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回電視臺
見謝璲躲開了, 那個人頭沒有繼續追擊,而是拖着一大堆內髒往林梓鑫病床飛去。
垂在最下方的腸子就像剛才攻擊謝璲一樣, 直直飛向林梓鑫脖頸。
就在這時, 黑色霧氣突然出現,瞬間充斥整個病房,壓下了白色霧氣。
一個如牛犢大小的紅狐撕破空間,懸停在林梓鑫病床上方, 一巴掌就把那人頭扇飛了出去。
人頭飛去的方向, 一只足有成人高的漆黑怪物緩緩現身, 它站直身體, 張大嘴, 用鋒利的獠牙咬住了向它飛來的人頭。
中年男人黝黑的臉上出現了異常驚恐的神色,他似乎完全無法理解這兩個怪物是怎麽出現的。
紅狐一步步從半空走到了地面上, 開始撕咬起頭顱下的內髒。
見人頭被制住,謝璲這才慢慢靠近。
他垂在身側的左手微微顫動, 在那血肉模糊的左手上, 有十幾道血線從指尖蔓延而出, 連接在紅狐和鴉烏婆身上。
細看就能發現, 不管是紅狐還是鴉烏婆都是雙眼無神的呆滞狀态,它們就像是兩只提線木偶, 被謝璲操控着行動。
走近之後,謝璲看着地面上這灘東西,眉頭越皺越緊。
鴉烏婆和狐仙的獠牙竟也咬不動這個人頭和內髒。
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飛頭蠻?不對,飛頭蠻沒這麽惡心,不會帶着一堆內髒飛, 而且這個人頭看上去是有意識的狀态, 明顯會思考。
澤納布也很驚訝, 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有人能制住飛頭降狀态的他。
飛頭降從形态和名字來看都很像一個名為飛頭蠻的妖怪,但飛頭降和飛頭蠻有很大的區別。
飛頭蠻是會化為人形的妖怪,最早出現于三國時期,被稱作[落頭氏]。
它們在人類形态的時候不會意識到自己是妖怪,頭顱每晚都會自動離體,飛出去吃昆蟲。頭顱離體對它們來說就像是人類睡覺,在頭顱離體的情況下,它們會處于無意識狀态。而且這種妖怪十分脆弱,只要把脖頸蒙上,讓頭顱回不到身體,等到天亮之後,它們就會自然衰弱而死。
飛頭蠻這個妖怪除了模樣有些吓人以外,沒有任何危險性。而且因為模樣太駭人、身體太脆弱的緣故,基本一被發現就會被殺死,到現代已經差不多滅絕了。
但飛頭降就不同了。飛頭降是一種十分危險的邪術,後天修煉而成,需要降頭師給自己下降,讓自己的頭顱脫離身體。
在修煉的階段,降頭師的頭顱每晚都會帶着消化器官飛離身體,吸食動物或人類的血來強壯己身。
修煉越往後,需要的血液就越苛刻。為了滿足修煉,到最後幾個階段甚至不能吸食動物血,只能吸食孕婦肚中胎兒血液。
因為還在孕婦肚中的胎兒是陰陽調和的混沌之物,處于人類與靈魂的交接點,輪回的初始。胎兒身體中既有陰氣也有陽氣,而且其中的陽氣沒有任何危害性,輕易就可以消化。這也是為什麽許多邪修也會選擇将未出世的胎兒用作煉器或繪制符咒的材料。
飛頭降在修煉到內髒不會被利刃劃破的時候,就不需要每晚飛出去吸食血液了,每月只需進食兩次血液就可以。
在這個階段,降頭師頭顱離體期間,唯一的弱點就是無法行動的肉身。想要将其徹底消滅,需要找到他那沒有頭顱的肉身,将心髒毀壞。
相傳飛頭降修煉到最後階段可以長生不老,即使肉身受到致命傷也不會死去。不過這只是個傳說,真修煉到這地步的人應該不存在。
畢竟東南亞幾乎各國都是談‘飛頭降’色變。當居民發現附近有動物被吸食血液而死,就會全村或全鎮出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修煉飛頭降的咒師,将其第一時間殺死。所以能在東南亞修煉成飛頭降的咒師少之又少。
