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見鐘情?
呂良回到家,并沒有打開燈,走上陽臺,望着這個城市的夜景,點燃一支煙,就像他以前經常做的那樣。
城市的夜風中,有時候想很多事,有時候什麽都不想。
他無法解釋這個習慣。
就像他無法解釋關于自己的太多事情。
比如說,他之于王铮;
比如說,王铮之于他。
比如說,他的感情如何發展成今天這種吊詭的局面。
看着自己愛的人和別人在一起,沒有誰會真正地無動于衷。
所以,連呂良都無法理解如今的自己。
他吸了一口煙。
當初,怎麽會喜歡上王铮呢?
未見其人,先聞其名。
大學的時候,王铮是學校基友圈裏的名人,因為換BF的速度。
呂良覺得,這些人很賤,明知道是個渣男,還非要撲上去。
他肯定不會幹這麽傻這麽賤的事。
“這位同學,這東西是你的麽?”學校的放映廳,一個男生站在他的身側對他說,“沒位置了,我可不可以坐這?”
呂良擡頭,看向這個男孩。
只那一眼,他就感覺,有什麽莫可名狀的東西直擊他的內心深處。
他本來是給鄭升和孫凱占的位置,結果想都沒想就拿起東西,讓這個男孩坐在了那裏。
那是大二上學期剛開學,第一個星期日晚上八點整。
瞧,他記得多清楚。
沒錯,在學校裏第一次見到王铮的時候,他就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王铮。
而且,一見鐘情。
何其膚淺。
渣男有渣的本錢,他只能這樣解釋。
王铮有一付好皮相,而且,身上有一種奇特的讓人忍不住要飛蛾撲火的魅力。
呂良自此不得不承認,他也不過是一個俗人。
想着王铮摟着小gay離開的畫面,呂良自問,心裏是否還會隐痛?
是不是哪一天這顆心徹底麻木了,他就可以解脫?
可他等了這麽多年,卻依然等不來這天。
他知道,他越表現地若無其事,他就越放不下,他自己都無法解釋,究竟是被王铮怎樣吸引至此。
或是蠱惑至此。
或許,王铮,就是他的原罪。
擺脫不掉的原罪。
呂良最終還是撐起身子,掐滅已經燃到盡頭的煙,望向城市裏最璀璨的方向。
仿佛可以在那燦爛的燈光中,找到王铮今夜所在。
第二天,渾渾噩噩地在夢中,呂良就讓手機鈴聲給吵醒了。
前些日子加班,累了好幾天,昨天晚上又在陽臺上吹了大半夜的風,快天亮才睡着。頭暈得很。
電話是助理蘇珊打來的,晚上所裏有應酬,一個大客戶,點名要他參加。
呂良挂了電話,翻開手機,已經下午一點了,再一次确認今天是周末,才無可奈何地爬起了床。先打電話給所長,了解了一下情況,然後起來洗漱,随便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因為害怕塞車太厲害,下午4點多的時候,就開車出門了。
趕到地方的時候,已經6點多鐘,雙方人員紛紛入席。主席位坐着對方公司的劉總和他們所長。其次兩邊分別坐着對方的財務總監、財務經理和他們所的副所長,還有他。呂良稍微松了松領帶。
他擔心就今天的身體狀況,還能不能清醒地回家了。
正想着,忍不住轉身打了個噴嚏。
“小呂,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劉總關心道。
一個四五十歲的男人,外表有一種商場老油條的富态。
“沒什麽,劉總,”呂良端起酒杯,“來,劉總,我再敬您一杯。感謝您對我工作的認可。”
就是這個劉總點名要呂良過來的,呂良剛負責完他們公司的一個外審項目,而他們所還希望跟這家大型公司有其他方面更深入的業務接觸。
劉懷山笑了笑,舉起杯一飲而盡,呂良又給他滿上了一杯。
呂良在酒桌上不是很會說應酬話的人,屬于實幹家,好在他酒量不錯,一向也把握地住,沒出過什麽問題。
“小呂好酒量啊,”劉總喝完扭頭笑對所長說,“你們所呂經理可真是個人才,業務能力強,酒量又好,真是能文能武,這回提的建議很實際,尤其在避稅上,簡單提了個改善意見,就讓我們受益非淺啊。”
這邊所長應和着,那邊財務總監跟着誇,呂良笑着道,多謝誇獎。可人已經暈地有點聽不清話了,緊接着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呂良說了聲抱歉,就出了包廂。
直接沖進洗手間“哇哇”吐了起來。吐完之後漱了漱口,整個人就有點站不住了,身子開始向下滑。
直接被後面一個人架了起來。
“呂良?”
呂良勉強轉頭看了看,是王铮。
王铮昨晚摟着那個妖野的小gay離開的場景立馬浮現在他眼前。從王铮的臉上,完全看不出一夜放浪的痕跡。
王铮皺眉道,“怎麽喝了這麽多?”
呂良擺了擺手,“不多。”
喝的的确不多,但這些天休息不好,身體有點吃不消,容易醉。
“你身體很熱,”王铮摸了摸呂良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
“喝酒喝的。”呂良擺了擺腦袋,擺脫了王铮的手。
呂良瞧王铮的臉也有點紅,“來陪客戶?”
