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深深深藍》

“學游泳用不着這個。”林臻把泳圈從袁緣身上取下來, 聲音裏帶上一絲笑意，“有我在，不必擔心, 不會讓你沉到水裏去。”

“哦……”

袁緣有點難為情, 臉上控制不住地發熱, 然而想想自己是要跟林臻學游泳，又不是要幹別的, 不用這麽緊張。否則笨手笨腳的不但學不好，還多半會在林臻面前鬧笑話。

他努力鎮定下來，學着林臻那樣活動了一下四肢。

少年的身體不如成熟男人的強健有力，但卻颀長勻稱皮膚潤白, 加上協調性比較好，伸展之間別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感。

林臻眸色幽深地注視着，視線随即轉移到少年白皙而略顯單薄的胸口上, 嵌着紅晶石的熊貓頭吊墜靜靜地垂在那裏，散發着淡淡的微光。

片刻後他收回視線, 如一尾大魚般輕盈地躍入水中，舒展雙臂游向泳池另一頭, 很快就游了回來，捋了一下微濕的額發，對岸上的袁緣說：“下來吧。池子水深一米五到一米八, 這邊比較淺。”

袁緣還是不敢直接往下跳，就抓着欄杆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去，完全踩到池底後水深果然只到他胸口的位置。

泳池是恒溫的, 池水不冷不熱剛剛好，他不由惬意地舒了一口氣。

然而只要他把雙腳擡起來，嘗試像林臻那樣揮動手臂時, 整個人就會如同稱砣般往下沉，根本浮不起來，一不留神腦袋就淹進水裏灌了一口水。

“別着急，慢慢來。”林臻及時握住袁緣的手臂把人撈出來，并沒有笑話他，“身體放松，頭頸仰起來，雙腳上蹬，腰腹往上擡。”

袁緣像只小動物一樣甩掉腦袋上的水，然後按他教的開始動作，但卻無法理解什麽是“腰腹往上擡”，怎麽擡？往哪擡？

“這樣。”林臻伸出手，一只放在少年帶着薄薄一層肌肉的胸腹之間，另一只輕輕握住那截細白的腰。

袁緣一下子就僵了，木樁子一樣直挺挺地杵在池子裏。雖然在水下，男人寬大的手掌貼着自己皮膚的溫度和觸感并不那麽分明，但只是這個親密的動作就讓他整個人動彈不得，心髒卻通通通一陣急跳。

然而林臻并沒有做什麽，只是托着他的腰腹部往上擡，袁緣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順着那股柔和的力道往上升，片刻後便橫着浮在水面上。

“好了，試着用手臂從內向外把水劃開，同時雙腿配合，作青蛙狀蹬水，輻度不用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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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緣懷疑自己腦子裏進了水，不然怎麽會耳朵聽到了，大腦卻處理不了這句話的信息，注意力仍然集中在承托着他的那雙大手上。

真是見鬼，他明明沒這麽笨的。袁緣懊惱得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種程度的身體接觸對于小家夥而言似乎有點過了，而且對自己來說也頗為刺激，是不是應該換一種緩和些的方式更好一點？林臻在心裏默默反省，卻不想這個時候就叫停，于是盡量克制某些不合時宜的念頭，放慢語速耐心地重複了一遍，同時拍了拍袁緣緊繃的長腿。

袁緣如同受驚的魚一樣彈動了一下，糊成一團的腦子終于開始動工，努力地依言而為，手腳配合着劃動蹬水。

再不認真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白白浪費了林臻的精力和時間。

事實證明，他果然不是那麽笨，一旦集中精神專心投入，學起來的确很快。

過不多時袁緣就能無需林臻托舉自己浮在水面上，又過了一個小時他就能像模像樣地在淺水區自由泳了，盡管動作還不夠協調美觀，距離也不夠長，但也算是可喜的進步了。

袁緣開心極了，游泳真好玩，從明天起他要一半時間練車，一半時間劃水！

作為教導者，林臻自然也是有成就感的，不過現在身體的另一種微妙變化和感覺更為突出。好在浸在水裏，小家夥并沒有發現。

見袁緣的手指都泡得有些起皺了，他便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袁緣抹了一把濕淋淋的頭發，露出光潔漂亮的額頭，咧着一口小白牙佻皮地笑道：“謝謝林教授，林教授辛苦了。”

林教授：“……”

随後袁緣以比剛入水時利落了不少的動作爬上岸，到淋浴室洗澡，一邊沖水一邊又快樂地唱起歌：“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洗刷刷，歐歐~”

本來白天考了一天試就耗費了不少腦細胞，晚上學游泳又消耗了許多體力，洗完後他就覺得渾身酸軟，筋疲力盡，沖隔壁間的林臻說了句：“林教授，我先去睡覺了，晚安！”

