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肚子裏要長瓜苗了

方啼霜直到這會兒才有心思去觀那龍舟賽, 雖然這場龍舟競渡似乎已是最後一場了。

小貓兒一眼就相中了一艘船頭豎着黃旗的龍舟,然後也不管那上頭的是誰, 相中的那艘龍舟是趕在其餘的龍舟前,還是落後于衆龍舟,他都很興奮地随着鑼鼓聲一道“喵喵喵”地給下頭吶喊助威。

等下頭第一艘龍舟越了線,小貓直接就跳到了桌案上,與有榮焉地高舉着貓爪子。

戚椿烨瞧着那小貓兒的背影,臉上不由自主也露出了喜氣洋洋的笑意:“聖人, 奴婢看今日勝的最多的就是咱們蘇将軍領着的那隊了,這不正說明了,咱們這些伴着陛下您的,也都沾染上龍氣了嗎?”

裴野平日裏并不愛聽這些奉承話, 但今日見小貓兒這樣活潑, 他看着心情也很好, 因此聽着這話也感覺格外順心。

“行了, 好沒規矩,”裴野只手将那小貓兒從桌上撈了下來,“杵在桌上像什麽話?”

方啼霜心頭沒了煩惱, 自然整只貓兒都暢快多了, 裴野既答應了他, 那當然是會說的做到的,于是他憨笑了幾聲,雙足立起來就要去蹭皇帝的臉。

裴野稍往後一避,面上很嫌棄道:“你做什麽?”

小貓兒只當他是口是心非,因此锲而不舍地用自己那腮幫子貼在他面頰上搓了搓, 很熱切地表達着自己對他的感激之情。

第二回 裴野倒沒有躲, 任由那小貓咪在他臉上蹭了蹭, 而且看上去并不像是真不喜歡的樣子。

不多時,宮人們忽然擡了一筐一筐的瓜果上前,領頭那公公滿臉堆笑道:“陛下,這是井水鎮過的寒瓜,吃來甜脆可口、清熱宜人,最是解暑啦——各位貴主兒也請慢用。”

那內宦語畢,竹筐裏那一顆顆滾圓的寒瓜便陸續被擺上了食案。

皇帝面前那顆寒瓜乃是精挑細選過的,無論是品相還是成熟度,都屬上佳。

小貓兒怔怔地與那顆碧玉般的大寒瓜大眼瞪小眼了一會,這樣新奇的瓜果,他別說是從未見過,就是聽也沒聽說過的。

待那侍者一刀下去,将那顆大綠瓜開膛破肚,小貓兒沒忍住“籲”了一聲,他從未想到這世上竟還有這樣漂亮的大果子。

只見那寒瓜被對半剖開後,頓時便露出了內裏淺綠的皮與鮮紅色的瓜瓤,小貓兒覺得那就像是在碧玉裏裹了一大顆紅瑪瑙,陽光下晶瑩剔透地閃着水光。

Advertisement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顆“瑪瑙”裏還鑲了些黑色的大芝麻,實在是很敗風景。

再等那切好的寒瓜被端上前時,方啼霜立即便聞見了一股很清新的果香,他的口水幾乎是頓時就下來了。

裴野瞧這小貍奴面上一副大開眼界的模樣,便覺得有幾分好笑,又見他饞得慌,故而便先撿了塊小些的放盤子裏給他啃。

有美食在前,小貓兒很快便把那點微乎其微的矜持全然抛在了腦後,撲上前對着那紅瓤就是一通亂啃,直啃得一臉幹幹淨淨的純白貓毛都染上了一層粉紅的水漬。

裴野一面慢條斯理地用着那切成小塊的寒瓜,一面有些驚奇地看着那只小貓兒。

只見他仿佛與那顆寒瓜有仇似的,吭哧吭哧像只小豬在刨瓜,連那瓜籽也不見他往外吐。

等那紅色的瓜瓤全吃完了,眼見小貓兒要連那皮都給囫囵吃了,內宦們忙呼着“使不得”,然後上前将那瓜皮給奪了下來。

裴野看了眼那只把貓臉與貓爪都給吃髒了的大花貓,忽然一本正經地問他:“那瓜籽呢,你也一并給吃了?”

