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深深深藍》

他不知道從電梯口到801號房間短短十幾米的路自己是怎麽走完的, 心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完了，自己一個人住的時候還可以肆無忌憚地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現在和林臻住在一起了, 自己要是不小心暴露了龌龊的念頭, 或者控制不住地做出什麽過分的舉動，那該怎麽辦？

沒容他多想, 801到了，林臻打開門，把泥塑木偶一般的袁緣一把拽了進去，力道有些大, 動作一點也不紳士。

袁緣還沒站穩，又被“呯”的一聲按到了房門背後，要不是林臻一只手提前墊在了門板上, 說不定他後腦勺都會被撞出一個包來。

相處這麽久，袁緣還沒被他這樣粗暴地對待過, 暈頭轉向之際也有點膽戰心驚，怎麽了, 自己惹林臻生氣了嗎？可是為什麽呢？剛才拍完戲後自己什麽都沒做啊。

下一刻，林臻灼熱的唇就壓了下來。

袁緣：“………………”

這個吻和之間拍的那段戲有些不一樣，林臻親得很用力, 就像懲罰一般，重重地碾壓袁緣的嘴唇。但是這樣仍然覺得不夠，片刻後趁他因為驚愕無錯而微微張嘴之時, 将舌尖強勢地探入他的齒間。

這個平日裏優雅高冷的男人露出了隐藏在體內的霸道屬性，仿佛要把人吃進肚子一樣狠狠地親吻他，如同猛獸撕咬屬于自己的獵物。

直到他嘴唇作痛, 氣都要喘不上來，快要窒息時林臻才稍稍将他放開。

袁緣的腦子裏糊成一團漿糊，剛才林臻親他是為了演戲，現在呢？模拟下一場親熱戲嗎？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兇？

林臻垂眸看着懷裏滿面潮紅，帶着些許委屈的少年，心軟了一下，卻仍然不容抗拒地低聲道：“林滾滾，袁緣，不管是什麽，你都是屬于我的，明白嗎？”

袁緣霎時有點懵圈，林臻刻意提到自己的兩個身份，這是什麽意思？

他想起來偶爾在網上看到的某種小衆晴趣，不自覺地打了個機靈，林臻難道是個隐藏的重口味愛好者？

他有點不敢相信，又唯恐會意錯了林臻的意思，必須把這個問題弄清楚才行，于是顫巍巍地向他求證：“你是說，你是我的主人，我當你的寵物？”

“笨蛋，你這腦瓜子裏裝的都是些什麽東西。”林臻笑罵一聲，“不想當我的男朋友嗎？非得我用鏈子把你拴起來，關在圈裏，你才高興？”

他以為晚上那場浴室親密戲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哪裏能料到小東西開了六竅，一竅不通，拍完戲之後反而跟自己疏遠了，跟那個沒有節操的奧斯汀倒是沒有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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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他真是火大，真想把袁緣抓起來按在腿上揍一頓屁股，不過到底還是沒舍得。

聽到那具有特殊意義的名詞，袁緣心裏轟隆一聲響，振聾發聩，被自己強行圍堵在心裏的情感如同洪水般洶湧而出，一瞬間差點掉下眼淚。

林臻見他不吭聲，呆呆地看着自己，眼角泛紅，淚光閃閃，似乎快要哭出來一樣，讓人又愛又憐，忍不住收緊手臂，把人抱進懷裏，放柔了聲音哄道：“随便你，你喜歡怎麽樣都行，想當寵物也可以……”

“不！”袁緣大叫一聲打斷了他，跳起來抱住他的脖頸，幾乎是吶喊一般發出自己的宣言，“我要當人！我要當你的男朋友！你也是屬于我的！”

“當然。”林臻莞爾，親了親那雙瞬間明亮起來、變得流光溢彩的眼睛，舌尖嘗到了些許微澀的味道，同時又比世上最濃稠的蜜糖還要甜。

袁緣激動得腦袋裏怦怦放煙花，不知道如何表情自己的心情，就踮起腳來，在林臻臉頰上吧唧一聲親了個帶響的。

林臻眸光一暗，一手掌住他的腦袋阻止他後退，随即準确地捕捉到那雙柔嫩嫣紅的嘴唇，再一次地吻住了懷裏的少年。

這是一個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真正的吻，既非出于拍戲要求，也不是因為某人心裏不爽而要宣告自己的所有權，是兩個人心意相通後情難自禁的表達，只有純粹的熱烈甜蜜，不含其他任何情緒。