然後他就裹着浴袍噔噔噔地上樓了。

今天真是充實快樂，收獲滿滿的一天！

正與某種感覺做鬥争，猶豫要不要進一步采取行動的林教授：“…………”

……

少年人的體質恢複很快，袁緣的行動力也很強，雖然第二天醒來身體仍然覺得有些發酸，但他并沒有像昨天考完時說的睡個三天三夜，而是一早就精神十足地爬起來，自己打車去駕校報道，沒讓林臻或者家裏的司機送。

雖然很久沒開車有點手生，有些理論記憶有點模糊，而且磁懸浮車的結構和部件功能跟傳統汽車也有不小的差別，不過實際開起來倒是更簡單一些，袁緣很快就适應了，一項一項流程進行得很順利。

上午練完車回來下午他就在網上學習有關飛梭的相關知識，這對他而言是個全新的領域，要下更多的功夫。阿爾法星對民用飛梭駕駛員的要求也比開車要高，必須先拿到A等車牌才可以，所以他暫時還沒法報名。

在網上泡了兩天論壇後，袁緣找到一個虛拟飛梭駕駛室，可以比較逼真的模拟出飛梭的內部結構和失重的環境，對于買不起飛梭的愛好者是個很不錯的體驗。袁緣有飛梭，但暫時不方便用實物來練習，正好在這個虛拟空間裏學習。

雖然是虛拟練習，但也要消耗不少精神和體力，練完後袁緣往往一身大汗，于是就跳進後院的池子裏泡半天。哪怕林臻有事沒空教他或者外出不在家，他也能自己找教學視頻後跟着練，所以游泳技術也突飛猛進，一個星期後就能在整個池子裏順暢地游上十個來回了。

林臻前三個月為了陪袁緣複習推了不少工作，所以這段時間有點忙，時不時要飛來飛去的參加一些全球性的活動。

他不在家的時候，袁緣和奧斯汀又約了一次，請他吃了一頓大餐。

奧斯汀再次提議要去哪裏哪裏玩，還有一堆上層圈子的朋友要加入。袁緣本質是個宅男，對社交活動并不熱衷，況且他學這學那正忙着，沒空出去玩，于是就婉言謝絕了。

奧斯汀覺得掃興，卻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只拍拍他的肩膀說：“小可憐，再堅持堅持，過兩個月你就能解放了。”

袁緣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對于再上一次大學還是有點期待的。

聯考過後半個月，成績出來了。

林臻原本在外地出差，卻提前完成工作回來了，和袁緣一起上網查分數。

袁緣在查詢網站上抖着手輸入自己的考號後卻不敢點回車鍵，站在他身後的林臻不禁笑起來，握着他的手一起按了下去。

袁緣：“……”

兩人這時候挨得很近，林臻的胸膛貼着他的後背，呼吸就在他耳畔，兩只右手也交疊着放在一起，就像把他整個人攏在懷裏一樣，親密無間。

雖然幾個月前牽過手，也被林臻抱過，但當時袁緣喝了酒，腦子不是很清醒，不像此時此刻感受這樣鮮明，連身後男人沉穩有力的心跳都能聽清楚，讓他有點暈乎乎的，耳根子跟着熱起來。

“618，很不錯，恭喜你。”

頭頂傳來林臻帶着愉悅的磁性聲音，神思不屬的袁緣愣了一下，618？什麽618？

嗷！是他的聯考成績總分618分！

要不是林臻在背後攬着自己，袁緣就要激動地從椅子上蹦起來了。阿爾法星的聯考總分和中國高考一樣，也是750分，618分對于備考不到一年的他來說相當可觀了，超出了他的預期。

林臻又動動手指查了一下，接着道：“你的文化成績在寰宇名列第一，百分之百能上這個學校，good boy。”

被他這麽一表揚，袁緣高興得無以言表，只會咧着嘴傻笑，黃天不負苦心人，他做到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寰宇電影學院就發來了精美典雅的紙質錄取通知書，通知他明年2月1號開學報道。

袁緣喜滋滋地拿着錄取通知書，翻來覆去看半天。

林臻彎着唇角問他：“想要什麽禮物？”

袁緣忙道：“不用了，你已經送了我很多東西了。”

價值上億的飛梭都送給他了，他還敢要什麽。

林臻從桌上拿起他上午剛從凱瑟琳那裏拿到的劇本，說：“那這個怎麽樣？”

袁緣接過來一瞧，劇名為《深深深藍》，導演加裏。

不由得驚訝地擡起頭：“加裏導演願意讓我演他的電影嗎？”

林臻點頭：“而且是男主角之一。”