方啼霜見他突然嚴肅了起來,心裏有些害怕地點了點頭。他心裏自有一套道理,認為凡是能被端上桌的,便沒有不能吃的。

從前他第一回 吃粽子的時候,要不是阿兄阿姊們攔着,他能把那粽葉也嚼吧嚼吧吞了,因此并不覺得把那寒瓜的種子也給咽了有什麽的。

可他一聽裴野忽然用這種語氣說話,他便覺得自己很可能又犯了什麽大錯。

皇帝緊接着便用那種略帶憐惜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很嚴肅地說:“吃了寒瓜籽,肚子裏可是要長瓜苗的。”

“喵?”小貓兒頓時感覺天都要塌了,他畢竟年紀還小,裴野一咋唬,他就信以為真了。

方啼霜旋即又看向了裴野身側的戚椿烨,而後再瞧了瞧後頭的貓舍衆人,他們當然是沒一個敢違逆皇帝的意思的,于是便也随他一道露出了幾分悲傷神色。

完了,他完了。

肚子裏長瓜苗……那将來這瓜苗長大了,豈不是要将他的肚子給頂破?他才活了八年多,怎麽突然就要命不久矣了!

皇帝一開始是意在唬他少吃些性涼的寒瓜,沒料到會在他面上瞧見這種表情,于是幹脆也不解釋了,打算看看這小貓兒接下來要怎麽做。

只見他剩下的瓜也不肯再吃了,神色無比哀傷地往裴野懷裏一倒,把那一臉的果汁蹭了皇帝一身。

裴野因覺得小貓兒這模樣有趣,故而也沒就他把自己這一身華服弄髒的事責怪他。

“怎麽不吃了?”裴野假好心地詢問他,“再吃一片吧,這麽甜呢。”

小貓兒哪裏還有心情再吃,愁眉苦臉地翻過身,趴在皇帝腿上就不動了。

皇帝人忙事多,唬完小貓兒,轉頭就把這事兒給忘了,又因見這小貓似乎與尋常的模樣也并無二致,故而也沒将這茬放在心上。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不過随口胡謅的一句話,可把這傻小貓兒給騙慘了。

方啼霜連裴野是怎麽将他阿兄讨回來的,都沒仔細去聽,只記得太後似乎被氣得夠嗆。

他親愛的阿兄是被救回來了,可他竟然就快要完了……也不知如果他真被那瓜苗頂破了肚子,還能不能再活了。

自打回大明宮後,小貓兒是一口水也沒敢喝,可這夏日裏就算是不出去曬太陽,待在屋裏也悶得慌。

小貓兒被暑氣蒸了一會兒便就受不了了,渴得嘴裏都泛起了白沫,幾次想爬過去喝水,卻又都堪堪忍住了。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瓜籽在他肚裏發了芽的情景,覺得眼下只要渴死了那瓜苗,就活了他自己了。

午後宮人們砸了些碎冰鎮葡萄,而後又擡了整塊的冰磚上來,擺在裴野桌案邊上,隔着那冰磚給皇帝煽涼風。

小貓兒靠近大樹好乘涼,于是也叼了自己的團蒲過來,窩在那大冰磚旁休息,身上好歹是涼爽了些,那渴意是一點兒也沒減輕。

小貓兒扭頭看着那塊大冰磚,忽然間便福至心靈——他要是舔了那冰塊,不就又能消暑解渴,還能不叫那瓜籽發芽嗎?

方啼霜想起冬日裏白雪皚皚的時候,地上連一根綠芽也不見,這不正說明了種子很怕冷嗎?若他舔了冰塊,說不定那寒瓜種子不僅不會發芽,還能将它給凍死呢!

小貓兒說幹就幹,見沒人注意到他,他先是偷偷地将腦袋探了過去,然後悄咪咪地伸長了舌頭,做壞事一樣在那塊大冰磚上舔了一口。

誰料就是這麽一小口,小貓兒的舌頭就黏在冰上拔不下來了。

他驚慌失措地一擡腦袋,很不明白這死了的冰塊怎麽還能咬人呢?

這會兒他是進退兩難,再進一步,怕舌頭黏得更死了,再退一步,怕自己就此失去了這個舌頭。

裴野聽見身旁侍者的驚呼,這才低頭看了下來,不僅不出手搭救他,還要在旁邊笑着說風涼話:“你怎麽這麽不挑,什麽都饞,什麽都吃?”