澤納布能修成飛頭降,說起來也是機緣巧合。他在暹羅國內被通緝,于是就偷渡到了花國來。然後在榕城偶然遇到了一位商人,那人很欣賞他的咒術,不僅提供大量活人幫他在半年內修成了飛頭降,還帶他找到了很多鬼物。
而那位商人只要讓他做一件事作為回報,那就是幫他殺死榕城林家的所有小輩。
可沒想到出師不利……他還特地根據老板給他的情報,找了一個遠離榕城的落單的林梓鑫作為開門紅,然而卻接連受挫,不僅自己養的鬼物全都失去了聯系,甚至連自己也被抓住了。
澤納布看着撕咬自己內髒的這兩個野獸,大概知道了和自己老板作對的是什麽人。
顯而易見,看這兩頭毫無理智渾身兇煞氣息的‘野仙’,這人肯定是東北那邊的,應該是馬家叛逃的弟子。
東北那邊的玄門以出馬仙為主,民間又叫跳大神。
東北馬家拜野仙為師,每個弟子家裏都有個專門的堂口供奉保家仙,他們可以用特殊口訣請有封號的野仙上身。
但據澤納布所知,正統野仙和出馬弟子從不會過山海關,不會離開東北地界。
而且這人驅使野仙的方式也不像是正常的請仙上身,倒更像是操控。
——所以這人絕對是馬家的叛徒。他盜取野仙肉身,抹殺它們的神智,逃到了南方來。
等着,等他脫身之後就跟老板報告這件事。如果被玄門的人知道了林家請邪修幫忙,那些正派人士為了撇清幹系,絕對不會再幫林家,到時候想處理林家就會簡單許多。
想到這裏,澤納布更加努力地掙紮了起來。他将自己的腸子全纏在了那個紅狐身上,試圖将它拖拽開。
澤納布能感覺出來,相比于身後那個他認不出原型的漆黑怪物,這個紅狐形态的野仙咬合力更差一些。從最弱處擊破,就有可能逃脫。
眼看着謝璲越走越近,澤納布急得滿頭汗,最後他咬了咬牙,用鬼降術法強行讓兩只處于隐匿狀态中的刀勞鬼現身。
刀勞鬼是他隐藏在最後的暗手,本來是想算計謝璲的,但眼下情況危急,還是脫身要緊。
察覺到術法的召喚,兩只猿猴形态的瘦小身影從病房門後現身。
它們一個渾身青綠,一個渾身血紅,身上沒有任何毛發,除了一張占據了整張臉的大嘴以外,沒有任何五官。感知到澤納布的指示,它們甩了甩鐮刀模樣的前肢,沖紅狐和鴉烏婆發出了一聲吼叫。
聲音響起,細如牛毛的兩根針以極快的速度向鴉烏婆和紅狐飛去,然後……然後落在了地面上。
澤納布:???
這兩個怪物竟沒有實體?那它們是怎麽咬住他的? !
不過他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答案了,謝璲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他蹲了下來,低頭看着澤納布,眼中的血色凝聚,瞳孔逐漸分裂成一雙重瞳。
既然這人頭是活着的狀态,而且有理智,會思考——那就說明這個頭顱內是有魂魄的。
有靈魂就好辦了。
澤納布看着那雙俯視着自己的血色重瞳,莫名恍惚了一下,感覺好像有大片的血水兜頭澆下。他被浸沒在無邊的血色中,幾乎窒息,生前的所有記憶如走馬燈般飛速閃過。
從澤納布的記憶中退出,謝璲的表情十分複雜。
就像那個張達道一樣,澤納布的記憶也被模糊了一部分,雇傭他的人十分謹慎。
而且這個叫澤納布的咒師,他平時和他老板居然是用泰語溝通,謝璲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也不知道那人接下來針對林家布置了什麽行動。
啧,如果能用實時翻譯軟件就好了。謝璲很不擅長外語,當年他考英語四級考了兩次才過。而且泰語語速太快,發音也很奇怪,就算謝璲想複述出來也做不到。
明明是老板,為什麽要遷就外國咒師的語言——拿出身為老板的氣勢啊,是你雇傭他又不是他雇傭你,在花國難道不應該說漢語嗎?
