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晚了一步
既然被蛇咬傷,知春是斷斷不可能讓五公主再進坤四所去夜審宮女的,一路護着她回到了栖霞宮。
又派人去了太醫院開了幾副解毒的方子,還有調理脾胃的食方。
朝花被侍衛們牢牢地看守在自己的香閨之中,知春說了,她要是亂動,立刻把她的動向彙報給皇上。
到時候來守栖霞宮的,就是禦林軍的人了,她聽完之後只好就範。
“秦九!”咬牙切齒地。
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眼前一排盛着中藥湯藥的小碗,朝花的小臉皺成一團衛生紙,怒意橫生,急需一個替罪羊。
秦九應了一聲,從房頂的大梁上翻了下來,也不知他什麽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地又跟了回來。
“你這人知不知道拿錢要辦事?怎麽當時見我遇難,也不拔刀相助?”
“拔刀幹什麽?”
“不是,那蛇……”
“切,那不是劇毒蛇,你死不了的。”
朝花騰地坐起來,杏眼圓睜,“那你就眼睜睜看着蕭琰接近我,就不怕他趁亂給我一刀?”
秦九擺了擺手指,“我當時隔得有點遠,仔細看了一眼蛇才能确定蛇毒不強,好家夥,那個蕭什麽的,連蛇都不看,直接沖過去給公主你吸毒,膽子夠肥的了,要是他想砍你,直接讓你在那裏等死不就好了。”
“你不是說不是劇毒蛇嗎?”
“照太醫趕過來的速度,沒有他,公主你八成要截斷那條腿。”
“那你還不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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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他都出手了嗎?”
朝花哽住了,緊緊盯着秦九,“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人保镖,是會被開除的?!”說着,端起面前一碗烏漆嘛黑的湯藥,捏着鼻子正要往下灌。
“等一下!”
秦九輕輕抽動鼻子,從朝花手裏抽出那個碗,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湯藥,面色古怪起來。
“這藥裏加了東西。”
朝花大驚,“毒藥?”
“倒也不是,但是……”秦九端起剩下的幾碗湯藥,依次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這些裏面都加了安神的藥物,單獨喝問題不大,但是疊加在一起……”
“會要我的命?”
“會讓你一直睡。”
她松了一口氣,“可能太醫是怕我休息不好吧。”
秦九斜着眼,唇邊挂着譏诮的笑容,“會讓你一覺睡到投胎轉世。”
這話一出,朝花的臉色刷地白了,有人想借機殺她?!
她才剛被毒蛇咬了,那人就急不可耐要借這個機會置她于死地,是和之前夜闖栖霞宮的一夥兒嗎?
“可是我喝下去如果一覺不醒,太醫和煎藥的人也會被查。”朝花看着秦九,嘴角輕顫,他的話到底靠不靠譜。
“那我就不知道了,要不你找人喝下去試試?”秦九知道朝花公主目前不太信得過自己,卻滿不在乎。
定定地看着這幾碗湯藥,朝花咬住嘴唇,這湯藥都經過了多少人的手,真要追查,自己宮裏的人都逃不開幹系。
知春和霜葉暗中調查了這麽久,那夜闖入的賊人仍然無跡可尋,宮中關于六星蔽日,江山颠覆的謠言四起,卻也找不到傳播的源頭。
這幫人為什麽要殺自己?難道三個驸馬的死,真的和前朝詛咒脫不開幹系?真是有人在針對皇儲下手?
朝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瞪了秦九一眼,“我若是死了,就沒人給你結尾款了。”
秦九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公主你居然不怕死?”
“誰說不怕。”
“那不是應該乖乖守在宮裏,到處走動不是死的更快。”
“等我查出幕後之人,我不就死不了了?”她忽然想起了虛空之鏡中那道紅光的話。
“好!那我就免費送公主一條情報。”
“什麽?”
“公主您今晚見到的那名女子。”
“四公主?”
秦九點點頭,那日他跟蹤朝花出去,見她在升平宮附近轉悠,便也往宮內打探了幾眼,升平宮的庭院視野開闊,他眼神太好,一眼就看見那名女子當時确實在宮裏面。
朝花張大了嘴,原先也只是七八分猜測,沒料到秦九竟然恰好在現場,成了人證。
四公主當真在案發當日找過二驸馬,那塊金牌是莫非也是從二驸馬那裏得來的?不過,為什麽要那麽着急藏起來?
