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第七道請願(一)
火燒皮膚的焦灼與疼痛,林景墨不是第一次感受。只是這次比上回更加撕心裂肺,而且受折磨的時間也更長,他甚至有種自己會永遠在大火中被折磨的錯覺。
洛川說過,自殺的人入不了輪回。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種行為算不算自殺,如果算的話,豈不是永遠也醒不過來!
“林景墨,醒醒!”
耳邊回蕩着洛川的聲音,臉頰上被輕拍了幾巴掌。他深吸一口氣猛然從沙發上驚醒,渾身的虛汗與高熱正在快速退卻。
此刻的洛川正單膝跪在他面前,手裏拿着一團抹了精油的紙巾滿臉焦躁地看着他。
電燈、茶幾、電視機,即便第一眼看到的都是這些現代家具,他還是有那麽半刻無法緩過神來。
皮膚上烈火灼燒的疼痛好似還沒完全退卻,左手手腕處的胎記更是燙的駭人。
他喘息着看向洛川,當清晰的确定此刻的洛川是一身現代打扮的造型時頓時紅了眼。
他活過來了,洛川也沒有因此而消失。他賭對了,祭刀就是渡玄的結局,他只是做了一件上輩子就做過的事罷了。
洛川看着他的神情從緊張到鎮定,千言萬語堵在胸口卻是一句也不敢問出口。
林景墨啞着聲音叫了聲洛川,而後手臂一伸把人抱進懷裏。直到這一刻,感受到洛川的體溫後他才确定現在的自己不是在做夢,現代社會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洛川輕拍着他的後背,另一只手揉着他的後腦勺,低喃道:“醒了就好,沒事了……”
林景墨帶着濃重的鼻音問道“洛川,你等了我多久?”
抱着他的手臂一僵,目光深沉。
林景墨大難不死早把不能說這件事抛在了腦後,他心疼道:“從古時候到現在,你究竟等了我多少個年頭……”
洛川頓了頓,故作鎮定道:“沒有的事,不要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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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景墨拉開洛川,而後捧着對方的臉猛地在唇上親了一口。他真該謝謝彤雅,如果不是因為這些精油他可能永遠也不知道洛川曾為他做過那麽多。
手機鈴聲不适時的響起,打斷了林景墨酸澀鼓脹的心緒。他點開手機接聽,目光卻一直留戀在洛川臉上。
打電話來的是景年,聲音聽起來有點兒興奮,就跟中了頭彩似的。
“哥,你看新聞沒有。那女人給他小男人開的公司被查封了,說是有人舉報賣假貨被抓了個正着。我問了下,按照他們銷售出去的額度,三年牢絕不會少。”
景年的一句那女人他差點沒反應過來說的是誰,但聽到假貨被抓他瞬間來了精神。
他生母去世後,那間被他爸私下花錢壓着的公司自然而然也就沒了庇護的靠山。
賣假貨被抓那都是遲早的,不過沒想到會這麽快,他還以為最起碼得等到年底清查的時候。
雖說他爸撤資也不可能在幫忙,但這麽多年幫下來生意上認識的人多少都有幾分忌憚。普通的投訴早就有了應對之策,誰這麽大快人心不怕敵強的去硬鋼了?
他問道:“知不知道舉報的人是誰?老子現在就給他去助助力。”
“那還真不知道,可能舉報投訴一直都有,就是這回運氣背了點。倉庫進貨的時候被埋伏的便衣警察抓了,人贓并獲。
不過這種事肯定是要保護舉報人的,要是被爆出來以後誰還敢見義勇為。”
林景年敘述完事情才開始說重點,“哥,那女人走的時候是不是給了你遺産?我擔心這錢不幹淨,如果查起來很可能會把你一起卷進去。”
這話聲音不算大,但林景墨的手機開了公放洛川也能聽見。
洛川滿臉淡漠道:“你不會被牽扯,我去網上查過了。”
林景墨的生母可能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留給兒子的遺産全都跟公司沒有任何生意上的關系。
林景墨兩眼睛瞪圓了,只聽洛川繼續說道:“賣假貨也屬缺德事,罰還是要受的。”
“操。”林景墨一陣心悸,沖電話裏的景年道:“我知道舉報的勇士是誰了。”
手機顯示新的電話切入,他忙說道:“先不說了,我有電話進來。”
匆匆挂斷又趕忙接起,這回打來的是潇竹風。
同樣用精油睡了一晚的人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給林景墨敘述,電話裏的人喘息聲很大,像是被一場噩夢剛剛驚醒。
林景墨現在算是回魂了,他意識到後面的話不能讓洛川知道,于是關了公放沖洛川道:“師父,你能不能幫我去樓下買點兒冰棍兒?”
洛川坐在茶幾上沒動,這麽明顯的趕人怎麽可能會上當。他反手奪過林景墨的手機,電話裏的潇竹風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挂斷了。
他皺眉道:“為師明白你有很多事想探究,但有些事情你不能知道。”
林景墨特想說一句他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洛川不說無非就是怕他會受牽連。畢竟曾經的渡玄上天入地還有神力,如今的他卻是肉體凡胎什麽也做不了。
他能理解洛川的心思,如果他倆身份兌換,他也不想讓對方被卷進這種可能會喪命的事件中。
手機再次響起,洛川快速摁斷。他把林景墨的手機塞進自己褲袋裏,而後起身出門去買冰棍兒。
林景墨抓了抓亂糟糟的短發,趕忙翻開筆記本上的通訊設備給潇竹風打了個語音。
越是不讓他參與就說明事情越危險,洛川不想他被牽連他也不想洛川受傷。
這不是一個人的事,那幕後之人不僅僅是沖着洛川來的,那可是害得他死了好幾回還冤枉他的人。
要是抓到了,他一定把這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掘墳了!
