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7)

名凝神二層的丫頭貼身保護。

她雖然沒有修為,可眼光還是有的,現在哪裏還有勇氣跟寧澤對着來。

就算寧澤修為再低,也能分分鐘殺了她這個普通人!更何況寧澤能打過紫蓮紫容……修為會低到哪裏去……

寧澤果然停住了腳步。

王氏松了口氣。

“你別沖動,咱們好歹是一家人……”王氏軟聲道,“宜解不宜結……你要什麽,都依你就是了……”

寧澤卻嘲諷道:“我還真得謝謝大娘讓我去送死。國師是個妖道,專門拿童男童女做鼎爐,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吧,否則怎麽會想叫寧靖洪把我送過去?現在卻說對我有恩……大娘你腦子可沒糊塗吧……”

王氏聽他這麽說,渾身都有些發涼。

寧澤竟然什麽都知道……這樣的話他又怎麽會放過自己?

照理寧澤是不會廢話這麽多的,可現在他這些話卻不是說給王氏聽得,而是故意說給陳氏聽得。

陳氏性格懦弱,要是一直這麽下去,以後總還會被人欺負到頭上去。寧澤就只看自己這個兒子,能不能激起她的一點脾氣了。

妖道?送死?

陳氏心裏的想法百轉千回。

她只知道自家兒子有修仙的資格,被送去學仙術,卻從來不知道兒子是被送去做鼎爐……她雖然不知道修仙是怎麽回事,可她還是讀過幾本書的,那些志怪傳說裏寫,人要是被用來做鼎爐,很快就會被耗盡精血而死,自然而然就以為自己兒子也是這樣了。

當年寧靖洪把她和兒子認回來,讓她還抱了一點點希望,以為寧靖洪還念着從前的情分,可現在才發現,原來都是自己的妄想!他竟然狠心讓親生兒子去送死!

自己唯一的兒子!寧靖洪他竟然這麽狠心!什麽情分,什麽父子親情!

陳氏過去三十五年,活的都渾渾噩噩,現在突然經受了這麽大的一個打擊,卻覺得好像有一道明光劈碎了迷糊,整個腦子都變得異常清醒起來。

王氏,寧靖洪!你們這兩個沒人性的東西!

陳氏一輩子賢良淑德寬容忍讓,這個時候卻忽然覺得自己再也忍不下去了,欺負她也就罷了,現在連她的兒子也不放過!

陳氏邁着小腳走上前去,用盡自己渾身的力氣,狠狠地一巴掌朝王氏的臉扇了上去!

王氏整個人都被打懵了,下一刻她腦子一熱,騰地站起來,也顧不得寧澤還在旁邊,怒聲道:“你哪裏來的膽子……”

“啪——”陳氏過去被她這麽教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聽她這麽一說,新仇舊恨都湧上了心頭,沒等她說完,反手一巴掌扇了上去。

她心裏的怨氣積壓了大半輩子,現在陡然找到一個發洩的口子,連扇了兩巴掌還覺得不解氣,擡手把桌上還冒着熱氣的茶水端起來,潑了王氏一臉。

“夫人!”紫容和紫蓮大驚失色,用力掙紮了起來,可身上的粉色緞帶可是靈器,她們越掙紮,綁的就越緊,很快兩人都被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兩人過去助纣為虐做了不少壞事,寧澤見陳氏沒有落在下風,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這兩人身上。

他先走到紫容面前,問道:“你們是哪個門派的俗家弟子,還是修真世家?”

