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驢肉火燒

謝璲有點在意這個拍攝時間。

3月28號就要出發, 合約上是4月4號開拍,怎麽一下子提前了一個星期?他倒是并沒有什麽意見, 但那些檔期繁忙的明星也無所謂這種随意更改時間的情況嗎?

謝璲拿出手機, 又仔細看了下雅韻娛樂當初發給他的合約內容。

他注意到合約上有寫綜藝正式開拍是4月4號,但可能會提前5-7天出發,因為到達目的地需要時間,建議28號以後的檔期都空出來。

收到合約的時候謝璲光注意開拍日期了, 忽略了往返路程上還要消耗時間。

當初接下林二叔委托的時候, 他說四月四號之前都有時間, 如果林二叔真讓他保護林梓鑫一個月的話, 那他估計就得帶林梓鑫拍綜藝去了。

想起林梓鑫在醫院的表現, 謝璲沉默了下。

林梓鑫膽子那麽小,真要帶他去那種危險地方, 說不定會把這位柔弱的富二代吓個好歹。

在演播廳的這期間,其他五個參加錄制的嘉賓都互相認識了一下, 并交換了聯系方式, 但沒有一人主動和謝璲搭話, 好像在隐隐排擠他。

謝璲也沒太在意, 只是一個工作而已,他并不在乎同事對他的看法, 只要能按時收到工資就好。畢竟他又不是金子,做不到讓所有人都喜歡。

在演播廳錄制完自我介紹短片之後,衆人就拿着寫着注意事項的打印紙離去。

看着随那些人一起離去的黑色晦氣,謝璲準備離開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這些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面對靈異事物時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如果只是五人, 謝璲可能護得住, 但是跟在他們身後的還有一大堆節目組的工作人員, 而且每個嘉賓還要帶兩名助理……

謝璲在離開演播廳前找到了周雅韻。

“周女士,請問你知道這次綜藝的錄制地點在哪兒嗎?”

周雅韻沖他笑了下:“作弊可是不好的行為哦,我是不會告訴你的。而且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拍攝地點在哪。這個綜藝由我們公司的金牌制片人全權負責,身為一個合格的老板,我不會對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指指點點,不會幹預綜藝的拍攝進度。”

看着謝璲失望的表情,周雅韻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說道:“不過我可以稍微透露一點點,這次節目組不會直接把你們送到錄制地點,需要你們自己尋找入口。”

謝璲突然不知該說什麽好。

不會吧,不會還有荒野求生這種劇情吧?你們是靈異探險綜藝而不是……等等,探險。

好吧,有探險元素,這樣看來即使有荒野求生環節也很正常。

難怪要提前七天過去。

謝璲覺得他還是應該提前做一下功課,把這綜藝的前幾期都看一下,了解這個綜藝以前都是什麽套路。

現在這種情況,就真不好确定到底是因為錄制地點有危險,還是因為尋找錄制地點的過程中會遇到危險,導致那些人晦氣纏身。

這次綜藝好麻煩,以前還覺得一天三十萬出場費有點多,現在看起來一點都不多了,果然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

如果建議周雅韻取消這次綜藝錄制的話,也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他。

大概率不會……他的份量應該還沒有重到可以幹擾周雅韻公司發展的地步。

從剛才周雅韻跟他道謝時說的那句話謝璲就能猜出,她肯定是不信鬼神的那種人。

第一次遇到張晟瑞的時候,那小孩就跟他說過,他被釋堕鬼子母纏時,有向周雅韻求助過,但她沒有當回事。

而且張晟瑞在回家後,不可能不跟他媽媽說走丢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可這次在電視臺遇到她,周雅韻卻完全沒有提陰陽間隙的事情,也沒有說命犯元辰的事……

周雅韻剛才只跟他說‘謝謝他幫忙把孩子找回來’。估計她是把張晟瑞的話當成小孩子受到驚吓的胡言亂語了。答應張晟瑞去上香,應該也是受到孩子失而複得的情緒所影響,所以才會聽張晟睿的話,去廟裏給元辰雕像賠罪。

