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巧。”

溫沅耷着眼皮,看向牽着他袖子的小女孩,“溫杳,還不過來。”

那個小姑娘不高興的撇了一下嘴。

溫沅說:“怎麽?你打算換一個哥哥麽。”

小姑娘沒說話,反倒是他手裏牽的小朋友倏然搖搖他的袖子,軟軟的說:“哥哥,我才是杳杳,她是晚晚。”

溫沅:“……”

他下意識的去看時曜。

時曜的瞳孔在燈光下照射下顯得晶亮,他彎了下眼睛,看着溫沅笑了一聲。

溫沅面無表情的瞧着他:笑屁。

鬼知道怎麽區分這兩個雙胞胎。他又不是她們的親哥哥。

這種場景确實有些尴尬,畢竟在別人眼中,他就是這雙胞胎姐妹的親哥哥。

……

時曜似笑非笑的看了溫沅半晌,決定适可而止,低下頭對着溫晚說:“哥哥給你拿吃的,你去你哥哥那邊等着我行不行。”

溫晚似乎很喜歡時曜,戀戀不舍的松開手,點了點頭,還一步三回頭道:“漂亮哥哥,那你快回來哦。”說完,似乎覺得自己說的不夠具體,又加了句,“我哥哥會一直看着你哦。”

溫沅:“……”

這是誰家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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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五六分鐘,小朋友們的兒童套餐就被端了上來。端上來食物除了點的兒童套餐,還給送了好多小甜品。

“這些不是我們的。”溫沅看着這些多出來的東西。

時曜站在一旁,可能是今天心情不錯,并沒有去學校那天所顯露出來的戾氣,甚至帶了幾分溫柔:“這是送給小朋友吃的。”

溫沅并不喜歡無緣無故的接受別人的好意,剛想拒絕,但那兩個小家夥不配合,已經破開包裝,甜甜的說:“謝謝哥哥。”

“不用謝,”時曜笑道:“吃吧。”

套餐的錢剛才掃碼點餐已經付過了,如今再過去付錢,似乎不太合适。

溫沅皺了一下眉,終究沒有再動,算了,等着回了學校,想辦法再還給他吧。

三個人回家的時候,牧遙已經到家了,她有些抱歉的看着溫沅:“小沅,累壞了吧。你先做下休息,媽媽馬上做飯。”

溫沅見她滿臉疲憊,“不用了,我們已經吃過了。”

溫沅雖然沒吃東西,卻也不餓。牧遙看着雙胞胎姐妹圓滾滾的肚子,請蹲下身子揉了揉:“哥哥帶你們去吃什麽好東西了?”

姐妹倆齊聲:“麥當勞。”

溫晚:“我們還遇到了漂亮哥哥。”

溫杳:“他給我們送了很多小點心!”

牧遙并不知道她兩說的誰,只道:“那你們兩個有沒有謝謝哥哥?”

兩人重重的點頭:“嗯!”

“我先上樓了。”溫沅看着三人的互動,表情柔和了一下。

他之前的世界裏,一直獨來獨往習慣了。如今才知道,原來和父母還能有這樣的相處方式。

牧遙站起來,“小沅,把明天你住校帶的東西準備好。媽媽明天送你去學校。”

“嗯。”

溫沅其實也沒有很多要收拾的東西,這個學校還算上檔次,住宿用品齊全。

他收拾了幾件衣服和被原主随意丢在桌子上的書。

動作間,書本中夾的一張卡片掉了出來。

那卡片看起來似乎是個時間表和行程規劃,記得密密麻麻。

10號下午第一節 ,演講。備注(偷偷逃課去看)

12號上午第四節 ,足球賽。備注(送水)

15號午休,圖書館。備注(送小蛋糕|他最喜歡學校西門米老鼠蛋糕店抹茶薄荷蛋糕)

16號買兩張電影票,一起去看電影。

……

後面還有很多行程安排,果不其然,都是關于江岑的。

密密麻麻的字,寫滿了少年的心思。

就這麽喜歡他嗎?

