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擡轎游神

這半個月以來, 張晟瑞一直在努力自救。

因為他被鬼纏上了。

半個月前，有只鬼突然出現在他身邊。

最開始張晟瑞并沒有察覺到它是鬼, 因為它太正常了, 而且幻化出的是他媽媽的模樣。他當時很開心，以為是媽媽終于忙完了公司的事，想要陪他一段時間。

鬼變成的媽媽會陪他一起上學，陪他玩游戲, 陪他看動畫……直到張晟瑞真正的媽媽突然回家取一份落在家裏的資料時, 張晟瑞才發現, 他竟然有了兩個媽媽。

當他真正的媽媽出現之後, 這個鬼就失去了人形, 變成了一個透明的黑色影子。

它依舊形影不離的陪着張晟瑞做各種事情，但張晟瑞卻完全開心不起來。

之後, 這個鬼就異變的就越來越嚴重了。

它似乎是想努力地變回張晟瑞媽媽的模樣，可無論如何都無法變回去。

它經常會頂着如拼圖般的臉出現在張晟瑞面前, 有時候整張臉全都是眼睛, 有時候整張臉全都是嘴巴……它的拼圖造型給張晟瑞造成了很嚴重的心裏陰影。

從失去人形之後, 這個鬼每天晚上還會給他講睡前故事, 故事內容就是它用各種方法吃小孩。

張晟瑞覺得，自己到現在都沒被吓死也是奇跡。

他有嘗試過求助他人, 但是除了他以外沒有一人能看見這只鬼。

他跟同學求助，同學會說‘你講的故事真不錯’。跟老師求助，老師說‘你好好學習，少看點小說’。跟家裏人求助……他爸媽以為他受到了校園霸淩，直接給他換了一個學校。

就算把自己的事情發到靈異論壇上, 大家也只會哈哈哈, 然後根據他的經歷編出來一個叫‘鴉烏婆’的怪談。

沒有一人能給他提供實際性的幫助,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就因為他是個十歲的小孩。

沒人相信他說的‘我被鬼纏上了’，就像是沒人相信他說的‘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奧特曼’。

張晟瑞的媽媽每天都很忙，忙着掙錢，忙着給那些明星收拾爛攤子，忙的連家都沒空回……他知道他媽媽很愛他，但她給他的愛只表現在物質上面。他媽媽寧願相信家裏阿姨的話，相信他是阿姨口中的任性暴躁小孩，也不願意花時間陪陪他，親自了解他。

他爸爸別說相信他了，甚至連他今年上幾年級都不知道。他爸爸每天都忙着在外面拍戲，基本不回家，回家也是跟媽媽吵架。

張晟瑞不理解兩人吵得這麽厲害為什麽還不離婚。他父母口口聲聲為了這個家，不離婚都是為了他，可他們兩人明明沒有一人在意這個家，也沒有一人在意他。

唉……不能指望那些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的大人，他必須要自救。

他才十歲，他還沒有看到迪迦，還沒開過機甲，他不想死。

自從被轉到天一小學之後，張晟瑞就開始跟同學打聽附近有沒有什麽驅邪靈驗的廟宇，最好是半天內就能往返的。他家的那些阿姨嫌麻煩，從不聽他的，也不肯開車帶他去其他寺廟。

哼，既然她們不肯帶他去，那他就自己去。

張晟瑞從他同學那裏了解到天一小學附近有個萃英廟十分靈驗，裏面的都天元帥可斬一切妖邪。坐公交車的話，只需要半個小時就能到。

必須要盡快行動，因為随着他轉學，那個鬼竟然再次發生了變化——它竟又可以變成人形了。

有時它會以同學和老師的模樣出現在他面前，吓得張晟瑞這兩天完全不敢和其他人說話。

今天放學的時候，張晟瑞好不容易躲開了來接他的阿姨，躲開了所有疑似鬼變成的人。

就在他縮在學校圍牆旁休息，準備恢複下|體力再去萃英廟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奇怪的男人走了過來跟他搭話，開口就問他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麽恐怖的事情。

