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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開到将近半夜一點才結束，大家都一臉疲憊地走出會議室，只有楊維看起來似乎還神采奕奕的。

只是他的「神采奕奕」是因為着急找人。

會議剛結束，一眨眼的功夫，佩琳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她的座位距離會議室門口近，估計領導剛說「散會」，她就迫不及待的溜了吧。

可要是今晚抓不到她，楊維就得急死。好在他們倆「有緣」，楊維估摸着她的尿性，最終在安全走道的樓梯口找到了她。

「還有嗎？」看佩琳蹲樓梯間角落，嘴上的東西明明滅滅，楊維走過去踢了踢她的膝蓋，伸出手問她要東西。

「什麽？」佩琳頭也不擡，繼續保持着奸笑，津津有味地看手機屏幕。

「煙啊，什麽什麽?」見佩琳那不正常的樣子，楊維幹脆蹲下來摸她衣服口袋，「放哪了？」

「啧！」佩琳咋舌：「你不是說我的煙抽了殺精的嗎？老問我要煙幹嘛！」

「哪那麽多廢話，你抽我煙的時候我跟你啰唆了嗎？」從佩琳口袋摸了包愛喜，捏爆了薄荷爆珠卻找不到打火機，楊維湊過腦袋跟佩琳對了煙，說：「殺了就殺了吧，暫時用不着它們。手機有信號啊？」

「啊，有啊。」

「一會兒手機借我登下微信。」楊維對佩琳一點不客氣。

他們被抽去桂市支持新場子開業，這新開發的地皮在桂市郊區，信號極其不好。自從來了這破地方，楊維手機沒信號很多天了，鬼知道他這些天怎麽工作的，連個信息都發不出去。

「一天天就知道問我要手機，你要信號來幹嘛？供貨商都在現場，有什麽跑現場跟他們說不就完了？」

佩琳的表情看着很狡猾，楊維覺得她這種皮笑肉不笑、眼睛裏面盡是機關算計的樣子，十分欠打，于是一巴掌呼到她後腦勺：「好意思說我，那你一天天盯着手機幹嘛？」

「怎麽那麽兇啊你這人?你管我幹嘛，我看博客！」佩琳吐了口煙霧，把煙屁股碾在地上後，騰出手揉了揉被楊維扇了巴掌的後腦勺，語氣裏面盡是埋怨：「你這德行到底為什麽讓人家覺得你是個好人啊？還暗戀你?」

佩琳也就随口說，可楊維卻是聽仔細了，聽到「暗戀」這個詞忙追問：「誰暗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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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佩琳卻一點不配合，眼睛向上翻，看着剛刷上膩子的天花板轉溜溜的。

「唔?好多人啊，什麽服務臺的小妹妹啊、新來的文員啊、物業部保潔阿姨啊，大家都說你是個又溫柔又體貼的人呢！」語氣誇張得不象話。

這個佩琳今晚明顯就是要跟他做對，「問你借個手機你怎麽那麽多意見啊?」也不跟她貧嘴了，楊維挨着佩琳蹲在角落低着頭不知道想什麽，過了良久像是忽然想起個事情，用肩膀頂了頂佩琳，問：「你剛才在會議室，給我抛媚眼幹嘛？」

「我？給你抛媚眼？」佩琳神情誇張地給楊維留了個大白眼，說：「我對你們這些臭男人一點興趣都沒有，還有空給你這個認識了十幾年的死基佬抛媚眼？」

「那你剛在會議室老往我這邊瞟個什麽鬼？」楊維實在是搞不懂這個女人最近到底怎麽回事，自從來了桂市支持新場開業，就開始神神秘秘的。

就說剛才開會吧，大家都又疲憊又緊張地等領導問進度，她倒好，躲在靠近門口的一個角落，光明正大拿出手機看個不停，還時不時露出猥瑣的笑容往楊維的方向瞟上一兩眼，生怕領導不知道她開小差似的。

