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一杯倒

漠狼在那邊嗷嗚了一聲, 好像是應下了。

謝陟厘道:“那你先回去吧,別拍了,這牆已經夠破的了。”

漠狼, 不, 豪邁, 繼續嗷嗚了一聲,爪子在謝陟厘手上拍了拍,還努力伸舌頭舔了舔,然後那巨大的爪子便從縫隙中消失了。

薩珠把耳朵貼在牆壁上, 那邊是久久的平靜, 這才相信漠狼真的離開了。

她震驚地看着謝陟厘:“你……對它做了什麽?”

——那是狼……不是狗,謝陟厘是怎麽做到讓它這麽聽話的?

謝陟厘冷冷瞧了兄妹倆一眼, 理都不想理他們,擡腳就走。

“撲通”一聲, 古納忽然在她面前跪下了。

謝陟厘吓了一跳, 下意識就往旁邊閃,腳下全是沙子, 整個人不由自主便要栽倒。

一只手臂摟住了她的腰身,謝陟厘靠在了風煊的肩頭, 身體穩當了, 心也跟着穩下來。

“謝姑娘,對不住, 方才我是被漠狼吓破了膽, 一心只想着妹妹有傷在身, 無人照應,我須得保住性命才能帶着妹妹離開,所以不擇手段, 将謝姑娘留在了那裏。”

古納一臉沉痛,“我征戰草原,手底下亡魂無數,殺人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但謝姑娘心地善良,替我妹妹療傷,我卻恩将仇報,實在是枉生為人,謝姑娘,你殺了我吧!”

“哥你瘋了麽?!”薩珠撲到古納身上,“我們兩個人加在一起,未必殺不了他們,我不許你自己求死!”

“漠狼聽命于謝姑娘,我們的生死本就在謝姑娘一念之間。”

古納說着,将刀捧過頭頂,望着謝陟厘:“謝姑娘神通廣大,定然能離開這裏,到時只盼謝姑娘帶我妹妹出生天,我便是永世埋骨于此,也甘情願!”

薩珠哭道:“你要真死了,我才不要活着離開,我陪你一起死在這裏!”

Advertisement

那刀刃明晃晃的,折射出刺目的光,謝陟厘忍不住後退小半步,然後才發現整個人縮進了風煊的懷裏,一股溫熱透過背脊傳至全身。

風煊伸手握住了刀柄。

古納手收緊,沒有松開刀。

風煊淡淡道:“你不是求死嗎?怎麽又舍不得了?”

古納道:“我得罪的是謝姑娘,謝姑娘要殺我,我絕不還手。但大将軍想殺我,可沒那麽容易。”

這話說得謝陟厘心中一陣凜然,以風煊眼下的傷勢,确實不是古納的對手。

但風煊已經不打算放過古納,眼中全是殺氣,無論付出多大代價,他也要取走古納的性命。

“別!”謝陟厘抓住風煊的手腕,“別殺他。”

風煊道:“阿厘,此人心狠手辣,言而無信,他的話你一個字都不要信。”

謝陟厘知道,可是看着在面前抱着一團的兄妹,當真是有些不忍心。

不管是北狄還是大央,是人便都想活下去。

古納若是死不認錯,謝陟厘說不定還能惱恨一些,可這種束手就擒、引頸待虜的樣子,謝陟厘真下不去手。

更何況,豪邁只是不咬她,她卻攔不住它咬風煊。有古納在,總歸是多一個人手。

謝陟厘湊到風煊耳邊,悄聲道: “別殺他。”

風煊皺眉:“阿厘——”

謝陟厘再把腳尖踮起了一點,唇往前湊了湊,碰上了風煊的耳朵。

只是輕輕一碰,一觸即收,臉上也燙得不行。

“不殺,行麽?”

她低聲問。

紅暈自風煊耳尖上擴散整整張臉,甚至是被衣服掩蓋下的全身,他的臉偏過一旁,手松開了古納的刀柄。

謝陟厘知道成了。

她自己也臉紅紅的,穩了穩才開口,告訴古納,這次就饒了他,但要是再有下次,一定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說得其實挺心虛,因為她也不曉得怎樣讓人死無葬身之地。

但古納心悅誠服,感恩戴德,行了個大禮:“謝姑娘不殺之恩。”

謝陟厘不習慣旁人對她行這麽大禮,微微側身避開,然後把找到的食水分出一些給古納兄妹。

她習慣性要将食水分作兩半,是風煊咳了一聲,她才留了個心眼兒,只給了兄妹倆一天的份。

那些食物居然是幹酪,看上去雖然不怎麽樣,削去外面的硬皮之後,裏頭平滑如玉,芳香撲鼻。

只是陶罐裏卻不是水,一打開來只聞得一股濃郁香氣,赫然是酒。

不過想想也是,水恐怕無法儲存到現在。

風煊将歇息的地方換到了縫隙處。

這地方對他來說很是危險,但對于謝陟厘來說,一旦有意外,這裏卻是最快的逃生路徑。

古納還是該殺。

只是不能在阿厘面前殺,她膽子小的很,能不讓她見血,還是不要讓她見的好。

風煊吃了幹酪之後便靠在壁上閉目養神,謝陟厘注意到他的嘴唇已經有些幹裂,卻一直沒有去碰陶罐裏的酒水。

謝陟厘想了想,起身。

風煊沒睜眼,但她一動,卻按住了她的手:“去哪兒?”

