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溫沅從來就沒有體驗過遲到的滋味,無論是上學,還是上班。
都沒有。
時曜這厮對于遲到,仿佛是家常便飯,溫沅把他搖醒的時候,只見他懶懶的套上衣服,不以為意的道:“今天不是不上課麽?”
溫沅看着他:“軍訓。”
“軍訓好,”溫沅在洗手間刷牙,他透過鏡子看着溫沅,說,“操場上人多,我們乘着老驢班主任不注意,直接溜進去。”
溫沅有些無語。
時曜抹了洗把臉,眼前的碎發微濕,他向後扒了一把,扭頭的時候露出清晰的眉眼。
只見他笑着對溫沅說:“別擔心,同桌,肯定發現不了。相信我!”
正如時曜說的,操場的人特別多。
高一高二年級各自劃分一片,溫沅站在操場一側,臉都癱了。
他面無表情的盯着時曜,一字一句的說:“肯定發現不了?”
時曜也沒有想到這種情況,笑的有些尴尬。
操場上人雖然多,但是一眼過去,綠油油的一片。那些學生全都穿着迷彩服。
這一片綠中,時曜和溫沅兩個身影在人群中格外突出。
時曜:“要不?咱們先撤?”
“喂!”老驢顯然已經發現了兩人,他扯着嗓子吼道,“兩個小兔崽子,給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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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聲一出,氣壯山河。
所有的學生,還有新來的教官,幾千雙眼睛全都朝着兩人看了過去。
溫沅:“……”
“軍訓第一天,你們竟然敢給我遲到!”老驢叉着腰,怒目而視,“來說說,昨天是怎麽給我說的?”
他指了指時曜,“來,你給我說說,你昨天是怎麽給我保證的!”
時曜想了想,如實回答:“從此不再打架,不無故曠課!”
溫沅直覺他不會這麽老實。
老驢摸了一下快要禿了的頭頂,看樣子是氣壞了,他道:“那你今天這是在幹什麽!”
時曜十分單純的看着他:“我沒曠課啊,也沒有打架。”
“你給我看看,”老驢扯着高嗓門,指着手腕上的手表說,“現在是幾點!”
“十點。”時曜老實的回答,“對不起,主任,我遲到了,對不起。”
老驢的怒火倏然被噎了一下:“……”
溫沅看了眼時曜,稍微站遠了一點。
老驢氣急敗壞,剛好看到了他的動作。怒火轉移:“還有你!你站那裏去?躲什麽躲?現在知道丢人了,早上賴床的時候幹什麽去了。”
溫沅差點都他到處飛濺的口水噴到臉上,臉更癱了。
時曜不計較溫沅的嫌棄,他大義凜然的對老驢說:“不關我同桌的事,是我讓他等我的。”
“嗬,”老驢說,“你同桌倆關系還真深,行,昨天的檢讨寫了嗎?”
時曜點了點頭,掏出寫的檢讨,炫耀一般的晃了晃:“寫了。”
仿佛寫了檢讨是多麽值得獎勵的事。
老驢臉都要氣白了。
他指着不遠處的主席臺說:“你們兩個給我滾上面去,當着全體同學,給我讀檢讨。”
溫沅上主席臺的時候,看着時曜的背影氣的牙癢癢。但是看了幾眼之後,他忽然覺查到時曜的動作不太對勁。
就像小時候上了弦的玩具,消耗掉最後的能量。
溫沅快走了幾步,走在他身側:“怎麽了?”
“啊?”時曜擡頭,露出個笑,“沒事啊。”
溫沅看着他神情,皺了皺眉,看模樣确實不像有事的樣子。
但是……他就覺得時曜不對勁。
他目光下移了幾分,落在時曜的脖頸上,愣了一下。
時曜本來就白,如今被太陽光一照,白中帶了點灰氣。
不會是真的是低血糖到了晚期吧?
天空遼闊,是個好天氣。
老驢讓學生先停了軍訓,聽兩個人做檢讨。
溫沅做完檢讨之後,這次時曜沒有再作妖,老老實實讀完了自己寫的檢讨。
老驢又上臺呵斥了兩人一頓,似乎覺得似乎需要殺雞儆個猴。也沒讓兩人回班,直接留在主席臺罰站。
時曜沒有反駁,老老實實的站着。
這實在不像時曜的作風。
溫沅沒忍住,掃了一眼,皺起了眉:“低血糖又犯了?”