「見你認真開會的樣子覺得有意思啊！」

楊維往常工作是不太上心的，這事情大家都知道，他總是不溫不火地得過且過像條鹹魚，就是對同事們還不錯，大家也不跟他計較。但最近楊維工作倒是認真起來，不僅主動跟佩琳學東西，還主動申請支持新場子開業，開會也專心很多。

那時佩琳還不明白其中原因，問：「你吃錯藥了？幹嘛突然那麽上進？」但楊維就笑笑，也不說話，時間久了，佩琳也懶得問了。

摸了衣服口袋拿出包皺巴巴的藍色愛喜，佩琳看了眼裏面的煙，也就一兩支了，原本打算再抽一支的念頭想想還是忍住了——這附近連個小賣部都沒有，買煙很困難。

咋了咋舌，佩琳賤兮兮地湊到楊維身邊，說：「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為什麽突然那麽上進啊？」

「你不理?欸我剛問你話呢，別岔開話題，剛才開會老偷看我幹嘛，一臉猥瑣。」

佩琳依然沒有直接回答楊維的問題，想要故意吊着他胃口似的站起來拍拍屁股走人，「走啦，回酒店啦！蹲這裏喂蚊子不難受啊，回去洗澡！」

但或許是太了解這個人，楊維這會兒倒是不追着問了，扔了已經燒到煙嘴的煙頭，跟着佩琳的屁股後面回辦公室打卡下班。

酒店距離項目不遠，走回去的路上佩琳問走在身邊的楊維：「你跟那個小老板怎麽樣了？」

楊維剛想回答，但想起剛才他吊自己胃口的那态度，不太爽，皺了皺眉，把話題岔開到一邊：「你手機用完沒有？借我登個微信啊。」

「哎呀，問你話呢，要什麽手機。」佩琳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邊抱怨楊維答非所問，邊從口袋裏面掏出手機，摁了摁home鍵，演技浮誇地說：「哎呀！手機沒電了！」

「你真的是很欠打。」看佩琳裝作無辜的樣子眨眼睛，楊維太陽穴感覺有一點酸脹，突突地跳個不停，伸起手來就想給佩琳一巴掌，「請問張佩琳女士，我能打你一巴掌嗎？」

可惜，即将被打的人一點覺悟都沒有，「嘻嘻」笑了兩聲，接着皮：「我覺得啊，你跟那個小老板，有戲。」

原本瞪着佩琳很不能咬她一口的楊維聽到這句話後，突然變了個臉，不自在地收了揚起來作勢打人的手，問：「幹嘛突然這麽說？」

「唔?人家啊?」佩琳拉長了語調，慢慢吞吞的說：「你的那個小老板啊，人家在想你啊！」說完也不管楊維臉上什麽表情，「哈哈」大笑着往亮起了綠燈的斑馬線上跑了。

原本幹了一天的監工又開了一晚上的會，還要被佩琳那個死娘們「調戲」，楊維已經很累了，看她笑得像個瘋婆子似的跑開，楊維追都懶得追。

走在後面，楊維回想剛才佩琳模糊不清的說「人家想你啊」這句話，心裏還是不可避免的興奮了起來。

人家想你啊?

「人家」是誰？想我？為什麽想我？

「操！」看着蹦蹦跳跳過了馬路的佩琳，楊維突然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咬牙切齒地自言自語：「張佩琳你倒是給我把話說清楚啊！」

回到酒店看到依舊是「無服務」的手機信號以及連接了WiFi也依舊轉圈圈的微信，楊維煩躁得渾身都不舒服。

他所在的桂城這個片區是新開發的，信號不好，酒店的WiFi又常常不穩定，他已經快一個星期沒能正常收發微信了。最近幾天，沒有信號沒有網絡的日子，楊維格外的懷念在邕市的時候，每天有事沒事都能找借口去看丁碩的日子。

其實有時候楊維也會時不時的把他跟丁碩認識的過程拿出來回味一下，特別是第一次見到丁碩時候的情景，每次回想，楊維都想笑，甚至覺得這個小孩單純得都有些傻氣。

「你要早說你手上沒有談到資源，我就分你一個嘛，現在好了，大熱天的出來掃街，真是呵呵。」那天天氣很熱，天上一朵雲都沒有，楊維和佩琳被領導臨時安排出來做市場調研收集品牌資源，佩琳可是抱怨了一路。

