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吳娃（二）

猜測終究是沒有結果，秦老師離開時只讓朝卿再細心觀察着莊語還有沒有什麽其他舉動也沒有多說什麽。

“小語你其實是有話想說的對嗎？”朝卿問。

吳娃低着頭說不清是膽怯還是什麽，畏畏縮縮地。

朝卿嘆了聲氣，“天晚了去睡覺吧。”

他牽着吳娃的手把她送到卧室，前幾日他都守在吳娃床邊等她睡着再離開今日朝卿需要工作不能守着她了。

朝卿走到門口問：“要給你關燈嗎？”

吳娃不懂什麽意思點了點頭。

燈滅了周圍一片漆黑，吳娃突然從床上跑下來抱住了朝卿。在她心中自己與朝卿的關系已經不一樣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除了夫妻關系還能是什麽，所以抱抱算不得什麽。

朝卿揉了揉她的頭問：“怕黑？”擡手打開了燈。

吳娃一個人就是不待在房間裏，朝卿坐在客廳的地毯上電腦放在桌子上，吳娃蓋着毛毯枕着他的腿看着他工作。朝卿低頭看了一眼吳娃，手撥開她散在臉上的頭發後輕輕吻了一下她的臉頰。

“乖一點快睡覺。”朝卿道。

吳娃臉紅到了耳根把臉埋進毯子裏，朝卿慢慢給她掀開道：“悶着頭睡覺不是個好習慣。”

一晚上朝卿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他拿了沙發上的一個抱枕給吳娃做枕頭又進房間拿了床厚被子給她蓋上。

天快要亮的時候他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最近的莊語是他見過最溫柔安靜的時候，不會因為專業上的知識和他來一場小的論辯也不會整天喊着吃炸雞那種太過油性的食物。

她太乖了，乖到不像莊語。

朝卿會永遠愛莊語，只要她是莊語變成什麽樣子都沒有關系。

吳娃醒來時已經躺在了床上，她蹑手蹑腳走出去尋找朝卿，客廳沒有人、廚房沒有人，最後她打開了朝卿卧室的門。

床上的人睡覺沉聽不到這些細微的動靜，吳娃走到床邊蹲下來看着朝卿，這個人長得真好看。過一會兒她餓了就走回客廳找東西吃。

廚房有朝卿給她準備好的面包和豆漿，她端坐在餐桌上吃飯，她想到了父親母親和兄長也不知他們找不到自己會不會着急，吃着吃着越發覺得委屈起來，在這裏她什麽都不懂也什麽都不會。

“是難吃到哭了嗎？”朝卿睡意惺忪走過來問。

見朝卿走來吳娃擦幹了淚，朝卿去洗了盤子和被子又和吳娃坐在了昨晚的地方。

“一定會好起來的不着急。”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朝卿道。

朝卿和莊語的第一次見面是在大一的時候，朝卿在圖書館看書對面的人就是莊語，那本書是《史記》。

朝卿搞不清楚年份是怎麽算的就走到對面低聲問莊語：“同學你好，請問《史記》的時間是怎麽寫的？”當時莊語的表情朝卿這輩子都忘不掉，她甚至有些好奇這個學校還有學生看不懂《史記》的年份是怎麽劃分的？

“漢武帝之前以每年的冬季為新的一年。”莊語道。

朝卿回：“謝謝同學。”

最後他卻搖搖道：“我忘記了你可能聽不懂我在說什麽。”

朝卿拿出手機找到了許多以前拍的視頻給吳娃看。

第一條：

那是一個雪景，漫天白雪蓋住了人間。莊語在前面走着朝卿喊了一聲，“莊語。”

莊語回頭問：“怎麽了？”

朝卿道：“新的一年可以做我女朋友嗎？”

莊語：“你無不無聊。”

吳娃看見了畫面裏的女子和自己長的一樣卻又有些不一樣，她看起來冷冷地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冷了。

朝卿見吳娃有興致就接着點開了第二條，這樣或許對她想起以前的事有幫助。

第二條：

周圍黑乎乎的一片，莊語低頭玩着手機擡頭，畫面裏出現了不屬于兩個人的聲音鏡頭轉到了一旁的大屏幕上。

他們倆看的第一場電影。

“那天我求你了你好久才去的。”朝卿看着吳娃道。

“我們去看電影吧。”朝卿道。

吳娃見他站起來自己也站了起來，朝卿給吳娃拿來了衣服給她穿好鞋子出門。

她真的和孩子一樣，最初的穿衣穿鞋、開門、洗漱都是朝卿一點點教的。

都走到門口了吳娃突然抓住門不走了。

“怎麽了？”朝卿問。

吳娃不說話一直搖頭不出門。

“你不想出去就算了。”朝卿道。

朝卿繼續陪她窩在家裏，教吳娃說話這件事被朝卿提上了日程。

吳娃作息很規律，日落而息，日出便醒。

早上她起床後去洗手間刷牙時朝卿已經在等她了。朝卿拿着她的牙杯不給她吳娃不知他要做什麽。

“牙杯。”朝卿道。

吳娃沒有反應。

朝卿張大嘴巴又說了句，“牙、杯。”他指指自己的嘴巴又指指吳娃的嘴巴。

吳娃嘗試着說：“牙、杯。”

