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這床上，真沒睡過其他男人？

第二天，呂良醒來的時候，只穿了條內褲。

腦袋很疼，而且，不僅僅是宿醉的疼。

房間的位置很好，高層，充足的采光。藍天白雲，陽光有點刺眼，令呂良有點不适應的眩暈。

他用手擋在眼前，透過指縫，看着天花板。

他很清楚地意識到，這床上的味道，是屬于王铮的。

這是王铮的房間，王铮的床。

這是王铮的家。

昨晚，王铮居然直接把他帶回了家。這讓他有點詫異。

他以前送王铮回來過很多次，王铮喝醉的時候，可是，從來沒有在這裏過夜。

不可否認，他有點享受躺在這張床上的感覺。

“昨晚你燒得不省人事，也不知道是燒的還是醉的。”王铮從衛生間出來，浴袍圍了下身，滿嘴的牙膏泡沫。

這樣的場景，讓呂良有點錯愕。

王铮邊刷牙,嘴裏邊含糊地嘟囔着最稀松平常的話。這感覺特別生活。就像兩個再普通不過的同居戀人一般。

王铮在他的那些男孩面前,也是這樣的麽

呂良不由自主地想像王铮浴袍下的身體，又用手摸了摸被子下自己光滑的皮膚。

張口說話，嗓子啞的不行。

“你給我換的衣服？”

再出來的王铮，已經穿上一條居家睡褲，可還裸着上身,呂良見了,心裏又猛地漏了一拍。

他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王铮了？确切地說,是衣服下的王铮。

王铮端來一杯水給他。

“不然呢？”王铮又消失了，只能聽到他的聲音，“高燒，還喝醉酒，重得跟豬似的。還把鑰匙落在了車裏。”再一會兒，就聽見廚房裏鍋裏起油的聲音，然後，有點淡淡的煎蛋味道。

他把鑰匙落在了車裏？他怎麽都不記得了。

“不過，身材還不錯。”

第三次出現的王铮，身上已經是一身筆挺的西服，端來了一碗白粥和一份煎蛋三明治。

“你這個大色胚，沒對我怎麽樣吧？”呂良整個人縮在被子裏，開玩笑。但臉已經有點紅了，只能縮在被子裏。

雖然一身臭汗,高燒未退,身上很不舒服,但他卻無比享受此時此刻的感覺----他們二人共同生活的錯覺。

若這一切,永遠繼續下去,該多好。

他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有點忍不住要說出,這些年他一直想說的話：不如，我們在一起？

“喲，對自己這麽自信？”王铮站在走廊裏對着鏡子打着領帶，那個位置，呂良在床上剛好能看到，“你覺得，我需要這麽饑不擇食麽？”

饑不擇食

見呂良突然沒了回音,王铮道, “放心，你知道的，我的底線，不跟朋友玩這個，”王铮對着鏡子審視了一下自己，“客廳茶幾上有藥。一會兒餓了吃點飯，吃完了就休息。碗不用涮，我晚上回來弄。”

朋友？

玩？

呂良的心暗了暗。

“我今天還要上班。”喝過水的嗓子，舒服了點，但呂良的聲音卻更沙啞了。

“我給你助理發消息了，你助理也說你們所長讓你今天好好休息，說你昨晚喝的太多了。”

“你用我的手機？”呂良問，“你知道哪個是我的助理？”

王铮道，“有什麽我不知道？你手機裏那幾個破人。”

以前也是，在酒吧裏，在朋友家，呂良的手機随意丢在桌子上，王铮就很随便地拿來玩，可是呂良卻從來沒有碰過王铮的手機。

“你的手機呢？”呂良問。

“怎麽了？”

“我看看,公平合理。”

王铮停在卧室門口看着他，幾秒後道，“原來你生起病是這個樣子。”王铮說完把手機丢給他，“你确定要看？”

呂良滑開王铮的手機，看便看了，微信和短信竟有一堆未讀信息，他随便點了第一條看。

是垃圾短信。

第二條。

“親愛的，謝謝你的禮物，晚上看電影吧？——愛你的小熊。”

呂良的心裏又暗了暗。

瞬間就沒有了看下去的欲望，把手機扔到床邊上。

“看完是不是心理平衡了？”

“你覺得呢？”

回答完,心裏嘲笑自己活該,本就知道會看到些什麽

真是自虐。

這滋味,太特麽紮心了。

看着潔白的床單，王铮曾經說，從來不帶人回家過夜，他不喜歡自己的床上有陌生人的味道。

他懷疑,王铮真的沒有帶過人回來麽？

“你這床上，真沒睡過其他男人？”

呂良問。

問完又後悔,感覺又要被紮。又是吃飽了撐的。自虐。犯賤。活該。

“睡過。”王铮邊收拾東西邊回答。

果然。

王铮探過頭來，“你不算男人？”