即是卑微的俯在地上,也無所謂?這種喜歡,溫沅做不到。

他覺得喜歡,應該是雙向的。不計所有的去逢和別人,不止是對自己感情的踐踏,也會對別人造成困擾。

哦,當然江岑那種人不算在裏面。

溫沅盯着卡片看了半晌,剛想将卡片扔了,又頓在原地,最終沒有扔下去。

他看了一眼最近的一次行程規劃。

15號,也就是明天。

牧遙打量着宿舍樓,看上去不太滿意,有些嫌棄道:“小沅,你們班主任說單人間已經沒有了,還剩下一個二人間的。”

溫沅對這些倒是不在乎,以前八人間的房子他也住過,他對住處并沒有太大的要求。

“嗯。”溫沅點頭,“我都行。”

牧遙有些擔心道:“能住習慣嗎?”

非要來幫忙的趙聽嚴插話:“遙姨,你放心吧,學校裏有我呢。”

趙聽嚴因為他媽經常上夜班,所以也在學校住,他探頭過來,問:“沅哥,你宿舍幾號?”

“307。”溫沅看了一眼手中的號牌說。

“離我很近哎,”趙聽嚴有些激動,“我在304。要不是我們宿舍人全了,真想和你一個宿舍。”

被班主任派來幫忙的班長劉星宇說:“趙大炮,你別貧了,班主任讓我們快點兒,一會兒還要去上課呢。”

“知道了知道了,”趙聽嚴說,“一會兒滅絕師太的課,誰敢遲到。”

話剛說完,趙聽嚴的肩膀便被拍了一下。牧遙溫柔的笑着,帶着些許責備:“又給老師起外號。”

趙聽嚴接着就慫了,抓緊搬起了東西。

溫沅看他一些,輕嗤一聲:“出息。”

307房間。

幾人把東西都搬上來也累的不輕,牧遙将一個大的包裹遞給溫沅。

溫沅看着這個大包裹:“這是什麽?”

“阻隔劑和抑制劑”牧遙女士語重心長的說,“平時不要忘記噴。”

溫沅來到這個世界,就經常忘記自己的Omega屬性,也根本沒想起來要準備阻隔劑和抑制劑。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裏倏然升出一股奇異的情感。這是他從親生父母那裏從來沒有體會到的感覺。

溫沅有個壞毛病,心裏越是起伏,臉色越是冷酷,他撇開臉,略微有些僵硬的回答:“知道了。”

他忽然想起以前,自己很小的時候。

那時候上小學,離家不算近。

別人的父母都會有車接車送,只有溫沅獨自一人背着大書包走着回家。

他當時也很希望父母能接他一次,或者多關心他一點,在一次次的失望和父母冷漠的态度中,他逐漸學會了閉嘴。

他還記得上五年級的時候,那天的天很黑,雲被壓的很低,眼看着就要下雨了。

他擔心的看了眼天,又看了一眼長長的道。大路上寥寥幾人,人早已着急的回家了。

他失落的低下頭。

又走了一會,鬥大的雨點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溫沅将書包抵在頭上,拼命向前跑。

身後倏然響了幾聲車笛。

他驚喜的回頭,卻被失望染濕了眉眼。

“小朋友,你父母呢,怎麽一個人?”車上下來一個啤酒肚的男人。

溫沅搖了搖頭。

男人說:“這麽大的雨,別淋着了,我送你回去。”

溫沅看了他一眼,又搖了搖頭,轉身自己向前走。

“喂。小孩。”那男人有些急的喊道。

溫沅不理人,自顧自的向前走。

那男人見此突然變了态度,一把抓過他,胳膊牽制着他的脖子,将他向車拽。

溫沅大腦空了一瞬,接着拼命的掙紮起來,眼看着人就要被拖到車裏去了,身後出現一道聲音,猛呵一聲:“幹什麽的!”

是樓上的大伯。

溫沅忘了當時哭沒哭了,只隐約記得那啤酒肚男人身後泛着寒光的刀尖。

再後來,溫沅被大伯送回了家門。大伯走後,沒有人問他如何了,害怕了嗎,只是被晾在一邊,不聞不問。

冷暴力對于小孩子最可怕。

不為別的,只因為他害得夫妻倆失了面子。

“溫沅?”

溫柔的聲音将溫沅瞬間拉了回來。

他聽到牧遙說:“有什麽問題給媽媽打電話,媽媽先回去了。”

“嗯。”好像除了這個單薄的字,他說不出別的了。

宿舍不止溫沅住,趙聽嚴掃了隔壁的床,意外的幹淨利落。

男生宿舍什麽樣都知道,襪子衣服亂扔都是尋常事,趙聽嚴指着隔壁桌問:“這個床上住的誰?”

