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很孤單
申公公領着緋雲離開了。
太醫院簡直是炸開了鍋。
皇帝重色, 皇宮裏面,不管是宮女還是醫女,随時都有可能飛上枝頭, 所以在歷朝歷代以來, 宮中使役女子的自由度最大, 因為沒什麽人敢管——誰知道萬一哪天她就成了頭上的主子呢?
太醫院也是如此。
太醫們們一個個忙進忙出,醫女們倒是頗為輕閑。
當醫女們争着向風煊示好的時候,上至林院判,下至像謝陟厘這樣的新進太醫, 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沒有當回事。
但誰也沒想到,竟然真成了。
醫女們又是震驚又是羨慕, 叽叽喳喳說個不停。
謝陟厘就在這不絕于耳的議論聲裏做玉肌丸。
手上是一下不停,腦子裏卻是有幾分恍惚。
她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原以為頂多是她死撐着不站出來, 申公公無功而返。
再不然就想法子找風煊商量, 就算申公公要查,風煊也一定有法子替她瞞住。
結果居然有是緋雲頂上去了。
緋雲是怎麽想的呢?
是覺着反正風煊不記得, 所以就铤而走險,撿個漏?
當真好大的膽子, 不怕東窗事發嗎?
但眼下風煊極力要把她藏起來, 緋雲這一去,正好為她頂缸, 風煊說不定真的會認下緋雲。
那……皇帝真的會把緋雲賜給風煊嗎?
“錯了, 玫瑰花瓣是一兩二錢。”和她一起做丸藥的周長明忽然出聲, “你這裏至少有二兩了。”
謝陟厘連忙回過神來。
玉肌丸用料講究,做工細膩,成品散發出甜淨的香氣, 仿若剛從枝頭采下的帶露玫瑰。
一桌子玉肌丸做好,謝陟厘閉上眼睛,便覺得自己浸在一片花海裏似的。
兩人把做好的玉肌丸一只一只收進盒子裏,周長明笑道:“每回替院判做這藥丸,回去之後我總要受母親唠叨,要我潔身自好,不要留連煙花之地。這可真是冤枉了我。”
他雖是說笑,但隐含剖白自己的意味,不過謝陟厘完全沒的接收到,笑道:“這香氣委實濃烈了些。”
周長明只好道:“所以娘娘們都喜歡。服用此丸,不單肌膚如玉,還能吐氣如蘭。”
然後在心中默默補了一句——不過謝太醫你倒是用不着這丸藥。
謝陟厘收藥的動作頓住。
她忽然想起昨夜璧貴人把玩的那粒玉肌丸,似乎沒有香氣。
按說她那時就跪在璧貴人面前,以玉肌丸香味的濃烈程度,她沒道理聞不到。
“周太醫,這玉肌丸放得久了,香味會不會就淡了?”
“怎麽會?皇後娘娘還曾經說過,這玉肌丸就算不拿來美容養顏,便是放在衣箱裏也是好使的,香味經久不散。”周長明笑道,“再說,“這藥丸各宮娘娘天天催着要,也沒人會一直放着它。”
謝陟厘心說也是。
璧貴人是最受寵的妃子,她手裏的玉肌丸當然是最最新鮮的。
可是……為什麽會沒有味道呢?
難道還有兩種玉肌丸不成?
“周太醫,有沒有不香的玉肌丸?”
謝陟厘請教人的模樣格外認真,一雙杏核眼會睜得溜溜圓,周長明很是願意把什麽都教給她:“那便不叫玉肌丸了——其實你看這丸藥裏的玫瑰花活血去瘀,去黃潤白,最能香肌潤膚,所以不可替代,也是香氣來源。”
謝陟厘點頭記下了。
下值回到房宅,就見隔巷的大将軍府行将完工,只是名為修繕,敢情是擴建,院牆直接蓋到巷子裏來了,直接連上了房宅的牆壁。
高管家則帶着人在這邊牆壁上做了道暗門,合上時磚塊嚴時合縫,打開來便能出入。
高管家欣慰地道:“這下好了,以後主子想見姑娘就方便了。”
果然沒幾天風煊便從宮中搬了出來,住進了大将軍王府。
開府之日賓客如雲,熱鬧至夜方歇,謝陟厘躺在床上還聽得到悠揚樂聲隐隐從那邊傳來。
……緋雲也在席上嗎?
