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節

不要懂，頭擡好，讓我好好收拾。”林自然幫孫綏擡正了下巴。

碎發一點點落在白色的圍裙上，小雨一般。

林自然手法雖不怎麽麻利，最後還是将孫綏的頭發還原成了如初的模樣，最後他再用自己的電推一弄，孫綏的小蘑菇再次新鮮出爐。

結束後，他手拿着一條毛巾伸進孫綏後背，将遺留的碎發一點點抹出。

“好了嗎？”孫綏在鏡子前迫不及待。

“好了。”林自然停了手，雙手按在孫綏肩頭，望着鏡子裏的她，“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卡上究竟還剩多少錢了吧？”

“你都知道了？”孫綏尴尬地笑笑。

就算不管賬，可自己平日花銷什麽樣子，林自然還是知道得一清二楚，就算是心算他也能算到孫綏什麽時候會不開心。

貧賤夫妻百事哀，還真是一個亘古不變的真理。

更何況他與孫綏還不是夫妻。

“錢的事你不必操心，也不用去勞煩叔叔阿姨，一切我來想辦法。”

看着賬戶上羞澀的餘額，林自然突然好後悔當初把自己的銀行卡送給老爸，可是現在即便想要回來也是不可能了。

比起向自己爸爸與孫綏的父母索要接濟，還不如直接向黑惡勢力低頭算了。

所以，林自然再次召喚了何宇傑。

“總麻煩你小叔叔，他不會覺得煩吧……”

看着突然增多的餘額，孫綏神色不安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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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他欠我的很多，都是上輩子欠下的，他這輩子怎麽都還不完，下輩子還得繼續還。”

林自然坐在鋼琴前說得厚顏無恥，激得身後的孫綏冷不防用一疊譜子敲在他頭上。

可盡管林自然這麽說，孫綏還是會禁不住擔憂。

她與林自然擠在一張琴凳上，手按着黑鍵彈起了小調。

“可是以後不能總是這樣打擾別人吧，應該想想辦法不是嗎？”

她手本還在琴上游走，驀地，林自然将它輕輕按住。

“辦法我來想。”他轉頭望着孫綏，“你到這裏，不是來發愁的，我只想要你笑，所以即便是想辦法，那也只能是我的事，你相信我，一切都會有辦法的。”

孫綏淡然一笑，抱住林自然的腰，依偎在他懷中。

“一切都會有辦法的……”林自然雙目在譜子間游動，自言自語一番，繼續完成着自己未完成的曲子。

餘額依舊一日一日減少，孫綏告訴自己無數遍不該着急，卻還是忍不住地心焦。

有一次她甚至控制不住給爸媽打了電話。

可想起林自然會不高興，她還是堅持不與父母提關于錢的事，只是騙他們說自己還在南方，一切安好。

有時候撒謊也是件很難的事，這一點林自然也感同身受。

“你最近了怎麽了？之前看你臉色好了許多，怎麽現在又變得憔悴起來？”

以為來到山丘心情會好些，哪知道此處也無法逃避世俗的煩惱。

“我是覺得自己沒用……”林自然抱着腿，坐在懸崖邊望着遠方，“雲朵，你有為錢愁過嗎？”

“錢？”雲朵搖搖頭，“夠用就行了。”

“可要是不夠呢？”

33.精神支柱

聽林自然說起錢，雲朵一臉茫然，似從未擔心過此類問題。

或許家庭優渥的孩子都這樣吧。

林自然還記得十五年前第一眼看見雲朵的時候，她并未像現在這般飄逸出塵不食人間煙火。那時的她面色紅潤，臉上有着小家碧玉的幸福，明顯出自富庶之家。

此時此刻，她的麻木又讓林自然覺得她與這個世界其實相距很遠。

和她說這個會不會顯得自己很俗呢？

林自然心裏又襲來那陣久違的孤獨感……

“是你的身體又出了什麽狀況嗎？”

他坐在草地上抱着雙膝，兩眼本是茫然地望着遠方，突然搭在肩上的手将他的思緒一拍而散。

轉頭看着雲朵一臉焦急的樣子，他突然又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不……不是。”他淡然笑笑，“我随便說說，讓你擔心了……”

雲朵握着他的手：“其實我之前就一直想問，你到底生了什麽病，可以告訴我嗎？”

林自然本來不想和她說這麽沉重的話題，可是瞞着不說，她又一臉不甘心的樣子。

知識，感覺，索取……或許【分享】本就是人的本性之一，所以一旦有了新的體驗，不管是好是壞，人們第一想到的就是要找一個傾訴對象，不管它是親人，是朋友，還是日記，誰都需要依賴一個特別的載體，似乎誰也沒有例外過。