鬼不會變成他不認識的陌生人……

張晟瑞看着那家夥比尋常明星都要好看的臉，确認了這人向他搭話的目的。

……所以這人絕對是個野生的十八線花瓶明星，想通過他接近他媽媽。

張晟瑞以前經常轉學就是因為會被狗仔和一些不入流的小明星騷擾，他們像蟑螂一樣無孔不入。沒想到才轉到這個新學校三天就又被人找到了，真是煩死。

他沒心情和這種人多交談，也顧不上休息了，直接跑走。

幸運的是那個陌生人沒有繼續追過來，但不幸的是，在往前跑了一段路之後，他迷路了。

說迷路似乎不太準确……他好像是誤入了異世界。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街道上的所有人全都消失。

張晟瑞呆呆地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中央，看着懸挂在天上的那輪越來越顯眼的血色殘陽。

太陽散發着詭異的紅光，将整個天空都映成了刺目的豔紅色。周圍的事物都開始慢慢發生了變化，像是被小孩子胡亂塗抹而成的色塊畫作。天是紅色的，地是黃色的，建築是黑色的……所有事物都變成了單一的色塊，變成了扁平的平面，如紙張做的模型一般，這個世界上活着的生命好像只剩下了張晟瑞。

張晟瑞從沒想過，只會出現在動畫中的‘主角在便利店買東西，出門就誤入異世界’的情節，竟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他甚至比動畫主角還要慘，只是在路上跑着跑着就誤入了異世界。

張晟瑞再膽大也只是個十歲的孩子，在找了半天也沒有遇到任何人之後，他終于受不了這種被整個世界遺棄的心理壓力，站在原地哭了起來。

血紅夕陽懸挂在他頭頂，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長很長。

在張晟瑞哭泣的時候，他身後的影子突然抽動了一下，一只巨大的黑色鬣狗緩緩從他影子中探出頭。它的脖子很長，前肢短小，後背長着一長條黑色鬣毛。這個怪物佝偻着背，用後肢站立了起來……它站起來後和張晟瑞差不多高。

張晟瑞還在哭泣，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身後有個怪物在緩緩成型。

黑色鬣犬嘴巴咧開，滿嘴的尖利獠牙散發着寒芒，它像人類一樣笑了起來。它用後肢一步步向前挪動，走到了張晟瑞身後，用短小的前肢抱住了他的腰，将那顆倒三角狀的頭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張晟瑞哭聲一頓，整個身體都僵硬了起來。他剛才莫名感到一股異常寒冷的氣息趴在了自己背上。

他擡頭看了看那懸在天際的血紅夕陽，突然想起曾經在靈異論壇上看過的鴉烏婆怪談。

聽說在黃昏逢魔之時，如果有小孩孤零零地在街頭游蕩，鴉烏婆就會趴在他的背後。等到夜幕降臨，光線徹底消失，小孩只要回頭，趴在背上的鴉烏婆就會一口咬下他的頭顱。

張晟瑞剛想到這裏，剛才還停滞不動的夕陽竟突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下落，街道上的光線也随着太陽的下落而越來越黯淡。

數秒過後，光線徹底消失，夜幕降臨，街道兩邊的路燈齊齊亮起。

後背突然變得很重。

感受着從肩膀處傳來的呼氣聲，張晟瑞吞了吞口水，努力梗着脖子，強行抑制想要回頭的好奇心。

對不起，他錯了，靈異論壇網友說的那個‘鴉烏婆’好像并不是編造出來的，而是真實存在的。

怎麽辦，為什麽那個論壇只提出了怪談卻沒有提出解決方法，難道他要背着這東西一直走嗎？

在巨大的恐懼之下，張晟瑞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

他是男子漢，他要勇敢。既然他是被選中進入異世界的孩子，那麽身為主角的他肯定能安全度過這次危機。快點想想有什麽辦法能解決身後那個東西……

張晟瑞用力擦了擦眼睛，看了看前方和現實世界一模一樣的街道。

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其他人類，建築也和紙片差不多，但街道和建築布局卻都和現實世界一樣。既然如此，這附近肯定也有萃英廟。

