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又撞上了
劉如海聽她這麽問,慌忙擺手,“下官可沒這麽說,前兩案的細節我并不知情,而且此案剛開始調查,發現甚少。”
這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二公主的寝宮,有些推測,他斷斷不敢和五公主說。
看着劉大人的額頭上密密沁出一層細汗,朝花想了想,“劉大人,如果此案還有發現,可否告知于我?”
劉如海抱拳點頭,正要告辭,又聽見朝花問道,“那,砍斷二姐夫右腳的兇器,可有發現?”
“沒有。”
“可以從傷口推測出是被什麽所傷嗎?”
“刀口平整,只能推斷是極為鋒利的利器,浴盆四周的血濺得不遠,兇手使得的力氣不大。”
朝花若無其事,和劉大人告了別,心頭浮現起自己在昨晚發現枕頭下那把帶血的匕首。
她當時仔細看了,那匕首絕非凡品,可以削鐵如泥,只是用來砍腳的話,尺寸略有些尴尬。
空手比劃了一番,無論橫着切豎着砍,都不太趁手。
穿越之前,何潇潇是當地線下劇本殺的高能玩家,她不僅邏輯在線,尋找線索的能力也是一流。只要有她在的劇本殺場子,除非她是兇手,不然真兇永遠都不會在她眼皮下藏匿成功。
在和蕭琰的初次對峙中,她就是故意冷不丁地放了個釣魚的詐,畢竟普通人初次當兇手都會有些心慌,一旦開始陷入詭辯,很難自圓其說,她就能發現此人說話中前後邏輯的矛盾之處。
不過她的技巧被蕭琰輕描淡寫地化解了,這就變成了她最擔心的一點,如果兇手是個慣犯,早已準備好被問詢的應對呢?
穿越到了在這個刑偵手段極其原始的朝代,她不知從哪裏油然而生一種使命感,不管兇手是誰,抓出來對她而言有百利而無一害。
剛剛在臨走前,劉大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到了最後,語焉不詳地說了句,“公主出門還是多帶幾名侍衛在身邊比較好。”
劉大人走前的這句話,分明是提醒她宮裏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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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劉大人走遠了,霜葉低着頭收拾起桌上沒吃完的點心,朝花一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你們可沒告訴我宮裏還發生過兩樁命案。”
兩個女官慌得撲通跪下,知春辯解道,“公主,那兩樁案子,不是奴婢不說,是因為您之前……”
“我?我之前怎麽了?”
知春正要說話,霜葉皺了皺眉,嘴唇翕動,報了個信,朝花聽完迅速“噓”了一聲,蓮步輕移,在石臺後蹲了下來,嬌小的身形完全被隐藏起來。
霜葉無奈,只好跟着她也藏了起來,只剩下知春不明所以,幹脆趴在了地上。
這座涼亭外有幾棵參天的古樹,枝葉婆娑,不湊近,就看不清地上幾個身影。
從朝花剛才的視角看過去,有一男一女朝着這邊走了過來,那女的她看着不眼熟,但看裝束也是非富即貴,男的,就是蕭琰。
月白色的長袍,挺拔的身形岩岩若孤松,飛霧流煙,面容宛若谪仙。
朝花搖頭,男人長得太顯眼也不好,犯個什麽普通人常犯的錯,一眼就會被認出。
那兩人還沒走近涼亭,就停下腳步,似乎在争論些什麽。她努力豎起耳朵,拱了拱身子,往外探了探。
“蕭哥哥,你不會真要回去吧……”少女滿面愁容,顏色憔悴,年齡不過二八。
“公主,”蕭琰神色凝重,眉頭緊蹙,“蕭琰總是要回去的,我母妃還在雪國……”
“那我和你一起走。”
“公主——”蕭琰搖頭,“公主身份何等尊貴,千萬不要被人聽了去。”眼風不自覺地往亭中掃過。
“我不管,我不要做朝霧國的公主了,我就要和你一起走!”
那華服少女一咬牙,一跺腳,表白完了拔腿就跑,裙裾在風中搖曳。
剩下蕭琰,駐足望着她的背景,少頃,無奈地轉身往出宮的方向走去,步履沉重。
亭子裏,朝花木讷地抱着石凳,恍惚着,問知春,“那是四公主吧。”
那位面若菡萏的少女和自己年齡相仿,又被蕭琰稱呼為公主,只有四公主朝星公主符合這幾個條件了。
可是之前知春的話語間,這位四公主應該是個清冷高傲的性子,沒料到如此大膽豪放,朝花頓時心生幾分好感。
知春點頭,可憐巴巴地看着她,“公主,您要是一直蹲着,那奴婢只能繼續撲在地上了。”
朝花讪讪地放開石凳,拍了拍手,跳了起來,“走吧,我們先去二姐姐宮裏看看,其他的等回去再說。”
撞見四公主和蕭琰暗中私會,她是不打算去使什麽絆子的,說到底,蕭琰于她就是一個危險人物,危險越遠她越安全。
至于要不要提醒四公主,她尚且沒有十足的證據,也就犯不着招人讨厭。
“這裏離升平宮尚有一段路……”知春真的着急了,五公主什麽都不說清楚,根本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什麽。
朝花展開地圖又看了一看,“應該很快了,走吧。”
主子變了性子,知春豈敢違逆,只好和霜葉繼續跟在她身後趕路。
結果等她們走到升平宮門口,發覺宮門口已被侍衛圍成了一圈,氣氛肅然。
“公主我們回去嗎?”