紫容緊緊抿着嘴,警惕的看着寧澤,但眼裏還是露出了一絲驚懼。

她不是不想說,只是王氏沒有開口,她也不敢随便自報家門。畢竟她也也不知道寧澤到底是跟國師學了幾手,還是傍上了哪個門派,才有現在的底氣。

一出手就是三件靈器,實在讓她不得不懷疑寧澤背後還有人。

她自己的門派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在寧澤的背景面前不夠看,說出來了那就是連累了門派,到時候回去了死的更慘。

見她沒有開口的想法,寧澤微微一笑,但說話的語氣裏竟流露出一絲冷意:“你若不說,我就只好廢了你倆的修為,以絕後患了。”

這邊紫容還在猶豫,可紫蓮已經吓得花容失色。

☆、道歉

紫蓮和寧澤正面交過手,明白寧澤的修為是自己萬萬比不上的,聽寧澤這麽一說,覺得自己要是再不開口,恐怕寧澤說到做到真的廢掉她的修為。

對修道之人來說,廢掉修為可比死還可怕得多!

“淩海閣!”紫容見到紫蓮表情有異,正想出聲阻止,可還沒來得及開口,紫蓮的話已經脫口而出,“我們是淩海閣的弟子!你可別亂來!”

“紫蓮,你怎麽能……”

紫容提心吊膽,眼神卻不由自主的看着寧澤,但心裏也暗自期待他臉上出現驚懼的表情。

可讓她失望的是,寧澤聽到自家門派的名字,臉上的表情更加冰冷了。

“淩海閣——”寧澤拖長了聲音,語氣森冷,每個字都是咬着牙吐出來的。

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麽早就能碰到當時參與殺自己的人門下的弟子。

當初他們一起進去的一共八個人,其中一人就是淩海閣的閣主莫問天,當時殺寧澤的,當然也有他一份。

寧澤自認是算不上什麽好人的,他絕對沒有辦法原諒莫問天,也沒有辦法原諒他的弟子。

此仇不報,他就是白活一場!

“寧澤,我淩海閣可不是你惹得起的!不要以為你跟國師學了一招半式,就能耀武揚威!”王氏這時候已經回過神,從椅子上站起來,把陳氏推開,遠遠地和她拉開了距離,尖聲道,“等我門派人來了,你只能吃不了兜着走!”

寧澤閉上眼睛,稍稍平複了一下心情,嘴角揚起一個不高不低的弧度,再睜開眼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了溫和的表情。

陳氏還在場,千萬不能吓到她,算這三人走運。

沒有理會王氏,寧澤在紫蓮面前蹲下來,出手如電,凝氣于指尖,隔着衣衫正正點在她臍下三寸的地方。

紫蓮臉色蒼白如紙,只感受到自己的丹田像是穿了一個孔,辛辛苦苦修煉而來的靈力如同流水一般,瞬間就從那個孔中漏出去了。

——修為全廢。

她整個人如遭雷亟,腦子裏只剩下了這四個字。

“你……你說話不算話。”

“說話不算話?我說過什麽了?”

同樣廢掉了紫容的修為,寧澤手一招,收回那條粉色緞帶,才淡淡道:”沒那個本事就別出來丢人現眼,淩海閣,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

王氏心裏不忿,可想到剛才寧澤的手段,連紫蓮紫容都不是他的對手,只好硬生生把話咽了下去,正要摔門出去,就聽寧澤道:“我讓你們走了?”

王氏白着臉:“你還想怎樣?”

“不管怎麽說,你得跟我娘道聲歉吧。”寧則施施然走到她面前,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語氣卻滿是威脅,“念在我們一家人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你當年大冬天的讓我娘在院子裏跪的事,更不會追究你動手打過我的事,只要你現在跟我娘說一聲,過去是你不對,是你太惡毒,我就放了你們三人。”

王一只手死死拽着自己上好錦緞面的袖子,嘴唇氣得發抖。

叫她想這個賤人道歉?想她向這個賤人低頭?

寧澤不慌不忙走了兩步,從儲物戒指裏把那把飛劍拿出來,擡指在劍身輕輕叩了兩下。

王氏身子一抖,有些恐懼的看着他。

寧澤問:“大娘想好了沒?”