他同學說了，萃英廟供奉的都天元帥很靈驗，只要他能走到萃英廟，都天元帥肯定能斬殺他身後的妖邪。

張晟瑞深吸了一口氣，咬着牙，背着鴉烏婆，一步步地往萃英廟的方向走去。

可張晟瑞高看了自己的體力，他身後的鴉烏婆卻越來越重，他的身體越來越疲憊，步伐越來越慢，眼看着要徹底支撐不住的時候，他突然注意到碧湖公園的長椅上好像坐着一個人……

看到這世界出現了除他以外的第二個活人，張晟瑞愣了下，不知從哪兒又升起一股力氣，強打起精神，拖着疲憊的身軀努力往那個人的方向走去。

走近了張晟瑞才發現，坐在公園長椅上的居然就是不久前在街邊跟他搭話的那個陌生人。

張晟瑞的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在這個空無一人的異世界突然看到一個自己‘熟悉’的人，這種感覺就像是考砸了要開家長會但父母卻臨時有事全都沒來那般安心。

他帶着哭腔向那人求救：“叔叔……救救我……”

注意到張晟瑞背着鴉烏婆出現，謝璲連忙快步走到了他身前，冷聲說道：“千萬別回頭。”

張晟瑞哽咽着點了點頭。

謝璲看着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鬣狗模樣的鬼怪，輕輕嘆了一口氣。

沒想到鴉烏婆這個怪談居然是真實存在的，而且還正好被這倒黴孩子遇上了。

盡快解決吧。

謝璲挽起袖子，蔓延到小臂上的青紫色淤痕瞬間露了出來。注意到那些瘢痕，謝璲動作頓了頓，又重新把衣袖放了下來。

他換了一只手臂，用指甲将右手手腕那道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直接劃開。

猩紅的液體從綻開的皮肉中流出，染紅了手腕。

謝璲雙手輕輕摩挲，将鮮血在雙手掌心抹勻，然後擡手向那只鴉烏婆抓去。

那鬣狗形态怪物的褐色獸瞳中散發出兇光，它龇起牙，兇狠地看着謝璲，像是在警告他不許靠近。在那兩排鋒利獠牙面前，謝璲的手腕脆弱得就像一截樹枝，那只怪物毫不費力就能将其咬碎。

面對這怪物的威脅，謝璲完全不為所動，沾染鮮血的手直直向鴉烏婆的後頸抓去。

那怪物見狀直接張大嘴，惡狠狠地沖謝璲的手腕咬下。

就在那張血盆大口即将咬到手腕的時候，謝璲掌心處的血液突然發生了變化。鮮紅的液體就像是有生命一般突然變幻了形狀，化作了無數血色尖刺，瞬間插|進怪物的喉嚨中。

在那些血液進入怪物體內後，這鬣狗形态的怪物就突然僵住了，保持着長大嘴巴的姿勢一動不動。

謝璲伸手捏住了鴉烏婆的後脖頸，直接将它從張晟瑞背後拽了下來。

這只怪物如雕像般被謝璲拎在手中，細看之下，能看到它被鬃毛覆蓋的胸口上隐隐有血色流轉——那是一枚玄奧的血色符咒。

“這狗狗你還要嗎？”謝璲拎着鴉烏婆的後脖頸，沖着臉都吓白了的小孩晃了晃。

張晟瑞連連後退，瘋狂搖頭。

“那我就自行處理了。”謝璲蹲下身，将鴉烏婆塞進了自己的影子裏。

真幸運，一個直播素材到手。

看着謝璲的動作，張晟瑞欲言又止。

算了，這個叔叔這麽做肯定有自己打算，他有超能力，應該不怕被怪物趴後背。

“叔叔……”張晟瑞有些猶豫地開口喚道。

見謝璲望了過來，他停頓了下，連忙改口：“大哥哥，謝謝你救了我，你能帶我出去嗎？”他雙眼含着淚珠，沖謝璲露出一抹怯生生的讨好笑容。

“你是迷路了嗎？”謝璲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你家在什麽地方？我帶你回去。”