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對她說,‘這個綜藝不能拍,拍攝地點有問題,你看嘉賓都印堂發黑,繼續拍攝會死人的’,周雅韻估計只會懷疑他是不是精神有問題。

謝璲嘆了一口氣,放棄了勸說周雅韻結束拍攝的念頭。

**

回到城中村的家中,謝璲将西服脫下,随手扔到了椅背上。

和西裝一起脫離他身體的,還有40多個小鬼。

确認了一下這些小鬼的數量之後,謝璲就把它們重新塞進了各自的骨灰罐裏。

已經知道拍攝地點是一個特別危險的地方,那他就不能帶自己的弟弟妹妹過去,萬一沾染上不幹淨的兇煞之氣或怨氣就糟了。

之後謝璲又去了老劉租住的工作室。

這次綜藝錄制,謝璲本來打算帶劉無庸和小吳一起過去的,就當做公費旅游,帶兩人出去玩一圈讓他們放松下心情。

但去了演播廳一趟後,謝璲就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這個情況,別說放松心情,去一趟估計命都會放松沒。

之所以還去找老劉,是因為謝璲準備把自己家的鑰匙交給了他,讓老劉幫忙照顧一下家裏的孩子。

因為謝璲把身上的小鬼都留在了家裏,在他離開的這段時間,需要有人上香,幫忙供養那些小鬼們。

不過在看見劉無庸之後,謝璲再次改變了自己的想法。

謝璲進來的時候,劉無庸正在客廳裏剪視頻。謝璲一眼望過去,就看到了覆蓋在老劉頭頂上的一團十分眼熟的晦氣。

而且與那些演播廳的嘉賓們身上的晦氣不同,從老劉印堂處蔓延出的黑氣中,竟然隐隐有血光閃爍……這不是黴運纏身,而是血光之災,三天之內就會應驗的那種。

謝璲有些頭疼。

他完全沒想帶老劉一起去拍綜藝啊,老劉這又是怎麽回事?

“老劉,小吳呢?”謝璲決定看看小吳身上的狀況,

如果小吳也和劉無庸一樣,那就不能怪綜藝了,估計是所有和他有接觸的人都會倒黴,這樣的話謝璲就需要考慮要不要中止參加綜藝錄制。

劉無庸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還沒來得及說什麽,身上系着圍裙,手拿吸塵器和拖把的小吳就從卧室裏走了出來。

謝璲看向小吳,這個一米九的憨厚小夥身上幹幹淨淨,沒有任何異樣。

所以說,老劉身上的血光之災不是受他影響,也不是因為即将開始錄制的綜藝,而是因為其他緣故。

看着劉無庸電腦上還在剪輯的視頻,謝璲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當初他能根據筆仙視頻裏劉無庸使用的符咒看出老劉和使用換命符箓的人有關,沒道理別人就看不出。

劉無庸身上的血光之災很有可能是因為張達道同夥的報複。

那些邪修看到恐怖老劉的賬號在張達道死後居然還在活躍,他們想要追查張達道死亡原因,肯定會選擇從老劉這邊下手。

為了防止劉無庸出現意外,謝璲決定還是把他帶在身邊。

确定要帶老劉去拍攝綜藝,謝璲就把自己家裏的鑰匙交給了小吳,并帶小吳回自己家裏一趟,告訴他家中的香都在哪,上香的頻率,順便讓骨灰罐裏的那些小鬼認認人。

安排好家裏的一切後,謝璲就趁着這五天的準備時間帶着老劉回芗城一趟,把以前封印起來的鬼嬰重新融進了身體裏。

雖然将鬼嬰這種兇性極大且毫無理智的靈魂壓制在身體裏,會給自己身體造成很大的負擔。但想了想那個倒黴的綜藝錄制地點,謝璲覺得還是辛苦自己兩個星期吧。

雖說壓制鬼嬰很累,但鬼嬰們的戰鬥力沒得說,在危急時刻是很好的助力。

因為這幾天謝璲一直把劉無庸帶在身邊,不管去哪兒都沒有跟他分開,老劉身上的血災雖然還存在着,但并沒有應驗,看着還黯淡了不少。

五天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謝璲和老劉帶着行李來到了節目組指定的地點。

這幾天老劉一直跟着謝璲到處跑,這種‘高強度’戶外運動對老劉這樣的中年宅男來說,完全就是一種折磨。

他站在謝璲旁邊,滿臉絕望地拎着旅行箱,好像一條被海浪拍到沙灘上的鹹魚,或者挂在梁上挂了一年多的臘肉。身上那股腌制入味的頹喪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疲憊感深入骨髓。

