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被懷疑了
既然已經被認出,再裝就沒意思了,朝花索性把手放下,仔細地看了蕭琰一眼,唔,天眼沒反應。
那就繼續盯,她忽然間開了個腦洞,如果今天她全程只盯着蕭琰,會不會總能給她看出點端倪。
“咳咳。公主。”
寒梅實在看不下去,五公主眼珠子發綠,死死盯着蕭質子。
蕭琰一雙燦若星辰的狹長雙眸彎了起來,“公主,蕭某臉上有東西?”
“蕭先生今天可有空?”朝花朗聲說道,少女嬌憨明豔的臉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像白裏透紅的水蜜桃。
蕭琰挑了挑眉,他的身材颀長,朝花的頭頂只到他胸前,從他的視角看下去,微風輕拂,冠帽下飛出的額發輕掠,圓圓的眼睛裏像藏着小獸。
傳聞皇上近日因為朝花公主大獻孝心,在群臣的面前多次盛贊,果然和之前相比長進了不少。
“暫時沒別的安排。”
“那蕭先生陪我走走可好?”
“可是蕭某要出宮了。”
“正好,我也要出宮。”
“公主想去哪裏?”
“掌禁司。”
蕭琰笑得風華絕世,卻拒絕了,“公主以前好像很少出宮,蕭某怕保護不了公主,擔不了這麽大責任,公主要不還是另請高明吧。”
那笑容宛如春風拂面,霜葉和寒梅羞紅了臉,慌忙低頭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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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朝花揚起眉梢,不為美人所動,“我想着,去那裏問問宮裏的幾樁案子,看能不能查出兇手,別污了我們姐妹的名節。”
“什麽?”蕭琰一怔。
“宮裏到處都在傳我們姐妹克夫,這可不利于我招驸馬啊。”
這番沒羞沒臊的話,偏偏配上軟萌可愛的小臉,讓人恨地打不下去巴掌。
寒梅聽見差一點給她跪下了,公主啊公主,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
眼前明媚的少女臉色微緋,清澈的眼眸裏煙花綻放,蕭琰微微低下頭,目光在朝花的臉上像蜻蜓點水般掠過,“公主說笑了,嘴長在別人身上,清者自清,無須自證。”
朝花眯起眼睛,眼神在他身上巡視着,心裏冷笑,要不是第一眼就見到了他真正的嘴臉,自己現在應該和其他人一樣,陷進這個男人營造出的聖母光環裏。
心裏想着,蕭琰啊蕭琰,你再怎麽裝,也沒料到會被我一眼識破吧。
面前的美男子在她的目光中沉默不語,場子冷了起來,她立刻見好就收,“好吧,那我也不為難蕭先生,朝花就此別過。”
說到底還是覺得全程盯人的計劃不太可行,外人看起來,堂堂五公主活脫一個花癡不說,要是再被人傳到四公主和六公主的耳朵裏,平白無故就給自己樹了敵,這筆生意不劃算。
蕭琰收起折扇,态度恭敬地對着朝花拱手作了個揖,毫無留戀之意,就告辭了。
他的背脊挺直,不卑不亢,後背精練的線條如墨筆勾勒的遠山。朝花看着他的背影,皺起眉,起初推自己會斷蕭琰是兇手,七八分都是靠臆斷,直接的線索只有一條,就是他夜闖自己的閨房,意圖行刺,看起來武功還不低。
可是殺人需要動機。看他在宮裏一副悠然閑适的樣子,皇上也沒有派人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加上正值青春的四公主青睐于他,他賠上大好生活,難道是為了引發朝霧國動蕩嗎?
莫非他在內心深處對朝霧皇族充滿仇恨,殺皇儲殺驸馬都是為了洩憤?
轟隆隆隆——!天雷滾滾。朝花腦中電閃雷鳴劃過一道閃電,蕭琰不會是皇上的私生子吧!
蕭琰走出幾步,鼻子發癢,掩着面連打了幾個噴嚏,身形踉跄了幾步。
“公主,您真的要去掌禁司?”霜葉小心翼翼地問,出宮是要提前申請腰牌的,而且去掌禁司的路上沿途要經過幾條街巷,這是朝花公主第一次出宮,她這個貼身護衛馬虎不得。
朝花搖頭,剛才她也就是詐一詐蕭琰,眼下自己的處境,冒失出宮并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她的初步計劃是穩住五公主在宮裏的基本盤,皇上對她的關注才見起色,也好讓暗中那些不安好心的人不能輕舉妄動。
這幾日她閑在屋子裏,沒事就給皇上寫寫家書,今天說天空好藍想起父愛恩重如山,明天說小池裏的錦鯉游得歡快預示皇上萬壽無疆……
一路的馬屁淋漓盡致,拍得皇上通體順暢,這幾天每天都囑咐禦廚給她加餐,吃的朝花小臉圓潤了不少。
她還安排霜葉在宮裏盯着蕭琰的動向,發覺他最近進宮的次數銳減,也不知道是六公主身體小恙,還是他有其他的安排。
但即便蕭琰這個危險表面上離她很遠,還是不能放下心來,那把沾染着不知名血跡的匕首不翼而飛,本身就說明蕭琰根本無懼宮裏的守衛,再或者,就是他在宮裏有暗樁。
思前想後,朝花決定還是要先把二驸馬的案子搞清楚,把自己徹底從這個案子裏洗清。
她想了解具體的案情,知春她們都不知道細節,她猶豫着要不要把掌禁司負責此案的劉大人喚來宮裏詢問案情。
思索至此,遠處匆匆跑來一個婀娜的茜色身影,定睛一看,原來是知春。
只見知春跑得滿臉通紅,“公主,您怎麽也不和奴婢說一聲就往宮外走?”