這或許也是決定人類無法單獨生存的本性因素之一。

林自然将自己的病情告訴給雲朵，意料之中，雲朵顯得既悲傷又焦慮。

“你怎麽會患這樣的病……”雲朵蜷着身子将頭埋在雙腿間，無法抑制的嗚咽起來。

雖然林自然不想這樣，可看見有人為自己傷心，他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絲的小确幸。

他一邊讓這種感覺漸漸填滿自己的小虛榮，一邊安慰着雲朵，許久才讓這個愛哭鬼止住了鼻涕。

最後他終于發現，能把女孩子弄哭，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将被自己弄哭的女孩子再哄笑，則是一件更加有成就感的事。

“雲朵，你知道有個叫幾米的畫家嗎？”

雲朵擦擦眼淚：“恩……好像有聽說過。”

“就是那個畫繪本的，我以前特別喜歡看他《向左走，向右走》。”

“啊！”雲朵恍然，“那本書我也有！”

“是吧，以前基本上是人手一本呢。她喜歡向左走，他習慣向右走，他們始終不曾相遇……”林自然一手托着腮一手不自覺地攪弄身旁雲朵的頭發,“你知道嗎？我和他患的是一種病，還同樣被醫生判了死刑，可是他畫着畫，竟然就奇跡般地挺過了二十三年……”

雲朵小頭一歪，驚訝地望着林自然。

“所以……他能做到的，我覺得我也一定能做到，因為我也有拼命要努力的夢想啊，就算是傾家蕩産，我也會繼續好好地活下去。”

那一刻林自然突然覺得好別扭：明明是等着雲朵來安慰自己，結果反而變成了自己在安慰雲朵。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雙手不知何時被雲朵握在她的小手裏。

林自然記得這雙小手以前碰着總是冰涼冰涼的，現在它的溫度卻熱得有些吓人。

若非眼前的雲朵一幅生龍活虎的模樣，他一定會懷疑這位丫頭因為上次的瘋玩而感冒發燒了。

就算是小陽春，畢竟也是春季，氣候多少帶了些微涼。

“雲朵，我向你保證，我會繼續寫曲子，它既是我的夢想，也是我的良藥，到了我作古那日，他也會成為我的生命在世上延續下去。”

這話憋在心裏多日，林自然還是毫不避諱地将它說了出來，就算他清楚人家有版權費可以續命，而自己一無所有。

說起曲子，雲朵也總算是轉移了悲傷，她還記得林自然那天帶來的優美旋律，回想那日的約定，又迫不及待地問他要起了新作。

“新作？沒新作。”林自然老老實實地做了交待。

“不是說好的嘛……”雲朵臉色氣得微紅，唰一聲從草地上站起。

“新作下次帶，這次我有另外的目的。”林自然說得不慌不忙。

“什麽目的？”雲朵突然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那就是……”

驀然，一個橫抱，雲朵眨眼間就橫躺在林自然懷裏。

她紅着臉：“你……你要做什麽？”

“你不是問我今日來做什麽嗎？”林自然不懷好意地低下頭，“現在我就告訴你。”

說完，他抱着雲朵箭步沖到懸崖邊，将她向空中一抛。

雲朵的慘叫聲在空中回蕩，林自然确認自己聽到入水的“噗通”聲，扯開嗓子向懸崖底部大叫：

“我今日來就是為了報仇的！”

他笑着，頭一轉，又不懷好意地看着花江。

花江不知道哪裏撿了一根骨頭，正抱着狂啃，待它反應過來已經被林自然牢牢夾在腋下。

它嚎叫一聲，同樣擺脫不了和雲朵一樣的命運。

林自然獨自笑了一陣，背朝懸崖，張開雙臂閉眼向後一倒，随他們一起栽入湖泊之中……

……

“瘋瘋瘋！一天到晚就知道瘋，林自然，你到底多大啊！”

狹小的浴室內，孫綏一邊散發着怒氣，一邊幫林自然洗着滿身泥濘。

下山時，林自然向花江問起雲朵回家的路。

他的囑托花江自然記得，只是鑒于他這日的表現，加之他今日一盒罐頭都沒孝敬這狗兄弟，夠兄弟自然就生氣了，硬是不肯告訴他。

林自然哪裏甘心，一路上與花江在山道上扭打起來。

前一夜天降春雨，在山道底積水成了一條小泥溝，後來從山上滾下來的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