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Episode31

河中的女性屍體被劄幌警視廳打撈了起來。

此地位處偏僻,因此在警方拉起的黃線外并沒有過多的圍觀群衆,只有住在附近的居民聽到旅館附近與平時不同的嘈雜聲響,三三兩兩走出家門,站在離河岸不遠的地方看着警察們從孩子們平時喜歡在這邊玩的河溝中撈出了溺死的落水者。

這個季節正是水量增長的時候,冬季只能沒過小腿的小河溝,到了夏季河面已經瘋漲到了成年男性的腰部。落水者被打撈上來時身上還纏着各種濕噠噠的水生植物,黑色長發也淩亂糊在臉上,看起來凄慘而狼狽,讓目睹這一切的居民們紛紛露出同情和後怕的神色,一邊心有餘悸、打算回頭就警告自己家小孩不要再在這條河邊玩耍,一邊眼睜睜看着這個年輕的女性被警方放進了深色的裹屍袋中,年輕的警察拉上屍袋的拉鏈,徹底阻擋住周圍或好奇、或同情、或冷漠的各色眼神。

屍體被帶回了警視廳作進一步的解剖調查。随後,新的線索一批批地傳向了還留在現場調查的青木警部。

“很奇怪,警部。”負責調查河岸的部下對上級彙報,“被害者的死亡時間是在淩晨5點至6點,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應該是突然起身離開的。她沒有穿鞋,又因為清晨濕氣大,泥土濕潤,所以地面上留下了非常清晰的被害者的腳印。”

青木警部同他站在從旅館走向河溝的小路邊沿,部下腳邊不遠處就是一枚清晰可見的光腳的印記。這名負責調查的部下對上級示意了這些腳印,接着繼續說道:“而從這些腳印能看出,被害者從旅館房間出來後徑直走向了這條河溝,随後沒有任何猶豫地邁入河中,溺斃身亡。”

青木警部沉吟片刻:“你的意思是,被害者是自殺?”

部下撓了撓頭:“我們正在調查被害者遺物,但目前尚未發現有遺書等能證明被害者自殺傾向的物品……”

“那麽,房間裏那些刻痕呢?”

“啊,這個已經确定了。”部下翻看自己用來記錄的警察手冊,“那些刻痕全部源自被害者,用于劃下刻痕的美工刀在草叢中被發現,上面的指紋确認屬于被害者,而被害者手指上也發現了相符合的痕跡。”

“也就是說,”青木警部背着手垂眼凝視那些連成一串的腳印,慢慢開口,“這位被害者出于尚未得知的原因,于淩晨先是在那間房間中拿美術刀刻下‘死ね’的字樣,随後就立刻走出了房間自殺——是這樣一個順序,沒錯吧?”

部下點點頭:“是的。”

“嗯……”

青木警部來回踱了兩步,思考這其中說不通的地方:這個看似清晰的經過中有太多無法解釋之處了,比如這名被害人突然自殺的動機?那些刻痕是對誰的留言?以及被害者腳上沒有穿鞋這一點,雖然可以看作是馬上就要死了、所以無所顧忌,但總令人從中感覺出一點微妙的違和感……旅館到河邊的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全部是泥土路,路上和路邊有很多小石塊和帶刺的植物,被害者真的會就這麽直接走過去嗎?

青木警部感覺這一舉動比起“馬上死亡而無所顧忌”這個解釋,更像是“行色匆匆”或者“類似夢游之類的無意識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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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這兩個解釋中無論哪個,都是在說明這不是一起簡單的自殺案件——

——而是他殺。

“……”

又走了幾步查看那些腳印,青木警部在沉默後忽然問道:“那兩個第一發現人呢?”

“咦、咦?”部下跟在他身邊,聞言愣了一下,“兩位第一發現者,太宰先生和中原先生都還在旅館處沒有走動。”

“沒有去被害者的房間調查嗎?只是安靜地等着?”

