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憤怒的來由
文妙并沒有意識到自己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把他推開,因為那個人第一次像今天那麽孱弱,“嘭”的一聲跌坐在地。
他居然當着太子的面親了她,他居然親了她?!
高傲的孤僻的,防備且又憎恨妖嬈的雲暮容,這是在向太子宣誓他的占有欲嗎。她明明是為了解救被人誣陷的他,才會辛辛苦苦裝出個妖嬈模樣來引開太子的注意,這豈不是讓她白費了功夫。
但文妙完全沒有多餘的功夫思考後話,她詫異地盯着雲暮容的臉,自己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只覺得臉頰滾燙滾燙的,幾乎燒得七竅生煙。可與此同時,卻有另一種情感湧上了心頭,惹得她眼睛有些濕潤。這就是所謂的被愛着的感覺嗎?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愛她的啊。
忽然文妙被誰拉開了,推着她送往準備好的驕子,“雲公子似乎精神有些恍惚,姑娘還是請回吧。”
“嗯……”文妙回頭一看,原來是寧侯,他總是充當這樣的中間人協調着雲暮容和太子間的沖突,如果她繼續呆在這裏,恐怕會繼續制造矛盾吧,“也對。太子不必誤會,不過一個是青樓女子,雲少爺酒勁上來也難免失去控制的。此地是淩仙宮地盤,太子寧侯不便久留。妖嬈也且先回百花樓了。”
“百花樓?”坐在地上的雲暮容突然怒目而視,“你說什麽?”
跟在文妙身後的蘭雙見狀也忙沖上來,試圖解圍道,“小姐,家在是池府啊,我們回池府如何?”
“不,為了迎合雲公子的計劃,已經借用池府多日了,果然我這種身份的女人不好呆在那樣達官顯貴的家裏。蘭雙,我們快動身吧。”文妙“啪”地拉起蘭雙的小手,拽着她就走。
連寧侯都不敢接近那個滿面怒光的雲暮容,待文妙真的走了以後,才把梳洗準備好的太子接上驕子。
果然太子也素聞雲暮容的變化無常,此時也敢多問,他畢竟知道,以清原城妖嬈花魁的身份來說,認識達官顯貴再正常不過了,其中有些什麽利益糾葛,也極不應該過問。不過是一介名妓,他不會很放心上,只是,即便遠遠眺望着河岸邊醉意濃厚的雲暮容,也忍不住覺得可怕。那個能夠化妝成如此美麗女子的雲暮容,果真有着妖魔般的殺氣。
離開天之涯,雲暮容騎馬護送太子回城的路上一言不發,随行的隊伍見狀更是屁都不敢放一個,沿路雲暮容說要殺的攔路人,他們就殺,說要下馬下車的地方,他們就乖乖下來。就連與他相識多年的寧侯,也頭一回見他神色這般恐怖。
很快夜幕便要垂下來了,隊伍好不容易走到了淩仙宮的警戒線以外,雲暮容突然不走了。“他們的目标是我,寧侯請送太子回城休息,過一宿便返京吧。”
“他們?”高頭大馬上的寧侯極目眺望,四下巡視,卻全無異常動靜,無奈只好問,“那你呢?”
“我累了。”說着,他從馬上翻身下來,随手把身上的佩劍丢到草叢裏去。
寧侯大驚失色,忙命人送太子先走,自己也下馬留下來,“這是什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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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
“你這無所謂的态度,遲早會害死你的。方才你真不應該當着太子的面那樣做,她是在幫你。即使你也喜歡上她了,也該清醒一點吧。”
背對着寧侯的雲暮容臉上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什麽叫也……她又不是池妖嬈。清醒?像你一樣嗎升烨?看着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她的妹妹殘殺至死,看着她為了複仇走入青樓,出賣自己的靈魂和理智嗎?她又不是妖嬈,憑什麽跟我賭氣,也學她去百花樓?!”