謝陟厘在黑暗中看着帳頂,不由自主地想。
其實皇帝已經賜過風煊美人了,聽說美人們也被安團裏在府中。
但只是聽說而已,感覺便十分虛幻,好像不是真實存在似的。
緋雲就不同了。
她見過緋雲的模樣,聽過緋雲的聲音,知道緋雲對風煊的心儀和志在必得……緋雲是實實在在的人,便讓她有了實實在在的感覺。
這感覺……好像心口裏被誰胡亂抓了把草料塞進來,上不上,下不下,也說不上多難受,就是堵得很不舒服。
她翻了個身,還是睡不着。
忽地,趴在她床前的豪邁忽然擡起了頭,喉嚨裏發出“嗚”地一聲低吼。
趴在豪邁身上的霸道則換了個姿勢,照舊在這張巨大而毛茸茸的毯子上睡得香甜。
家裏這幾位祖宗,以前除非是寒冬臘月,否則都沒有在屋子裏過夜的習慣。
但豪邁死倔,只要看到了謝陟厘,打死也不會離開三尺之地,任誰也拖不走它。
霸道則是發現豪邁一身皮毛比雄壯的還要松軟,躺起來十分舒服,于是雄壯便從此失寵了。
這會兒謝陟厘也警覺起來。
豪邁一定是聽見了什麽動靜。
但這麽晚,一定不是下人。
“吱呀”一聲,房門被推開,有人進來。
豪邁一把子就沖了上去。
睡得正香的霸道被掀在地上,整個貓都懵了。
“豪邁不要!”
謝陟厘急忙點上燈,就見一條長腿踹在豪邁額頭,把豪邁釘在原地,豪邁兩只前爪空撓,滿臉都是怨恨。
“還愣着幹什麽?”風煊道,“還不快來抱我?這蠢貨簡直要吃人!”
謝陟厘倒也沒去抱,只是過去扶了一下風煊的胳膊,示意豪邁“自己人,別鬧了”。
但這顯然沒能讓豪邁滿意,它兀自盯着風煊,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
真是冤孽。
謝陟厘在心裏嘆了口氣,正要伸手去摟風煊,風煊忽然沖她微微一笑。
風煊今日有開府之喜,穿得比宮宴那一日還要隆重些,頭頂金冠重巒疊嶂,工藝繁複至極,即便是到了此時深夜,他的鬓角依然是一絲不亂,整齊得像是便刀裁出來的。
身上的親王袍服更是遍地用金線刺繡,每一道褶皺都在燈下變幻出不同的光芒。
……要是雲川城那位刻小像的攤主在就好了。
謝陟厘忍不住這樣想。
這樣他就刻出風煊最最氣派最最好看的模樣,北疆百姓就不用再去拜那堆青面獠牙了。
就在這失神的當口,謝陟厘只覺天旋地轉,風煊攔腰将她抱了起來。
謝陟厘:“!”
但風煊這麽一抱,豪邁便安生了。它把方才掀落的霸道攬過來一頓舔,繼續趴下接着睡。
謝陟厘僅穿着裏衣,發絲蓬松,這麽被他抱在懷裏,情不自禁地開始緊張,雙手緊緊捂着自己的衣領,“你、你是不是喝酒了?”
風煊看着她,臉上似笑非笑:“你猜。”
謝陟厘:“……”
猜你個頭。
好在喝醉的風煊并沒有做什麽,他把她送到床上,還替她蓋好被子。
謝陟厘暗暗松了一口氣,心說還好醉得不算厲害。
然後就見風煊踢了靴子,在她床上躺下了。
謝陟厘:“!!!”
“阿煊……”謝陟厘聲音低低的,“你……你不能睡在這裏……”
“噓……”風煊道,“你不說,就沒人知道。”
這是人知不知道的事嗎?謝陟厘後悔了,她剛才說什麽來着?他醉得不厲害?反正是醉了,哪有什麽厲不厲害?
她裹着被子跪坐起來,“反正是不行,你……你回去。”
“我不想回去……”風煊閉着眼睛,口齒有些纏綿,好像當真是來睡覺的,“那邊就我一個人,太孤單了……”
謝陟厘本來準備了一大疊說辭,只要他還沒醉到人事不知,她便非得把他弄回去。
但風煊最後這句話一出,謝陟厘頓時就沉默了。
她默默起身,另取了一床被子并枕頭給他,自己再鑽進被子裏,閉上眼睛,用行動表示着“要睡就睡快點熄燈”。
風煊萬沒想到如此順利,看來“怕孤單”三字已是深入謝陟厘的心裏了。
不由微微竊喜,又有濃濃的溫柔。
他的阿厘啊……
謝陟厘閉着眼睛也能感覺到他灼灼的視線,“睡不睡?不睡就請回。”
風煊立即滅了燈。
謝陟厘在黑暗中聽到他脫衣的動靜,眼睛緊緊地閉着,手牢牢地攥着被子,一顆心緊張得要蹦出來。
心裏想:謝陟厘啊謝陟厘,你傻了麽?他那府裏又是美人,又是醫女,孤單什麽孤單?