時曜小聲的應答了一聲:“嗯?”
溫沅這會兒脾氣似乎便好了,耐心的又問了一遍:“你低血糖是又犯了嗎?”
時曜這才聽清,唇色微白的搖了搖,說:“我沒事。”
溫沅抿唇看着他。
時曜露出個笑,側首說:“真沒事。”
溫沅看着他無所謂的态度,倏然有些生氣,有種好心當了驢肝肺的感覺。
他以前也不是多管閑事的人,如今頭一回,到吃了閉門羹。
哦,閉門羹也不貼切,應該是主人家對他敞開門,對他招了招手說:“飯裏有毒,你随便吃。”
溫沅越想越氣,半晌十分冷漠的回了一個字:“哦。”
要放平時,時曜這種情況下總得貧幾句,現在突然就老實了。
也不說話,只看着前方。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老驢登上主席臺巡邏,看兩人的狀态,滿意的點了點頭。
溫沅原本想報告說時曜不舒服,別罰了,但忽然想到剛才碰的軟釘子,忽然就咽了下去。
當事人都不上心,他上心個屁。
他看着老驢下了臺階。
不過沒走成,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走了過來。
老驢在那裏笑着給他聊了幾句,又來了個回馬槍,将人帶了回來。
制服男人看上去不大,皮膚黝黑,眉毛很濃,該是常年在陽光下曬着。
不出意外,該是教官。
他看了看兩個人,問老驢說:“這就是我們班遲到的哪兩個?”
老驢摸了一把頭發,溫沅看着都替他剩餘的頭發擔心,他聽老驢說:“就是這倆小兔崽子。”
說完這句,又瞪了一眼兩人,沒好氣的道:“這是你們教官,人家千裏迢迢從部隊來這裏,結果你們第一天就遲到,像什麽樣子。”
教官笑着,打量兩人幾眼:“長的倒是根正苗紅。”
時曜額頭上起了細密的汗,溫沅瞥了他一眼。
教官又說:“叫什麽名字?”
溫沅心不在焉:“溫沅。”
時曜似乎比剛才更嚴重了。
時曜看了教官一眼,目光在他脖子上浏覽了一圈,向後不着痕跡的退了一小步說:“時曜。”
他眼睛微眯了一下,說:“教官,那邊軍訓不用你看着嗎?”
很明顯的趕人。
教官哈哈笑了一聲,似乎覺得這個人有意思,“在這罰站?”
時曜這是頭一次對人态度不大好:“啊。”
“行。”教官說。
他轉頭看向老驢,對人說:“這種懲罰不太好。”
老驢以為他說體罰學生的事,結巴了一下說:“我也沒想……這就讓他們先回去。”
哪知道教官根本不是這個意思:“這樣懲罰根本起不到作用。”
“啊?”老驢半天才反應過來,虛心讨教,“那應該怎麽辦?”
教官斂了笑,站正身子,嚴肅的對着兩人道:“立正!”
“稍息!立正!”
“向左轉!前後距離不得超過半米,集合!”
“向右轉!立正!”