佩琳的抱怨似乎并沒有傳進楊維心裏，他靠在便利店的冰櫃旁邊，手裏拿着冰鎮過的礦泉水，看着不遠處一個不起眼的店面心不在焉的。

不遠處的街對面有個面積很小的店面，光看門頭并不能分辨出店裏面銷售的是什麽，只是看着門口一片綠油油的植物裝飾，心曠神怡。

楊維的眼睛并沒有在裝飾特別的門頭上逗留太久，而是盯着背對他們蹲在門口不知道在幹嘛的一個男生看得入迷。

那是楊維第一次看到丁碩，确切的說只是丁碩的一個背影。

那會兒丁碩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背影被一個陌生男人津津有味地盯着看，所以蹲在門口打包快遞箱子的時候褲頭裏面露出了小半個屁股，也完全不在意。

那段時間丁碩剛給店鋪新進了一批新的情趣玩具，長得可愛價格也很公道，主要是隐秘性很好，明明就是個自｀慰器，但光明正大的擺在書桌上也不會被人發現它的真實用途，深受大學的青春少女和OL白領們的喜愛。

丁碩每天忙着打包這些可愛的情趣用品發出去就夠嗆的，小半個月的時間足足瘦了八斤還多，原本合身的褲頭都給瘦松了。這才有機會讓楊維看到了他的小半個白嫩嫩的屁股蛋。

不知道是因為打包貨物太久腿麻了還是其他什麽原因，剛想站起來的丁碩腳下一個趔趄又坐倒在地板上，原本就已經露出股溝的屁股蛋子這會兒更是露出了個大半。站在遠處喝着冰水的楊維甚至能聽得到那屁股接觸地面時候彈性十足的一個小聲的「啪」。

佩琳還在耳邊念叨，可楊維一句都聽不進去。天氣很熱，太陽很大，街道上的塑膠垃圾桶恨不能融化在地上黏成一團，他的心也像是想要乘涼似的全都跟着那半個白屁股飛到那間小小的不知道銷售什麽商品的店鋪裏面去了。

那時楊維心裏就想，那半個屁股怎麽能那麽好看呢。

「欸!」見楊維對她不理不睬的，佩琳氣不打一處來，用工牌的挂脖繩子往楊維身上抽了一下，說：「我說了那麽多你到底有沒有聽到啊？！」

「沒有。」楊維簡單直接的回複讓佩琳恨不得用挂繩把他抽死，「你真是讓人讨厭死了！」

順着楊維的眼神看過去的時候，露了半個屁股蛋的丁碩已經提着褲子站起來抱着快遞盒子往店裏面走了，所以佩琳并不不知道剛才楊維死死盯着什麽在看，依然絮絮叨叨地說着楊維聽不進去的話。

或許是聽煩了佩琳的抱怨，楊維敷衍地說：「整天在廣場裏面呆着幹嘛，小心空調病，出來曬曬太陽，補鈣。」見佩琳依然一臉埋怨的表情，楊維幹脆把佩琳趕走：「要不你先回去，我再逛一下，回去一定給你完成二十個指标，怎麽樣？」

或許是佩琳無法再忍受炎熱太陽的炙烤，無奈的擺擺手放過楊維，只扔了一句「我們前面已經逛了七八個店了，剩下還有十二三個電話要收，你自己看着辦吧」就逃命似的往廣場的方向跑了。

其實楊維也沒有這個能耐自己一個人完成收集十二三個品牌電話的任務，但他平日裏朋友多、人脈廣，一個電話過去讓朋友推薦了好幾個，兩三分鐘的功夫就完成了所謂的「掃街任務」。如果佩琳知道任務被這麽容易的完成了定要被氣死，畢竟她陪着楊維在外面曬了幾乎一個中午的太陽。