王氏把牙一咬,小步走到陳氏面前,幹巴巴的擠出幾句話:“姐姐,對不起,一直以來是我不對,是我太惡毒,我以後再也不敢了。還請你原諒我。”

王氏一邊說話,心裏屈辱的簡直要哭出來。

她出生就是被爹娘捧在手心的小姐,哪裏受到過這種待遇?叫她認錯簡直比死還難受!

陳氏早已對她很到了極點,這個時候有些厭惡的看了她一眼,就立刻轉開了眼神,根本就不想多在她身上停留一分一秒。

見寧澤沒有反對,王氏和紫容紫蓮忙戰戰兢兢地快步走了出去。

才出門,王氏就看到寧靖洪正站在門口,心裏立刻就明白過來,恐怕寧靖洪早就得到通報,得知寧澤回來了。可看到裏面的動靜,就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眼睜睜的見自己挨打。

想到這裏,王氏心裏又氣又怒,把手裏的一方手帕拽的繃直,重重哼了一聲,又不敢當着寧澤面發脾氣,只好拿紫容和紫蓮撒氣:“還不快跟上來,修為廢了又不是腿廢了!”

她遲早要叫寧澤後悔今天的事!

別以為打得過紫容紫蓮兩個小丫頭,就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學了點三腳貓法術,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從前她王秋燕能踩在她們頭上,以後也能踩在她們頭上。

回到自己房間裏,小丫頭連忙迎上來,看到王氏臉上的指印:“夫人您這是怎麽了!要不要叫大夫看看……”

王氏一巴掌甩在她臉上,打得丫頭一個踉跄,訓斥道:“找什麽大夫,還嫌不夠丢人?叫人給我大哥帶信,算了紫蓮你去,把這邊的事說清楚,叫他派人來殺了這小子,不,是抓到這小子,留着我好好折磨!你去給我煮碗蓮子茶,清火!”

說罷,王氏覺得氣消了一點:“今天的事誰也不敢往外面說,不然我拔了她舌頭!”

陳氏性情溫順,剛才怒火攻心打了陳氏幾巴掌,這時候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是不是有些太激動了,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情。

猜到她的情緒,寧澤走過去扶住她的一只手,溫和地說:“娘,別怕,現在有我呢。”

陳氏低下頭,就看到兒子小小的臉上滿是自信,似乎任何事都難不住他一樣,一時間七八年的委屈都湧上了心頭,忍不住抱住兒子大哭起來。

她隐隐約約也有了個感覺,從此以後兒子再也不是那個需要自己庇護的兒子了,她這個娘恐怕也再也見不了兒子幾面了。

可又覺得心裏欣慰,天下間又有哪個娘不想看自己兒子頂天立地呢?

可寧澤才十歲啊……正是應該天真爛漫的年齡……

都是她這個娘沒用,才讓兒子跟着自己受了這麽多委屈。想到這裏,陳氏擡起袖子擦幹了眼淚,打起精神,拉着寧澤的手道:“澤兒,晚飯吃了沒?”

“吃過了。娘,我替你把東西收拾一下。”陳氏一臉疲倦,寧澤也不願意她操勞,“待會我就帶你去別的地方,這寧家咱們不住了。”

王氏和淩海閣有聯系,現在在自己手上吃了虧,肯定會找上門來。寧澤必須要先把王氏安頓好才行。

陳氏對兒子向來百依百順,也沒有問去哪裏:“娘自己收拾吧,你先坐會,娘給你倒杯茶。”

說到這裏又想起來茶水被自己剛才拿來潑王氏了,就笑了一下,也沒多說什麽,轉身去櫃子裏找衣服。

寧澤早就察覺到了門口站着的寧靖洪,可懶得理他。陳氏一心都撲在寧澤身上,哪裏還注意得到門口。

寧靖洪尴尬的站了半天,終于忍不住走了進來,輕咳了一聲。

寧澤擡頭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對他來說寧靖洪是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如果說對陳氏好是為了報恩,那麽對寧靖洪就應該抱怨。可畢竟寧靖洪也是這具身體的父親,有生恩在,寧澤也不會真和他計較。

陳氏這個時候才看到寧靖洪,抱着衣服走到寧澤身邊,下意識的把寧澤往身後擋:“你來幹什麽!”