“嗯,”王铮道,“不行就別喝了,我送你回去。”
呂良努力站直了身子,剛洗了把臉,臉上的水珠還沒擦,順着他的臉頰、脖頸,流到了那微敞開的領口。呂良伸手抹了一下。
王铮從旁邊拽了幾張抽紙,遞給他。
呂良拿着,抹幹淨了臉,努力打起點精神,望着王铮淡淡地笑道,“以前哪次喝酒,不是我送你回去?”
以前,但凡是朋友們聚會或是兩人喝酒撞上了,最後清醒的那個,肯定是呂良。他總是擔心喝多了的王铮照顧不好自己。
還沒等王铮說什麽,兩個人便聽到身後傳來聲音,“小呂,怎麽,喝多了?”
兩個人回頭,那人正是劉懷山。
呂良拉了拉襯衫,邊随手整理着衣服,邊回應道,“沒有,出來洗手間,正巧撞上個朋友。”
劉懷山眼神一瞥,臉上蕩漾起一種別有意味的笑容,“唉喲,王總,幸會啊。”
劉懷山走上前來,拍了拍呂良的肩膀,順理成章似的就把手搭在了呂良的肩頭,“怎麽,王總,還認識我這個小老弟?”
王铮眼角捎帶了劉懷山的那只手,看了看滿臉通紅明顯有些不支的呂良,又瞥了眼紅光滿面的劉懷山,笑着說,“劉總,在這說幸會,您真有雅興。”說完,他指了指洗手間的牌子。
劉懷山哈哈大笑,扶了呂良的胳膊道,“小呂,不行了我就扶你回包間坐一會兒,我看也吃的差不多了。”
呂良拍了下王铮的胳膊,“先過去了。”
呂良轉身離開,劉懷山也跟了上來。
“劉總,你出來是?”
“哈哈,沒什麽,看你出來這麽久,以為你暈在洗手間出不來了。”
回去的路上,劉懷山很親切地樣子叮囑呂良,回去不要再多喝了。可是回到包間,就身不由己了,呂良是怎麽也躲不過去的。
邊喝着,大家邊說,喝完杯裏的就走,一邊說着走,一邊不知道是誰又叫了幾瓶新的,這樣反反複複地差不多又一個半小時,才算散了場。
呂良這邊的所長、副所長,都是上了年紀的,喝的不多,但血壓卻蹭蹭地上來,呂良頂着暈乎乎的腦袋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的上司們安排走了,想自個兒回車裏休息一下再做打算,一回頭卻發現身後就剩下劉懷山了。
剛才好像……明明是先把他送走的。
“劉總,您怎麽又回來了?”
空蕩蕩的地下車庫,空氣不流通,悶悶地讓人難受。
“有東西忘記拿了。”劉懷山道,“怎麽,小呂,你這樣還能開車麽?要不上我的車吧,我讓司機先送你回去?”
呂良看了看不遠處停着的劉懷山的賓利,“不用了,我……”
呂良還沒想好怎麽推脫,一輛黑色的路虎攬勝飛速地開到了他們的面前,車窗滑了下來。
“呂良,還沒完事?你讓我等你多久啊?”王铮俯下身子望出來道,“喲,劉總,還沒走啊?”
呂良伸手過來和劉懷山握了一下,“劉總,我朋友一直等着我,謝謝您好意啦,以後希望還有機會繼續為您服務啊。”
呂良笑道,“先走一步了,劉總,您也早點回去休息。”
說完,沒等劉懷山離開就打開車門,坐上了副駕。
他是真得快撐不住了。
黑色的路虎一刻不遲疑地竄了出去。
把劉懷山一人遠遠地抛在了後面,沒有人注意到,劉懷山那一臉意猶未盡的樣子。
“為我服務啊?”劉懷山舔了舔油膩的厚唇,喃喃自語,“我真是有點等不急了,呂經理。”
升上了窗子,空調吹出的冷風令呂良燥熱的身子舒服了點,他調低了椅背,疲倦地向後一靠,“以為你已經走了。”
他居然一直在等他。
這種狀态下的自己,有王铮在身邊,居然很安心。所以,呂良一下子松懈下來。
“你能開車麽?”呂良想起來,王铮似乎也喝酒了。
王铮答道,“比你能。”語氣似乎有點不好。“今天怎麽喝這麽多,不像你的作風。”
“還好吧。”呂良閉着眼,含混道,“來之前就有點不舒服。”
之後,兩個人都沒怎麽說話。
呂良側倚着車門,眼睛微眯着,看着王铮的迷人的側顏。
這感覺很朦胧,也很美好,如癡如醉。
呂良深深咽了下,将目光瞥去一旁,閉上了眼睛。
又過了一會兒,王铮道,“劉懷山這個名聲臭透了的老gay,以後離他遠點!”
“聽說這人特別陰,得罪他很麻煩。”
等了半天,沒有人回應,王铮扭頭看了一眼呂良,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呂良已經睡着了。
橙色的路燈燈光不斷地拂過呂良沉睡的面頰。
安靜的車廂內,只有汽車低沉的奔跑聲。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王铮送酒醉的呂良回家。
呂良臉上,泛着異樣的潮紅。王铮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關了車裏的空調。趁着等綠燈的時候,轉身将車後座的西服外套拽了過來,蓋在了呂良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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