節目組租了一輛旅游巴士,三十三座的旅游大巴正好坐滿。五名嘉賓和他們帶來的助理再加上謝璲和老劉,一共是17人,其他的都是工作人員。

這些随行工作人員還算是少的,聽說大多數工作人員都提前去了綜藝拍攝現場。

看着黑氣缭繞、仿佛燒着了一樣的旅游大巴,謝璲有些疲憊地嘆了一口氣。

一想到即将遇到的事情,他突然就有點不想去了。

沒辦法,都是為了掙錢嘛,累就累點吧。

希望那些嘉賓和工作人員能聽話一些,要不然他可能真照顧不過來。

在上車前,制片人讓六個嘉賓抽了一下簽,把他們分為了兩組。

謝璲和兩個女生分成了一組,另一隊是兩男一女。

在這五天看過這個綜藝前幾期的謝璲,知道這是這個靈異綜藝慣用的套路。

分出兩組人對抗,然後在綜藝播放的過程中開啓投票,讓觀衆猜哪組能獲得勝利,為的是提高觀衆的參與度。

之所以在到達錄制地點之前就分組,是因為這次節目組不會直接把嘉賓們送到錄制地點。

制片人說,是想在正式錄制綜藝之前讓嘉賓們培養一下默契,也是為了讓嘉賓們熟悉錄制地點周圍的環境。

哪組能先找到拍攝地點,哪組就能在正式錄制之間獲得一個重要線索。

綜藝還沒開始就已經這麽花裏胡哨了,謝璲已經可以想象到等正式開拍的時候,綜藝的活動環節會有多麽複雜了。

以往幾期的綜藝環節都是節目組給嘉賓一些靈異事物的信息,讓嘉賓們去兇宅或者廢棄醫院尋找那些靈異事物。然後在嘉賓們尋找的過程中,節目組會弄出驚吓環節來吓唬嘉賓。

節目的看點就是恐怖的氛圍,各種新穎的靈異事物,以及那些明星們被吓得面容扭曲、失去了表情管理的惡搞效果。

以往幾期雖然也有戶外環節,但探險的成分很少,好像從沒有這次這樣需要嘉賓“荒野求生”,需要嘉賓自己去尋找錄制地點。

其他5個嘉賓好像都從不同的渠道獲知了,節目組不會把他們直接送到錄制地點這個消息。

他們都很功利,想贏的心很明顯。那些嘉賓帶的兩個助理與其說是助理,倒不如說是兩個保镖,全都是1米9往上的大塊頭。帶上節目組分發的戶外用具,一眼望上去就是雇傭兵那種……看上去是真的很想贏了。

老劉低頭看了看自己襯衫下的一塊腹肌,又看了看別人家渾身肌肉塊兒的助理,臉上的表情更加絕望。

光從外形上看,他就比不過別人的助理,總感覺還沒開始就已經輸了。

他本來就是一條鹹魚,人生座右銘就是能混就混,從哪裏失敗就從哪裏躺下,絕不為難自己。老劉完全沒有想要贏比賽的熱血,但為了不給自己老板丢人,他還是努力睜大了雙眼,盡力裝出了一副很精神的模樣。