“你在欺騙自己嗎暮容,使手段,耍心機,不就是池妖嬈麽。我聽說她在你那裏就已經感到很奇怪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寧侯眼光獨到,觀察入微,可他還是猜錯了。
雲暮容并不解釋,當聽到“出事”這個詞時,他猛然一怔。确實呢,昨天哭得那麽凄慘的林文妙,變作今兒個故作妖媚的她,難道真的是昨天的事讓她煩心了嗎?
兩人沉思着,這時身後的樹木開始搖擺不定,似乎有什麽東西正沖他們跑來,以非同一般的速度。
“也該到了,淩仙宮的雜碎們……”雲暮容一把推開寧侯,順勢抽出寧侯手中的寶劍用力一揮,頓時草木被整齊斬斷了大片,露出裏面向後猛退的青衣衆們,“怎麽,你們家糜葉右使終于痨病過世嗎?這麽好的時機居然讓我們的人白白走掉。”
“該死的雲暮容,死到臨頭竟還敢口出狂言。”青衣人氣不打一處出,登時飛竄而來,誓要取他性命。
寧侯見果有埋伏,忙倚靠着雲暮容招架的時候從草叢裏撿回長劍,砍倒三四名青衣人。
這些人年紀輕輕便被教導與朝廷作對,實在太可惜了,他把幾人打得不能動彈,卻不殺他們。可雲暮容卻不會這麽手下留情,他甚至會殺掉被寧侯放倒的人,全因為心情不好。
“去把糜葉給我叫來!”雲暮容一劍刺穿了那人手臂,邊搖晃着插在手臂裏的寶劍邊要挾道,“一個時辰內我若是沒有見到她,就把你的兄弟們全都釘死在樹上。”
那人痛得嗷嗷大叫,又被雲暮容吓得渾身發抖,“不,不可以,右使她……”
“嗯?難不成還真的死了啊?那好的很啊,我雲暮容背着這罪孽過完一輩子也挺好,省了你們煩我。”
“不,右使重病在床,日日咯血,尚不能動彈。”幾名青衣想要何止他,但顯然這個人比較怕死,原原本本把他們家右使的傷勢說個一清二楚。
寧侯看不過眼,按住雲暮容折磨人的劍,“不必如此消極,你才剛從塞外回來不久,她們不肯信你也是必然的。糜葉怎麽說也是她的妹妹,不若讓我去看看她?”
雲暮容擡起空閑着的手制止他的想法,反而問青衣人,“咯血,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是從、從這前些天回宮時起。”
“啊……是這樣啊,”雲暮容伸腳踢開青衣人,抽出刺入骨肉的劍,一臉傲慢地道,“你們滾吧,我沒興致了。”
為了防止雲暮容臨時改變主意再傷害這些人,寧侯趕緊牽來未被吓跑的馬匹,與雲暮容同乘一騎,死死地用牽着馬缰的手臂夾住那個醉鬼。“好了,要去哪裏我送你。”
“走,去百花樓。”雲暮容醉醺醺地指着前方道。
這樣真的沒有問題嗎?
寧侯向來平靜的臉上閃現着幾分踟躇,再看看被雲暮容砍傷殺死的人們,心裏恍然有些不安。如果妖嬈真的還在利用雲暮容,等哪天這個人真的不願意再被愧疚折磨下去了,她一定會死的。
從郊外去清原城并用不了多少功夫,可是雲暮容卻歪歪斜斜地在他懷裏睡着了。對于這個每天生活在殺戮中的人來說,安靜地享受一次睡眠,怕也是很奢侈的事吧。
“你何必讓自己這麽累,直說了不好嗎?她們終有一天會記起來,在某年某月的血色夜裏,是個男孩把她們從滅門慘案中救出來……”
馬兒停在了雲家大院的門外,見到了琮管家後,寧侯便離去了。
而寧侯的目的地,在百花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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