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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燕居是京都最有名的酒樓之一,它不是一座樓,而是由四樓一榭組成。四樓分別以梅蘭竹菊命名,簇擁着中間那座舞榭,無論是在哪座樓宴客飲酒,都能瞧見中間舞榭上的舞女跳舞。
姚晔出事的那座樓,便是位于東南角的梅閣。
到了來燕居之後,姚征蘭讓青岩躲在外頭等她,自己進了大堂,向侍者說要去梅閣飲酒。
侍者卻告訴她說梅閣已經被南陽王包下了,讓她另選雅座。
姚征蘭遂選了梅閣另一頭的竹軒。
她剛一離開,兩名侍者便湊到一起啧啧稱奇:“诶?方才此人,不就是下午摔傷了被擡回去的承恩伯府的公子嗎?當時頭破血流的,怎麽這會兒又好端端地來飲酒了?真是怪哉。”
“當時樓梯上流了那麽老大的一灘血,怎麽可能這麽快就若無其事?這必不是一個人。難不成這承恩伯府的公子竟然是雙生子?這也沒聽說啊。”
“诶,管他呢,左右與咱們無關,幹活幹活。”
姚征蘭來到竹軒,在雅間裏吃了一點東西,便借口如廁下得樓來。
這會兒時辰不早,樓上還有歡聲笑語靡靡絲竹,樓下來往行人卻是甚少。
姚征蘭摸到梅閣下面,藏在一叢芭蕉後探頭一看,閣下并沒有仆人守衛,心中一定,便從芭蕉後出來,快步進了樓。
來之前她已問明青岩,得知哥哥是在三樓到二樓的樓梯拐角處受的傷。她知道她必須速戰速決,所以進了樓之後,她便直奔二樓與三樓的樓梯拐角處。
誰知剛到二樓,便聽樓上有人步聲橐橐地下來,一邊走還一邊大着舌頭道:“不用扶不用扶,你們以為我醉了?我這酒量,說是千杯不醉,那都是謙虛了嗝……”
上面有人笑道:“知道了,郡王您老人家酒量大着呢。快快,快些扶好了,別跟下午那倒黴鬼似的,再摔着了。”
腳步聲人語聲近在耳邊,只要一轉過那個轉角來便可看見她。
這會兒姚征蘭要是拔腿便跑,難免會暴露形跡,若是被當做圖謀不軌之人給抓回來,反而不妙。她無計可施,只得往後退了退,站到燈影暗處去,将頭低下,做出一副讓路模樣,指望這些有身份的人只将她當做路過之人,一瞥而過不要在意。
果不其然,她剛剛站定,樓梯拐角處便走出人來了。她低着頭斜眼看去,只看到兩片晃動的紅色袍角,上面細密的金線刺繡在燈光下泛着如同陽光照在湖面上一般閃眼的粼光。
這想必就是那個害她哥哥摔傷的南陽王了。
姚征蘭暗暗咬緊牙關。
眼看這可惡的郡王就要從她面前走過,卻不知他為何突然停了下來。
他這一停,原本衆星拱月般簇擁着他的人頓時都将目光向站在燈影下的姚征蘭投來。
姚征蘭頭皮發麻。
“是你?你下午……不是摔傷了麽?”南陽王李逾一邊說一邊搭了一手在姚征蘭的胳膊上,不由分說地将她從燈影下扯了出來。
姚征蘭沒想到自己低着頭還能被他認成是哥哥,且竟這般無禮地将她扯到身前,震驚太過猛的擡頭向他望去,落入目中的是一張年輕俊逸卻又飛揚跋扈的臉。
衆人借燈光看清了姚征蘭的容貌,也是大為吃驚。
“這、這不是姚公子麽?難不成你下午并未摔傷?不對啊,我明明記得就在這個拐角處流了一灘血的,難道是我喝多了記差了?”有人道
“什麽你記差呀,我看你真是喝多了。那明明是大家都看到的,真是奇哉怪也。”
“還說不是女扮男裝,瞧瞧這樣的花容月貌。下午何必跟我急呢?怎麽,我娶你,還委屈你了不成?”李逾醉醺醺地伸手去探姚征蘭的臉。
姚征蘭一聽此言,知道哥哥之所以與他起沖突是因為被他言語輕薄了,一時心中悲憤交加,伸手就将李逾狠狠一推。
李逾是真醉了,原本就站立不穩,被她這一推,當即向後便倒。一群人頓時便像被黃鼠狼驚了的雞群一般,紛紛驚叫着搶着去扶。
姚征蘭趁亂便跑,不想李逾倒都倒了,竟然還扯住了她的袖子。
“這臉上怎麽有巴掌印啊?誰打你了?告訴我,我給你出氣,保管給他打得他老母都不認得他……”他醉眼惺忪地說着豪言壯語。
姚征蘭根本不想聽他多說半個字,将袖子狠狠一甩,甩脫了他的手便向樓下疾奔而去。
“诶?怎麽跑了?”李逾還想伸手抓她,手一擡起來才發現指間夾着一方帕子,帕子一角一叢繡工精湛的蘭花仿若實物。
“看看,看看,還說不是女子?你們還附和她,說她不是女子。不是女子能用這樣的帕子?怎麽樣,爺我的眼光毒辣吧?告訴你們,第一眼看見她,我便知道,她必然是女扮男裝的!”李逾在衆人的托扶下站穩了雙腳,拎着那方帕子得意道。
衆人哪會與個醉鬼較真,他說什麽便是什麽,附和着将他扶下了樓。
姚征蘭一口氣跑出了來燕居,藏在暗處的青岩急忙迎上來,見了姚征蘭,遲疑問道:“小姐,您怎麽哭了?”
