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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讀懂了那簡短的話,雖然聽不到,但他清楚的知道楊維讓他快回去。

可是不行啊,他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怎麽能就這麽回去?他來瘋馬的目的,就是要弄清楚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佩琳給他發的奇怪的照片、楊維加班的借口、老餘叮囑他關于出軌的事情,他還沒弄明白呢!

眼看着楊維兇狠地把佩琳塞進車裏後就要離開,丁碩飛快地鑽正要啓動的出租車。

「哎喲!這樣很危險的啊年輕仔!」

出租車師傅剛剛放松的離合器又跟着剎車一起重重地踩了下去,還沒等他轉過身去說教,丁碩已經給他發出指令,「跟着對面那輛奧迪A3,他……啊!他要走了,師傅快點!」

這年輕仔怎麽回事,剛給了錢下車怎麽又跳上來,還要追蹤另一輛車。碟中諜?007?他開始思考要不要偷偷按下車子裏的報警器,至少能讓公司監控臺保護他的安全。

「是要去哪裏啊?」出租車師傅有點緊張,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正目不轉睛盯着前方不遠處那輛白色奧迪車的丁碩,「這條路……」這個時間有點堵。

可話還沒說完,前方的白色奧迪車連轉向燈都沒打就往左轉彎道走了,出租車師傅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丁碩就叫起來,「他要左轉了,是不是發現我們在跟着他?師傅你快一點。」

不能再快了,雖然已經快要零點了,但是這一片都是酒吧,人潮湧動,車流密集。這樣的環境下時速能到五十已經很快了,更何況他們沒有跟丢,而且貼得特別近。

「再近一點就要撞上去了……」出租車師傅的抱怨并不敢特別大聲,他現在還在猶豫要不要摁下報警器,但副駕駛的這個小夥子看着實在又不像犯罪分子,「年輕仔,你是要……」

「快、快跟上,他們左轉了!」丁碩高度緊張地盯着楊維的車子,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要把人跟丢了,絲毫沒有理會司機師傅,一心一意只想跟蹤。

對司機師傅而言這一路戰戰兢兢,在終于把車子開到一個老舊的別墅區把人放下之後,管不上是否空車回程,一一腳油門就溜走了,留下丁碩一個人迷茫地站在夜晚的冷風中。

當他終于找到楊維的白色奧迪車時,他的白襯衫把西裝外套披在了佩琳身上,雙手箍緊了仍然掙紮的人往院子裏面走,壓根沒有看到樹影子裏面的他。

有那麽一瞬間丁碩很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非要跟來這裏,似乎是知道的,但卻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他看着楊維把佩琳弄進房子裏,看着二樓窗戶的燈亮起,周圍沒有了嘈雜的DJ樂和汽車的鳴笛聲,剩下的只有冷風吹動樹葉的聲音,沙沙沙,跟楊維怒斥佩琳「胡鬧」的聲音融合在一起,一點都不好聽,卻能吸引住丁碩不願離開半步。

那間亮着燈的小房間裏面有人在吵架,她在崩潰,一會兒笑、一會兒哭,起起落落,像一只小貓爪子,一下一下在丁碩心口上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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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房間裏面原本高聲大吵也變成了呢喃細語,連帶着明亮的白熾燈也變成了昏暗的床頭燈。

丁碩依然站在院子外的小樹下,仰着頭仔細地聽,生怕錯過一點點聲響。可此時他能聽到的,除了佩琳隐約壓抑的哭聲,只有顫抖的打火機的「咔噠」聲。

「幫我打個火吧……」佩琳的聲音很沙啞,像個歷盡滄桑的老婦人,她的手抖得厲害,煙都夾不穩,握着火機的手打了幾次都打不着,只能用哭得紅腫的眼睛看着楊維,祈求着他。

這副落魄的模樣,楊維以為不會再看到,看她扯緊了身上的外套,抖得像只被扔在雨天裏的小雞仔,有些不忍,說着「少抽點」卻給她點燃了那支散發着冰涼氣息的煙。

第一口香煙的味道,薄荷的冰涼從嘴裏直接灌到肺裏,那麽冷,像窗外呼嘯的風。

「回不去了,」佩琳絕望的看着楊維,楊維也在看着她,香煙的火光在昏暗的房間裏面忽明忽滅,佩琳突然笑了,「我也沒有什麽損失,不是嗎?」

楊維皺眉,他不懂佩琳這句話的意思。

「男人對我來說什麽都不是……」她把楊維的西裝外套扯下來扔在床上,嘴裏小聲喃喃「明天洗了再還給你」,然後背對着他毫無羞恥之心地把裹身連衣裙的拉鏈拉了下來。

妖嬈多姿。

黑色的內衣、內褲、半截絲襪,一一剝落在楊維面前,末了,轉過頭看着他,笑得風情,「有感覺嗎?」毫無遮擋的軀體展現在他面前,這麽美好的年輕女人。

楊維冷漠地看着她,搖頭,又搖頭。他突然明白了佩琳話裏的意思,看着她從小沙發上拿起睡衣又一件件給自己穿上,剩下地勸,說不出口,只有嘆息。

「我自認為條件不差,有臉有胸有屁股,」給自己扣上最後一顆扣子,佩琳站在楊維面前,擡着頭,睥睨地看着他,「可我就是對男人沒感覺,就像你看着一個裸體女人也硬不起來一樣……那不正好嗎?」