可惡,除了知道這個澤納布住在哪,知道這次針對林梓鑫的只有他一人以外,就沒能獲得什麽有用情報了。
一無所獲,有點生氣。
謝璲抓着澤納布的頭發,把這個癡呆狀态中的暹羅咒師拎在了手中。
紅狐和鴉烏婆功成身退,又被謝璲重新扔回到了陰陽間隙中。
解除了那兩只刀勞鬼身上的控制後,謝璲将它們也塞進了影子裏。
影子依附太多鬼物的話,謝璲也會感到疲累,等過幾天他得去趟臨川市,把影子裏的一目五先生和刀勞鬼重新扔回山上去。
随着澤納布失去意識,病房中那仿佛被世界孤立出去的感覺逐漸消退。
謝璲連忙加快了動作,小跑着來到了林梓鑫旁邊的病床前,扯了下了床上的床單,準備把澤納布包起來。
畢竟這一個腦袋下面挂着一串內髒的葡萄造型實在是有些吓人,如果被醫院監控拍到了他手上拎着這一團這個東西,那可就解釋不清了。
林梓鑫第二次悠悠轉醒。
他看着黑暗安靜的病房,輕輕松了一口氣。
剛才發生的一切果然都是夢,也就只有夢境才會那麽沒有混亂,沒有邏輯。
謝先生怎麽可能是鬼呢,謝先生可是幫他們林家解決祠堂事件的高人,他肯定是被鴉烏婆和狐仙吓得出現幻覺了。
林梓鑫撓了撓頭,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然後一轉身,就和正在隔壁床打包人頭的謝璲對上了視線。
林梓鑫看向謝璲血淋淋的左手,看向被謝璲薅着頭發拎起來的那顆人頭,看向頭顱脖頸下那些高高低低挂起來的大小不一的內髒,緩緩眨了眨眼。
謝璲手中的人頭也緩緩眨了眨眼睛。
林梓鑫默默捂住了心口,又暈倒在了床上。
太好了呢,謝先生的确不是鬼,他應該只是個殺人狂而已。
看着又暈過去的林梓鑫,謝璲連忙加快了手中的打包動作。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故意吓林梓鑫的意思,只是這位倒黴蛋醒來的時間也太巧合了,如果他再晚幾十秒醒,他就打包完了。
在謝璲把包着人頭的白床單扔到床底後,病房也恢複了正常。
謝璲連忙按下了呼叫鈴,守在護士站的護士們再次沖了進來。
這次都不用謝璲說什麽,領頭的護士長就有些無語地把他推了出去:“你看看患者這波動異常的心率,為他的身體健康着想,您請一個護工行嗎?患者經不起再次驚吓了。”
謝璲從善如流地點點頭:“好的,麻煩您給我個護工的聯系方式。”
他很快就找了個護工阿姨看着林梓鑫。為了防止護工阿姨太勤快,打掃床底,謝璲還留了一個小鬼在林梓鑫床底,拜托它用鬼遮眼遮蔽住床底下包着人頭的白床單。
之後謝璲就放心地離開了醫院,往澤納布租住的地方走去。
頭顱已經被控制住,再處理那個沒有頭顱的身體就很輕松了。
澤納布租的房子就在城中村,而且比較巧合的是,他租的地方和謝璲租的房子就隔了一棟樓,謝璲在翻閱他記憶的時候一眼就認了出來。
謝璲操控小鬼穿門進去幫他開的鎖。
進屋後,謝璲沒有觸碰澤納布的行李和其他物品。為了不在屋中留下太多痕跡,謝璲直接用血咒化掉了那個沒有頭顱的身體,連殘留的液體都擦幹淨帶走了。
城中村失蹤個人簡直太正常了,除了房東沒人會在意。
有的租客付不起房租,實在拖不下去就會偷偷溜走。還有的欠債被債主找上門來,連夜逃跑的。甚至還有過流浪漢撬開未出租的房子當自己家居住好幾年,房東讓他搬出去,流浪漢反而向房東要裝修費的事情。
類似這樣的事數不勝數,而且城中村人流量很大,在這裏租房子的人從不會在意自己的鄰居什麽時候換了一個。
而且澤納布是個非法入境的外國人,還是個通緝犯,和謝璲沒有任何交集。就算房東報警,執法隊也查不到他頭上。
之後謝璲就回到了醫院,繼續陪護林梓鑫。
在澤納布的身體死亡後,他的頭顱也化作了一灘血水。被血水浸泡的床單是洗不出來了,謝璲就直接花錢把隔壁病床的床上用品全都買了下來。
