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莊語（十四）

“君上，王後宮中的侍女來送吃食。”內侍道。

趙雍頭也沒擡：“你端進來就好。”

內侍：“是。”

趙雍又問了一句：“還是之前那個侍女？”

內侍回：“是王後宮中的內侍。”

“讓她進來。”趙雍擡頭道。

若青和其他侍從将飯菜布好後正準備退下趙雍留住了若青。

“王後近日可好？”趙雍問。

若青回：“尚好。”

趙雍又問：“王後為何沒來？”

若青道：“王後走到一半生了困意回宮了。”

“哦，今日還走了一半比常日好些。”趙雍道。

一時間若青不知如何接話，君上這話裏話外是在怪王後嗎？

“王後恐打攪君上處理國事不敢常來打擾。”若青道。

趙雍笑了笑更顯瘆人，“你不用為她開脫，她的性子你我二人最清楚不過。”

哪有侍女能當得起國君口中的‘你我’，國君自降身份都是因為王後。

“你回去問問她還要躲寡人多久。”趙雍道。

若青退了幾步又道：“君上，王後讓婢子提醒君上飯菜要熱着吃才能養身子。”

趙雍心情五味雜陳，“知道了。”

日日同塌就寝卻連枕邊人的心思都參不透，趙雍只覺自己木讷，不知實際上大多數人都參不透枕邊人的心。

今日的飯菜裏沒有一份是養胃的，看來她是在做完後才知道自己身子不太舒服的事。趙雍依舊吃的很開心，莊語做飯有個習慣就是味道特別重，趙雍第一次吃莊語做的飯時那一口湯鹹的能把人齁死。如今吃習慣了也就适應了，反到覺得太過清淡沒有胃口。

一個國君整日窩在書房裏吃飯聽起來是有些奇怪，但當年賢明的君主們哪一個不是這樣過來的，甚至大多數人很長時間不進食不就寝。

門口的小侍衛很久沒見國君出來這麽早了，落日尚未沒過西山天還亮着。

“今日餘晖不錯。”趙雍道。

內侍回應：“近來幾日都不錯。”

趙雍問：“你說王後在宮中都做些什麽？”

內侍回：“這，不知。”

君上都不知道王後在幹什麽他一個內侍怎麽會知道。

“走吧，去看看王後。”趙雍道。

趙雍覺得有必要和吳娃聊一聊她為什麽躲着自己，最初那幾日她只覺得吳娃可能是懶了些，一天又一天她都不再過來。每夜回去她都已經睡下了，這件事趙雍不怪她畢竟自己就寝太晚。現如今吳娃的事就像一塊石頭堵住了心口越發讓人沉悶。

她究竟怎麽了？

“君上王後睡下了。”

莊語躺在榻上外面若青的聲音聽的清清楚楚。

趙雍問：“用飯了嗎？”

若青答：“沒有，王後說她胃口不好。”

趙雍：“下去吧。”

從趙雍進入房中每一個動作發出的聲音莊語都能準确判斷他在幹什麽，直到他躺在自己身邊莊語松了口氣，終于要睡覺了。

“我知道你沒睡着。”趙雍突然說了一句。

莊語思考了一下準備開口又聽趙雍接着說：“你不想睜眼就算了，這幾日你可有好好吃飯？若青方才說你又沒吃飯這是不行的。我想了想也不知做錯了什麽你就突然開始躲着我，是不是那一晚我太唐突了？若真是如此我向你賠罪。”

莊語聽不下去了，這件事趙雍并沒有任何錯。只是真的要不合時宜的戀愛或者說縱容自己對他的情感嗎？她遲早是要離開的人。

“你吵醒我了。”莊語翻個身道。

她終于和趙雍說話了，可趙雍一點也不開心因為她直接來了一句‘你吵醒我了。’

再強大的人在情緒的累積下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這或許是趙雍第一次和莊語置氣，然而莊語并沒有察覺到。

趙雍轉身睡去動靜很大，像是在發洩什麽。

莊語本身就不困這樣更睡不着了，為什麽會遇見趙雍這麽好的人，如果在21世紀遇見他該多好。

背對着莊語的趙雍越想越氣，莊語平時睡着呼吸和現在根本不一樣，她明明沒有睡着不想理自己就算了，他只想說幾句發洩一下情緒還被她說吵到她了，哪裏有這樣的王後。

一定要冷她幾天給她點顏色看看，耍脾氣誰不會怎麽一耍脾氣還沒個盡頭了？

莊語用了一個晚上終于在黎明時想通了這個問題，果然人還是不能在晚上思考就是白浪費睡覺時間。

許多人都說她是一個性情涼薄之人，既然這樣即便用情深也深不到哪去。就像是談一場戀愛，她要拿得起放得下，人生不就是這樣嗎珍惜當下。

她今天不是故意起晚的，真是因為熬夜睡的晚才起晚了。

“君上何時走的？”莊語問。

若青：“君上走了快一個時辰了。”