寧靖洪見她這麽排斥自己,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蹑嚅道:“聽說澤兒回來了……我來看看……”

“兒子是我兒子,和你有關系嗎?”陳氏撇了撇嘴,目光卻閃了一下,把衣服放到床上,又翻了兩雙鞋出來,看也不看寧靖洪一眼,對寧澤道,“澤兒,娘給你做了兩雙鞋,你看合腳不合腳。”

寧澤應了一聲,彎腰就開始試鞋子。

寧靖洪看着妻兒旁若無人的模樣,有心想往前幾步看兒子,又怕被嫌棄。

他自己對妻兒還是有點感情的,只是奈何他的生意都是靠王氏娘家的關系做大的,在家裏一直都是王氏說了算。

當年陳氏帶兒子找上門來,他苦苦哀求王氏好久,才把人接進來。可王氏特別不喜歡他來探望妻兒,寧靖洪也只好狠心不看兒子。有時候眼睜睜的看王氏欺負自己妻兒,他有心想說兩句話,卻始終沒有勇氣。

後來把寧澤送去國師那裏修行,也是王氏的主意。

他和王氏相處久了,對另一個世界的事也多多少少有些了解,知道國師不是好東西,只是沒有辦法改變王氏的想法,自己又說不上話,只能眼睜睜看自己的獨子去送死。

聽到小厮說寧澤回來了,他馬上就趕過來了,結果卻看到自己兒子竟然能讓王氏難堪。

不得不說,他也覺得出了口惡氣。

“這半年……你……還好吧。”寧靖洪往前走了半步,陳氏一眼瞪過來,他又站住了。

陳氏見他這樣,有些恻隐之心,不過現在她把一切都想通了,根本就不留戀這個無情無意的男人,

“澤兒挺好的,用不着你挂念。”

寧靖洪猶豫道:“王家那麽厲害,你們真的不怕他們報複嗎……要不你們走遠點吧,我這裏有幾百兩銀子,是這兩年存的……”

寧家的錢都是王氏管,這幾百兩銀子也是他好不容易存下的。

“剛好合腳,娘親手藝真好。”寧澤誇了一句,站起來轉了一圈給陳氏看,“好看。”

陳氏見他懂事,眼眶又紅了。

寧澤主動開口說:“娘,以後日子就好過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

說完轉頭看向寧靖洪,寧靖洪看到他的目光投過來,臉上有些激動。

寧澤道:“寧老爺子,以後我們娘倆跟你就沒關系了,銀子你留着自己用吧,你和王夫人情投意合,相比能夠百年好合的,就不用操心我們的事了。”

***

一個時辰後。

紫蓮匆匆來到位于城西的王家。

“我要見大少爺。”

“大少爺現在有事!”書房門口的小厮壓低聲音,見紫蓮面色蒼白,腳步虛浮,好奇地問道,“出什麽事了?”

“什麽事啊,讓她進來。”一個尖利的嗓子在書房中響起。

紫蓮渾身一僵,垂頭快步走進去,恭恭敬敬道:“見過劉師叔。”

發話的男人坐在桌邊,面容陰鸷,身材削瘦,看起來皮包骨一般。同他一起坐着的,還有七八個年輕男女,都是滿臉倨傲的神色。王家的大少爺正陪在一邊站着,也是屏氣凝聲,不敢說話。

男人看着紫蓮:“何事如此狼狽?”

“回劉師叔,紫蓮和紫容都被人廢掉了修為。”

男人聞言臉色一變,重重一拍桌子,怒道:“是誰這麽大膽!”