想到金牌,她慌張地摸了摸,還在,想想又從腰間的暗袋裏掏出了那塊金牌仔細端詳,卻沒注意到,身邊秦九的目光陡然一緊。
“這東西你是哪裏來的?”秦九不由分說地問道,目光一直膠着在那塊金牌上。
朝花愣了一下,他不是應該一直跟着自己,怎麽會這麽問?難道他并不是時時刻刻跟在自己身邊,不然也不會連她和霜葉去碧花池邊刨坑這麽大動靜也不知道。
“這是什麽?”她舉起金牌,燭光跳動,金澄澄的牌子看着燙手。
秦九停頓了片刻,粗聲說道,“不知道。”
她笑了起來,惋惜地戳穿了他,“秦九你知不知道,你不太會騙人。”
“我沒見過這東西。”繼續死鴨子嘴硬。
她放下金牌,“我就問你,會不會有人因為這東西想殺我?”
秦九垂下眼,“公主千萬把這東西收好,不要再拿出來了。”
空氣忽然凝固了起來,鬼使神差地,朝花問道,“秦九,你到底是不是來殺我的?”
什麽小賊,什麽耳目,也許都是障眼法。
秦九誇張地挑起眉,“公主你可不能給我按頭定罪啊,我不過就是掙點逃命的錢,你要是想賴賬,可以直說的。”
“我開玩笑的。”她笑笑,努力又讓氣氛輕松起來,“你得先保證我有命,我才能付錢給你啊。”
秦九正經道,“我不方便露面,不可能處處跟着你,更不可能在人前救你,最多,也就幫你擋擋暗箭。”
點點頭,“我知道。”她明白了,說到底秦九連自己的暗衛都算不上,他不能在宮裏開闊的地方緊盯着自己,更不能公開出面救她,自己這條小命仍然懸在一線上。
本以為穿越回來過一把偵探的瘾,卻沒料到,自己還是黃雀面前那只螳螂,身後危機四伏。
穿越來這個世界後,朝花第一次無心睡眠。
“知春,”她想了想,起身喚來守在門外的女官,“冷宮那幫人,你想辦法看着,如果三公主去皇上那裏請旨,你務必讓我知道。”
這幾樁案子的細節,她越來越少和她們幾人提起,她是不想讓更多的人卷進來。
知春明白不能多問,點頭稱是。
“公主,您睡不着嗎?”
“唔。”
“要不要奴婢幫您點一些安神的熏香?”
“不,不用了。”自從秦九點破那些湯藥裏被人下了藥,她突然害怕起來。
那種感覺,就好像在這裏她根本不能全心相信任何一個人。
知春黯然,幫她蓋好被子,“公主,您小時候喜歡握着我的手入睡,要不,奴婢給您拍一拍背?”
“不用了,我自己睡吧。”她笑了笑,“我都多大了。”
知春點點頭,退出了寝殿。
第二日清晨,天光初至。
“知春,我想今日去冷宮裏走一趟。”朝花看着銅鏡中那對烏黑眼圈,哀嚎了一聲。
給她梳發的手一滞,“公主,您的腳還沒好……”
朝花故意在她面前靈活地轉了轉腳腕,秦九說的沒錯,那蛇的确不是劇毒蛇,腳脖的腫一夜就消了大半下去,看這樣子,傷情很快就會恢複,雖然留下兩個疤在腳腕處,她也不甚在意。
她昨晚故意喊着藥苦,讓知春把湯藥都撤了,再之後就對入口的東西格外小心。早上起來,她還假裝問霜葉在江湖中有沒有測毒的偏方,霜葉拿出一根銀釵,朝花就讓她在早膳的小菜上用銀釵探毒法驗了一回。
又借口說這個驗毒的法子好,以後在飯菜茶水端上來之前都測一測,到時候可以把這法子獻給皇上,讓皇上體恤她的一片孝心。
寒梅當時聽完咯咯咯地笑,知春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但是到底沒說什麽。
“公主,您還是休息一段時間……”知春苦口婆心。
“三公主今天一早是不是去皇上那裏請命了?”她打斷了知春的話。
知春忽然低下頭,門外響起叩叩叩的聲音,寒梅走過去拉開門,從外面站着的宮女手上接過茶盤,端着茶壺和茶盞走了進來,輕輕放在公主面前。
“冷宮那邊……”朝花沒有理會,偏過頭又問了一次。
寒梅倒茶的手抖了一下,“公主,您知道啦,三公主昨夜派人送了急奏入殿,說她那些宮女私下勾結,是害她小産的元兇,皇上聽聞大怒……”
她壓低了嗓門,繼續往下說,今日天光未亮,宮裏的侍衛用皮紙蘸上燒酒,敷住那五名宮女的臉面七竅,又用沙袋壓住了幾人的胸口,就那麽活活把人憋死了。
“死了?”朝花失聲叫道,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手腳倏地冰涼。
知春趕緊扯了扯寒梅的腰帶,她立刻住了嘴,頭也垂了下來。就在昨夜朝花囑托她辦這事的時候,三公主早已快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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