他們親了很久，欲罷不能，直到再不停下來就可能無法收拾時，才喘吸急促地放開彼此。

袁緣還是有種缺氧的感覺，林臻的吻技實在太高明了，和他接吻也實在太舒服了，讓人身心沉醉，心裏的幸福感滿到快要溢出來。

林臻做了個深呼吸，極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沖動，說：“我先去洗澡。”

他不是不想繼續下去，而小東西一副任他為所欲為毫不反抗的模樣也很容易激起人的獸姓，但是他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傷到袁緣，還是先等人适應一下吧，來日方長。

“哦。”袁緣臉紅紅地應了，視線卻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一舉一動。

林臻不由戲谑道：“怎麽，想跟我一起洗嗎？”

袁緣想起浴室那段戲，立即撥浪鼓式搖頭：“不不不，你先洗，我等下再洗！”

這種情況下來個共浴，肯定會發生什麽別的事，那樣進度太快了，他現在還完全沒做好準備，光是和林臻成為戀人這件事就夠他消化好久了。

林臻放過了他，懷着愉悅的心情進了浴室。

其實兩個人同居一室對他而言更是個極大的考驗，但不如此他就難以放心。分開住無法百分之百地把人看着，這樣才能杜絕某些人的觊觎之心。

兩人先後洗完澡後躺上大床，中間空的位置足以再躺下兩個成年人。

關了燈後，一室黑靜，袁緣的心髒還在怦怦跳，感覺自己還像做夢一樣有種不真實感，忍不住問道：“哥，你什麽時候對我……”

林臻明白他的意思，認真地回想了一下，然後坦然道：“大概是去年你給我過生日的時候吧。”

袁緣頓時驚了，天哪，這麽早嗎，那會兒他還稀裏糊塗的根本沒察覺到呢！

随後他就恨不得為自己的遲鈍和愚蠢捶胸頓足，他白白浪費了多少時間啊，以為自己一直在苦逼地單戀，誰知道林臻竟然也是喜歡他的，“那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林臻緩緩道：“你年紀還小，我希望你在經過充分地思考後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而不是出于沖動和新鮮盲目地投入一段感情。”

袁緣急忙道：“不會的，我已經想了好久好久了，一點都不盲目！”

林臻眉頭一挑：“是嗎，有多久？”

這是個好問題，袁緣回顧自己的情感歷程，還真說不準有多久。雖然他明确意識到自己喜歡林臻是在去年自己十八歲生日的那天晚上，但對這個男人動心肯定很早就開始了。只是他太遲鈍，一直沒有意識到而已。

他就理直氣壯地說：“反正很久了，肯定比你還早！”

林臻被這句話取悅了，微微笑了起來：“你考慮清楚，在我這裏，一旦開始了，那就是一輩子，沒有回頭路。”

袁緣霎時既高興又感動，心裏熱流湧動，喉嚨似乎被堵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林臻等了片刻沒聽到回應，就道：“怎麽，怕了？”

“才沒有。”袁緣吸了吸鼻子，“說好了一輩子，少一天，少一個時辰，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輩子。”（注）

“當然。”林臻深深凝視着他，親了親他帶着些許濕意的眼角。

然而袁緣心裏還是有最後一絲顧慮，必須把這個問題攤開來：“可是你要怎麽向你的爸爸媽媽交待呢？他們一定希望你早點成家，娶妻生子吧？我、我不希望他們難過……”

林臻笑罵道：“笨蛋，阿爾法星的同性婚姻法案都通過多少年了，我爸媽才沒有這麽迂腐。要是知道你成了他們的兒媳婦，肯定高興都來不及。”

袁緣驀然睜大眼睛：“真的嗎？”

“真的，比珍珠還要真。”林臻正色，“等拍完了這部戲，我就帶你去衛三星見他們。”

袁緣霎時轉憂為喜，實在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洶湧澎湃的情感，就像條蟲子一樣蠕動到林臻身邊，無比嚴肅地說：“林教授，我的确比你年輕，但對你的喜歡只會比你多而不會少，你不要被吓到才好。”