“美人沒有了,醫女也沒有了。 ”
謝陟厘是聽到這回答才發覺自己竟然問出了口,但這答案讓她一呆:“什麽?緋雲不是去……”
“是啊,她頂替了你,但被……他看上了。”
“……”謝陟厘思索了一下才明白這個“他”是誰,頓時陷入了呆滞。
“他向來如此,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天下之女,莫非王屬。”風煊淡淡道,“別說只是與兒子有染的醫女,便是臣妻兒媳,想要就要,也不在話下。”
他說起來只是一句話功夫,是到了好些天之後,謝陟厘才從太醫院醫女們的八卦閑聊中知道了全部的真相——
風煊在女色上向來冷冷的,所以皇帝很好奇他看上的是什麽人,一見緋雲,果覺當真是有幾分姿色,又想起自己還沒有玩過醫女,遂臨幸了。
臨幸之後,問題才出現——緋雲尚是處子之身。
緋雲原以為自己冒名頂替的事要被揭穿,只怕是要大禍臨頭。
結果皇帝只愣了一會兒,便哈哈大笑:“朕聽說大将軍不行,原以為是流言,原來是真的!”
當即就把原先賜下的幾位美人收了回去。
大約是覺得風煊的“不行”可能和當年救駕的重傷有關,皇帝倒是破天荒地生出了一絲憐惜之意,賞了一大堆的金銀珠寶古董字畫來安慰風煊。
還在聖旨中告訴風煊“大英雄不必拘泥于小兒女之情”,讓風煊為國戍邊,萬民皆随風煊的恩情,全下百姓皆會給風煊養老送終。
聖旨和賞賜便是今日開府之時送達的,基本上是當着所有人的面宣告了風煊的不治之症。
此時的謝陟厘還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個流言最初的源頭,她只是聽出了風煊聲音裏的淡漠,而這種淡漠,往往代表着深深的痛楚與失望。
忽然間心就軟得不行。
她悄悄伸出一只手,輕輕撫了撫風煊的臉頰。
只撫了一撫便想收回,風煊的手覆上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我早習慣了。沒事。”
又道,“那些人就算在,對我來說也跟家具沒什麽兩樣,都是擺設而已。”
他說着,湊近她,聲音低低的就在耳邊,“沒有你,就是很孤單。”
謝陟厘像是燙着了一般,猛地把手抽了回來,把被子又攥得更緊些,舌頭也開始打架,“你、你你不要離我這麽近,睡過去一點。”
“我不。”風煊一面說,一面湊得更近了些,隔着被子把謝陟厘摟進了懷裏,“若不能離你近些,外面那道牆我不是白修了麽?”
謝陟厘第一次領略到大将軍的無賴功底,一時被驚得目瞪口呆,一雙眸子在黑暗中睜得水光致致,清晰可見。
風煊一聲低笑,輕輕吻了上去。
他的唇先落在她的眼睛上,然後是鼻尖,最後落在唇上。
這個吻十分輕柔,就像一只蝴蝶輕輕打開一朵花蕊,吮吸裏頭的花蜜。
謝陟厘被他吻得昏昏沉沉,直到他松開她的唇,她才發覺一個問題——他的唇幹淨清冽,沒有一絲酒氣。
“你、你沒喝酒?”
“喝了酒還往你這兒跑,那就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來了。”
風煊的手輕輕撫着謝陟厘的面頰,指掌指下肌膚如玉,溫軟膩滑,風煊幾乎是自虐一般壓抑着手上的力道,也壓抑中心頭洶湧的潮熱,“阿厘……你放心,我要給你世上最好的洞房花燭夜,在那之前,絕不會亂來。”
謝陟厘一顆心砰砰亂跳,“你……你已經夠亂來的了……”
風煊一聲低笑,聲音悶悶的:“傻阿厘,我看你是不知道什麽叫亂來吧?”
謝陟厘的臉紅得不行,還好一片黑暗,誰也看不清誰。
再這麽聊下去好像有點危險了,謝陟厘頗為生硬地清了清嗓子:“我……我明日還要早起,我們……”
“早點睡”三個字還在喉嚨裏,忽然覺得風煊的手一緊,然後打了個驚天動的噴嚏。
謝陟厘:“………………”
呃……
這一晚上鬧的,她都忘了大将軍對貓過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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