旅行大巴很快就開出了昭萍市市中心,并往越來越偏僻的地方開去。

謝璲眼睜睜的看着車道從柏油路變成了土路,越來越狹窄,越來越颠簸,從盤山公路開上去又開下來,從天亮開到天黑,一直開到荒無人煙的地界。

中途即使遇到了服務站,節目組也沒有讓嘉賓下去吃飯,反而神秘兮兮的跟他們說要帶他們去一個好地方,讓他們留着肚子吃美食。

謝璲對吃飯沒有太大需求,他只是很懷疑節目組的話……周圍都是大野地,雜草都有半人高,在這種鳥不拉屎的荒涼地方哪有人會開飯館。節目組該不會是為了省錢,在故意折騰嘉賓吧。

雖說餓了半天肚子,但車上那些看起來很柔弱的明星沒有一個人抱怨,他們似乎是已經習慣了節目組這種不按套路出牌的情況。

就在旅游大巴又開上了一條盤山公路的時候,突然發生了意外狀況,車子抛錨了。

随行的制片人表情很尴尬,連忙讓司機下去查看。

坐在謝璲前面的,和他一樣是飛行嘉賓第一次參加這個綜藝的女生有些沉不住氣。

早上8點就集合,現在已經快晚上8點了,坐在旅游大巴上颠簸了一天,還餓着肚子,即使再好脾氣的人也忍不下去了。

聶芃芃氣呼呼地抱怨道:“我們不會就這樣餓着肚子在野外住一夜,然後尋找那什麽錄制地點吧?你們節目組這不是變相的在折磨人嗎?咱們是靈異綜藝又不是荒野求生節目組,難不成還需要我們自己挖野菜打獵做飯?”

聶芃芃是珲鵬地産董事的千金,也是珲鵬娛樂最近力捧的新人……她父親為了讓她出道,給她開了一家娛樂公司。

聶芃芃長相甜美可愛,平時營銷的人設就是心直口快的甜妹。她這個人設可以說是本色出演,因為家境優越,她本身性格就是受不得委屈、直來直去的那種。她看不懂別人眼色,聽不懂潛臺詞,家境的底氣也讓她完全不需要為了迎合別人而委屈自己。

她這個剛出道不久的新人能擠進這個綜藝,完全是靠家裏的鈔能力。因為這個靈異綜藝很出圈,帶火了不少明星,聶芃芃對靈異事物很感興趣,所以才主動參加。

但沒想到第一天,還沒有開始正式錄制呢,就因為節目組受了不小委屈。

如果是在被驚吓環節吓到,聶芃芃完全不會多說什麽。但這又是讓他們餓肚子又是抛錨,明顯是節目組的不作為弄出來的事故,憑什麽要讓她受這莫名其妙的委屈?

知道這位小公主真實身份的制片人有些尴尬地撓了撓頭。

聶芃芃他可得罪不起,她是除了謝璲以外,周雅韻提出要特別關照的第二人。

就在這時,一個面包被遞到了聶芃芃身前——是坐在她旁邊的那個男演員。

“先吃點面包墊墊肚子吧,別太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這次應該只是一個意外,節目組不會在沒錄制之前就故意折騰我們。”

即使是不怎麽關注娛樂圈的謝璲也知道這個人,那個男演員是時深,一個有名打星,拍過的電影都很有賣座。他也是在場所有嘉賓中身材最健碩的,身上的肌肉和那些“雇傭兵”保安不相上下。

時深的面相雖然長得有些兇,看上去很不好惹,但他脾氣卻意外的柔和。從往期綜藝上來看,他很喜歡照顧其他人。

雖說對節目組有怨氣,但面對老好人時深,聶芃芃也不好發火,只好接過了他手裏的面包,悶悶不樂地說了一聲“謝謝”。

制片人感激地看向幫他解圍的時深,為了能盡快修好車子,也為了不被聶芃芃繼續刁難,制片人拎起了駕駛座旁邊的備用工具箱,下車幫司機檢查車子去了。

聶芃芃撕開了面包包裝袋,默默往嘴裏塞面包。

就在制片人下車沒幾分鐘,車內的燈突然閃爍了兩下,然後完全熄滅了。

正在往嘴裏塞面包的聶芃芃表情一僵,心中又有了想罵人的沖動。

那個制片人怎麽回事?他能不能行啊!下去幫忙修車反而把車燈給修滅了,這簡直就是幫倒忙。

聶芃芃被氣的手中面包也吃不下去了,她默默把面包放好,看着黑漆漆的窗外發呆。

身處這樣一片漆黑的環境,她倒是沒有害怕,因為車子裏坐滿了30多個人,又不是一個人在荒郊野外,而且她身邊就坐着一個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的時深。