只要能夠打破內心的羞恥心,對佩琳而言,敞開身子接受一個男人的入侵,并沒有什麽值得悲哀的。

「邁出第一步,就收不回來了,回不去了,維維。」

「幾千萬?」楊維大口把手上的煙抽完,拿在手上煙葉燃燒的熱,讓他覺得有些燙手。

「你的錢不夠。」佩琳太了解這個人,她搖了搖頭,不由自主地抱緊了自己的胳膊,「這個窟窿太大了……」

「所以呢?我的錢不夠,你的錢就夠?」她已經沒有錢了,現在這套房子還是法院拍賣的時候楊媽媽托人找了關系買回來的,「幾千萬,你要接多少客才能還得完?一個客人三五千,一晚上幾個,五個?一共多少,兩萬?」

十天二十萬,一百天兩百萬,一千天兩千萬……

「那能怎麽辦呢?」佩琳越發地覺得悲涼,她抱緊了自己的胳膊怔怔地看着楊維,已經哭腫的眼睛又紅了起來。

從前她也是嬌生慣養的孩子,從沒想過有朝一日生活可以那麽艱難。

「我沒有錢,我家裏有啊。」說完楊維自己都笑了,有那麽一瞬間他覺得自己也好不到哪裏去,一個無用的富二代,斂財的方法一樣下三濫。

「用騙的嗎?」佩琳跟着笑,就好像楊維嘴裏吐出的這句話是多麽好笑,笑着笑着就哭了,「你都自身難保,還想來救我?」聲音哽咽顫抖。

「你有沒有想過,我跟你領證,到頭來傷害的有多少人。騙得過家長,騙得過愛人?」佩琳搖頭,「一旦東窗事發,你爸媽怎麽想我,又怎麽想你?」

「自己兒子是個基佬,還聯合了一個拉拉形婚騙家裏的錢,搞不好演變成兩個基佬和一個拉拉合夥騙錢,哈!別忘了,你還有丁碩。」佩琳笑得特別蒼涼。

楊維聽懂了她話裏的意思,說實話,他也保不準這樣的法子能不能成,只是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了,「騙錢說不上,當作借錢總是可以的。」

「什麽?」佩琳轉身往楊維身上湊,試圖從昏暗的床頭燈光中看出楊維臉上的表情,「意思是……」

「嗯,先借着。」

已經沒人會願意借錢給她了,除了楊維,這個世界上或許已經沒有其他人了。

「所以我們才需要登記結婚。」楊維嘆了口氣,伸手胡亂地在佩琳臉上亂抹,試圖幫她把眼淚擦擦幹淨,「至少我家還願意借錢,以後等你有錢了還上就是了。」

或許是眼睛太腫,或許是楊維動作太粗魯,佩琳眼角有點疼,疼得她眼淚又想流出來。「你們女人真奇怪,怎麽越擦越多了?」

佩琳失笑,拍開楊維的手,「你也是這樣給你家GV哥擦眼淚的話,他可能要跟你分手了。」

楊維輕笑,不說話,就定定地看着佩琳,等她的答複。可佩琳壓根沒有做出回應,她走到小窗邊,明明冷得瑟瑟發抖,卻還是毅然決然推開窗,任由冷風灌進來,試圖用這樣的方式吹醒自己。

楊維說得對,她身無分文,憑借她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沒辦法償還巨額債務,更別說擺平這個爛攤子。

自從爸爸進去之後這個家就垮了,分崩離析,一塊一塊的,再也拼湊不回原來的樣子。從她踏進瘋馬那天起到現在,掙到的錢還上債了嗎,也沒有,全都填進醫院給媽媽了。

佩琳覺得自己今晚的執着,愚蠢得可笑。

窗外沒有燈,黑乎乎的,只有無盡的悲涼與絕望。可佩琳卻在這一片黑中看到了一抹白,她看不真切,院子外的一棵小樹下面有一個白色的人影,在她站到窗邊的那一霎那躲進了陰影裏。

「維維,」佩琳聲音很小,她幾乎目不轉睛地盯着哪一個小白點看,似乎是一雙白色的球鞋,她不确定那個人是誰,是來幹什麽的,是不是要追債,「樹下有個人。」

楊維突然警覺起來。

按理來說這個小區雖然老舊,但物業服務和安保系統一向一流,否則不會有人在這建了別墅一住就是幾十年。但也保不準,有人能夠混進來。

他跟着走到窗邊,沒有直接探出頭來,只是靠在一邊卡着角度往外看。這一看就看到了那雙紅藍LOGO的小白鞋。

那瞬間楊維呼吸都要停止了,整顆心疼得要壞掉。

「不是讓他快回去嗎?怎麽跟來了?!」說完就開始四處找車鑰匙。

「怎麽了?是誰?」楊維這慌慌張張的樣子讓佩琳有些摸不着頭腦,冷靜了一晚上的人怎麽突然說謊神就慌神了。

「你在家裏呆着別再出去了,我的提議考慮一下,剩下的,我自己來處理。」說完西裝也沒來得及拿就跑下樓去。

而那個躲在樹蔭底下的小白鞋,在楊維打開佩琳家門的那瞬間頭也不回的從小路跑了,只留下一抹白色的T恤衫從佩琳的眼睛裏掠過。剩下的只有楊維箭一樣追出去的身影,以及午夜裏那也不怕擾民的一聲「寶貝你跑什麽?!」

「哈……」談戀愛真好啊,佩琳腦海裏充斥着一個可愛的身影,情不自禁地想笑。但笑容下一秒卻僵在了嘴角,她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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