“來都來了,要不我進去探望一下二姐姐。”朝花負手,仰頭望天,她想看一眼案發現場。
知春無法,只好留下霜葉陪着她,自己走到升平宮門口通報了身份,從裏面走出一個女官,似乎和她交好,附耳告訴了知春,二公主因為過于悲傷,這兩日都歇在長公主宮裏。
女官發現了知春身後的朝花公主,似乎大吃一驚,又趕忙走到朝花面前行了一個大禮,把和知春說的話又原樣說了一遍。
“那……”知春遲疑地看了一眼五公主,黃昏将近,她們真的應該要回栖霞宮裏去了。
“長公主的宮殿離這裏遠嗎?”朝花摸了摸鼻子。
“步行的話還需一刻鐘,公主,我們回去吧?”知春急了,這都走了大半天,公主也沒正經吃飯,要是金貴的身子因此有恙,她萬死難辭其咎。
朝花沒說話,好奇地打量了一眼升平宮。
這座宮殿的設計雅致,從敞開的宮門看進去,裏面十分開闊,隐約可見一座狹長的大殿,院子裏栽的全是矮小的灌木和鮮花,看樣子根本藏不了人。
那麽,兇手是如何瞞過侍衛,進到了內殿,還潛入了浴湯池?
又或者,這兇手是二驸馬相識的人,大搖大擺走進去的?
朝花抿了抿嘴,粲然一笑,“我累了,我們回去吧。”
知春終于松了口氣,剛才劉大人的話裏話外都是暗中指責她倆不考慮公主安全,令她惴惴不安。
“能找他們借個轎子不?”朝花眨眨眼,憨态可掬。
尊貴的公主發話,二公主的宮人當然不敢怠慢,趕緊安排了轎夫和轎子,恭恭敬敬地扶着她上了轎子。
轎夫們走的是大路,幾乎快了一倍,朝花公主乘着轎,一路晃晃蕩蕩回到了栖霞宮,宮裏已經點上了燈,寒梅聞訊趕忙從殿內走出來,扶着朝花下了轎子。
她又給二公主宮裏的人塞了點賞銀,打發他們回去了。
從下轎一路走進寝宮,朝花一言不發,似乎在想心事。
“公主”,知春猶豫着開了口,“您是先吃點夜宵,還是準備就寝?”
“哎,別呀。”朝花的眼睛陡然亮了起來,看天色,現在估計最多也就是七八點鐘,睡覺也太早了。
“公主,您明天一早要去觐見聖上,可千萬不能貪睡。”寒梅插嘴道。
“聖上?我爹?”朝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寒梅點點頭,趕緊把她們走了之後,皇上差人過來栖霞宮內宣旨的事說了,主管聽說公主出去散步了,倒是十分欣慰,也就沒在意她沒有親自接旨的失禮。
寒梅覺得,自從朝花公主摔了頭之後,對身邊人的稱呼變得親民了許多,和她們幾個也親近了不少,忍不住笑了起來。
朝花心裏想的卻是,壞了,丫鬟們看不出這殼子裏的魂兒換了個人,做爹的還能看不出嗎?等明日她到了大殿之上,萬一言行不慎,惹龍顏大怒,會不會咔嚓一聲,把自己的小命給了結了?
猶豫再三,她讪讪地搓了搓手,“我想吃點宵夜,你們正好和我說說,我爹是個什麽樣的人。”
知春花容失色,“公主,聖上豈是我們這些下人可以妄言的?”
當朝皇上雖然是一名仁君,但她們作為宮裏人,多少都是知道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宮闱秘聞,之前的五公主對于這些傳聞一向嗤之以鼻,也不許她們私下議論,現在倒好了,居然還主動問起來了。
寒梅搶在知春先一步,晃身閃了出去,到了小廚房讓廚子準備晚餐。她有種預感,今夜得陪着公主聊上半宿。
華燈初上,月落烏啼,正是八卦的好時間。
在朝花的軟磨硬泡之下,兩個貼身女官吓得跪在地上,支支吾吾說出了她想聽的內容,她滿意地咽下了最後一口微冷的菜肴,打發她們下去了。
夜深人靜,她一個人坐在床榻上,拿了一張宣紙,一邊回憶着,把晚上聽到的信息都記錄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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