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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我們吃完飯之後,你就再沒出門了?”葉重霜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幾張素描,有些畫上畫的就是別墅區後面的海邊沙灘。
“嗯,除了偶爾回去看看爺爺,其他時間都待在家裏。”江離笙将手裏的畫筆一支支整理好,拿着水桶裝水準備洗筆:“爸爸那邊最近好像很忙,我也不好去打擾他工作。”
“你不好打擾叔叔,你可以來打擾我啊。”葉重霜放下手裏的畫,拉過洗手池附近的一張椅子,擡頭看向好友:“再說了這馬上放暑假了,你就打算這樣一直畫下去?”
“我倒是有一個想去的地方。”江離笙想起在日記本找到的線索。
葉重霜心下一喜,今年的年假,馬上安排!她掰着手指頭,給江離笙細細道來:“先去我常去的那家SPA養生管做個皮膚護理,再去置辦些新行頭,然後定好機票和酒店……”
“你知道蝦尾島嗎?”
“等等?什麽地方?”葉重霜被這麽一打岔,差點沒被口水嗆到。
江離笙将手機舉到葉重霜面前,向她展示具體的圖片。
這看着又像是一個海島啊,合着在療養院兩年,在島上沒待過瘾?葉重霜眨巴着巴着眼睛,不解的看向江離笙。
确實,日記的事情江離笙沒辦法跟葉重霜解釋,因為她在自己失憶的這件事情上,明顯有所隐瞞。江離笙思索了一會兒,打算用個借口搪塞過去:“想找個離鄭女士近點的地方過暑假嘛,而且海邊很适合過夏天啊。”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反對這種安排!”葉重霜急了,她拉着江離笙走到洗手間的鏡子前:“你看看你,好不容易待家裏,皮膚白回來些,這在海島上大風一吹,太陽一曬,估計會又重新黑回去。”
“可是黑點,白點又有什麽關系。”江離笙睜大圓圓的眼睛,還帶着些嬰兒肥的臉頰也鼓了起來,表示抗議。
“這可太有關系了,你知道政麟是個什麽地方,那是個連指甲蓋不精致都會被嫌棄的名利場。”葉重霜本身也是政麟的畢業生,她可太清楚裏面都是些什麽“妖魔鬼怪”了,而江離笙就是連指甲蓋都不精致本人。
“可是我不在意啊。”江離笙心下已經打定主意,這蝦尾島她去定了。
葉重霜搖着食指,一副:你還是太年輕的模樣,開口道:“攀比只是基本,這攀比背後分割出來的圈子,才是最需要去在意的,裏面甚至會摻雜着學生們背後,所代表的公司利益的交換,也就意味着江叔叔的公司甚至也會受到影響哦。”
葉重霜這麽一說,江離笙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心下覺得這也太麻煩了,她只是去上個學而已,至于嗎?她臉上的表情也是藏不住的嫌棄。
葉重霜知道她明白了,也不想多做解釋。拿出手機打算刷會兒,才打開社交軟件,就看見自家公司藝人此刻正挂在熱搜上,十分紮眼的位置:愛豆孟賀原深夜私會女友(爆)
“靠!”終究是做不了淑女,葉重霜爆了句粗口:“他媽事業上升期的愛豆連這點自覺都沒有?這他媽……”
葉重霜立刻給公司相應負責人打電話,對方很快就接了。
江離笙在旁邊洗好了筆,一支一支的擺好,好讓它們幹得快些。她知道這種時候,誰接葉重霜電話誰死,不禁為電話那端的工作人員表示心疼。
“我不管這小子是怎麽被拍到的,現在立刻把他的名字從熱搜上給老娘弄下來!”葉重霜冷到能掉出冰渣的語氣,眼睛裏又似乎能噴出火來。
“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談戀愛了,要麽就處理好,要麽就讓他拿錢。把那些代言違約金賬單拍到他面前,付的起算他牛逼!我做主讓他戀愛!”
葉重霜氣極了,孟賀原所在的這個團,是她進入公司高層以來,一手策劃起來的,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
被無數人質疑過她的判斷是否準确,還是說葉重霜只是單純因為她是葉氏的千金,靠着這層關系占着身後葉氏的資源,在随意地揮霍。
現在這個團有多風光,當初葉重霜就有多辛酸,她絕對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今天的成果。
電話那頭的人陪着小心問:“那封閉訓練的地點選在哪裏呢?外面那些媒體這段時間怕是不會放過他的,還有連帶着其他團員,現在安排出國的話,時間上可能也……”
“蝦尾島。”葉重霜說出口就後悔了,她自己也驚異于脫口而出的地名?然後就看見笑得燦爛又讨好的江離笙直勾勾地望着她。
不過後悔歸後悔,現在這種狀況下,也就她的“親女兒”能讓她開心點了。葉重霜終究是松了口風,點了點頭,然後無奈的點了一下江離笙的額頭:“防曬給我好好做好,被我發現曬黑哪怕一點點……”
葉重霜話還沒說完,江離笙就十分狗腿地點着頭:“保證完成使命!”
