”
陸停看着她煞白的小臉,渾身血淋淋的樣子,手指發抖。
“你到底哪裏受傷了。”
“不礙事。”她忍過那一陣疼,低聲說道,“我走路回去,來來回回耽誤時間。”
翠堇猶豫,眼光朝着她肚子瞄了一眼,小聲說道:“這樣也好。”
溫月明只好扶着她的手,朝着廣寒宮走去,只是剛走一步,突然腳步一空,被人攔腰抱起。
“你瘋了。”溫月明大驚,下意識朝着千牛衛那邊掃去,壓低聲音,慌張質問着。
“橖扶讓人鬧着一出不就是為了讓大周亂的徹底嗎。”陸停大步朝着廣寒宮走去,聲音平靜,但眼尾卻帶着不曾散去的血氣,“他察覺出我們的關系,希望讓我失态,讓你暴露身份。”
“他确實做到了,我不能看着你在我眼前出事。”
溫月明沉默,唇角微微一動:“但你也不至于把事情推到這一步。”
“可喜歡一個人遮遮掩掩,連靠近都做不到。”陸停垂眸,認真說道,“我做不到。”
溫月明一怔,好一會兒才長長嘆了一口氣,伸手在他臉頰上點了點。
“任性的小狼崽。”
她帶血的手指在他臉頰上調皮地點了兩顆紅點,乍一看好似一對鮮紅面靥。
陸停晃了晃腦袋:“別鬧……”
話還沒說話,就看到那雙手無力地倒了下去,連着眼睛都閉上了,不由大驚。
“沒事沒事,裝的裝的。”一側的翠堇眼疾手快地低聲說着。
與此同時,溫月明睜開一只眼,調皮地眨了一下。
“啊,娘娘,娘娘,怎麽了,怎麽暈了。”翠堇先一步開始幹嚎,“太子殿下快帶娘娘回宮。”
“多虧了太子殿下今日出現,一眼就看出娘娘體弱,哪裏經得起這樣的驚吓,也不枉費娘娘對東宮多有照顧。”花色忙不疊接過話來,泫然欲泣說道。
原本還呆滞的千牛衛這才慌亂起來。
一直盯着他們看的衛郦棠打了一個寒顫,突然回神,當機立斷和稀泥。
“快把這裏收拾幹淨,今日圍攻的人都自己滾去加訓,讓娘娘受了這麽大的驚吓,還好有太子殿下及時出現。”
一場風波就在各異神色中混亂中被短暫地蓋了過去。
半個時辰後,這個消息不胫而走。
等溫月明到了折腰殿又是一番混亂,只是最後要請太醫時,一直‘昏迷’的溫月明及時醒過來,拒絕了這個要求。
“如今內廷諸事未了,哪有時間請太醫,不過是膽小被驚吓些許,不礙事的。”
陸停一直站在角落裏,看着她張嘴就開始糊弄人,一點也不帶猶豫的。
“調皮。”所有人都走完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溫月明皺了皺鼻子,毫不留情說道:“你快走,少給我惹事,我等會還要去見邵行他們。”
陸停皺眉。
“少給我講大道理,我不聽。”溫月明先一步打斷他的話,大眼睛撲閃了一下,“你要是罵我,我就不理你了。”
“晚上把門窗都鎖起來。”她特意強調着。
陸停伸手碰了碰她脖頸上的白布,沙啞說道:“你下次還敢這樣以身犯險,我就……”
“你就做什麽!”溫月明仰着脖子,眼尾上挑,挑釁問道。
陸停失笑一聲,一只手揉着她的耳垂,垂眸折頸:“就這樣。”
溫月明剛剛察覺不對勁,就被人一把推到到柔軟的錦被上,随後一個氣音都說不出來。
他這一口咬的頗為用力,就像要把人扒皮抽筋吞下去一般。
“還胡不胡來。”
滿殿重重倒影,層層帷幔下,傳來一聲含含糊糊的聲音。
溫月明穿着披風來到內宮地牢時,還頗為生氣。
“只有一炷香的時間。”衛郦棠低聲說道,眼睛忍不住盯着她看,好一會兒突然說道,“陛下大概很快又會找娘娘。”
溫月明自然感受到他的視線,但只好視而不見,只是點頭:“知道了,不給将軍添麻煩。”
這是一座專門關押內廷人員的牢房,藏在地下,不見天日。
邵行和許道行被左右分別關押,裏面的守衛都被衛郦棠借着訓誡的機會叫走了。
陸途有意先一步摧垮他們的意志,已經多日不給他們飯吃,連水都沒有。
幸好溫月明早有準備,一人一個囊,還有一袋子水。
“娘娘。”許道行擡眸,眯眼看着面前之人,好一會兒才說道,“是殿下叫您來的嗎?”
“是不是他叫我來的有何區別,也擋不住你留下的一堆爛攤子。”溫月明站在他面前,嘆氣說着。
許道行輕笑一聲:“娘娘是打算問我為何如此?”
溫月明歪頭,不解問道:“難道不該問?”
“該問,由娘娘問是最好的。”許道行動了動身子,露出半截黑暗中的身形,“也只有娘娘能勸得動殿下了。”
“我雖厭惡你,但此刻卻又不得不,求娘娘為殿下排憂。”
他被餓了多日,可看向溫月明時,眸底的光卻又格外明亮。
作者有話說:
大家記得注意身體啊,這天氣打吊瓶真的好折磨啊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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