聽謝璲這麽問，張晟瑞的小臉皺了起來：“哥哥，你不知道你誤入異世界了嗎？這個地方只有你我兩個活人。”

異世界？

謝璲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他沉默了一下，并沒有立刻質疑張晟瑞，而是柔聲問道：“你為什麽會覺得這裏是異世界？”

見謝璲一無所知，張晟瑞變得更加沮喪了，他垂着頭，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跟謝璲說了一遍——包括他這半個月來一直被一只可以變幻容貌的鬼糾纏這件事。

随着張晟瑞的講述，謝璲眉頭越皺越緊。

他就說現在的孩子怎麽可能脆弱到被一張20分的卷子吓掉魂，原來是被鬼纏上了。

而且這個鬼的行為方式，聽着怎麽感覺有點耳熟？

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頭湧現，謝璲伸手拉住了張晟瑞：“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你還走得動嗎？”

張晟瑞誠實的搖了搖頭。他背着鴉烏婆在這個奇怪的世界跑了很久，早就精疲力盡了，全憑着意志力強撐着才走到這裏的。

見狀，謝璲直接把張晟瑞抱了起來，然後快步往碧湖公園出口走去。

說實話，謝璲并沒有任何誤入異世界的感覺，他在附近尋找恐怖老劉的時候一切正常。

碧湖公園這邊是景區，夜間人很少，想要驗證張晟瑞說的話，還得走到熱鬧一點的街道上，看看有沒有其他行人的存在。

謝璲的腳程比張晟瑞的小短腿快很多，沒過幾分鐘就走到了公園門口附近。

前方就是公園出口，繞過一人高的茂密灌木圍牆，眼前豁然開朗。

看着公園出口外的景象，謝璲往前邁動的腳步瞬間停滞。他捂住張晟瑞的嘴，慢慢後退了幾步，然後迅速繞回到了灌木後面。

謝璲現在完全相信張晟瑞的話了。

只隔着一排灌木的距離，卻是另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透過灌木樹葉縫隙，能看到街道兩旁的建築全都變成了大型紙紮。數不清的幽綠鬼火在街上飄動，森森熒光彙聚在一起，就像是墜到地面上的銀河。青面獠牙的鬼怪帶着滾滾黑色霧氣，在鬼火彙成的河流中穿梭。

在黑霧的盡頭，兩個超過三米高的瘦長身影緩緩浮現。它們穿着一襲白衣，白色的水袖長到垂地，頭戴着高高的錐帽，身體纖細得有些畸形，走路姿勢搖搖晃晃，像是踩着高跷。這兩只瘦高的鬼影一個手持巨大的三角旗，另一個手持白色靈幡，邊揮舞邊慢悠悠地往前走。

在它們身後，有同樣造型的白衣鬼影撒着圓形方孔的紙錢，還有八個鬼影擡着一個巨大的轎子。轎子正中央坐落着一個神龛，因為距離過遠又有黑霧和鬼火遮擋，謝璲沒能看清那神龛中神明雕像的模樣。

白色紙錢灑落，衆鬼簇擁着神轎在鬼火與黑霧中慢慢前進，全程靜默無聲，看起來異常瘆人。

看到這種詭異的場景，謝璲的第一反應不是害怕或震驚，而是覺得這個場景好像很适合直播……總感覺自己還沒當幾天主播，職業病就很嚴重了，看什麽都像直播素材。

也不知道被這些鬼怪擡着的神明是哪一位。

擡神是他們芗城這邊的習俗，寓意是讓神明降臨人間，消災除晦。每到正月拜天公或神明誕辰等重大節日的時候，他們都會将神像從神廟中請出來放進神轎中，然後由數人擡着神轎繞村巡游，跨火堆，讓神明接受香火祭拜。