“啊？”呂良有點沒反應過來。

“傻啊？”王铮笑罵,“好了,晚上有事，不回來了，你的衣服吐得不能穿了，你随便挑件我的吧，先走了。”

王铮拾起手機，走向門口。

門關閉的聲音。

晚上不回來了？呂良想到那條信息，還有那一堆未讀信息。

王铮穿着西裝黑皮鞋的樣子，搶眼又耐看，外面多少小gay就喜歡這種suit man。

王铮的衣櫃裏，整整齊齊挂着一色的西裝、襯衣，呂良從另一個衣櫥抽了一套運動裝，套在身上。

兩個人的身材差不多，呂良180cm，王铮178cm，呂良比王铮還要高點。

低頭嗅一嗅衣服，呂良也不知道,自己想尋找些什麽。

只是想到這是王铮穿過的,全身就有點特別的感覺。

站在陽臺上，伸展了一下筋骨。上午，就算發燒沒有好，溫度也不會太高。

其實，王铮這個人，除去他的情感劣跡不談，他是一個相當溫柔體貼的人。用體貼，可能還不太準确。總之，王铮想對一個人好，是這個人幾乎無法拒絕的。于情于理都拒絕不了。甚至，你明知道是危險的陷阱，也會忍不住身陷其中。

如此回想起來，相識之初，他也是十分沉浸在這種美好的接觸中的。

一切似乎上天安排一般，他只等得感情水到渠成。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因為過了不久，他就知道了，這個令他喜歡的男孩，原來就是那個浪名在外的王铮。

始料未及。

确認身份的那一刻，他感覺，像是一桶冰水從頭到腳倒下來，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在經過慎重思考以後,他決定放棄。

于是，他開始回避王铮，盡量避免與他撞見，盡量謝絕他的邀約。

可是，生活有時候是很吊詭的。

他發現,他越避免撞見王铮,越是随處都能撞見他。而謝絕他的邀約,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

就是那種無法拒絕的溫柔與體貼。

像是能看穿你似的，滿足你的每個需求。哪怕是很細小的需要。就像今天一樣。

同時，王铮為人處事的“熨貼”,不會“過”,也不會“不及”。他不會強迫你做你不願意的事，同時，又會讓你覺得，他沒提什麽過分的要求。最後會讓你覺得,不過是一起打個球、吃個飯,人家拿你當普通朋友，既不是上趕子追你，也不是要上你，你怎麽好意思把事做絕，跟人家要強*奸你似的？

何況你也沒有拿得出手的理由拒絕人家。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了下來，他的心态，從刻意的回避與閃躲，逐漸地變成順其自然。王铮這個“朋友”，他的語氣，他的表情，嘴裏說着朋友間随意的話，卻讓人覺得有種被愛着的如沐春風的錯覺。

再後來，放棄？他覺得有點着了王铮這個妖孽的道，典型的溫水煮青蛙，他已經放不下了。

沖過去和一幹人等厮殺，最後在王铮的花名冊上留下一筆？他又不甘心如此。

他無法選擇，最終，只能繼續默默地注視着這個張揚而華麗的男孩。

瞧着一個個新鮮的肉體從他的身邊來來去去。

一陣風吹來，呂良打了個冷顫，回到屋裏。

繼續被王铮的“照料”包圍着。

他走進廚房，看到了王铮做的三明治，走過去，随手拿起來，三兩口地吃完，又是幾口喝完了還熱着的白粥。

瞧了瞧茶幾上的藥，已經拆了一片，可能是昨晚給他吃的，不過已經沒什麽印象了。

藥盒還裝在印着藥房名字的塑料袋裏。裏面還有一張小票。看樣子是昨晚現買的。

呂良每個屋子又轉悠了一圈，這間屋子他并不陌生，但從來沒有在早晨八點觀察過它。

他順手把碗涮了，把廚房清理了一下，複原；床也簡單地整理了一下；最後去衛生間。

洗臉臺旁放了一套新的洗漱用品，還有一條新毛巾，明顯是王铮為他準備的。

他對着鏡子，洗臉、刷牙；對着鏡子，刮了刮臉，最後，用了王铮的須後水——是真的王铮的味道。

然後就收不住手了，幹脆又脫了衣服去淋浴。

當霧氣蒸騰，水流順着頭一路流下來，舒服極了。

他顧不得自己還在發燒。

他想，如果每天都是這樣的生活；如果，生活中有王铮這個家夥陪着，該多好啊。

可是,一想到那條信息,以及其代表的一系列問題。

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

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向這個人表白，又無法放棄，最終，還是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做這個人的“貼心好友”。

這是一個僵局，也是他的惘局。

他離開的時候，看了那張床最後一眼：昨晚，王铮也睡在這張床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