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節

望外。

“好，那我們說定了，只要此次我體檢達标，那我們就去。”

孫綏：“嗯，說定了。”

孫綏話剛落音，林自然就收了電腦，随後過冬老鼠一般，鑽進被窩，開始養起神來。

不管怎樣，都想再見一面。

自住院後，每日每夜林自然心裏想的都是雲朵。

她的長發，她的白色連衣裙，她嬌小的身軀，乃至她留在湖灘上的小腳印……

一切一切，在這些日子簡直無比懷念。

除了寫歌，無人時林自然總會從褥子下取出她的自畫像，自顧自懷念一番，然後開始想象着他們更多的可能性。

比如說她沒病，他也沒病，比如說她們一起去了南方，再比如說他們一起結婚，然後生一個與自己相似的孩子……

林自然甚至會覺得，能與雲朵一起生病竟然是如此幸福，因為她之前體驗的，自己也能體驗到了。

這是多絕望，然而又是多美的事。

戀人們總想過着這樣的日子，你的就是我的。然而他們大多都只能同甘，共苦則就勞燕分飛。

林自然覺得自己能做到這點，實在是非常了不起的事，而他的在別人眼裏的不幸，也漸漸成為他最大的幸福。

63.脆弱

體檢的結果很是讓人滿意，林自然看着那些化驗單上的數據，幾乎是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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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之前的約定，孫綏答應帶着他再回鳳尾丘的小樓暫住。

經過這段時日在醫院的打磨，林自然在枯燥時寫了兩首歌，另外還有兩首曲。

歌還沒有填詞，這日聽孫綏說明日就要回到鳳尾丘了，林自然晚上興奮地睡不着覺，忙拉着孫綏與自己一起填詞。

孫綏絞盡腦汁想了幾首，扔給林自然過目，他卻都不滿意，然後一次又一次讓她重寫，結果活活将孫綏折磨了一整夜。

孫綏也不知道，林自然有這樣的活力究竟是好是壞。

第二日，兩人回到鳳尾丘。

小樓裏的兩臺鋼琴上都積滿了灰塵，就連地板，窗簾，床單上都是。

這無疑讓孫綏覺得崩潰，一來是她本身就有潔癖，二來是林自然也不能在太髒的環境中生活。

恰巧，這日聽說老師回來，陳鋒帶着一堆禮物跑來。

他在與林自然一陣閑扯後，又開始幫着孫綏大掃除，而林自然則找到老皮家的皮鑫，再次讓他在自己手腕上畫了表。

花江自然知道他是要幹什麽的。

這狗兄弟平日嘴特刀子，心也特豆腐。老皮這日沒拴它，它見林自然跑了，也十分自覺地跟上。

“你不是以後都不管我了嗎？你這回跟着我，是不是還觊觎我身上的狗罐頭，我現在可是一個都沒有了。”

林自然拿着一幅畫一路小跑，還不忘與花江吵架。

花江在此間不能說人話，只有張嘴對他汪汪，以表自己的不滿。

到了那間梧桐林，林自然停住腳步，他将手上的畫展開，放在花江面前。

“你猜，這畫上的是誰？”

花江向畫看了一眼，擡頭眯着眼凝視林自然：“還能是誰，你當我傻子啊。”

“嘿嘿，是不是很漂亮。”

花江別過頭：“還行吧，差強人意。”

“其實再豐滿點會更好。”林自然看着畫喃喃。

“我說，你今日上山不會就是為了讓她看這幅畫吧。”

“不然呢？”林自然收好畫起身，“讓她看見十年後的自己，這不是挺浪漫的一件事嗎？你說，這世上有多少人可以看見十年後的自己？”

花江不說話，哼了兩聲搖搖頭。

這一次林自然心潮澎湃。不僅是歌，是曲，還有畫，他都想與雲朵分享。

他還想借着這段時日在小樓裏用鋼琴重新修改曲子，并請小嫚前來歌唱……将這些成品後，再到網上高調發布。

可是他這日在山丘找了半日，卻沒有找到雲朵的蹤跡。

山丘上的一切還是如此安靜，似乎都沒有一絲的變化。

就好像雲朵從沒來過一樣。

雖然早已看淡了生死，雖然這次戀情的結果林自然早已知曉，可這一刻，那種不祥的預感還是像尖刀一般直逼他的心靈。

“兄弟，別再等了……她或許以後都不會來了……”