面對着突然熄滅的車燈,聶芃芃除了煩躁沒有任何感覺。

因為突然從光明環境來到黑暗,眼睛一時半會兒無法看清東西。緩了一會兒,聶芃芃雙眼才适應了黑暗的環境,也能慢慢看清窗外的景象了。

聶芃芃坐在靠近後車門的第1排座位上,坐在她的位置,能隐約看到在前面修車的兩個人影。

聶芃芃感覺有點奇怪,也不知道那個司機和制片人是怎麽回事,他們下車修車都不開手電筒的嗎?就這樣摸着黑修,難怪把車燈都修沒了。

她有些無聊的看着車外的那兩個黑影,試圖用視線催促司機和制片人快點修完車。

在視覺被剝奪的情況下,其他感官就分外敏銳了起來。

聶芃芃能清晰的聽到荒地裏野草被風吹動的聲音,蛐蛐兒鳴叫的聲,不知名鳥雀撲棱翅膀的聲音,還有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和敲擊窗戶的聲音……

等等,敲擊車窗的聲音?

剛才下車的不是只有制片人和司機嗎?那兩個人影一直在前面修車,誰會來敲窗戶啊?

帶着這樣的疑惑,本來注意力都在車頭方向的聶芃芃緩緩轉過頭,看向自己身側的玻璃。

窗外不出她所料的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見。

聶芃芃幹脆把整個身子都側了過來,雙手扒在窗框上,把臉貼近了玻璃仔細觀看。

悶悶的敲擊聲還在響着。

一只充血的眼睛突然出現在窗外。

——有人用和她同樣的姿勢,趴在窗框上看着車內……和她只隔了一層玻璃。

那是個長發女人,過長的黑發完全融入了黑暗中,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來了一只眼睛。

聶芃芃被吓得短暫失語,嘴巴大張,尖叫卡在喉嚨裏,心髒都停跳了一拍。

她呆滞地看着窗外,看着血淚從那女人的眼眶中湧出,眼球借着血液的潤滑,緩緩在眼眶中翻滾了一圈,然後“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女人為了接住掉落的眼球,臉猛地湊近玻璃窗,額頭撞擊車窗,發出了一聲悶響。

聶芃芃死死捂住了嘴,把差點發出的尖叫聲壓在了喉嚨裏。

她身體猛地後仰,試圖與窗外那人拉開距離。

可能是因為她後仰的幅度太大,擠到了坐在她旁邊的時深,聶芃芃感覺時深扶住了她肩膀,防止她仰躺在他身上。

就在時深扶住她的時候,聶芃芃注意到車窗外那個留着血淚的人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氣,含着淚轉身,準備向時深道謝。

但令聶芃芃沒想到的是,在她坐正身體後,時深的手依舊放在她肩膀上,兩人的姿勢變成了時深攬着她肩膀這種有些過于親密的狀态。

聶芃芃不舒服地皺了下眉,剛想對時深說什麽,然後她就絕望的發現,坐在她身邊的攬着她肩膀的那個人根本不是時深!而是剛才在窗外的那個長發女人!

長發女人眼眶中的血淚還在不斷湧出,她将手指插|進眼眶中,蘸了蘸眼中的血液,然後用這滿是鮮血的手指,放在她膝蓋上緩緩滑動。

聶芃芃終于承受不住了,她站起身用力睜開長發女人的束縛,邊尖叫邊往外跑。

長發女人并沒有攔她。

在聶芃芃剛跑到過道上的時候,她自己停住了。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表情木讷地看着車內的景象,雙腿一軟,絕望地跌坐在地面。

車內所有座位上都坐着一個相同的長發女人,她們眼中流着血淚,全都在看着她。

無路可逃。

“女鬼姐姐,麻煩讓一讓,咱倆素不相識,您坐我腿上這不太好吧。”

在聶芃芃最絕望的時刻,突然聽見了一個宛如天籁的聲音。

她精神一振,擡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是坐在她身後的那個男人!那個和她一樣的資源咖!