小貓兒有些憤怒地瞪了他一眼,嘴裏含含糊糊地嚷嚷着。

裴野笑完他,倒是端了一盞不冷不燙的茶水來,然後徐徐倒在了那小貓舌頭與冰磚的連接處,沒一會兒就把小貓兒的舌頭給解救了下來。

皇帝瞧那小貓兒的臉上先是解脫的欣喜,而後又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麽,瞳孔驟然一縮,整只貓瞬時便就生無可戀了。

“怎麽了,舌頭凍疼了嗎?”裴野問。

小貓兒悲傷地搖了搖腦袋,方才裴野用茶水解救他的舌頭的時候,他沒忍住喝了點。

運氣不好的話,只怕肚子裏的瓜籽今日就要發芽長苗了!

這可怎麽辦?他還沒活夠呢,好吃的也都還沒吃夠……

小貓兒就這麽繼續苦熬到了夜裏,用哺食的時候,婉兒發現今日給方啼霜準備的那碗水他連一滴也沒動過,就連哺食用的也比平日裏少了許多。

她擔心小貓兒是害了什麽病,于是忙去捉了那試圖以打盹來抑制口渴的貍奴,随她一道前去面聖。

“入夏了胃口不佳,膳食用的少了也情有可原,可怎麽這一大碗水,主子一點也沒用呢?”婉兒憂心忡忡地說,“而且今日從興慶宮回來之後,主子便一直是一副一蹶不振的樣子,奴婢心想,可別是暈車或是中了暑。”

她這麽一說,裴野也重視起來了,忙吩咐了宮人去請秦太醫過來。

秦太醫三天兩頭地往貓舍裏跑,都快成了小貓兒的禦用太醫了,輕車熟路地繞了小路趕過來,沒一會兒就到了禦前。

秦太醫先是讓小貓兒躺倒在坐塌上,然後按了按他的肚子,又替他做了一回例行檢查,倒沒查出什麽大毛病來。

“貓主子并無大礙,只是瞧上去有些缺水的跡象,多給它喂些水下去,想必胃口自然就好了。”

婉兒聞言,忙端了一碗水來,眼看那碗水都要抵在小貓兒的唇邊了,不料他卻拼死了也不肯喝,沒人知道這小貓兒怎麽忽然對水就有了心理障礙了。

婉兒見狀忙勸道:“這水是才從井裏打上來的,是很幹淨的,主子就用些吧。”

小貓兒還是死死閉着唇,一滴水也不肯沾。

秦太醫的臉色稍稍變了變,轉身對皇帝說:“陛下,貓犬若是怕水以至于不肯喝水,很可能是患上了‘癟咬症’,倘若真是……只怕是只有不到十日了。可貓主子都養在宮裏,平日裏也不與其他貍奴犬兒打鬧,怎麽會患上這樣的病呢?”

裴野對貓狗并沒有什麽研究,這種病症他是聞所未聞,但那句“只剩十日”顯然是驚到他了。

“這麽嚴重嗎?”

秦太醫雖然在治貓治狗上有所研究,但他被召進宮做太醫到底還是為了醫人治人,醫治過的動物也不過就是這小貓兒與那清寧宮的犬爺,以及南禦園的那些奇珍異獸,對這個似乎只存在于偏門醫書上的病症并沒有實際的了解。

“卑職也不敢确定,這病在貍奴身上很罕見……”

秦說完又半逗貓似的地鬧着那小貓兒動了動,見他除了不願喝水之外并沒有任何異樣,他便又仔細忖了忖。

小貓兒本來就快渴死了,偏那婉兒還端着那麽老大一碗水在他前面晃,他眼裏只有那碗水,至于秦和裴在說什麽,他是一句也沒去聽。

秦太醫最後又說:“應該不會是‘癟咬症’,若主子還是不肯喝水,一會兒可以煮些粥湯一類的吃食,哄它吃了也好。”

裴野稍一點頭,偏頭吩咐宮人道:“讓小廚房煮些綠豆粥過來,煮稀一些。”

小貓兒原本還能勉強忍住滴水不沾,可等那冰鎮過的綠豆湯被端上來的時候,他是無論如何也忍不住了。

而且方啼霜仔細想了想,他從前只聽說種子澆水能活,卻沒聽說過澆綠豆湯能活,可見這碗綠豆湯他是可以喝的。

于是他便試探着探了探舌頭,在嘗了一口之後,更是再忍不住了,呼嚕呼嚕便将那碗綠豆湯都喝了個幹淨。

裴野原本看這小貓兒也不像是有病的樣子,又見那瓷碗都被他舔幹淨了,于是便笑道:“孤就說了,金尊玉貴地養着他,哪裏還能養出那麽大的毛病來,原來是養的嘴刁了,不肯喝清水,還要喝有滋味的才成。”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