劉星宇作為班長,每個宿舍的人員分布都很清楚。

他想了一下道:“時曜。”

溫沅神情微動,卻也沒別的情緒,他和誰住都無所謂。

“我草。”趙聽嚴表示震驚,震驚之餘,還聽到了唧唧唧的聲音。

趙聽嚴順着聲音走到陽臺,“牛逼啊,這哥們竟然養倉鼠。宿舍讓養倉鼠嗎?”

劉星宇撓了撓頭,這個倒是學校沒規定。

主要之前學校裏的學生也沒人這麽辦過。

溫沅也走了過去,陽臺很大地面幹淨,角落擺着個籠子,籠子裏養着一直雪白的胖成球的小倉鼠。

那倉鼠唧唧叫着,還挺萌,趙聽嚴伸手想要摸一下倉鼠的毛。

劉星宇說:“你們千萬別碰。”

溫沅和趙聽嚴擡頭,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時曜剛來的那天,”劉星宇說,“咱們班小胖将他的倉鼠籠子踢倒了,時曜差點将人從三樓扔下去。你們沒見當時看人的眼神,看起來要把人吃了。”

溫沅聞言,便從陽臺退了出去,他也沒有動別人東西的習慣。

趙聽嚴心有餘悸的拍了拍胸脯:“幸好,幸好沒碰。我可不想被扔下去。”

雖然三樓摔不死,摔個半殘還是有希望的。

幾年不學習,再次回到課堂,溫沅根本學不進去。

于是,他又睡了一上午。

這一上午他同桌一直沒來,也沒有老師打擾,倒也睡得舒坦。

他看了眼時間,站起身,剛想出門去,被趙聽嚴一句叫住:“沅哥,幹什麽去?”

溫沅回頭睨了他一眼,搖了搖手中的包裝精美小蛋糕。

趙聽嚴腦子一抽:“偷吃蛋糕?你變了沅哥,有好吃的竟然不叫我。”

“……”

溫沅很想看看他腦子裏裝的什麽,盯看半晌。也沒看到下手的地方。只能開了尊口:“送人。”

趙聽嚴剛想問送誰。

忽然想起來!還能是誰!

他哭喪着臉問道:“沅哥,你不是從良了嗎?怎麽又要自甘堕落了?”

溫沅:“……”

趙棒槌又接着道:“堕落也不是不可以,咱能不能換個人,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

溫沅幹脆利落的送他一個字:“滾。”

行程表上記得不錯,江岑果然這個時間去圖書館。

溫沅剛好在去圖書館的路上截到人。

江岑看到人似乎很不爽:“幹什麽?”

他看到溫沅手中包裝精美的蛋糕,嗤笑道:“你不會想把這種東西送給我吧?”

“溫沅,你腦子裏天天在想什麽?”

溫沅這會兒心思沒在他身上,目光一直向花壇瞥。

花壇邊的樹上靠着個人,陽光斑駁下皮膚格外蒼白,雖然帶了點病态,卻越發顯得眉眼清晰。

時曜。

江岑對于溫沅的無視很不爽,他向前走了幾步,低吼道:“你聽我說話了嗎?”

溫沅這才回頭,黝黑的眼神看着他,神色帶了點厭倦。

江岑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溫沅似乎同之前不太一樣,像是洗去鉛華,整個人如孤松落雪一般清傲。

他看着他淺淡的唇色,倏然有些不清醒,卻還是沒忘記冷哼一聲,擡着下巴說:“當然,收也不是不可以。”

仿佛接受了蛋糕,是受了天大的恩賜一般。那神情仿佛在說:還不趕快拿過來。

溫沅看向江岑,瞧着他不屑的神色,倏然露出個笑,江岑被這笑晃了眼,有些愣愣的伸出手,去接小蛋糕。

溫沅卻沒有給他,只是彎唇笑着,一字一句道:“我說這個給你了嗎?”

什麽玩意。

還真當自己是根蔥了?

溫沅嗤笑一聲:“這飄了一千四百年的隕石都沒有你臉大吧。”

這傻逼劇情誰愛走誰走,老子不伺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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