她一臉無辜,“我沒往宮外走啊?”
知春也不戳穿,畢竟剛才是霜葉偷偷托人傳了信,“公主,方才劉大人,就是掌禁司劉如海大人,派人來找您,說有事要問問您。”
哦?送上門來的線索,豈有不去拿的道理?朝花的小臉一仰,“是他過來還是我過去?”
知春指了指回頭路,朝花掀起衣擺,腳下一趔趄,被知春一把扶穩了,低下頭,跪在她的腳邊把靴子重新穿好。嘆口氣,又幫她理了理亂掉的頭發,正了衣冠。
一行人朝着宮裏的一處偏殿走去。
——
掌禁司的劉如海大人,為了調查二驸馬的案子,特別向皇上求了個特例,在偏殿設了掌禁司臨時辦公室。
劉大人是從刑部被擢升到掌禁司的官員,算是草根派。掌禁司這個特殊的衙門掌管天子府邸內的各種大小案件,調查的多是皇族的家裏人,沒點關系不好進。這個衙門裏,識眼色嘴巴緊态度好是首要要求,破案的效率倒是其次。
此時太陽正好,光線明亮,他讓宮裏的侍衛開了大門,把桌案和椅子擡到了門口,正在俯首查看卷宗,就看着朝花公主身邊的兩個大丫鬟跟在一個小太監身後,迤迤然走了進來。
再一看那小太監的相貌,劉大人慌忙起身,給公主行禮。
朝花用手指捋捋額發,腳步一滞,悄悄嘆了口氣,“劉大人,貴夫人的手……好了沒?”
她那個不定時啓動的天眼此時開了,看見了劉如海昨日因為在卧房偷偷飲酒,被端茶進來的夫人察覺,連着扇了他幾個大耳刮子,劉大人捧着夫人的手放在嘴邊一直吹啊吹,原來劉大人還是個耙耳朵。
劉大人面色一僵,“公主,您,您在說什麽?”
“沒什麽,大人你找我有事?”
劉大人趕緊命人搬來一張扶手凳子,在上面鋪上軟墊,請朝花坐下。
“公主,我想問問,二驸馬之案事發當日,您是不是離開過寝宮?”
劉大人低垂着頭,官帽擋住了他的眼角,看不清神色。
朝花愣了愣,她問過知春幾人,自己是那天傍晚的時候從後花園的秋千上摔下來的,在那之前應該是她獨自一人在房裏看書發呆,沒有喚宮女陪伴。
“我不記得了。”朝花目光坦蕩,現在的她确實不記得摔傷之前的事。
“有宮女見過您似乎獨自一人在花園徘徊。”
“所以大人到底想問什麽?”
劉大人緩和着語調,“那日二驸馬在沐浴前曾經見過一個人。”
“誰?”
“不知。”
“不知?”
“二驸馬特地遣散宮人,說是自己要吟詩作賦,不許人打擾,宮門也是敞開的,說是他要看着院中風景才有靈感。”
朝花眨了眨眼,二驸馬這個人的形象在她心中越發清晰起來,一名很做作的騷客。
“但,”劉大人話鋒一轉,“有宮人不小心,見着一名穿着淡紫色披風的女子在那段時間裏進了內殿。”
朝花挑眉,等劉大人說出下一句。
“宮裏,只有公主,方可着紫色衣衫,敢問五公主,當日有沒有去找二驸馬?”
金尚白,木尚青,水尚黑,火尚赤,土尚黃。本朝缺木少土,青色混這赤色即為紫,所以本朝以紫為尊,只有皇家子嗣才能穿着尊貴的紫色衣衫。
宮裏只要有人看見着紫衣的貴人,必行大禮。
朝花的臉上平靜如水,這一套欲擒故縱的玩法,好像有個專門的詞叫什麽來着,谲術?
只不過何潇潇線下的劇本殺玩了幾百場,詐唬這套技倆都是她玩剩下的。劉大人要是有了确鑿的實證,根本不會這麽問她。
她不徐不慢地說道,“假定這名宮人所言為真,那麽已知就是二驸馬當日下午一人獨坐在宮內,有一名身着紫色披風的女子在無人通報的情況下進到宮裏。
“那麽,問題有兩個,這名女子是誰?還有,這名女子和二驸馬的死有沒有關系?
“對于分析案情來說,第二個問題更加重要。”
劉大人心頭一跳,忍不住擡起頭,看了朝花一眼,眼底精光一輪。
朝花繼續說道,“宮裏只有公主可以着紫衫,所以,如果此人不是故意栽贓陷害,就是我們六姐妹之一。
“敢問劉大人,是不是都詢問過每位公主了,才來問我,又或者,劉大人鎖定了我有重大嫌疑,所以只來問我?”
“不不不,下官不敢。”劉如海大汗淋漓,這五公主什麽時候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唉,劉大人此言差矣,您是掌禁司主管,有什麽不能直說的,我一定好好配合。”
朝花笑嘻嘻的,一副心無芥蒂的樣子,配上她一身小太監的打扮,伶俐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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