一套指令下來,兩個人離得距離很近。老驢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意圖偷師,偷學幾招。
教官又道:“右邊的同學伸出左手。”
“左邊的同學伸出右手。”
溫沅在他指令下,眉心狠狠地挑了一下。
教官吹了個號哨,手一揮,下達最後的指令。
“牽手。”
溫沅:“……”
時曜:“……”
正看的帶勁的老驢:“……”他呆愣了一下,唇角抽了抽,委婉的對教官說:“這不太好吧。”
溫沅也覺得不太好,手被另一只手抓住,手心裏沁出薄汗。
他自小不喜與人接觸,也沒談過戀愛,不知道喜歡是何物。
如今頭一次牽手,竟然是和一個男……同學。
他能清晰的覺察到時曜手心溫度的變化,剛開始像是敷了一層冰,現在冰雪融化,回春了。
教官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聽見老驢這樣說,似乎有點驚訝:“哪裏不好。”
他看着兩人握在一起的說:“既罰了站,又提現了同學之間的互助友愛。”
老驢有些牙疼,不過剛才是他要求教官教他一手的,只能僵着嘴角道:“對。同學友愛!同學友愛。”
他指着兩人說:“你們倆個就在這裏牽到放學!不放學不許走。”
老驢和教官走後,趙聽嚴和班長劉星宇趁着休息的空擋偷偷默默的溜了過來,他原本是想慰問一下溫沅,突然瞥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
趙聽嚴驚的張大了嘴巴。
他欲哭無淚的對着溫沅道:“沅哥,你是打算抛棄了我,投入這個………”他剛想說刺頭,又怕時曜揍他,“同學懷裏了嗎?”
溫沅:“……”
他冷漠的看了趙聽嚴一眼,沒有感情道:“滾。”
“果然變心了,”趙聽嚴可憐唧唧的說,“雖然你這樣對我,沅哥,但我還是不離不棄的要來告訴你。”
溫沅睨他一眼,意思很明顯:“有話快說,又屁快放。”
趙聽嚴指了指對面正在的學生,說:“那群女學生都瘋了,拿着手機,瘋狂的拍照。沅哥,你火了。”
劉星宇很認同的點了點頭:“不出意外,一會就回出現在論壇首頁。”
“現在就是了,”趙棒槌看了一眼手機,“而且……”他指了指江岑所在的班級,“江學霸一直在看着你。一副被帶了綠帽子的表情,特別吓人。”
溫沅:“……”
他無語半晌,冷冷的丢下三個字:“神經病。”
他對這個神經病什麽臉色并不感興趣。
這時,教官突然吹了一聲號哨。
趙聽嚴打完報告,完成了使命,馬不停蹄的溜了。
主席臺上很快就又剩下他們兩個。
溫沅想起方才時曜的狀态,扭頭看了一眼。
他這會兒臉色已經恢複了,嘴唇也變成了正常的淺紅,脖頸處還泛了點微紅。
所以剛才是怎麽回事?
他張了張嘴,剛想問一句,卻又想起什麽,轉了話頭:“你很熱麽。”
話還沒說完,便見時曜倏然扭過頭來,看他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溫沅說:“幹什麽?
“江……”時曜剛開始想問江岑和他什麽關系,只片刻就改了主意,看溫沅幾次見他時的态度,估計好不哪裏去。
時曜正想着,目光下意識落在他的脖側,他此刻穿着藍白校服,最上面的扣子沒扣,能看到裸.露着的奶白色的肌膚。
時曜喉間滑動,半晌回過神,快速的移開視線說:“你這幾天是不是沒噴阻隔劑。”
抑制劑。
溫沅一愣。
他自從來到這個世界還沒噴過,他也不太懂這個。
“忘了。”溫沅不太在意這個。
時曜今天說話怪怪的:“今天回去噴點兒。”
溫沅點頭,有點好奇的問:“不噴會怎麽樣?”
“你不知道?”時曜目光驚奇的看着他,“你一個Omega問我?”
就在方才,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味道,像是初雪時梅開時的香氣,瞬間安撫了他體內暴虐亂傳的信息素。
溫沅一點兒也不虛,漆黑的眼珠看着他。
時曜拜下陣來,只當他分化的晚:“在學校裏會影響到別人。最重要的是,會遇到危險。”
兩人的手一直牽着,都在冒汗,溫沅很想抽出來,但看了一眼遠處正注視他的老驢,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溫沅努力轉移注意力,忽略到手上的異樣,問道:“什麽危險?”
時曜說:“alpha如果在易感期,Omega的信息素有時會讓他們失去理智。然後做出一些……”他停頓須臾,想了一下措辭說:“不好描述的事。”
溫沅:“……”
兩人面無表情的沉默半晌,溫沅突然皺眉,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麽,漆黑的瞳孔一動不動的盯着時曜,一字一句道:“你一個beta,怎麽知道這麽多?”
作者有話要說:
江岑:戲份不夠,帽子來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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