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章節

他只要她能出現在這個小山丘內。與他朝夕相處，因為她是唯一一個能與他同死的人。

“自然哥，如果有一天，你看不見我，我也看不見你，那要怎麽辦？”

“如果有那麽一日，那一定是我先閉眼了，可是現在我會為你活着，只要你來山丘，我沒死，我就一定會出現，我們也一定會在一起。”

雲朵靠在林自然肩上，微閉雙眼，呼吸着他身上的氣味，之中還夾雜着自己的氣味。

“雲朵，……只有遇上了你，我才是我，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又會變成什麽樣，我不會再讓我的命運有任何改變了。”

可是有的事你以為改變了，卻依舊沒改變，你以為沒改變的事實，或許已經改變了，只是你從未察覺，人在世上執着與一件事，卻往往成為另外一件事的結果。

哪兒來的完美，那都是騙人的，可人們情願喜歡生活在這種謊言中，将他認為是最純粹的真實。

人若只想作為感覺的動物，其實一點錯都沒有，然而事實又是理智的。

林自然也沒有完全脫離這種理智，所以他仍然會在意孫綏的感受。

這日孫綏做了一生中最大膽的事。

她按照那快遞殼上的地址找到了雲朵的家，同時也見到了雲朵的爸爸與媽媽。

可惜，她并未見到這個朝思暮想的情敵。

雲朵的家，就住在林自然的城市，小時候雲朵患山了白血病，就和林自然一樣。

父母為了給她治病，賣掉了新房，将家搬回了曾經音樂附中附近的那棟小房內，一邊工作，一邊陪女兒好好養病。

雲朵喜歡音樂，所以每天都偷偷跑進附中傾聽學生們的演奏，也就在那一日，她偶然結識了林自然。

林自然教了她許久的琴，她的病情卻逐漸惡化，之後只得匆匆住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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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沒有手機，所以也沒告知林自然，病情穩定後又是好幾年以後的事。

在兩人都二十五歲那年，雲朵在寫歌網上聽到了林自然寫的歌，之中的一些熟悉讓她迫不及待想認識這位創作人，因為他老覺得這個人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他，所以她想方設法與他聯系，并給自己畫了一幅自畫像，寄給了他，希望他能想起自己。

只是一直到她去世，那位創作人也沒有再給她回一個消息。

她是多想再見他一面，這樣的執念全部留在了雲朵的日記裏。

“那孩子十分喜歡你寫的那首歌呢，她後來還偷偷将它刻錄成好一張CD，說是以後一定要親手送給你。”雲朵爸爸說。

“她走的時候還說，想變成雲朵飄到你身邊，天天陪着你。”雲朵媽媽說。

“要是知道其實你并不是他，這孩子該會多寂寞啊。”說到此雲朵爸爸開始惆悵起來。

雲朵的爸爸媽媽一直以為孫綏就是那位寫歌的人，所以将雲朵的日記毫無保留的拿給孫綏看，孫綏看着看着，逐漸濕了眼眶。

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無比殘忍的事，可是那畢竟是自己的自然啊。

自然，自然……

你是她一直朝思暮想的人，可是你也是我的愛人啊，這麽長的時間，我還不能代替她嗎？孫綏問了自己無數遍。

“叔叔，這本日記……可以借我回家再仔細看看嗎？看完了我就還你。”

孫綏紅着眼，聲音幾乎是哀求。

雲朵的爸爸與媽媽以為孫綏只是想表達自己對雲朵的懷念，所以欣然答應了下來。

孫綏知道，為了讓林自然放棄，自己是別無他法。

林自然在小樓中等了孫綏一夜。

從山上回來時，她看見了孫綏收拾的東西，知道她準備離開，可她人卻很神奇的不見了。

林自然知道她一定還會回來，所以一直在等，雖然他不知道等她的意義究竟是什麽。

“你回來了？”

小樓的大門突然有了響動，林自然在房內聽見了，匆匆跑到了樓梯上。

孫綏進了門，勝利者一般緩緩走進林自然，将日記整個塞到他懷中。

“你把它好好看完，這裏面有所有的真相。”

“不，這不可能……”

林自然看着日記，怎麽都不願相信雲朵已經死了。

“小綏，雲朵她還活着，你明天帶我去見他的父母，我要告訴他們真相。”