楊維把手上快要喝完的礦泉水瓶扔到旁邊的垃圾桶後，整了整衣服就往那間綠油油的小店鋪走去。

說實在話，剛開始進去的時候看到店裏的貨架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情趣用品，楊維心裏面還是小小地驚訝了一下。畢竟這門面在外面看來，完全就是一個水吧或者輕餐的樣子——綠植門頭、木質結構的招牌，怎麽看怎麽小清新。

楊維在店裏像逛超市一樣一個貨架一個貨架的看。上面都是分類擺放好的各色｀情趣用品，飛機杯、按摩棒、跳蛋……應有盡有。那時候楊維心裏就想，那個白屁股小孩是這間店鋪的老板還是打工仔。

往裏面探頭看了眼，不知道是他走路太輕了一直沒有發出聲音，還是這人內向不好客，他都進來逛了挺久了，也不見人打招呼招待顧客，反而悶着頭不出聲一直在店裏面擦桌子打掃衛生，不得已，楊維只能開口。

「請問你是這個店鋪的老板嗎？」

那時候的丁碩是第一次見到楊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當時楊維靠得太近還是別的什麽原因，在楊維眼裏這個白白瘦瘦還戴着個大眼鏡的小孩似乎很緊張，聽到他問，有些猶豫地回答了「是」之後就傻楞在那裏不做聲了。

那樣子看在楊維眼裏覺得十分好玩，當即想笑，但又擔心被這小孩誤會什麽，想了想剛想開口緩和尴尬的時候，這人倒又問他：「嗯……需要購買什麽嗎？我可以給你介紹一下。」說完還咽了口口水，看樣子是真的有些拘謹。

要說需要購買什麽，楊維一開始是完全沒想過的，他根本不知道這看着小清新的店鋪，竟然是一家情趣用品店。但如果這會兒說「只是看看而已」估計這個小孩會更緊張，或許還會在心裏面想：這人該不會是個壞人吧。

不怪楊維會這麽想，那時候丁碩在他眼裏就是個剛成年的小孩，他估摸着頂多二十歲。

為了不讓「小孩子」覺得他進來瞎晃像個壞人，楊維随口瞎掰了想要買相模的安全套，可誰知「小孩子」卻跟他詳細的解釋起來，跟一開始打照面時候的拘謹比起來完全就是兩個人。

「啊，你要買相模的安全套啊……」那小孩聽到相模這個牌子的時候明顯愣了一下，随後帶着歉意說：「不好意思啊，相模我這兒剛好沒有貨，最近大家都比較喜歡買岡本，反倒是沒有太多人知道相模這個牌子。」

那時候的丁碩并不知道楊維的來意，還跟楊維說了很多，比方為什麽岡本比較有名，為什麽很多門店不銷售相模之類的，這讓楊維覺得他真是一個有趣的人，主要還長的好看——雖然那時候丁碩帶着大大的、過了時的近視眼鏡，穿得也十分随意，但可能受到那小半個白屁股影響，楊維就是覺得這個小孩好看。

好看得楊維都忍不住想要繼續跟他聊下去，于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問：「能抽煙嗎？」

丁碩就像是罂粟似的，想他就像是中毒，越想越煩躁、越想就越迫不及待。可這會兒連個網絡都沒有，不知道他有沒有給自己發信息，想發個信息逗他一下也都發不出去。

楊維想給自己點支煙，卻發現自己的煙早就抽完了，這讓楊維更是百爪撓心的難受。想了想，還是決定到樓下便利店看看有沒有什麽抽得慣的煙，一解愁緒。

「不好意思帥哥，我們這邊現在只有真龍，你想要進口煙的話只有韓國愛喜，要不要？」

真龍的煙楊維是抽不慣的，兩極分化，要麽太嗆要麽太淡，口感不順，可偏偏沒有三五，無奈之下楊維只好買了愛喜。心想着，湊活抽一晚上，剩下的還可以明天留着去「賄賂」佩琳，從她那裏套點話。

說到佩琳，她今晚開會的時候鬼鬼祟祟瞟自己這事情還沒了呢，這個女人一定知道一些關于丁碩的事情！

說來也奇怪，明明最一開始發現和認識丁碩的是他，可怎麽現在感覺張佩琳比他還了解丁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