袁緣更加吃驚，不會吧，男主角？！加裏可是全球著名導演，挑選演員的眼光極為苛刻，憑他只演過一個小配角的履歷，可以得到這位大導的青睐，甚至出演男主角嗎？

林臻繼續道：“這部電影是雙男主，我是另一個男主角。不過視角主要以你的視線展開，戲份還要更重一點。”

天哪，這是真的嗎？！袁緣又驚又喜，他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夠和林臻旗鼓相當地演一次對手戲，沒想到這一天居然這麽快就到來了。

他還記得一年前的熊貓派對上老加裏對林臻百般挑剔，把林臻之前演的幾部戲貶得一無是處，合着這位大導當時就動了合作的心思，現在有了合适的機會就遞出了橄榄枝。

林臻提醒道：“你先看看劇本，再決定要不要演這個角色。”

“咦，有什麽問題嗎？”

袁緣翻開劇本，認真地讀起來。

一個小時後，他出了一口氣，明白林臻為什麽會這麽說了。

《深深深藍》講述的是發生在一百多年前聯邦政府成立不久的故事，當時阿爾法星還未通過同性婚姻法案，同性戀還是禁忌。少年小伍的父親在他初中時病逝，母親含莘茹苦将他拉扯養大，供他上了大學後就到外地打工去了，小伍就在課餘做兼職打零工賺取自己的生活費。

一天夜裏，小伍幹完活回家，路過一條黑乎乎的巷子時被橫在地上的一條胳膊絆了一下。那是一個受傷昏迷的男人，外衣底下的腹部全是血，被小伍叫醒後拒人于千裏之外地說不要報警，也不用送他去醫院，讓他自生自滅好了。

出于恻隐之心，小伍扶着男人回到自己家，把他安置在母親的房間裏，到附近藥店買了藥物和繃帶給這個自稱叫阿陸的男人止血包紮。

阿陸生命力頑強，奇跡般地挺過來了，傷勢日漸痊愈，和小伍的交流也越來越多。這個英俊成熟的男人閱歷豐富，很有魅力，似乎什麽都懂，還會吹口琴，吹的一只名叫《深藍》的曲子非常動聽。小伍沉悶灰暗的生活因着阿陸的存在增添了許多光亮，他對阿陸逐漸産生了亦兄亦友的感情，崇拜又迷戀。

直到有一天，小伍撞見了浴室裏洗澡的阿陸，既驚慌又羞澀，被阿陸一把拉了進去。兩個人自此糾纏在一起，開始了一段無法見光的悖德之戀……

這個故事到最後是個悲劇，小伍和阿陸因為種種原因并沒有在一起，袁緣很受觸動，心髒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着一樣，隐隐生疼，不知不覺眼淚都掉下來了。

林臻從沙發上起身，踱過來問：“怎麽樣？”

袁緣趕緊低頭抹了把臉，說：“我想演小伍。”

林臻垂眸看着他：“你要考慮清楚了，這部片子講的是同性之愛，而且會有一些直白裸、露的親熱鏡頭，你可以接受并表現出來嗎？”

袁緣心裏怦怦直跳，臉頰也有些發熱，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小聲說：“我、我能接受，只是不确定能不能演好，但我想試試。”

小伍是雙男主之一，演繹的難度無疑比俞子安大得多，又是大導演加裏的作品，機會實在難得，他很想挑戰一下自我。

而且，現實中他還是不敢和林臻有過于親密的接觸，或許能借助這部電影來抒發自己對這個男人隐秘的渴望。

林臻點點頭：“那好，這部戲就接了，一月底進組。”

袁緣這才擡頭看着他：“可是我二月份要開學，怎麽辦？”

林臻說：“這個不沖突，表演專業的學生可以跟學校請假，不過功課就需要你自己額外花時間補起來了。”

這個倒是沒關系，經過一年的備考，袁緣的自學能力得到了極大的鍛煉，學校課程都會提供相應的網絡版本，寰宇允許學生接戲問題就不大，于是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時間不早了，袁緣道了晚安，正要上樓回房時又想起一個問題，回頭問：“哥，我演小伍片酬能有多少？”

林臻伸出一根食指。

袁緣試探着說：“10萬？”

林臻輕嘲道：“能不能把眼界放大一點，小配角俞子安8萬，作為主角之一的小伍才值10萬，你覺得我會接？”

袁緣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那100萬？新人能拿這麽多嗎？”

“1000萬。”

袁緣：“……”

1000萬，是一線演員才能有的片酬，他以為自己至少要過五年才能達到，現在居然就這樣擺在他面前。

林臻不緊不慢道：“這是工作室替你争取的，投資方也比較看好你，希望你能好好表現，對得起這個價錢。”

袁緣下巴都差點驚掉了，半晌才握拳道：“我會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