日出，日落，此時明月再升，如此亘古不變。

花江在林自然身旁繞着圈嘆息着。

這回這只單身狗沒有選擇獨自下山，而是選擇陪着林自然。

“難道生在那個時空的她也走了嗎？”

林自然問着晚風，花江搖搖頭。

小樓被收拾得很幹淨，孫綏坐在沙發上，從中午就等林自然到現在，茶飯未盡。

她是十分後悔。

早知道他如此不自覺，就算打死她，她也不會再帶他來此處。

她不僅後悔，還十分生氣，加上肚子餓，更是火上澆油。

小樓的大門響了，孫綏本是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那一瞬他聽到掏鑰匙的聲音，兩眼一睜，頓從小沙發上坐起。

“林自然，你——”

她本以為自己像一座活火山，有着發洩不完的怒氣，在見到林自然的那一刻，體內的火氣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她從未見過林自然如此落魄的樣子。

“自然……你怎麽了？”

她走上前詢問，驟然卻被林自然抱在懷裏。

“她沒了，她真的沒了……”

林自然眼中淚水沉寂已久，如今厚積薄發。

水流從他眼中劃臉上，又從他臉上一直落在孫綏肩上，還有自己的手上，随後一點點濕了他手裏的那副畫。

孫綏不知道他口中的“她沒了”究竟是什麽意思，若說是那個妖精沒了，她以為自己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很奇怪，她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自然，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什麽沒了？”

孫綏輕拍着他的背将他安慰，許久以後林自然才從孫綏肩上撐起來，嗚咽着：“無論在何方，她都不會存在了。”

雖說這個世界的雲朵無法逃離死亡，林自然依然相信，在許多個平行空間內，仍然會有一個叫沈芸菲的女孩健健康康地活着，在那個世界裏，她有喜歡的人，而喜歡的人也喜歡者她。他們兩人都能得到幸福，就算這兩人的幸福無法屬于這個世界。

可是今日發生的一切，讓林自然十分沮喪。

她永遠不會再出現了。

“你別這麽想，我覺得她不會有事的，她只是暫時無法過來了。”

孫綏聽林自然斷斷續續地敘述，想着法子将他寬慰，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猜測有多少正确，可她清楚，這樣說，林自然多少會覺得好受些。

無論是誰，成長時都會有人在你耳邊語重心長的教導你：人長大了，你得學會堅強，你得面對世間的一切痛苦，因為你身邊的成年人都是這樣。

孫綏從不知道，林自然竟然也會有這般脆弱的時候，真就像個小孩子一樣。

“自然，你看，即便那個世界的她無法再見，這個世界的她又走得匆忙，你身邊不也有着這麽多愛着你的人嗎？”

她抱着林自然，拍着他的後背，不顧卧房內飄散的消毒水味，讓他躺在床上，輕輕與他低語。

“自然，人這一生會失去很多東西，相反，你也能得道很多，命運這東西，或許你跨越幾個世界都無法改變，可是之中你經歷的一切不都很精彩嗎？你與她有過這麽美好的故事，多讓人羨慕，不是嗎？”

多好的故事，孫綏想到這裏，一時意難平，

她想不明白，林自然怎麽就想不明白，他與雲朵有了美麗的過程，為什麽就不能與自己擁有美麗的結果呢？

64.幸福

自林自然重新搬進小樓後，鳳尾丘又似回到了初春時節，恬靜安逸。

包括陳鋒在內，這幾日連續有學生上門，向林自然求學琴藝。

然而林自然的心思已全然不在這上面，他獨坐小樓作曲，整日憂傷滿面。

“老師他這幾日是怎麽了？是不是身體又不舒服了？”

陳鋒的課現由孫綏代勞，林自然之前給的練習曲他都有好好練，技術已是大有長進。

“別管他，有些事他現在還想不明白，過段時日他就會明白了。”

孫綏坐在琴前繼續為陳鋒示範新的練習曲，兩眼望着譜子，心思卻全在樓上的卧室。

在孫綏看來，人類遇上不幸，說到底就會慢慢習慣，否則幾萬年的光陰，人類早就絕種了。

可是他卻沒想到，真就還有些人會甘願成為想不開的那類人，然後默默成為被淘汰的物種。

那日從山丘下來後，林自然接連幾日沒睡，纏着孫綏讓她與自己說初戀。

小時候喜歡的男孩子長什麽樣子，孫綏怎麽都想不起來。

她本就活在當下，不會去想過去，更不會去想未來。

初戀是什麽感覺，早已被她扔進時代的洪流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