“紫蓮,你先說說怎麽回事。”旁邊一個面容姣好的女人瞪了男人一眼,溫聲問紫蓮道。

☆、誘敵

“竟然被個小孩子打得這麽狼狽,真是丢我們淩海閣的臉!”劉子俊重重一拍桌子,眼睛一瞪,幹瘦的臉格外可怖。

紫蓮喏喏的應了兩聲,大着膽子小心翼翼問道:“那咱們……怎麽辦?”

劉子俊是淩海閣的正式弟子,已經達到了煉氣期的修為,這次和幾個師兄妹路過江北,所以順道在王家住兩天。

“怎麽辦!”劉子俊冷笑一聲,“跟咱們作對,還能讓他活着?”

一旁女修微微皺起眉,沉思片刻,卻沖一邊的王家大少爺王子安招招手,吩咐他:“他小小年紀又是五靈根,短短半年就能修到凝神四層,一定有什麽機遇。子安,你帶人去把他抓過來,讓我們好好拷問一番,說不定能有意外收獲。”

她面容娟秀,可說起這樣狠毒的話來,卻連臉色也不變一下。

王子安點了點頭,馬上就出門召集了王家二十多個子弟:“柳師叔有命,你們去把寧靖洪那兒子抓回來,他們應該就在寧家,一定要留活口!”

***

“宣知大哥,麻煩你了。”

寧澤把手裏的一個鼓囊囊的小錦囊塞給陳氏:“娘,你先過去,我處理完這邊的事就回去找你。”

當時寧靖洪讨了個沒趣,就離開了。

等陳氏收拾完東西,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後。中途寧澤出去了一趟,和還在城裏的宣知回合,拜托宣知先把陳氏帶去天玄門附近山腳下的村子裏。

那一帶臨近天玄門,大部分居民其實都是山上弟子們的親人或者後代,因此極少有人敢去那邊搗亂,可謂生活和樂,民風淳樸。

送走宣知和陳氏,寧澤總算松了口氣。

寧家肯定是不能回的,寧澤就打算找個客棧先住下來,等天亮看看情況再說。

王家顯然是淩海閣的俗家弟子,應該不會有修為超過煉氣期的人存在。

寧澤現在沒有對抗淩海閣的本事,只是打算報複一下王家,惡心一下淩海閣。

王家家大業大,應該是淩海閣重要的俗世物資來源。

寧澤忍不住在心裏暗想:要是王家驟然被人滅了,淩海閣怎麽着都要心疼好久吧。

***

“寧澤呢!”

書房門被人猛然踹開。

寧靖洪吓了一跳,等看清楚來人的臉,他的表情立刻就變得谄媚起來,“王……王公子,有何見教?”

王墨板着臉,劈頭問道:“寧澤呢?你的好兒子!”

“這……”寧靖洪心裏直打鼓,面前的人是王家庶出的少爺,跟王氏同父異母,也是有修為在身的人。看了一眼王墨後面跟着的十五六個人,寧靖洪更加心慌了。

這些人一定是王氏叫來的,可要是被他們找到寧澤,恐怕寧澤性命不保。但是要是隐瞞了什麽,自己也可能被禍及……王氏對自己還是有感情的,寧靖洪倒不擔心自己的姓名,可寧澤就不一定了,他心念電轉,瞬間就有了決斷。

“他……他帶着王氏出城了!”

寧靖洪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謊話張口就來,和寧澤某些時候格外的相似,“說是要回餘杭老家。”

對于寧靖洪的膽小怕事,王墨心裏十分鄙夷,就因為怕自己一家,這麽輕易的把自己的老婆兒子給出賣了,真不知道二姐到底看上她哪點。

“我們去追!”