姚征蘭伸手去袖子裏摸帕子,摸來摸去摸不着,便擡袖子将臉頰上淚痕一擦,若無其事道:“風迷了眼而已。今日時機不好,我們暫且先回去,改日再來吧。”
主仆二人原路返回,姚征蘭去得一齋守着姚晔,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梁國公府。
李逾宿醉醒來,因喝的是好酒,頭倒是不甚疼,就是感覺口渴得厲害。
“來人,水!”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伸手搭額頭,卻不知自己手中還捏着一方帕子,這麽一搭,那方帕子就覆在了臉上,一縷幽幽暗香飄入他鼻端。
他愣了一下,抓下帕子一看,目露疑惑:這哪來的帕子?
正迷惑,常随三槐已經端着茶進來了。
“郡王,您醒了。”
李逾坐起身來,從他手裏接過茶來連喝了三杯,這才拎着那帕子問他:“這帕子誰的?怎會在我手裏?”
“郡王,您不記得了?這是昨晚您從來燕居回來時,從那位姚……不知是姑娘還是公子袖子裏扯出來的啊。”三槐道。
“姓姚的?他昨天不是摔下樓去傷着了麽?怎麽晚上又去來燕居了?”李逾不解問道。
“說起這個小的也覺着奇怪呢。明明都看着那位姚公子摔傷了,可晚上卻又好端端地出現在梅閣,昨日陪您飲宴的都看見了。難不成這姚家公子乃是雙生子?”
“什麽姚公子?哪個男子會用這樣的帕子?上面還有一股子香味。”三槐這麽一說,李逾倒是想起昨夜醉中的一些畫面,頓時便興味起來。
“郡王,早上表少爺來看過您,還留話說請您今日務必去大理寺一趟呢。”三槐道。
“去大理寺?為何?”
“表少爺問了小的昨日姚公子摔傷的經過,怕也是為了此事要您過去吧。”
“難不成這承恩伯府竟将我告到了大理寺?豈有此理,明明是他自己摔下去的,與我何幹?”李逾氣哼哼地擦了臉,将濕帕子直接丢在了三槐頭上。
用過了早膳,三槐見自家郡王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便試探問道:“郡王,去大理寺嗎?”
“不去。你去跟我姑媽說一聲,叫她給我準備些上好的藥材,再讓府裏的大夫過來,咱們去承恩伯府走一趟。”他從袖中摸出那方帕子,腴紅唇角冷而邪肆地一勾,自語道“我倒要看看,姚家這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得一齋,姚征蘭幫着大夫一起給姚晔頭上的傷處換了藥,又喂他喝過藥,大夫出去後,她坐在床沿上發呆。
青岩忽從外頭進來禀道:“小姐,那南陽王帶着人來咱們府上了,說是來看望大少爺的。”
姚征蘭驀的站起身來。
這厮現在過來,怕是昨夜梅閣的不期而遇讓他生了疑。
她絕不能被他揭破昨夜曾女扮男裝翻牆出去的事情,否則的話,只怕不僅青岩要被打死,自己也會被柳氏借機剝奪照顧哥哥的自由。
“我先回避一下,你們千萬不要承認我昨夜出去過。若是有人問起我,就說我守了哥哥一夜,疲乏了,回自己院中小睡片刻。”她悶頭就欲往外頭奔。
“小姐,來不及了,這說話他們便到,您此刻出去,定會撞上。”青岩話音剛落,姚征蘭便聽得院中傳來了人語聲。
她急得沒法,環顧室內一圈,将裙擺一撩便往床底下一鑽,探出頭來道:“你們千萬穩住,不要露出破綻知道嗎?”
青岩與尋幽兩個心頭突突直跳,小雞啄米般點了點頭。
姚征蘭便縮進了床底。
沒一會兒姚允成柳氏便讓着李逾進了內室,見姚晔床邊只有尋幽和青岩,根本沒有多問姚征蘭一句,只顧着招待李逾入座奉茶。
李逾走到床邊看了看姚晔,确認自己兩次都是看到的這張臉無疑,又見他面色蒼白一副病容,不似作僞,心中頓時老大不解。
他心中存疑,沒有急着發問,而是讓與自己随行的劉太醫上前給姚晔診治,他自己來到一旁坐下。
“姚伯爺,令郎,是雙生子麽?”端起茶杯,他狀似無意地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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