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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身都包裹在陽光的味道裏，像是冬天剛曬過太陽的被子，又像是草地上鋪着的毛氈毯。

丁碩睜開眼的時候看到的是灰色條紋的布料，像是剛買沒多久的床單，連質感都那麽像。

「我下午會過去，今天答應了鐘哥把金邊的考察報告寫了……」

那是楊維打電話的聲音。丁碩這時候才稍微清醒過來，揉了揉眼睛，有點腫，像是變成了大大的雙眼皮，怪怪的。

「還真是新買的被子啊……」一床嶄新的被套被丁碩滾得有點皺，卷在一起，看着亂糟糟的。

昨晚做完迷迷糊糊的，楊維好像喊了什麽「潤滑劑倒在被子上了」，他記不清，有些片段像放電影，一點都不真實。

丁碩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呆滞地把自己埋在被子裏，不知道想着什麽。

楊維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傻乎乎的死小孩，發着呆把自己卷在被子裏。他走過去蹲在床邊，把丁碩的頭發揉得更亂，「醒了？」

「嗯，像喝醉了似的」，丁碩又倒回床單上，由着楊維揉他頭發捏他脖子，「我是不是病了？」

楊維失笑，「病了，病得不輕呢。」

「真是病了嗎？」從被子裏面剝出顆腦袋，丁碩手肘撐着床鋪歪着腦袋問楊維，「我覺得抑郁煩躁，感覺很多事情要想，但是一件都想不清楚，像失憶一樣。」

「傻瓜，」沒想到丁碩這麽好哄，楊維把他又蒙回被子裏，「你這是神經病。」

「我說認真的，我可能真的有病！」見楊維不信他，丁碩幹脆坐起來穿好衣服褲子，站在床上，「我耳朵還有點耳鳴，翁嗡嗡的，像複讀機！」

「你這是緊張過度！」

不打算跟丁碩發神經，楊維把人從床上拉下來，不理會他嘴裏還念念叨叨「緊張過度會這樣嗎，我耳朵真的耳鳴……」楊維把人帶去洗手間，刷牙洗臉一條龍服務。

吃早餐的時候楊維跟丁碩說，「我一會兒去公司作報告，今晚可能跟鐘哥視頻會議，晚上可能得很晚才回來，你收攤了就先自己回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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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他像是反應不過來似的，楊維捏了捏他的鼻子問他聽到沒有，「小笨蛋？」

「哎喲……」丁碩拍了楊維的手，皺着眉頭「嗯」了一聲就算是聽到了。

他覺得楊維總拿他當小孩子，不是摸頭就是捏臉捏鼻子，像對付不聽話的小朋友一樣。雖然有種自己很幼稚的感覺，但丁碩也不算排斥，反倒還挺喜歡。

「你是不是超級喜歡我？」丁碩突然問。

「嗯？」

「你肯定超級喜歡我。」

楊維失笑。也不知道這個死小孩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還自問自答，但他也沒有反駁，真的超級喜歡他，喜歡到想把他吃掉。

「剛才跟誰打電話呀？」丁碩腦袋裏面突然冒出楊維對着電話講的一句什麽，電話那頭不知道是誰，也不知道那個人說了什麽，楊維說那個人是「傻豬仔」。

傻豬仔。

不知道為什麽，丁碩對這個詞語沒有好感，聽着渾身不舒服。就好像楊維跟電話裏面這個「傻豬仔」關系多親密似的。

「什麽？」楊維正在喝黑芝麻糊，嘴唇山沾了一圈黑糊糊的芝麻，沒聽清丁碩問了什麽。

「沒什麽。」也不是多大點事，丁碩這麽安慰自己。

下午他是跟着楊維一起出門的，本來想一前一後出去，這樣不會太招搖。但楊維說「我們的關系見不得人嗎，為什麽不能一起出門，我還想牽你的手呢。」

想想好像也是這個道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關系，他們正正經經談戀愛，似乎也不礙着別人。

丁碩突然覺得太在意同性關系和別人目光的自己，跟楊維的坦蕩蕩相比，實在是太不自信了。

「瞎想什麽呢，」楊維絲毫不知道丁碩心裏面那點小心思，只當他還對昨天發生的事情心有餘悸，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還親了親他不太開心的嘴角，「晚上吃了晚飯我們抽空去看電影？」

楊維估摸着做彙報的間隙會有一兩個小時是空擋的，就提議丁碩去看新上映的打算。

楊維還說，他們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都沒有正兒八經的約過一次會，晚上就當去約會看個電影。