看王墨帶着人走了,寧靖洪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

兒子阿兒子,我只能替你瞞到這裏了,希望你能和你娘跑遠點吧。

寧澤當然不知道這裏發生的這一幕,他找了間客棧,喂飽噬魂藤就早早的睡下了。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寧澤洗漱了一道,正要下樓吃早飯,就聽到外面街上一片熙熙攘攘,有人呼來喝去的。

他的房間正好是靠着街邊的,當下就把窗戶推開了一條縫。

街上亂成一團,一個乞丐坐在地上,攔着幾個衣着華麗的男女,扯着嗓子哭:“……你們撞了人還想走,還有沒有天理啊,哎喲喂……”

原來是個碰瓷的!

寧澤上輩子前十幾年都在普通人間打滾,對這一幕熟的不能再熟了,微微一笑,正想關窗,卻忽然想到了什麽,又把窗子打開了一點。

為首的那個人,似乎在哪裏見過?

記憶中這具身體曾經在寧家見過這男人一面,當時王氏也在場,這人還把王氏叫做姐姐。

——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在心裏感嘆了一句,寧澤關上窗戶迅速的下了樓,摸出一塊碎銀子丢給老板,一閃身就出了門。

“客官!客官!還沒找錢呢!”老板的聲音迅速被他抛在身後。

那乞丐渾身髒兮兮的,衣服破破爛爛,拽着一人的衣服不撒手:“……哎呀撞死人啦!你們這些富貴人家就是蠻橫啊,不顧我們的死活……”

四周已經圍起來不少人,對着一行人指指點點。

王墨半夜帶着人往去餘杭的方向追出了十幾裏,結果不但沒有找到寧澤和陳氏,連路上有人和車馬經過的痕跡都沒有發現。

當一行人問過路邊茶館老板,确認了寧澤确實沒有從這裏經過後,王墨确認了一件事:自己恐怕被寧靖洪給耍了!

他們有禦風決加持,趕路的速度何止比寧澤的速度快出兩三倍,要是寧澤從這裏走,他們早就追上他了!想通了這一層,王墨馬上就帶着人回到蘇北城,準備逼問寧靖洪。

要不是看在王氏的面子上,王墨一定要好好教訓寧靖洪一頓。

可禍不單行,才進城走了不遠,就有個乞丐從一旁突然沖了出來,一頭撞進他懷裏。

緊接着這乞丐就拽着他的衣襟開始哭叫……

才徒勞的往返了二十幾裏的王墨簡直想直接一劍劈了這個又髒又臭的家夥!

“滾吧!”

王墨掏出一錠銀子,丢在這乞丐身上,嫌惡的皺起了眉。

“你打發叫花子呢!”乞丐看都沒有看銀子一眼,嚎哭的更大聲了,“這點錢哪裏夠看大夫吃藥的……為富不仁啊為富不仁……”

王墨火氣直冒,知道要是不給夠錢,這叫花子一定會糾纏着自己不放,又了一塊碎銀子丢下去,那乞丐忙不疊把兩錠銀子都抓在手裏,身手敏捷的跳起來鑽進了巷子裏,哪裏還有半分受傷的模樣。

沒了熱鬧可看,圍觀的人開始散開。

在人群間,王墨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閃了一下,瞬間就消失不見。

寧澤?

“追!”王墨低聲喝道,當前往前跑去。

王墨給自己加了一個禦風術,瞬間已沖出了幾十米遠。

前方那個比他矮了一個多頭的身影,竟然和他保持在差不多的速度,一直不遠不近的吊在前面,似乎是故意引他們去什麽地方。

看你能玩出什麽花樣!

王墨在心裏冷笑一聲,看出來寧澤是去往城外的方向,更加不慌不忙了。

城外行人稀少,正好方便動手,這家夥真是自找死路。等落到柳師叔手裏,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知道淩海閣的厲害了。

出了城門,寧澤一刻都沒有停歇,直接沖進了路邊茂密的樹林裏。

王墨和其他人緊跟着沖進去,一眼就看到寧澤已經頓住了身形,站在一顆的枝條之上,随着風吹枝條,整個人如同樹枝的一部分一般,身形也上下的晃動着。

這一瞬間,王墨有種錯覺,寧澤似乎整個人都融入到了自然之中,成為了這棵樹的一片葉子。

不過瞬間他就回過神來,高聲喝道:“抓住他!”

