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生

2008年12月5日,小雪。

華燈初上,霓虹閃爍。

高級住宅的頂層,巨幅落地窗邊造型華麗的單人沙發上,39歲的林羽挂掉電話,手指輕輕摩挲着膝上放着的一張黑白寸照,上面七八歲的小男孩咧嘴笑着,五官和林羽有五六分相似。落地窗上,映出林羽上了年歲但仍不減風采的臉。

此時,他望着窗外,目光中情緒翻湧,濃重的悲痛與恨意充斥其中。

外界對這位稱得上年輕的知名富豪評價不一,有人說他锱铢必較、沒人情味,他在生意場上從不讓自己虧上半分,哪怕是你欠他一毛錢,他都得給你算上利息要回一毛一來。可這樣的他卻拿出巨額財富資助了很多兒童先天疾病救治機構,數不清的得到過他幫助的家庭對他感激涕零。

就是這樣矛盾的林羽,在幾天後四十歲生日那天捐出所有財産後,在飛機上突發心衰去世了。

死前,他手裏緊緊抓着那張黑白照片,用力得手指都變了色。

***  ***

1988年10月4日,晴。

一間老舊的平房裏,簡陋的卧室頂棚挂着一盞落了薄灰的燈泡,用的時間久了,鎢絲受熱升華,本是透明澄淨的玻璃燈泡變得渾濁。

白色牆面被粗白灰刷過,留下明顯的刷子毛痕跡,木制的火炕炕沿下是灰黑粗糙的水泥地面,接近中線的位置裂出來一道扭扭歪歪的縫隙。

一扇不大的窗子遮擋着陳舊的粉色緞面窗簾,清晨的陽光透過并不具備多少遮光性的窗簾照射進來,縫隙間露出的朱紅色的窗框已經褪色暗淡,窗子外能看到秋季已經破敗的菜園子。

火炕上鋪着的炕席邊緣有些參差不齊,邊角處還有被烘烤出的焦糊痕跡。

炕上的被褥都是花團錦簇的圖樣,但洗過的次數太多,已經發白了。

被褥中睡着一大一小兩個人,小的那個看着才六七歲的樣子,臉色蒼白,下巴颏尖尖的,他側身壓在大的胸口處,呼吸明顯比較弱,但睡得還算香。

而大的那個看起來還不到二十的樣子,他正仰面躺着,一只手擋在眼前,胸口的起伏很急促,手指微微抽動,看得出睡得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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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的身體一個猛的抽搐,突然大口喘息着睜開眼來,擋着雙眼的手挪了開來,在看清周圍的環境後,那雙漂亮的眼睛裏的神情,慢慢由痛苦、不甘,轉為震驚。

林羽記得自己在飛機上突然感到胸口劇烈疼痛,幾乎無法呼吸,再之後他就很快失去了意識。

在閉眼之前,他最後看到的一幕,是空姐臉色焦急地奔着自己過來的景象。

這趟飛機的終點在紅陽市,機場所在地距離林羽的最終目的地只有十七八公裏。

他要去的地方是紅陽市下轄的一個區,叫作紅旗區。

這裏是林羽的故鄉。

據說最早這裏是個不知名的小漁村,因為海産品豐富,人口越來越多,在五六十年代設置為紅旗鄉。

七十年代中期,國家決定在這裏建設港口,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港口建成,紅旗鄉和周圍一些鄉村被合并為紅旗區,直接隸屬于紅陽市管理。

故鄉是林羽的出生地,也承載了他兒時和少年時期的記憶,在離開這裏後,他已經有十多年沒再回來過。

而在捐出全部身家後,決定重回故裏,是因為,林羽要回來報仇,給自己死去的弟弟報仇。

但沒想到,還沒能回到故鄉,在飛機上,他就突發心衰而死。

死前,林羽是不甘心的,他心裏的痛和悔無處宣洩,牙齒咬得死緊,嘴角甚至都流出血來。

而現在,林羽低頭去看,林帆那張熟悉的小臉就靠在他肩膀側面,在多少個難以入眠的夜晚,林羽都摩挲着那張黑白寸照上的小人兒,緩解自己的懊悔和思念。

林羽在死後重生了,他回到了二十年前,他弟弟林帆還沒因先心病夭折的時候。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讓過去的悲劇再次重演。