丁碩沒什麽意見，點了頭就跟楊維出門去了。

一下午丁碩都在忙，忙着刷微博和朋友圈。無聊群衆拿着現場拍的照片和視頻炒作，各種誇張的言論都有。

但無非就是說情趣用品店招眼，終于惹出大禍。又或者是好好的生意不做非得整情趣用品店，店主遭遇猥瑣男是遲早的事。

丁碩看着心情不好，他不喜歡這種被誤會的感覺。一開始還用小號一條條回複評論，但發現這些人根本就是不講理之後，只能憤憤地放棄這個無聊的舉動。

悠悠之口，實在太可怕。

想找楊維聊會兒天，從他身上找點溫暖。可是楊維似乎很忙，等了十來分鐘都沒有給他回信息，丁碩定定地看了對話框，最終也挂着嘴角把屏幕關掉了。

楊維是真的忙。

回到公司就一直在應付各種各樣的人。

「你不是跟你們經理去柬埔寨了，怎麽自己回來了？」提前回來寫調查報告。

「诶？你這就回來了，不借機在金邊玩啊？」去工作的，沒什麽可玩。

「柬埔寨姑娘漂亮嗎？」我喜歡男人啊，姑娘怎麽看都一個樣。

「對了，你家小男朋友昨天遇變态了，你不去看看怎麽回事啊？」

那麽多廢話和搭讪，也就中控室主任的這句話最好聽，楊維忙停下剛寫了一半的報告，擡頭笑嘻嘻地應聲。

「當然要看啊！但是資料不是都被警察拷走了？」其實這也只是明知故問，警察就算把視頻拷走，那也只是副本，正本自然還是在監控室的。

「你待會跟我來，我給你看回放」，中控室主任算是楊維兄弟，給他使了個心照不宣的眼色，「我這兒有備份，看看沒什麽，別拷走就行。」

「我什麽人你還不知道嗎，放心吧，不會讓你難做人的。」楊維從西裝口袋摸了包三五，給中控室主任遞了一顆，還主動給他點了火，功夫也算做到位了。

視頻裏面清楚的記錄了變态男從洗手間出來之後尾随丁碩一路走到門口的行徑。甚至連他偷摸着把手伸到褲裆裏面自摸的動作都看得一清二楚。

「夠惡心……」中控主任實在看不下那猥瑣的動作，他不能理解男人的屁股有什麽好性奮的，連帶着看楊維的眼神都有點不太對勁。

「你看這裏，」指着視頻上一個穿着深綠色防風衣的中年男人，中控室主任說，「就正好這個人走過來的時候，那個惡心東西就往你小男票身上撲了。」

楊維注意到了這個細節。攝像頭正好對着丁碩的臉，那個深綠色風衣的中年男人迎面走過來的時候，丁碩明顯愣神了，也正好讓變态男有機可乘。

為什麽丁碩會有這樣的表情呢，認識這個綠衣服中年男？楊維搞不清楚。直到認真又憤怒地把整段視頻看完了，看到最後丁碩吐得稀裏嘩啦也不忘眼神閃躲那個一動不動、從頭到尾注視整場鬧劇的中年男人時，楊維好像明白了什麽。

下了班往丁碩店鋪走的時候，楊維給佩琳打了電話。

「我是有這個打算的，但具體怎麽做我還沒想好……對啊，只不過是遲早的事情啊，怎麽連你都反對我？……你們這樣不代表我會這樣啊……說你是豬仔還擡舉你了，簡直是笨得連豬都不如！」

還沒挂電話就看到丁碩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麽，明明是已經察覺了他走進店鋪，可還要裝作沒看見。

「不跟你說了，我去要談戀愛了……你羨慕不來的，放棄吧，我是你得不到的白月光。」楊維跟佩琳開着玩笑，伸手在丁碩臉上捏了捏，看到這個死小孩終于「哎哎」地喊疼，才心滿意足的挂了電話，在他被捏紅了的地方飛快的偷親了一口。

「這麽多人呢！」丁碩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有些嗔怪，可楊維不甚在意，聳了聳肩膀，說「我親自己男朋友又不犯法。」

丁碩說不過他，只好轉移話題，想要裝作不在意地提起剛才那通電話，可眼神卻閃躲着出賣了他的焦慮，「跟誰打電話啊……」

楊維笑眯眯地看着他吃醋的小模樣，故意逗他「跟……小三打電話。」

這個回答是出乎丁碩意料的，雖說看到楊維臉上調笑的表情時就知道他是故意的，但不免心裏還是突然有點酸。他努力裝作無動于衷，「哦」了之後就沒再說話。

「小笨蛋。」楊維又偷着親了他的嘴，這回丁碩沒有躲開，只是悄悄紅了臉，也不擡起頭看楊維一眼，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鞋子看。

鞋子髒了，該吸洗洗了。

「亂想什麽呢，」楊維揉了一把丁碩的頭發，說，「我跟佩琳打電話呢，有些事情得讓她幫我去探口風。」

「什麽事啊？」丁碩終于有點反應，擡起頭瞥了楊維一眼，看他領子有點翹，還伸手幫他捋了一下。

「嗯……一件大事！」楊維故意賣關子。

「大事？」

「你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又想跟丁碩使壞。自從倆人确定關系，楊維就總想方設法逗他。

每每這種時候丁碩就拿他沒辦法，往往是只能紅着臉抿着嘴假裝自己一點都不好奇，「不說算了，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可我想告訴你啊！」楊維偷笑，「我在籌劃着把你娶過門呢，你說是不是大事？」

丁碩只當他開玩笑，跟着輕笑了一下，對着他的肩膀給了他一個不痛不癢的拳頭，拉着人去吃完飯看電影約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