[仇恨已鎖定宿主。附加規則:宿主不得欺騙對方。]

腦海裏的聲音重複響了五次。

不過寧澤這時候還沒有時間去查看識海裏的任務。

一,二,三……十四,十五,十六。

迅速把王家的人數了一遍,一共十六個人,一次損失這麽多人,王家一定會元氣大傷吧。

寧澤并不知道這些人本來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他只是覺得他先前又廢掉了紫蓮和紫容的修為,既然是王家的人,一定會想抓住他,所以才現身把這些人引過來。

果然不出他意料,這些人輕而易舉就上鈎了。

真是愚蠢,明知道會有不妥,還自信滿滿的追上來……

王墨一聲令下,十幾個人紛紛祭出了法寶。

他們可不同于紫蓮和紫容兩個廢物,都是王家的核心成員,修為均在凝神五層以上,拿下面前凝神四層的寧澤綽綽有餘!

剎那間,數個形态各異的法寶帶着不同顏色的光芒向寧澤飛去。

柳師叔說過要活口,他們手下才都留了一分情,否則的話他們有自信在剎那之間,就能把面前這個小子擊為粉碎!

☆、好人

寧澤右手虛虛在左手的儲物戒指上拂過,一道黑霧立刻從他手心中間飄出,飛快擴散,将四周一百米範圍內的事物完全籠罩在內。

這是國師留下的第三件法器,唯一的用處就是遮擋視線,而且是不分敵我,全部遮擋。一旦沖出黑霧範圍,就毫無作用,可謂十分雞肋。

當時看到這件法器的時候,寧澤腦海裏唯一的想法就是:什麽鳥玩意……

噬魂藤!

就在黑霧飄出的同時,噬魂藤接到寧澤的指令,嗖的鑽出來,在空中迅速變大,伸展枝條。

噬魂藤是靈物,而且曾經依靠吸食人類精血為生,即使看不到東西,也能根據氣血的氣息判斷人到底在哪裏,配合黑霧進行攻擊正好。

而此時那些法寶也已經到了寧澤面前!

法寶近在咫尺,寧澤已經能夠看到五顏六色的光芒穿破了黑霧,馬上就要接觸到自己的身體。

來不及思考什麽,寧澤左手長劍,右手絲緞,分別迎了上去。

四件法寶撞擊到了長劍,當的一聲——長劍雖然品質不錯,但也擋不住四件凝神五層以上的弟子的法寶撞擊,瞬間折斷成四五截碎片,掉落在地面上。

不過四件法寶也立刻被反彈了回去。

那一邊絲緞在靈力的催動下,粉光大盛,纏住了一把長劍和一個圓球形法寶,帶着着兩件法寶撞向了一側其他的法寶。與此同時寧澤整個人也飄然後退,禦風決同時催動,瞬間就飛出了幾十米遠。

絲緞法寶極為柔韌,和其他法寶僵持不下。寧澤另一只手也沒有閑着,抓出了一面青銅鏡,随手甩了出去。

青銅鏡青光大盛,砰地一聲,撞飛了好幾件法器,在空中回旋了一圈,又回到寧澤手裏。

光滑的鏡面上,已經驟然出現了好幾道裂痕。

這一下絲緞壓力驟然減輕,寧澤毫不猶豫的收回絲緞,借着黑霧的遮掩,又退出了幾米遠,左右移動了一下位置,确定那些人沒辦法确定自己的位置後,才安心下來和噬魂藤交流。

那邊王家的弟子們只覺得四周一黑,伸手不見五指。

驚慌之下,也不知道這黑霧有沒有毒性,紛紛要往後退,想離開黑霧的範圍。

可還沒來得及走遠,就見到無數藤蔓朝自己席卷而來,大家驚呼一聲,放出法器抵擋,可那藤蔓卻似乎根本就不怕,剎那之間分出細細的無數藤條,将法寶連人一起緊緊地捆住了!