潇竹風的語音通了,開場第一句就問他,“你手機怎麽老挂斷?還打語音?”
林景墨确信洛川已經下樓,幹咳一聲道:“我老婆管得嚴,還以為我外遇把手機沒收了。”
這話對于男人來說聽起來挺慫的,可他莫名地覺得這麽跟一個外人說更像是在炫耀。
潇竹風頓時樂了,打趣道:“那你記得把私房錢藏好了,免得到時候窮得只能吃泡面。”
林景墨撸了把劉海,心道就算不藏私房錢他也幾乎天天吃泡面。
潇竹風喝了口水,他現在的心情已經好多了,說道:“這精油真是要命,我做了一晚上噩夢。我夢到自己爛得不成人形,最後還拿刀抹了脖子。”
潇竹風會死林景墨是知道的,不過死的時候他不在場所以并不清楚原因。記憶沒錯的話,他跟雲陽應該是同一個時間段結束生命的。
那時候北楚傀儡四起,他跟雲陽一同操控傀儡大殺四方,企圖複興原梁剿滅北楚。可惜傀儡不受控,最終自取滅亡。
雲陽是被傀儡咬死的,他以為潇竹風也是,沒想到居然是自殺。
他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夢裏是因為什麽原因抹脖子?我記得你先前說自己中了狀元慘遭家破人亡,怎麽又爛得不成人形?”
他多少知道點起因,但又不能暴露太多引起懷疑就只能這麽問。
潇竹風本想隐瞞一些他覺得不可能的事,但又覺得不過是場夢說了也無所謂,于是道:“我先說好,夢只是夢跟現在不是一回事,你好奇聽聽就行跟蘇安絕對沒什麽關系。”
“哦……”林景墨站起身去冰箱裏拿了聽可樂。
潇竹風想了想,說道:“我落難後去了北楚,沒多久就遇到了蘇安,脾氣性格跟我所知道的差距很大。
他給我安排了住的地方跟吃食。啊對了,剛到北楚的時候,我的身份其實挺受虐的。那些士兵或是百姓根本沒把原梁過來的人當人看,有幾個一起落難來的人身上還被烙了奴隸的字眼。”
林景墨拿可樂的手一頓,他只知道雲陽母子跟雲萍過得還不錯,卻不知道絕大部分的原梁人在北楚都過着水深火熱的生活。
但如此想來好像也對,當初北楚城外的小漁村不就住了不少被遺棄的老弱病殘。
潇竹風:“女人運氣不好的被賣進妓院,運氣稍微好點兒的被人買去當小妾。而男人……”他嘆了口氣,“要麽當奴隸要麽被富人們當野獸厮殺賭着玩兒,總之挺慘的,還不如在原梁被一刀結果了來得痛快。”
“我那時候運氣還算好,剛到北楚的第一天就被蘇安救了,差點兒被他們丢進角鬥場。說實話,要不是我知道只是個夢一定恨死這些人了。”
林景墨琢磨着潇竹風的話,這人第一天到北楚的時候他也是親眼所見。北楚士兵大勝歸來開城門游街,他當時還跟蘇安讨論這位狀元郎挺可惜之類的。
如果說是蘇安救人,那在時間上也确實對得上。那時候蘇安說自己沒帶碗然後就匆匆走了,之後才有了洛川封他邪神去月老廟這一堆破事。
“蘇安救了我,問我想不想複興原梁剿滅北楚……”潇竹風有點兒不好意思道:“那個……夢裏的人不受我控制,不過當時那個情形要是問現在的我,我也肯定會同意的。”
林景墨一口氣喝光了可樂而後捏扁易拉罐扔垃圾桶裏,“然後呢?你有沒有問他為什麽要幫你?”
潇竹風無奈道:“夢裏的我什麽也沒問,就覺得對方是蘇安說什麽我都言聽計從。”他回憶着那場夢境,“我記得蘇安給了我一把匕首,那匕首挺詭異的。拿了之後能看到所有人身上的火種。”
“匕首?什麽樣的匕首?”林景墨頓時來了精神。他記得神界的衆神每一位都身帶匕首,包括那些本身就有神器的戰神也是。
潇竹風回憶道:“通體雪白,似玉又不像玉,上面還有好多我看不懂的符文。”
林景墨雙拳緊握,那确實是神界的東西。難道真的是蘇安?
可如果是的話,蘇安後來何必大費周章的跟百味去大殿裏為他求情,又何必冒着被懲罰的風險跟蒼梧他們替他擋住衆神追擊。
重要的是,蘇安沒有理由對付洛川又或是嫁禍他。先不說這人不是出自原梁,即便是滅了洛川得利的也不可能是他。
“所以你用這把匕首去剜火?還去月老廟陷害洛川?如果是這樣,你當時又為什麽要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讓洛川放過蘇安?”
他一時心急,忘了此刻的潇竹風與夢裏的潇竹風早已不是同一個思想。說話時語氣也因此變成了質問。
潇竹風喃喃道:“你怎麽生氣了……不是說好了只是夢。”
林景墨搓了把臉。他這小暴脾氣,要不是知道蘇安是個被利用的他現在絕對能把網線都給罵斷!
作者有話說:
謝謝絕色煙柳滿皇都小可愛送的魚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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