“我想看看豪邁豪邁能不能帶我找到水。”

“不必。”風煊道,“野獸終歸是野獸,野性難馴,說不準什麽時候便會傷人。”

謝陟厘咕哝道:“我覺得獸比人好多了……”

風煊擡眼看她一眼,将她的手完全地握在了手心:“聽話,別亂跑了,好好歇歇。我能喝酒,只不過現在不渴。”

謝陟厘看着他幹燥的雙唇,心說你這還叫不渴?

有時候真是奇怪啊,明明知道他說的不對,明明知道自己該去做什麽,可手被他這麽握着,手背貼合着他的掌心,便覺得一片溫暖,整顆心都像是浸在熱水裏似的,不願動彈了。

但幹渴其實遠比饑餓更難忍耐,風煊失血的身體比往常更需要補充水分。

夜裏睡着之後,謝陟厘還隐約能感覺到風煊翻身的次數遠比昨晚多。

謝陟厘起身抱過來一只陶罐,輕聲道:“阿煊,你就喝點兒吧,喝完我便刺你的睡穴,這樣你就不會醉了。”

她每次叫出他的名字,都是在情急之時,這一次借着黑暗的遮掩叫了出來,自己還覺得臉上有點發燙。

但經驗告訴她,想讓風煊就範,喚他的名字準沒錯。

果然這次風煊也沒有拒絕。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聲音甜潤軟糯,在漆黑的夜晚,在風煊半夢半醒的時候,這麽一聲喚會有多大的威力。

風煊的聲音隔了一會兒才響起,很是低啞:“太黑了,我看不見。”

謝陟厘伸手便去掏火折子,謝陟厘便去掏火折子,卻被風煊捏住了手,他離她極近,聲音極低:“……阿厘,你喂我好不好?”

他這句話似帶着火星子,謝陟厘臉都快燒着了,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黑暗裏,風煊雖看不出清她的模樣,但也大概猜得到,她大約又把自己縮成了一只鹌鹑。

他也沒有太難為她,自己點亮了火折子,拎起陶罐喝了一口。

焦渴的唇舌一碰到清涼液體,便貪婪地想要一飲而盡。

風煊忍耐着,慢慢地喝了三口,便強行停下了。

這些酒不知陳了多少年,香氣如此濃郁,勁頭也一定非尋常酒水可比。

他已經算是克制了,酒勁卻依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謝陟厘正低頭取出針包,跪在他的身前,摸索着探找穴位。

她離得近,發絲散落在肩上,蓬松如霧,火折子的光映在她的發上和臉上,她就像是神明親手捏出來的玉像,每一寸身體發膚都閃動着誘人的光澤。

謝陟厘明顯感覺到風煊的呼吸粗重了不少,再一看他的眸子也暗沉了許多,裏面深不見底,有什麽東西在翻湧滾動,呼之欲出。

謝陟厘隐隐覺得不好,正常的風煊很少會有這樣的眼神。

她手裏的銀針尋到穴位正想刺下去,忽然被風煊捉住了手腕。

“阿厘……”

風煊的掌心發燙,口舌纏綿,微微用力便将人攬進了懷裏,軟玉溫香,抱了滿懷,仿佛輕輕一揉就會化成水。

最能解渴。

只是下一瞬,他的手忽然僵住,爾後無力地滑落,整個人合上眼睛,躺了下去。

還好還好。

謝陟厘拍拍胸口。

總算她認穴的本事還算不錯。

見風煊腦袋以一種極不舒服的角度歪在脖頸上,她替他搬搬正,手停留在他的臉頰上,忍不住輕輕拍了拍。

還真是,一杯倒。

風煊醒來時只見眼前明亮,燭光閃爍。

對于地底來說,這便是天明了。

只是謝陟厘不在,古納也不在,薩珠靠着柱子而坐,鞭子捆在她的腰間,将她綁在了柱子上。

只有謝陟厘會做這樣的事,綁住薩珠,才能讓風煊安睡。

“謝陟厘呢?”風煊問。

“去取酒了。”薩珠道,“你們昨晚睡得也太不小心了,陶罐都碰倒了,酒全灑了。”

風煊果見沙地上幾只陶罐歪東倒西,裏面的酒已經涓滴不剩。

宿醉之後他的頭隐隐作痛,對于昨晚的記憶确實有幾分模糊。

“古納陪她一起去的?”

“那倒不是。”薩珠懶洋洋道,“你那小醫女戒心重得很,怎麽也不肯和我哥一道出去,于是我哥只好一個人前行,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

風煊沉默了片刻,走到薩珠面前半蹲下來,掏出了匕首。

薩珠一驚:“你你你幹什麽?”

“我不想對女子動刑,所以你最好說實話。”匕首貼在薩珠的面頰上,風煊的聲音不帶一絲溫度,“酒是怎麽灑的?”

“你們夜裏不安份,弄灑了酒,反來問我,我怎麽——啊!”薩珠尖叫。

匕首微微調轉了一下方向,刃口在薩珠臉上留下了一道細細的口子,血珠即刻滲出來。

“我沒有阿厘那麽好的心腸,也沒有阿厘那麽多的耐性。”風煊道,“若是還想再添幾道傷痕,我們便慢慢聊。”

這幾日薩珠所見到的風煊氣勢雖然頗為冷峻,但神情卻總是很溫和,對謝陟厘也幾乎是千依百順,讓薩珠幾乎忘記了他是讓整個北狄都忌憚的對手。

此時謝陟厘不在,她才見識到他真正冷厲的那一面,舌頭不由開始打顫:“我說、我說……酒水是我打翻的……”

風煊的瞳孔猛地收縮。

酒打翻了,謝陟厘自然會出去找。

古納當然不可能一個人去找出路,他只是先走一步,在外頭等着謝陟厘。

“你們想幹什麽?”風煊一字一字問。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