謝璲覺得這些鬼怪擡神轎的行為很奇怪，畢竟它們就是‘神明消災除晦’中的那個‘災晦’……這些鬼怪擡神游街是想自|殺嗎？

在謝璲觀察對面街道上游蕩的鬼怪的時候，張晟瑞死死閉着雙眼，把頭埋在謝璲的肩膀上。

看不到就不存在。

有了大人可以依靠之後，張晟瑞就不再強撐，他現在就是個害怕鬼怪的脆弱小孩。

然後下一刻，張晟瑞就聽見被自己依靠的那個靠譜大人輕聲說道：“我開直播你介意嗎？”

張晟瑞：？？？

開直播？開什麽直播？咱們現在難道不是誤入了異世界，不是應該拼命想辦法回到現實世界嗎？為什麽要開直播？你想要直播什麽東西？

張晟瑞連哭都忘了，他猛地直起身，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謝璲。

看他這副模樣，謝璲輕聲安撫道：“放心，你是小孩子，我不會讓你出鏡的。”

……不是肖像權的問題啊！大叔你什麽毛病，為什麽會選擇在這個時候開直播啊！

張晟瑞忍住了吐槽欲，他看着謝璲，十分誠懇地建議道：“其實我覺得，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找找回現實世界的路？”

大人可真是……唉，不論是他爸媽還是這個大叔，怎麽什麽事都讓他這個小孩子操心啊。

“沒事，看到那些鬼我就知道咱們現在在哪裏了。”謝璲小聲說道，“這裏是陰陽間隙，也就是陰間和陽間的交界處，活人身上陰氣過重的話就有可能會誤入。咱們在這裏待一會兒，等時間過了就能自動出去。”

說完謝璲就掏出手機，把那個擅長攝像的小鬼叫了出來，讓它拿着手機飛去碧湖公園另一邊的灌木圍欄附近，看看能不能拍到那個被擡着的神像。

謝璲心中總感覺有些不安，在直播前他覺得還是應該先看一下神轎上的神像是什麽。

張晟瑞瞠目結舌地看着謝璲把手機拿了出來，看着手機浮在空中并迅速遠去，一時間竟短暫失聲了。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迪迦肯定是真實存在的。”

既然這個世界有鬼怪有異世界有超能力，那沒理由奧特曼就不存在。

拿着手機拍攝的小鬼很快飛了回來。

謝璲接過手機，翻看照片。

因為有小鬼的陰氣在，手機攝像頭很順利地拍下了神轎中雕像的模樣。

當看到那張神轎照片的時候，謝璲愣住了。

照片拍的很清晰，只見黑紅相間的神轎上，一個閉目的女人雕像端坐在神龛中。

女人身着漢服，寬大的廣袖下是四條手臂。她的兩只手将一個孩童抱在懷中，另外兩只手一只拿着一個玉瓶，另一只呈蘭花指拈着一根楊柳。在她的黑色蓮花座下，圍繞着一圈憨态可掬的孩童。每個孩童都仰面看着女人，伸出藕節一樣的手臂，似乎是想讓她抱起他們。

這個神明雕像通體黑色，由黑石雕刻而成。雖是石刻，但線條靈動飄逸，仿佛下一秒就會活起來。

謝璲的心一點點下沉。

那些鬼怪擡着的，竟然是釋堕鬼子母的雕像。

被謝璲抱着的張晟瑞也看到了手機屏幕上的照片。

在看清那個雕像樣貌的時候，他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聲：“大叔…哥哥，這女人就是纏着我的那只鬼！它給我講睡前鬼故事的時候就是這個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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