“該死!”王墨罵了一聲,祭出了一枚夜明珠。

夜明珠只照亮了周身兩米的範圍,王墨正要叫其他人,就看到前方一道碗口粗的藤蔓朝自己卷來!

他好歹也是王家的少爺,雖然驚慌,但手上毫不猶豫的甩出了十幾張天雷咒!

藤蔓好像也知道厲害,馬上縮進了黑霧中。王墨小心翼翼走了兩步,聽到周圍不時有驚呼聲響起,大聲叫道:“王城,王霞……你們在哪!情況怎麽樣了!”

寧澤也聽到了王墨的叫聲,在心裏暗罵了一聲:果然是蠢材。

現在這種情況下,還敢出聲,暴露位置,豈不是自己找死?

他還記得這是王氏弟弟的聲音。

确定了這個聲音的方向,寧澤就開始慢慢朝那邊靠攏。

然而,才走了兩步,識海裏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他……身上有那種符咒。”

聲音說話一頓一頓的,咬字很不清晰,似乎很少說話一樣。

寧澤愣了一下,難道自己識海裏,除了那個會說話的書頁,還有別的東西在?

“我是……噬魂藤。”聲音遲疑了一下。

等等!

“你會說話?”寧澤大為震驚。

噬魂藤沉默片刻,而後冷冷吐出了四個字:“關你什麽事。”

它其實是在清華峰的事後才學會說話的,還是墨玺實踐諾言,在寧澤修煉的時候,背着寧澤教給了它一門叫做長春訣的妖修功法。

清華峰靈氣充足,加之寧澤又會替它畫聚集靈氣的陣法,而且有之前吸納的靈氣做根底,它照着法訣修煉了幾天,很快修為就突破了凝神期,達到了煉氣期,也能夠通過靈識和人進行交流。

不過這些它才不會告訴寧澤呢。

區區人類!要不是因為不得不和寧澤交流,他才不想跟寧澤說話呢!哼!

在相處中,寧澤多多少少了解噬魂藤別扭的性格,也沒有追問,而是道:“什麽符咒?”

“昨天紫蓮用的那個。”噬魂藤的回答相當簡潔。

天雷咒……

寧澤微微皺起眉,思忖片刻,道:“你把他的具體位置告訴我。”

“前方五十米,往左十二米。”很快噬魂藤就确定了位置。

寧澤手一揮,粉色緞帶卷向王墨。

王墨故技重施,又是十幾張天雷符甩出去。

這下緞帶不躲不閃,直接把迎上了天雷咒,噼裏啪啦一陣亂響,緞帶穿過閃電,毫發無傷,繞着王墨轉了好幾圈,将他整個人捆得如同一個嚴嚴實實的粽子。

寧澤長出了一口氣,這粉色絲緞果然不錯,硬抗天雷咒都沒有損壞。

從噬魂藤那裏知道其他人都被控制住了,寧澤收回黑霧,四周重新的景物又重新顯示了出來。

只見前方幾十米遠的地方,十幾個人或倒或跪,被噬魂藤捆得嚴嚴實實。還有個女修士被噬魂藤吊在了樹上,杏目圓睜,正破口大罵。

噬魂藤似乎被惹怒了,分出一根枝條,甩在她臉上,頓時她姣好的臉蛋上就出現了一道明顯的紅痕,眼裏淚珠直轉。

寧澤微微皺起眉,阻止了噬魂藤的亂來。

不管怎麽說,對方可是個女人。

……婦人之仁。

心裏這麽想,噬魂藤卻只在寧澤識海裏重重哼了一聲。

寧澤先把書頁上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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