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章節

”林自然聽雲朵說完恍然大悟，“如果是你這麽說，那我還真的相信，你知道嗎？有一次我也進入了一個與自己過去相仿的世界，我還以為是回到了過去，企圖去改變一切，沒想到又陰差陽錯地落入了另一種可能性當中，那裏的爸爸不是爸爸，媽媽也不是媽媽，學長，老師，甚至是你也都與現在的不一樣，然而就只有我是一樣的，那種孤獨的痛苦，難以言喻。”

“啊，就是那一次。”雲朵也想起來，“照你這麽一說，好像我對我的過去也有了些印象呢。”

“真的嗎？”

“嗯。”雲朵點點頭，突然面色又變得惆悵起來，“可是照你這麽說，或許我真的會在不久後死去呢。”

“不會的！”林自然坐起身，“你不會的……我們還有很長的時間要度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說到這裏林自然嘆口氣，神色黯然：“雲朵，他們要我去醫院，我知道如果不去，很可能以後就會沒命，可是如果去了，我怕……就沒法再見到你了。”

“自然哥，我希望你活着。”雲朵抱着林自然，濕長的頭發落在他瘦弱的肩膀上，“因為我還要聽你為我作曲，寫歌，我還想聽你唱歌，看見你健健康康的樣子，我想……被你溫柔地抱着……。”

“雲朵……”

這一日，林自然與雲朵約好，無論怎樣，一定要好好活着，等身體康複時，再來這座山丘相會。

可即便如此，林自然對山丘和雲朵的眷念也不是這麽輕易就能放淡的。

所以即便他與雲朵有約定，在孫綏與何宇傑面前還是不肯就範。

其實他就是想延遲一下去醫院的時間，可是何宇傑與孫綏卻總覺得他是在拖延。

結果，林自然的爸爸就被請到了小樓內。

而且這日來的不僅有林自然的爸爸，還有林自然的媽媽。

林爸爸見了林自然這個樣子，哀聲嘆氣。

而林媽媽則是哭哭啼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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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林自然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好好生活，見他如此，只怪自己當年太自私太狠心，害了林自然變成這樣。

當時林自然也不知緣和，他本以為自己會很心煩很糾結，卻沒想到非但沒有，心裏卻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種幸福感，就好像他得這病全是為了今日這般。

孤獨了這麽久，似乎終于有了一種被人愛的感覺。

爸爸與媽媽此時發自內心的傷心，已是勝過了任何伺候他們對自己的關心。

“爸，媽，你們別傷心，我答應你們，過兩日就去住院。”

林自然說完，臉上露出了癡癡的笑。

孫綏與何宇傑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終于如願了。

59.病房內

“自然，要不……你就搬來與我們住在一塊兒吧。”

好不容易削了一個蘋果，林媽媽将它遞給林自然，他卻不理，連句話也不說。

即便住進醫院，林自然也是寸步不離那臺筆記本。

之前他與學生陳鋒說好，因為自家的鋼琴帶不走，所以只能帶這個走，主要是方便自己作曲。因為若是天天住院沾不到音樂，自己一定會無聊死的。

陳鋒說沒關系，他什麽時候出院，什麽時候再還，他可以等。

從小樓離開時，陳鋒有遺憾，林自然也有遺憾，林自然不僅遺憾，還挺愧疚。

林自然說要不他再找個靠譜點的老師繼續學，可陳鋒說不想這樣，他寧願這段時間自練，待林自然病好了，再跟他繼續學。

後來林自然找了好幾本練習曲扔給他，讓他仔細彈，可以的話每次錄個音，再将音頻文件發到的自己QQ上，得空時自己也好給他提點提點。

小樓裏的東西挺多的，自己的孫綏的，從南方搬來的，最近才買的，又是萬般帶不走。

老皮說這些東西就放在那兒，等着林自然什麽時候好些了，再讓他親自搬走。

雖然那時無論是何宇傑還是林自然都不會再付給老皮租金了。

電腦就是沒有鋼琴好用。

之前林自然喜歡邊彈邊寫譜，後來聽孫綏建議用了軟件，邊彈就能出譜，但他總覺得沒有手寫的有感覺。

醫院裏沒有琴，他只得彈着虛拟鋼琴，邊彈邊出譜。可是這樣要完成兩個聲部，還是很麻煩。

“自然，你是什麽态度，給媽一句話，你這個樣子，不是成心讓我難過嗎？”