“你醒醒吧，你說她還活着，那你将她帶下山啊，我們誰都無法看見她，她明明就是個幽靈，是個活在你想象中的幽靈……”孫綏握着林自然的雙肩，“自然，你接受現實吧，她已經走了，這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你中邪了，這裏已經不能再待下去，你得和我一起去醫院，還有……”孫綏鄭重其事，“她也不叫雲朵，她叫沈芸菲。”

手中的日記本掉在地上，林自然奮力将它踢到一旁。

這是雲朵珍貴的遺物，孫綏忙上前将它撿起，而林自然卻發瘋似的跑出了小樓。

雲朵是不可能死的。

他朝山丘奔去，卻忘記手上并沒有連接兩個時空的表，所以他這夜只能在黑夜的山丘上徘徊。

而孫綏坐在床上想了一夜，也有了其他的打算。

絕不能就這樣放任林自然不管，付出任何代價，也要将林自然喚回來。如果自己無法将他喚回來，也一定會有人将他喚回來。她想。

58.告發

孫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小叔叔何宇傑。

對于何宇傑而言，從前看聊齋志異，胭脂嬰寧蓮香封三娘聶小倩，鬼狐仙怪知道的不少，自己卻從未親眼見過。

今日他聽孫綏在電話中說起，不僅覺得林自然是中了邪，就連自己也感覺是中了邪。

雲朵，雲朵算是哪只狐貍？何宇傑還真想看一看。

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是要說一句：“自然瘋了。”

“哥哥，我覺得自然不是瘋了……”小嫚一邊哄着孩子一邊搭話。

何宇傑電話的喇叭聲賊大，小嫚将他和孫綏的通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告訴何宇傑，林自然這種反常的行為，很可能跟他少年時的一起經歷有關。

“什麽經歷？”聽小嫚說起，何宇傑突然警覺起來。

“我記得自然曾給我說過，中學時他收過一個學生，那個學生和他差不多大，可是到最後，那個學生就不來上課了，他還說……”

“他還說什麽？”聽到這裏何宇傑變得警覺。

“他還說那個女孩是他的初戀。”

小嫚說完，何宇傑心裏猛地一跳。

“他有說過她的名字嗎？”

小嫚搖搖頭：“他沒說，我也不知道。”

難道他還是對蕭娜戀戀不忘？

再次想起自己當年的荒唐事，何宇傑的心就像被刀子捅過一樣。

如果是自己讓林自然變成這樣，那他更是要受不了了。

于是趁着假期，何宇傑又去到鳳尾丘的小樓。

正如孫綏說的，林自然看着虛了不少，可精神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孫綏将林自然交給何宇傑，自己則去學校一個人靜靜。

“自然，你到底是怎麽了？”何宇傑握着侄子的雙肩，上下将他打量一番，鼻子一酸，差點就哭出來。

在林自然印象中，何宇傑見到自己時從未像今日這般，不僅緊張，面色中還透露着惋惜與心疼。

“叔，你怎麽了，我這不好好的嗎？”

“你這能叫好嗎？孫綏已經将所有的事都告訴我了，你到底還有什麽心結，還有什麽不能與我說的？”

“叔，我真沒事，小綏說的是真的，我說的也是真的，你願不願意聽我說一句？”

林自然的故事何宇傑聽得一愣一愣的，他與孫綏說的孰真孰假，他真的已經無從判斷。

或許正如他說的一樣，他與孫綏，誰說的都是真的。

“那時候，我只是移情別戀到了蕭娜身上，沒想到會引起這樣的結果……”

與何宇傑說起蕭娜，林自然也只能感都惋惜。

他說話清晰，邏輯嚴明，根本不像是孫綏說的那般。可盡管如此，何宇傑與孫綏還是不約而同地認為林自然應該住進醫院。

何宇傑是為了林自然的身體，而孫綏只是為了林自然的靈魂。

林自然當然不會願意輕易就去醫院，對于此，何宇傑自然有他的辦法。

“雲朵，你知道嗎？她們都說你已經死了，可是我不會相信，因為，只要有了它，你就會在我身邊。”

林自然去到山丘，與雲朵濕淋淋地躺在河灘上，望着手上那塊表。

經過水中一番嬉戲，那塊表變得有些淡。

“或許，我們真的不是在一個世界裏的。”雲朵伸出手，與林自然十指交握，“自然哥，你知道什麽叫平行空間嗎？可能這個世界的我真的已經死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我跑了過來，就為了能見到你。”

“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