……

半小時後,林羽脫下身上的圍裙,将廚房水泥地上堆着的柴火簡單整理了一下。

爐竈裏的火已經快熄了,鍋子裏殘留的面湯仍然冒着呼呼的熱氣。

不遠處的洗臉架上方被熏黑的牆壁上,一面圓鏡用鐵釘挂着,鏡面已經被油煙熏得發黃。

林羽站在那面鏡子前,靜靜地看裏面映出的自己年輕的面容。

這是一張年輕蒼白的面孔,五官大部分随了他那容貌姣好的母親,眉目舒朗、眼睛澄澈,鼻梁高挺秀致,只有嘴唇像極了‘那個人’。林遇心裏湧出煩躁,他習慣性地抿了抿唇,破壞掉鏡子中映出的完整的唇形。

他确實是重生了,回到了他的十九歲。

“哥。”有孩子的聲音在身後叫他。

林羽應聲轉頭看去,一個瘦瘦小小的男孩站在門框那裏,身上穿着褪了色的松垮垮的襯衣襯褲,他今年有八歲了,但是因為身體不好,看着比同齡孩子要小一兩歲,臉色則呈現一種病态的灰白,唇色發青,但仍然看得出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孩子。

林羽幾乎是以感恩的心态走過去,蹲下身體,捧住弟弟的瘦成一小條的小臉蛋,親了親他,勉強壓抑住嗓子裏的哽咽,輕聲問,“小帆船,面條吃完了嗎?”

“哥,”林帆還是敏銳地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你怎麽了?”

林羽低了一下頭,再擡起時,臉上已經風平浪靜,他拍了一下小帆船的小屁股,“吃完趕緊穿衣服上學,要遲到了!”

常年的病讓這孩子比其他孩子早熟了一些,他皺着小眉頭看着哥哥,明顯感覺出對方的不對勁,卻又看不出是為什麽,只好伸出細細的小手,在哥哥頭上摸了摸。

林羽頓時一陣心酸,将弟弟從地上抱起,“乖,晚上放學,哥哥給你做好吃的。”

……

把小帆船送去了區一小,看着他進到學校大門,林羽才離開。

那之後,他沒回家,而是去了距離區一小三站地外的工廠區。

在這裏,十九歲的林羽經營了一家小飯店。

林羽記得很清楚,他人生中第一次最大筆的投資就是這家叫“惠民小吃”的小飯店。他後來被稱作商業奇才,甚至有些高校經管類專業的教科書裏,都用他的經歷作為例子,書中對他的描述基本是戰無不勝的商場常勝将軍,上億的資金運作都在彈指一揮間。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林羽也曾經遭遇過慘敗,盡管涉及到的金額還不及之後的一個小小零頭,這家小小的飯店的經營失敗,卻給他帶來了一生都無法挽回的遺憾和傷痛。

紅旗區的工廠區是在港口建設開工後,随之建起來的。市政府看準了港口對對外海運的便利條件,特別劃撥了紅旗區周邊的一大塊工業工地用于建設工廠,并且制定了非常吸引人的政策用來招商引資。

多家工廠如雨後春筍般挺立起來,大煙囪紛紛冒起了白煙,就是這個時候,林羽看準了商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緊挨着工廠區開了這家“惠民小吃”。

盡管活動板房和粗糙的內部裝修花費并不算多,但仍然幾乎花掉了他所有積蓄。幸好結果沒讓他失望,他很快就收回了本錢,每個月盈利都很豐厚,之後沒多久,附近又陸續跟風開了兩三家飯店,但因為做菜師傅手藝好,再加上林羽做生意厚道實在,服務态度又好,盈利雖然下降了一部分,但還是不錯的。