在這種黑暗的環境下,雖然他那張毫無血色慘白的人偶臉看上去比長發女人還詭異,雖然他身體過分瘦削看起來還不如她強壯……雖然他看着不靠譜,但他是個活人啊!

是和她一樣的活人!

他叫什麽來的?謝、謝……

“謝璲……”聶芃芃帶着哭腔喊出了他的名字。

“嗯,我在呢。”

謝璲從女鬼堆裏擠了出來,走到了過道上,對聶芃芃伸出了手。

聶芃芃就像是溺水者抓住了岸邊垂下來的救命繩索一樣,死死抓住了謝璲的手。

謝璲拉着聶芃芃的手,帶着她走回了座位旁。他像是揮散空氣中的塵土一樣,沖着聶芃芃鄰座上的女鬼揮了揮手。

那長發女人沉默了一下,提着自己身上的紅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給謝璲和聶芃芃讓了個位置。

然後謝璲不顧聶芃芃的掙紮,很強硬地把聶芃芃按回到了她的座位上。

眼看着聶芃芃還要說什麽,謝璲像是哄不願睡覺的小孩那樣輕聲安撫道:“好了好了,別動,燈亮了就好了。”

謝璲話音剛落,聶芃芃突然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座位倏地震顫了一下,就像是睡覺的時候做夢,夢到了自己從高處墜落……她身下的座位好像突然消失了一瞬,然後聶芃芃因為這失重感猛然驚醒。

她坐直了身體,身體前傾,扶着欄杆大口大口的喘氣。

與此同時,車內燈亮了。

聶芃芃睜大雙眼,茫然地環顧四周。車內沒有長發女人,所有人都好好的坐在座位上。她鄰座的時深正有些擔心地看着她,司機和制片人拎着兩個工具箱從車門走了上來……

時深遞過來一包面紙:“擦擦眼淚,你還好吧,是怕黑嗎?”

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都是夢境。

聶芃芃呆呆地接過了時深手中的面紙。

她看着手中潔白的紙巾,恍惚間好像透過紙巾看到了一抹血紅。

不對,那血紅是真實存在的。

聶芃芃攥緊手中的紙巾,看向自己的膝蓋。

因為要過來參加綜藝錄制,所以她沒穿裙子,而是穿了一條方便運動的卡其色運動褲。

在她運動褲膝蓋處,赫然寫着兩個血淋淋字:【別去】

聶芃芃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坐在她旁邊的時深看起來更加擔心了,連聲問道:“聶小姐?聶小姐你是有幽閉恐懼症嗎?放輕松,深呼吸,沒事,已經沒事了。”

聶芃芃和時深這邊的動靜,引起了車內其他人的注意,車內的工作人員和其他嘉賓都好奇地看向他們。

聽到時深的聲音,聶芃芃回過神來。她指着自己的膝蓋,聲音顫抖地問道:“你…你能看得見我膝蓋上有什麽嗎?”

“有什麽?”時深的表情十分茫然,完全不似作假。

聶芃芃深吸了一口氣,又問了一句:“我們剛才…我們車燈剛才熄滅了多長時間?”