林梓鑫第二天中午才蘇醒。他醒來後,謝璲第一時間跟林梓鑫要了他朋友號碼,讓他朋友把那價格吓人的高級跑車從郊外開回到了市裏。
這次林梓鑫清醒後,沒有再出現什麽意外狀況。
雖然有護工看護,但謝璲也一直盡職盡責地守在林梓鑫身邊,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在醫院陪着他……即使林梓鑫曾委婉地說過不想讓他陪。
林梓鑫在住院期間,經常會看着謝璲欲言又止。
他看着謝璲皮膚光潔完好無損的左手——人類的手在被剝了一層皮之後,是不可能一星期就愈合的,也不可能不留下任何傷疤……所以都是幻覺。
沒錯,都是他的幻覺而已。
林梓鑫努力地催眠自己。
他沒有冒犯過謝璲,也沒有傷害過謝璲的利益,所以謝先生絕對不會傷害他。
林梓鑫發誓,從今以後他要好好學習,健康作息,再也不看直播,永不接觸靈異相關,努力做一個禮貌且對社會有貢獻的好人。
這種近距離接觸靈異事物的刺激,經歷過一次就足夠了,他完全不想再來第二遍。
住院的這一個星期,林梓鑫瘦了一大圈。這段時間和謝璲朝夕相處,對他來說是心靈和肉|體的雙重折磨。直到出院,他也沒敢問謝璲那個人頭是怎麽回事。
謝璲并不知道林梓鑫這一星期那複雜的心理活動,也不知道在經過這次洗禮後,他的這位榜一大佬要卸載直播賬號,準備洗心革面當個認真學習的好學生……謝璲正在為那突然發過來的邀約短信而感到焦慮。
就是那個靈異探險綜藝的邀約。
距離綜藝錄制還有半個月,今天陪林梓鑫出院的時候,謝璲手機上收到了一個來自雅韻娛樂公司的短信。
那個短信內容就是讓他去昭萍市電視臺。
在正式錄制之前,他需要提前和其他嘉賓熟悉一下,由節目組導演為他們講解綜藝的大概流程和出發前需要帶的東西,然後再錄制一個自我介紹短片。
謝璲雖然有些輕微社恐,但他焦慮的不是和其他嘉賓互相認識的這個環節,也不是錄制自我介紹,而是【重回昭萍市電視臺】這件事。
他曾是昭萍市電視臺的主持人。
就在不久前,年節才過,他剛回崗位沒兩天,剛收到家裏出現變故的消息的時候,電視臺就突然莫名其妙地把他辭退了。
而且他被辭退的理由還很離譜,聽同事說是臺裏要空降過來一個公子哥,正好謝璲的上司看他不順眼,于是就讓他騰一下地方。
謝璲也想過勞動仲裁,但看着上司那副‘我上面有人’的嘴臉,想着即使在電視臺繼續呆着也可能會被穿小鞋,他還是默默咽下了這口氣,拿着補償工資離開了。
雖然因為被電視臺辭退他才開啓的直播,幾天就籌到了治療費,但謝璲還是很不舒服。
他真不想回電視臺,更不想看到他那個禿頂領導。
那個禿頂領導快成他心理陰影了,謝璲真的很讨厭那種拖着官腔說話,動不動就上綱上線教育人的中年油膩大叔——總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喜歡說教,擅長畫大餅,還經常用‘為你好’‘為了鍛煉你’的話術壓榨手下。
謝璲完全沒想到,雅韻娛樂這期靈異探險綜藝會選擇和昭萍市電視臺合作。畢竟昭萍市是個小破地方電視臺,他本來以為他們還會和閩江省電視臺合作的。
唉……錢難掙,不去不行。
希望這次回電視臺不要遇到他前領導。現在沒有職位壓制,如果那死禿子敢冷嘲熱諷,謝璲可能真會控制不住自己想罵他沖動,到時候場面就難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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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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