公司現在的局面,葉重霜必須回去處理了。她和江離笙才從畫室出來,就看見鄭雲清操作着輪椅,徑直朝她們駛過來,速度甚至很快,帶着些不善的氣勢。
客廳裏播放着交響樂,窗戶的窗簾都拉上了,從畫室到客廳仿佛是從白天走進黑夜,整個客廳的氛圍顯得非常詭異。
鄭雲清身上帶着中藥材的氣味,這是常年泡藥浴的結果。葉重霜站在她面前,不知是客廳的空調還是內心的懼怕,讓她的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雖然與江離笙從小認識,可是見到真正的鄭雲清本人,今天卻是頭一次。
葉重霜慶幸自己今天沒有化日常的妝容,而是選擇了淡妝。眼前的鄭雲清坐在輪椅上,眼睛像是鈎子,将她從頭到腳掃了一遍。
葉重霜哪裏還有半分先前罵人的氣勢,在這個病态又萃着蔑視的眼神中,她也有點發憷地咽了咽口水。
這種氣場上的示弱像是取悅到了鄭雲清,從她的嗓子裏發出意味不明的笑聲,讓這白日的屋內平添一絲詭異。
“阿姨您好,我是小葉,阿笙的朋友。”良好的家教,還是讓葉重霜鼓起勇氣,向鄭雲清問好。
沒想到鄭雲清,只是偏頭睨了她一眼,然後就轉身走了。
看着鄭雲清進了一樓的卧室,葉重霜頓時松了一口氣,發現自己竟然有些腿軟。
她扶着江離笙的手臂,江離笙則回握回去,意思很明顯,是想給她力量。
葉重霜看着面色坦然的好友,不由一陣心疼。
她轉過身抱了抱江離笙,她很少有這樣直接真情流露的時刻,只是看見鄭雲清的狀态,想來也明白阿笙的日子并不好過。
“好啦,沒事啦,鄭女士沒有惡意的。”
葉重霜坐在回公司的商務車上,想起臨出門前,阿笙還在盡量為鄭雲清開脫的話,心下酸得發疼。
她在透過車窗能從院子的栅欄裏看見走廊,江離笙從走廊走過的時候,赤着腳不小心踢到門邊,疼地蜷着身子坐在地上。葉重霜着急地想下車,可是手機那邊的消息一條接着一條,最終她還是沒有讓司機停車。
她讓司機開得慢一點,轉過畫室的時候,能看見阿笙揉着腳一個人坐在凳子上。
太陽被雲遮住了,正是傍晚的時間,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畫室裏沒有開燈,阿笙的影子被窗戶照進來的光線投在牆上,她一個人,安靜又沉默。
葉重霜想到今天在畫室看見的那些素描,有些陰影被處理得很模糊,而畫作留有很大的空白,黑白灰地交織,肅穆又寂寥,她想大概她的內心也是這樣的吧。
沉默又寂寥。
關于宋念鈴病逝這件事,江離笙沒有主動提,她也不會主動問。早些年認識江離笙的時候,葉重霜就知道,修家的宋阿姨對江離笙的重要性,當時還不甚明白,今天才知道原因。
葉重霜也明白了,為什麽江離笙那麽想尋回記憶失去的部分,宋念鈴走了,能安慰那孩子的估計也僅有這些過去的記憶了吧。
可是那些記憶如果她真的想起來了,真相恐怕會讓她無法接受,甚至有可能傷害到她,這是葉重霜絕對不能接受的結果。
而關于鄭雲清,即使葉重霜想主動做點什麽,她卻也明白,自己沒有立場。
當車子繞過早晨修景栩所在的別墅的時候,她又覺得有些安心,還好這倆小子始終都在阿笙身邊。
還好他們在。
設計公司的效率這麽高修景栩是沒想到的,才一個半月,就将圖上的設計變為眼前的真實。大到整體布局配色,小到家具家電,都給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修景栩繞着別墅溜達了一圈,甚是滿意,心下打定主意,他也要在這裏住下。
下午出門遛彎的金毛此時還緊緊跟在他身邊,這小家夥明顯是被訓練過的,很多技能随着相處,都能熱情地一一展示。
性格也非常親人,只是一直跟在身邊也不是回事啊,修景栩半蹲着跟狗子溝通,讓它回家。金毛也很通人性,聽得懂“回家”的指令,縱身躍過矮木叢,消失在視線的盡頭,看來本身也是住在這附近的居民養的。
“你親人回家啦?”
修景栩看着狗子遠去,臉上還帶着“老父親”慈愛的笑容,就聽見這明顯就是在罵他的話。
江離笙抱着只橘貓,走到他面前,将貓放下。貓咪踩過她穿着拖鞋的腳背,頗有些分量,一眨眼就竄進門內。
貓咪脖子上的項圈,江離笙認出是早先在修家園子裏遇見的那只,不知怎的跑到她的畫室外,“喵喵”叫個不停。這種狀況下,她也沒辦法繼續專心于畫作,于是只好将這只大橘送回主人身邊。
“睦鄰友好,你怎麽這麽不友好?”
修景栩這話一出口,江離笙就愣住了:“這就搬過來了?這麽快?”
修景栩住這兒的話,那麽估計修景竹也一塊來了。對于對面裝修的住戶原來是他倆,江離笙并不感到驚訝。
畢竟爺爺一直想她回去住來着,特別是知道了鄭雲清的實際情況後,老人家所表現出來的擔心,也讓江離笙愧疚不已。
現在的實際情況是她回不去,那麽他們估計也是被爺爺要求後搬過來的吧。
可是就算搬過來,對于爺爺的期望,江離笙覺得自己怕是要辜負他老人家了。
江離笙原先還只當修景栩出現在這裏,只是過來視察一下進度,沒成想居然是完工後,直接拎包入住了,在心裏也不禁感嘆爺爺的動作着實迅速。
修景栩得意的笑容說明一切,江離笙隐約覺得有些不妙,以她和這家夥從小的鬥争經驗來看,這個冤家住對門,指不定啥時候就給她使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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