林臻在黑暗中彎起唇角：“是嗎，那就讓我見識一下吧。”

……

晨光熹微，袁緣在生物鐘的作用下醒了過來，感覺到身上暖意融融，似乎被什麽緊緊地環抱着，這種舒适惬意感是一個人睡覺，暖足開得再足也體會不到的。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八爪魚一樣緊緊扒在某個人身上，而對方對他也很縱容，一手攬着他的腰，一手枕在他的脖子底下，全然的守護姿态。

袁緣霎時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剎那間心花怒放，只想振臂高呼，我脫單了！我有男朋友了！

他的男朋友還沒醒，安靜地阖着雙目，濃長的眼睫如同黑蝴蝶一般栖停在他的臉龐上。袁緣看得怦然心動，太好看了，太帥了，難怪粉絲們總是哭着喊着要舔男神的顏，他也想舔啊！

不同的是，小珍珠們只能在心裏想想，或者對着照片海報等物品發發花癡，他卻可以對真人為所欲為，因為這個男人是他的男朋友，是屬于他的！

心動不如行動，但又不想打擾林臻的睡眠，袁緣就悄悄湊過去，章魚一般伸長嘴巴，在他的嘴角輕輕啄了一下。

緊接着林臻就睜開了眼睛，彎起唇角低笑一聲，帶動胸腔的震動，像大提琴一樣醇厚動聽：“小東西，一大早就做壞事。”

袁緣的耳根子一下子燒了起來，本來打算辯解一句，轉念一想自己為什麽要解釋，解釋就是掩飾，掩飾就是事實，于是厚着臉皮理直氣壯道：“我親我男朋友，不可以嗎？”

“可以，不過你男朋友覺得這樣不夠。”

說着林臻就扣住袁緣的後腦勺，給他來了個真正的吻。袁緣霎時軟成了一團棉花，任其搓扁揉圓。

晨起的男人總是容易沖動，很快兩個人就猶如兩根藤蔓一般彼此糾纏，密不可分。

直到快要擦槍走火，林臻才意猶未盡地放開了懷裏的少年。

早上袁緣還有不少戲要拍，而他們這一纏綿已經比往常遲了十多分鐘了。

袁緣臉紅耳熱地跑下床洗漱，心裏像窗外晴好的天空一樣陽光燦爛。

兩人收拾妥當去餐廳吃早餐，劇組裏資格比較老的演職人員對于兩位男主角同進同出的畫面早就習以為常，也知道林臻曾經是袁緣的監護人，兩人關系本就比一般人要親近，所以紛紛打了個招呼後就繼續各吃各的。

袁緣的心情很矛盾，一方面恨不得拿個大喇叭向全世界公告，“看到沒有，這個人現在是我的男朋友了！”，另一方面又怕如此一來會給林臻的演藝事業帶來不利影響。

雖然同性可婚，他和林臻大概率不會發生小伍和阿陸那樣凄涼的遭遇，但自己現在畢竟還是個出道不久的小新人，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成績，和林臻的差距太遠。一旦公開了，不但他極有可能被公衆的唾沫星子淹死，勢必也會牽連到林臻。