“跟你過去幹什麽？一把年紀了，過去當個大齡拖油瓶嗎？”

林媽媽的剛想收手，驀地，手上蘋果被林自然悄然拿走了。

很不情願地啃了一口蘋果，林自然關上了電腦。

蘋果是世界上最普遍也是最難吃的水果，這個在他心底永遠沒有變過。可偏偏就是這樣的果子，冠了一個平安的彩頭，真讓人不爽。

這段時間，爸爸媽媽孫綏輪流對他進行照看。當然，病房裏依舊與過去的家沒什麽兩樣：有爸爸時沒媽媽，有媽媽時沒爸爸，唯一不同的是現在會有孫綏夾在他們之中随機出現。

孫綏現在搬去了林自然家裏，就住在他的小房間內。

“何叔叔他不會介意的，你的情況他也知道……”

“可是我會介意，愛屋及烏，我不想當那個烏，再說……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這麽多年我已經習慣自己這樣了，突然你又來管我，會讓我不自在的。”

“可是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啊，你也不來主動聯系我。”

“我不聯系你是怕會打擾你啊，而且即便是很多年沒見，我也不想你來改變我的習慣。”

林媽媽眉間微蹙：“難道你就一點都不想念媽媽嗎？”

林自然沉默片刻：“有想過，可是現在已經不會這麽想了，在你抛下我和爸爸的時候，我就每天都在說服自己，說自己一定要習慣沒有你的日子，然後好好生活，後來我做到了。”

“可是你現在過得并不好，如果你過得好，又怎麽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可是我現在跟你過去我會更加不好，說不定本來我會幾年後見爺爺，跟你過去或許明就能見到爺爺。”

“呸！說什麽蠢話。”

“媽，知道嗎？以前我恨過你，可是後來卻慢慢理解你的感受了，可能我們都是膽小鬼吧。一直以來，你都是個任性的又具有控制欲的人，你讨厭爸爸懦弱的樣子，可是你卻沒能改變他，你也無法欣賞爸爸的驕傲，所以你跟別人走了，只為了自己能舒服些，我的身體裏流着你的血，他讓我知道身心自由的感覺究竟有多好，但是與你不一樣的是，我不會以此來傷害別人，同樣的，我也不希望別人以此來傷害我……”林自然笑笑，“可是這樣想，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吧，之前我一直很疑惑，明明我性格開朗心地善良與世無争，愛鍛煉，又不亂吃東西，為什麽還會生這種病，後來我才漸漸明白，我生病與我的身體絲毫沒有關系，而是與我內心的恐懼有關系，那種随意讓別人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恐懼，還有跨越時間與空間的孤獨，有的東西，想失去又想得到，想丢掉卻又不舍，這種感覺你能明白嗎？”

林媽媽愣住了，她覺得自己能言善道，沒曾想在這個蠢兒子面前卻變得啞口無言。

“媽，其實說到底，我還是希望你能幸福的，所以我的事，你也就別管了吧。”

削了皮的蘋果在空氣中變得有些黃。也不知為何，這樣的蘋果吃起來口感極好。

林自然又吃了兩口，護士推車的聲音緩緩前來。

“15床的，發藥了。”

三人的病房，就只有林自然一人。

因為之前一直用藥物控制，林自然的身體狀況并沒有太糟糕。

依照醫生的意思，他需要一直住院查看，待穩定了，就能回家了。

可是最近也不知為何，每次體檢，血小板的數量就是時高時低，遲遲穩定不下來。

以前林自然曾以為，他去小樓是為了迎接死亡，而待他到了醫院，他才發現自己離那扇門是如此接近。

“媽，今天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呆一呆。”

林自然将電腦放在床頭櫃邊，枕着雙手閉上雙眼。

“你就這麽讨厭我在這裏嗎？”林媽媽明顯有些不滿。

“這可是你這麽想的唷。”林自然不以為然地說了一句，撇撇嘴，努力讓自己呼吸平靜下來。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打擾了。”

林媽媽從椅子上起身，還是那麽優雅，人也和她離開前一樣幾乎沒什麽變化。與她相比，林爸爸的變化竟是那麽大。

林自然躺在床上，耳邊傳來林媽媽漸行漸遠的腳步聲。這一刻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地滿足，同時又感到心裏空空的，好像有什麽東西，将心裏的某種感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