在那件厄運到來之前,林羽和林帆的生活其實還算過得去。

此時,距離變故的發生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林羽站在自己這間簡陋的小飯店門前,深深地呼了口氣。

一切都還來得及,他的時間很充足,足夠他改變上一世的命運。

林羽進門時,廚師孫福祿正在後廚裏備菜,刀跺在菜板上的聲音響徹整個活動板房。

服務員侯小紅在擦桌子,見他進來就眼睛一亮,圓臉上笑得紅彤彤的,她放下抹布就湊了過來。

到底過去了十幾二十來年了,再次見到熟悉的環境和人時,林羽還是忍不住略微有些恍惚。

侯小紅這時候應該剛滿十八歲,和林羽一樣,初中畢業就開始工作賺錢。

小飯店出事後,孫福祿和侯小紅也被連累,特別是孫福祿,那之後就再沒能做廚師,聽說去工地幹重活了。等林羽知道真相後,想要補償對方時,孫福祿已經因病去世了。

而侯小紅,在林羽找到她時,她在一戶城裏人家裏做保姆,多年的勞累讓她過早的衰老,三十多歲的人看起來像五十,當年圓鼓鼓的白裏透紅的臉蛋,那時已經又黃又黑,眼角都是深深的皺紋。

林羽給了她一筆錢,侯小紅不聲不語的收了,轉身離開前,林羽看見她在抹眼淚。

此時,還處于花季的侯小紅樂颠颠地沖着他小跑過來,到了跟前就俏皮地眨了眨眼,“小老板,你有好事啦!”

林羽的思緒還停留在二十年後的對方身上,聽到這話,就無意識地回了一句:“什麽好事?”

說着,他的目光從侯小紅身上收回,往前走了幾步,在自己年輕時經營的這家小飯店打量,按他現在的眼光,用前期那極少的投入來對比着衡量的話,也只有及格的水平而已。

他正思量着眼前可以改進的地方,就聽見身後侯小紅用清脆的嗓音回答道:“剛才泵廠的小許來過,見你不在,他着急上班就先走了。”

林羽收回思緒,轉身看她,“在泵廠做出納員的小許?”

他印象裏還有這麽個人,這是個二十啷當的小年輕,家是外地的,住在廠子周邊租的房子裏,自己不大會做飯,在廠子食堂吃夠了,就偶爾來他們店光顧,一來二去的,跟他關系混得還不錯。

林羽挽起袖子去設置在門口旁邊的水槽處洗手,“他找我有事?”

侯小紅興奮地在他旁邊給他遞毛巾,“小許說,他們廠長要給你介紹對象。”

林羽手上的動作一頓,愣了一下後,才接過對方遞來的毛巾,一邊擦手一邊道:“我和楊廠長又不熟,他怎麽想起來給我介紹對象?”

侯小紅還是眼睛亮晶晶的,“小許是在食堂吃飯時,碰巧聽見楊廠長和李會計閑聊知道的,好像是因為上次楊廠長撅過去那回,老頭對你印象挺好的。”

這時,林羽過去關于這段的記憶,終于慢慢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是了,大概在這一個月前,他去市裏批發市場給店裏買調料和鍋碗瓢盆時,在紅陽第一百貨門前看見一個中年人倒在地上,周圍一堆人圍着不知道怎麽辦好。