算了，暫時還是忍忍吧，等到時機成熟了再說。

奧斯汀比他們倆來得更晚，眼睛底下微微帶着點陰影，看樣子昨晚熬夜看片了。不過他天生底子好，黑眼圈用粉底遮一下就行，不會有大礙。

他對袁緣和林臻的關系仍然不知情，從兩人的餐桌邊經過時，還趁林臻跟老加裏說話的當兒朝袁緣擠了下眼睛，放了個電。

袁緣朝他飛快地擺擺手，示意他收斂點不要浪，否則要是被林臻看到了，不僅這家夥不會有好果子吃，自己也會“挨罰”。

想到昨晚挨罰的經過，心裏止不住又甜絲絲的，忍不住還是上星網通更新了自己的動态，寫了隐晦的一句話。

【緣來是你啊：今天是我生命中至為重要的一天，感謝命運的安排，從此以後我就再也不孤單了。[愛心.jpg]】

粉絲們頓時聞風而動，開展了一場猜謎大賽。】

【麻辣燙：什麽什麽，圓圓找到自己的親人了嗎？】

【鹽水鴨：圓圓是不是養了一只寵物啊？我猜多半是熊貓！】

【口水雞：熊貓+1】

【白灼蝦：肯定不是養寵物，這個語氣有點不對，我有個不好的預感，圓圓可能是戀愛了。[哭泣.jpg]】

【粉蒸肉：哦漏，不會吧！我們圓圓還這麽年輕，這麽單純，怎麽可以這麽早就談戀愛，媽媽不允許！】

【香辣蟹：雖然我也不希望圓圓小小年紀就談戀愛，但我總覺得樓上的真相了嗚嗚嗚……】

【清蒸魚：我的真圓CP這麽快就BE了嗎，不要啊，我不相信！】

袁緣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透露“真相”的沖動，再等等吧，現在他必須忍住！

……

昨晚拍的是小伍和阿陸的浴室定情，今天早上劇情則急轉直下，沉浸在戀愛喜悅中的小伍到校後被同學發現端倪，然後引發了一場鬥毆。

學校上體育課，老師有事讓學生自由活動，男生們于是都脫了外套打籃球。小伍也一樣，上身只穿一件領口松松垮垮的舊線衣，參加了其中一支隊伍。

往常若不是老師組織，小伍很少會參與這種集體性的活動，但今天他的心情特別好，又不能和別人分享，于是就通過運動來抒發藏在心底的快樂。

丹尼爾無意中發現小伍的脖頸中有幾道紅痕，不禁和他開玩笑，說看不出來他這麽保守內向的人，背後居然玩這麽野。其他男生也湊過來紛紛起哄嘲諷了一通。

小伍慌忙把領子拉起來，解釋說昨晚被蟲子咬了，并不像大家想的這樣。

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荷爾蒙過盛精力無處發洩的男生們都不相信，又覺得小伍向來軟弱可欺，于是反而鬧騰得更歡。幾個人把小伍堵到一處牆根下，對他污言穢語，逼他交待跟哪個學生好上了。

還有個叫傑克的男生作勢要脫小伍的褲子，嚷嚷着要驗證他還是不是“處男”。

小伍既羞恥又憤怒，忍無可忍之下打了傑克一拳，令對方流了鼻血。

這下子犯了衆怒，引發了一場一對多的混戰。小伍被打得鼻青臉腫，但他也如同一只狼崽子一樣發了狠，沒讓鬧得最兇的幾個男生好過。直到丹尼爾發現事态控制不住，叫來了學校保安，才終止了這場群毆。

袁緣在化妝間化妝的時候，趙小蘭先給他把臉上處理了一下，要按照劇情需要給他加“吻痕”時，卻發現他脖子裏已經有了幾枚紅豔豔的印記。而且看樣子還真是人親出來的，而不是畫出來的，之前遮在高領毛衣裏，現在拉開後就能看到，襯着袁緣白皙的膚色顯得鮮明而暧昧。

趙小蘭知道昨晚拍的什麽戲，只以為是這個原因造成的，雖然不會笑話袁緣，但也免不了啧啧兩聲。看這吻痕的色澤，當時現場狀況一定相當激烈，兩個主角為了藝術真舍得奉獻。

袁緣在酒店裏沒注意，這會兒順着趙小蘭的視線從鏡子裏看到自己脖子上的痕跡，臉上騰的一下就紅了，簡直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害羞什麽，演戲需要嘛，沒事的。”趙小蘭善解人意地笑道，接着忍不住八卦，“你跟姐姐說說，林大影帝的吻技怎麽樣？”

袁緣頂着一張大紅臉，吭哧着回答：“挺、挺好的。”

趙小蘭又笑起來，感慨道：“想來也是，等電影上映了，不知道會有多少人羨慕你，我都迫不及待地想看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們阿緣也長得既帥氣又可愛，和影帝搭起戲來很般配的。”

袁緣心裏頓時美滋滋的，努力讓自己不要笑得過于誇張：“謝謝小蘭姐。”

作者有話要說：  注：“說好了一輩子，少一天，少一個時辰，少一分，少一秒，都不算一輩子。”這句話是引用的《霸王別姬》裏的臺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