時深看了看表:“大概兩分鐘左右吧。”

聶芃芃猛地站了起來,不顧其他人奇怪的目光,趴在自己的椅背上,看向自己身後座位。

那個把自己從黑暗拉入光明的人,完全沒有在意她制造出的騷動。

他正看着窗外發呆。

車內暖黃的光給那張精致的臉覆上了一層朦胧虛幻的複古濾鏡,給他毫無血色的皮膚增添了一絲暖色。那雙望向窗外的眸子也染上了一層暖光,像是融化的蜜糖。

他的手搭在車窗外,指間夾着一根香煙。香煙燃燒産生的白色煙氣袅袅升起,飄渺的白煙在郊外呼嘯的風中紋絲不動,垂直上升。

聶芃芃下意識的嗅了嗅,沒有聞到任何煙草的味道,反而聞到了一股奇異的香味……像是廟裏香灰的味道。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那人緩緩轉過頭來。

直視那雙深邃無光的眼睛,聶芃芃瞬間感到心安,含在眼眶裏的眼淚‘刷’地一下就掉了下來。

聶芃芃張了張嘴,想告訴謝璲自己膝蓋上的血字,但謝璲卻制止了她。

“我知道,放心,沒事。”

謝璲邊說邊用手指掐滅了煙頭,然後拿出了一個漆黑的煙盒,将燃了一半的香煙重新放了進去。

明明是輕飄飄的幾句安慰,但聶芃芃剛才還懸着的心卻一下子踏實了不少。她擦了擦眼淚,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惡狠狠地把吃了一半的面包往嘴裏塞,不理會時深關切的眼神和跑過來噓寒問暖的制片人。

如果此時大喊大叫說自己遇到鬼了,肯定會被別人當成神經病吧。

此時聶芃芃很慶幸自己抽簽抽到了和謝璲一組。

剛才黑燈期間發生的事讓聶芃芃把謝璲完全當成了值得信任的同伴。

她不會就這樣認輸的,她才不會為了區區一只女鬼就放棄爆火的機會。她才不想學枯燥的金融專業,也不想繼承家裏的産業。

都已經遇到女鬼了,如果不錄制完這次靈異綜藝,那她剛才不就白白受到驚吓了嗎?

聶芃芃紅着眼睛,把剩下的面包全都塞進了嘴裏。

不就是鬼嗎?謝璲都不害怕,她下次也不會害怕。

她聶芃芃,行得端坐得正,常年用零花錢做慈善,沒有害過任何人,沒有做過任何惡事,她問心無愧,才不害怕鬼。

接下來的路程都很順利,車子沒有再抛錨,旅游巴士開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就開到了一處飯店前。

那是一個類似農家樂的小飯館,三間平房和一間大院子,院內有圈養牲口的地方。白色炊煙從煙囪緩緩升起,飯館內好像有人正在燒火做飯。

院門口亮着一塊特別醒目的招牌,上面用霓虹燈圈出了幾個大字:【邵記正宗驢肉火燒】

不知情的嘉賓透過車窗,看到這個背靠大山荒無人煙的地方突然冒出個小飯店,全都吓了一跳。

沒想到制片人沒有騙他們,這個地方居然真有飯店啊……該不會是節目組為了節目特地建出來的吧?要不然在這荒涼的地方開飯店,哪有客人會上門,恐怕幹不了多久就會倒閉。

制片人表情有些小驕傲:“咱說話算數,說帶你們來吃美食,就是來吃美食,包你們滿意!這家店一個月只開一次,我們節目組為了這次預約,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就是為了能讓我們的嘉賓吃好吃飽。”

旅游大巴直接開進了小院。

時深坐在聶芃芃鄰座,也是靠門的第一排。從小飯館傳出的香味兒透過門縫傳進了車裏,他用力嗅了嗅,臉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這味道絕了,光聞這味道就能知道這飯菜絕對是極品。”

聶芃芃也聞到了這個味道,剛才因女鬼驚吓而變得亂七八糟的心情瞬間被這誘人的肉香味給撫平。

她默默按了按肚子,剛吃完一整塊面包的她好像又餓了。

車內其他人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這味道好香啊,第一次聞到這麽香的肉香味。”

車內只有謝璲格格不入,他用衣袖捂住了鼻子,臉上露出了十分明顯的厭惡神情。

什麽味道?有點…有點讓人惡心。

作者有話說:

是大肥章,弱弱求個評論QAQ,按爪撒花都可以。鼠鼠我啊,太寂寞可是會死掉的(抹眼淚)

——————————

感謝在2023-01-26 20:44:16~2023-01-27 20:4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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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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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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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