因為小帆船偶爾有低血糖的情況,林羽着情況眼熟,就在旁邊買了瓶小孩喝的果汁給這人灌了進去,當時他年輕,膽子大,也沒想太多,好在這中年人喝了半瓶果汁時就醒了過來。

這中年人就是泵廠的楊廠長,林羽和他之前見過,但不算認識,因為都是一個地方的,林羽就把手裏買的東西交給熟悉的攤位看着,陪着等到老楊家人過來才離開。

從那之後,老楊來過他飯店兩次,第一次給他提了謝禮,林羽沒要。

第二次再來,老楊帶來一桌人來吃飯,林羽知道他是想照顧自己生意以表謝意,多結交這麽個人物沒壞處,林羽當時還特地給他們免費加了個菜。

不過後來林羽飯店出了事,他離開了紅旗區,這層關系也就斷了。

如今侯小紅說的介紹對象這事,林羽本來都已經毫無印象了,這時才想起來似乎确實有這麽一回事,但按他的記憶,老楊本人後來并沒跟他提過這事,後來就不了了之了。

本來就是幾句話就沒後續的事,林羽本來不至于還存在記憶裏,只是這個事裏有個讓他出乎意料的點讓他十分在意,所以他還能回想起來。

那個“點”是什麽來着,林羽心裏有些莫名。

就在這時,他聽見侯小紅響亮的嗓音脆生生道:“小許說了,楊廠長要給你介紹的人可好了,長得又高又帥,又有文化又有錢……。”

嗡,林羽想起來那個“點”具體是什麽了,如今四十歲的林羽回想起來,還覺得十分驚訝和莫名其妙,似乎是要印證心裏的猜想,他打斷侯小紅道:“他給我介紹的什麽人?”

侯小紅搖頭,“我也不知道叫啥,就知道是個男的!”她臉上興奮極了,連肩頭兩個麻花辮看起來都十分有精神,她用清脆響亮的嗓音嚷,“楊廠長給你介紹了個男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故事開始于八十年代末,男男可婚的架空設定,溫馨治愈風日常流小甜餅。

攻受都是在很認真努力生活的人。

宣傳一下預收文《好兄弟,當然要睡一被窩!》

聰明憨厚卷王漂亮受(抱大腿都要抱到最專精,誓做男主小弟第一名)X心眼子賊多的年下略中二俊美攻(打架最重要的不是贏,而是各種擺造型)

文案:

卷王叢昕然猝死後,穿到了一本大男主種馬爽文裏,書名叫《最好的年代》。

在每個男主光輝燦爛的瞬間,幾乎都有他狼狽崩潰的身影做背景襯托。

年代确實是最好的,可惜是只屬于男主的。

在發現無論如何都逃不開男主的圈子後,為了避免原文中的悲慘結局,叢昕然決定抱他大腿(當男主的狗腿子)!

但不知道哪裏出了差錯,叢昕然發現,原文中開場就二十八歲的花心大蘿蔔男主秦沣,現在才剛滿十八歲。

***

秦沣剛轉學到這裏沒幾天,就碰見個非常想跟他做好兄弟的‘熱心大哥’。

直到這人趁天擦黑四處無人,“賊眉鼠眼”地說要送他回家,即使這人長得實在很好看,秦沣還是決定揭穿他。

秦沣: “你怎麽知道我住哪?”

叢昕然:“我是恰巧見過你出門......。”

秦沣:“前幾天,你在老師辦公室門後偷窺我......。”

叢昕然:“那是找你老師有事……”

“我在稅務局大院也看到了你。”

“有嗎?”

“昨天,你又跑來我學校門口堵我。”

“沒有沒有,不是不是......。”

秦沣沒給叢昕然說話的機會,他眼睛危險地眯起,少年雖單薄卻高大的身體微微前傾,目光犀利,他說:“哥哥,其實,你是個變态吧!”

“......!”叢(被書內規則束縛無法逃離男主活動範圍的可憐蟲)昕然心裏風起雲湧,裏面有一火車皮的卧槽想講。

***

後來,叢昕然終于如願以償成了男主的好兄弟,過上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幸福生活。

只有一個缺點,一到晚上,男主就把他往床上拽。

叢昕然死死扒着床頭不撒手,秦沣眯着眼睛笑得恣意,露出森白牙齒,一字一頓道:“好兄弟,就要睡一被窩!”

又名:

《我想當他小弟,他卻不想當我大哥》

《攻略過頭後,男配決定跑路》

《男配想抱大腿,男主想抱男配》

閱讀說明:

本文劇情始于八十年代末,原書劇情始于九十年代末。

攻比受小三歲。

原書女主在本文是正面角色,與攻受皆無感情糾葛,有自己很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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