朝卿點點頭給她豎起一個拇指。

吳娃也學着豎起了拇指，朝卿覺得教別人說話比教別人做事困難多了。他幻想過日後教自己孩子說話的畫面，但沒想到能在自己未來老婆身上先實踐。

早上吃過飯後朝卿回想了一下今天一共教吳娃了幾個詞，‘牙杯’、‘面包’、‘橙汁’、‘桌子’一共四個。太累了簡直。

吳娃正在陽臺看着朝卿養的郁金香發呆，朝卿走到她身邊道：“花。”

“花？”吳娃學着。

朝卿點點頭，“花。”

朝卿總覺得有什麽重要的沒有教她一時間又想不到是什麽，吳娃拉着他的衣服指着陽臺的洗衣機。

“我想到了。”他睜大了眼睛看着吳娃指着自己說：“朝卿。”

吳娃明白了他的舉動，意思是他叫朝卿。

“朝卿。”吳娃道。

朝卿已經很就沒有聽到面前的人喊自己的名字了心裏別提多高興，十幾分鐘前她還覺得教會吳娃是一件很難很漫長的事，因為這一聲‘朝卿’瞬間就讓他覺得光明就在前方。

他指着自己道：“再說一遍。”

吳娃歪了一頭，“朝卿。”

“yes！”他高興的能起飛。

慢慢步入正軌的感覺讓他逐漸回到以前的樣子不再總是郁郁寡歡。

朝卿又指着吳娃道：“莊語。”

吳娃指了指自己，“莊語？”

朝卿點點頭，突然他想惡搞一下莊語。

他又指向自己道：“哥哥。”

吳娃愣了，剛才不是這麽說的。她微微蹙眉思量着是不是說錯了。

“哥哥。”朝卿又重複了一遍。

吳娃搖搖頭道：“朝卿。”

朝卿：“不對，是哥哥。”

吳娃還是覺得自己第一遍聽的是對的繼續道：“朝卿。”

智商怎麽還是這麽高？如果不是一病這麽多天|朝卿都要開始懷疑莊語是假裝生病了。他故作生氣轉身離開陽臺。

吳娃以為他是真的生氣了趕快走過去拉住他的衣袖。

朝卿回頭看到一臉委屈的吳娃，那表情像是要被抛棄的孩子讓人憐愛。她又低下頭只敢擡眼看着朝卿，細聲道：“哥哥。”

“我靠！”朝卿簡直能被勾走魂兒，這麽多年了莊語哪叫過自己哥哥？還這麽弱小無助的感覺。

朝卿冷靜下來後捏了捏吳娃的臉，“好了，沒有怪你。”

吳娃知道了，朝卿是他哥哥也是他，但是他好像更喜歡‘哥哥’。

吳娃端坐在朝卿身旁陪他工作，吳娃起身離開了一陣可能是去洗手間了。朝卿正認真地看眼前的文獻一杯牛奶放在了他的面前。

“哥哥，橙汁。”吳娃乖乖的樣子讓朝卿有一股抱上去親一口的沖動。

他平常工作時是沒有喝橙汁的習慣的，标配當然是咖啡這種提神的東西。

“謝謝小語。”朝卿道。

受到表揚的小姑娘更高興了，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看着面前嬌滴滴的人朝卿閉上眼睛深呼一口氣，心中想到：此時再忍還是男人嗎？

他捧起吳娃的臉親了一口，吳娃也不笑了全然是嬌羞的樣子。

朝卿揉揉她的頭繼續看文獻，劉老師發來一條信息讓他下午去學校一趟，朝卿看了看吳娃，這麽多天了把她一個人放家裏應該沒事了。

“哥哥，吃飯。”吳娃道。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十二點了，朝卿道：“等我一會兒。”

他去廚房開始準備飯菜，吳娃站在廚房門口看着他忙碌。這裏所有的設備她都不認識，在閨中學的東西此時一點也用不到了。

“這裏的東西都不要亂動明白嗎？”朝卿問。

吳娃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朝卿的手藝其實很不錯，好巧不巧莊語的廚藝也不差，莊語偏愛重口朝卿掌握不好她喜歡的度所以每次來朝卿家裏都是莊語下廚。

朝卿也會做完吃的放在打包盒裏給莊語帶過去，莊語嘴上嫌棄每次也都會吃幹淨。如莊語所說可能她并不愛朝卿，但她把朝卿看得很重要。

飯菜已經在桌子上擺好了，吳娃和朝卿相對而坐。

朝卿把平時莊語最喜歡的油炸類放到吳娃旁邊。

“等下我要出門你自己在家。”朝卿道。

吳娃沒有回應，小跑到朝卿身邊輕聲道：“哥哥，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