莊語伸了個懶腰自言自語道：“還真是早。”

君上和王後還真是奇怪，一個早晨氣呼呼地走了另一個卻在很久後終于問君上的事情。

“若青你教我唱歌好嗎？”莊語問。

“啊？”若青有些意外随之便應了下來，“好。”

還是詩經裏的那首，但莊語未曾熟讀詩經不能準确定位。

“有名字嗎？”莊語問。

若青道：“有的只是婢子不知。”

莊語道：“沒關系你教我唱就好。”

詩經中分《風》《雅》《頌》三類，在什麽場合唱什麽樣的歌是被分的很清楚的事情，這一點莊語是知道的。眼下她也并不是非要把歌學的十分精湛，要去找趙雍需要一個契機。

今天這個人為的契機就是：我學了首歌來唱給君上聽。

想起來容易學起來真難，聽若青唱了這麽久估計若青嗓子都要啞了自己卻什麽都沒學會。

“好難，我只學前兩句吧。”莊語道。

若青微微一笑，“婢子也是聽了許久才會了些許，王後這才剛學已經很不錯了。”

說學兩句就是兩句，到了第三句開始時莊語道：“不學了出去走走。”

“是。”若青道。

莊語這就要往外走若青趕快跟上說道：“王後添衣，越發冷了。”

書房門口的小侍衛很久沒見過王後了，再次見到王後還是覺得和初次見王後時一樣美，驚為天人般的美。

雖然王後人很和善但他還是不敢擡頭看王後，上次攔王後之事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他心中卻過不了那個坎兒。

“國君一個人在裏面？”莊語問。

小侍衛答：“回王後，只有國君一人。”

已經過去一上午了趙雍還是很生氣，他勢必要給王後甩幾天臉色，今日中午王後都沒給自己做吃的他更生氣了。

今晚就不去王後宮中，趙雍心中想。

人使起小性子來就會如孩童般計較。或許并不是因為使小性子而是人在喜歡的人面前就會喪失一些成年人的理智。

“君上你在幹什麽？”莊語笑着走了進來。

下一秒趙雍就笑着擡起了頭一臉癡漢像看着莊語，回：“在看大臣們的上書。”

今天王後的聲音格外甜美索性就原諒她這一次，趙雍中如是想。

莊語：“我是不是來的不合時宜？”

趙雍：“你何時來都合時宜。”

一雙桃花眼笑起來太勾人了，莊語就是美不自知本人。

莊語道：“我學了首歌來唱給君上聽。”

“好。”趙雍放下手中的筆。

開嗓前她還裝腔作勢端了端架子，結果兩句全不在調上。

“好像唱的不太對。”莊語道。

趙雍：“無妨接着唱。”

莊語尴尬地笑笑，“下面的我還沒學會。”

趙雍明白了合着就學了兩句。

“這是哪裏學的？”趙雍問。一聽便知這并非宮廷王室之作。

莊語道：“若青教我的。”

趙雍：“你和若青很親近。”

明明是個陳述句莊語卻聽出了疑問句的感覺。

“嗯很親。”莊語道。

趙雍接着說：“比和這個夫君親多了。”

“所以夫君是吃醋了？”莊語接着問。

趙雍：“我怎麽敢？”

莊語：“君上這麽厲害是他人不敢怎麽着君上才對。”

趙雍：“世上所有的人所有的事我都不怕，獨獨怕王後一轉身就不理我了。”

也就是這時候莊語才明白什麽叫大叔的魅力，一個頂天立地的國君在這裏和她撒嬌？

“我又不敢不理你。”莊語道。

趙雍的表情真是滿滿的委屈，“哦過去幾日也不是故意的，無妨我就蠢笨一些當作看不出來。”

這是非要揪着她不放了！

莊語道：“君上如果非要一直說這件事那我幹脆走好了。”

“來了又要走。”趙雍道。

莊語問：“那你要我如何？”

趙雍：“我錯了，不管怎樣我就錯了，以後不能這樣了。”

“哦。”莊語低頭應着。

場面有些尴尬，莊語覺得他們的關系好像反了。

“需要我給你研磨嗎？”莊語問。

趙雍：“好。”

陪着趙雍的莊語着實有些無聊。

“君上我不是無才了吧？”莊語想要找個話題。

趙雍擡頭看了她一眼突然笑了，“這麽在意這個？”

莊語：“還好。”

趙雍：“前幾日是不是因為這個生氣的？”

莊語蹙眉：“不是，不聊這個話題，我也不打擾你了。”

白日真好不需要燈火照光也能看清愛人的臉，晚上也一樣，心裏早就有了她的模樣。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補（明日複明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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