“沒有。”部下老老實實搖頭,“聽說只有之前您在場時站在房間邊緣看了看,随後您出來後就一起去了餐廳,還要了兩份早點。”

“是嗎……”青木警部下意識摩挲着下巴,神色間還存有對那兩人的警惕和猶疑。幾秒後他下了決定:“先回去,問問看他們的線索。”

“是。”

幾分鐘後他們回到旅館,繞過長廊來到院中時果然沒有看見那兩個身份危險的青年的身影。青木警部暗暗皺眉,随後去了餐廳,看見年輕的黑手黨首領及其手下第一惡犬正如部下所言那樣坐在餐廳裏,不緊不慢地吃着這裏提供的日式早餐。旅館中其他人同樣也在這裏等待,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兩人的冷靜所感染,發生了這種事後在場的人都還算冷靜,甚至也有幾個人同樣點了早餐,邊吃邊等待着警察詢問他們的證詞。

沒亂起來最好,像這種人命案,很多時候在場的人都會焦躁不安,反而阻礙他們的調查效率和進度,能像現在這樣場面鎮靜真是令人感動。

青木警部對守在此處的另一名部下使了個眼色,讓他們來将其餘幾人分別帶走去做證詞調查,自己則帶着部下走到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對面坐下,雙方現在隔着一張桌子、還有桌上的幾疊小菜和味增湯,一時之間誰都沒有率先開口。

中原中也已經吃完飯了,筷子工工整整擺在碗上,正在無聊地打手機上自帶的單機小游戲;而傳聞中的年輕黑手黨首領則明顯吃飯速度慢一些,在青木坐下五分鐘後才不慌不忙放下筷子,滿足地舒了口氣,雙手輕輕合十:“多謝款待~”

神情和語氣一俱淡定輕松,乍看上去和普通來旅游的大學生沒什麽兩樣,青木警部神色複雜,總感覺自己是認錯了人。

一旁中原中也眉目冷淡地打着單機游戲已經破了上次的記錄,聞言冷不丁地開口:“美式?”

“嗯~今天想喝甜一點。”太宰治伸了個懶腰,放下手時順勢笑眯眯一托下巴,笑容好看又懶散,和那些剛剛從情人身上得到滿足的尋常人沒什麽兩樣。“畢竟昨晚我都沒有睡覺。”他故作深沉地抱怨。

于是青木警部及其部下兩人這才知道剛才那句沒頭沒尾的“美式”是句對對方習慣熟稔在心的詢問。

而那句聽上去還略帶委屈的“我沒有睡覺都怪你”的指控則被中原中也完全無視了,他拿着手機站起來,在兩位警官複雜的眼神中說了句“你們先聊我去給他買杯咖啡”,然後朝着餐廳外走了出去;太宰治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青木警部把複雜的目光挪到眼前的英俊青年身上,嘴上幾個問題輪換順序,最後斟酌半天,還是謹慎地率先提問他們的目的:“那麽,太宰先生,我想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們此次來劄幌的動機了。”

“我還以為已經表現得很明顯了。”太宰治托着下巴,眼神還盯着中也離開的拐角,“看不出來嗎?我們兩個是來這邊度假的。”

青木警部沉聲說:“但我的部下告訴我,你是搭乘昨日午夜的飛機從東京降落劄幌,而中原先生則是前一天,從夏威夷搭乘國際航班降落。”言外之意,度假的話還需要兩人分開行動嗎?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中也的年假從之前就開始了,而我直到昨天下午才剛剛完成一個階段的工作。”大約是頭天晚上真的玩得十分盡興,所以難能可貴的,太宰治非常很好說話,态度堪稱溫和,“完成工作後想要立刻出來玩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青木警部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打量着臉上帶着微笑的黑手黨首領,似乎在思考他這番話中的漏洞。

看見他這幅警惕的樣子,太宰治唇角的笑意加深了:“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警部先生。詭異的事情發生了,湊巧出現在此地的我們自然是第一可疑的嫌疑人選,再不濟也是同我們有某種關聯,你會這麽想很正常,我也能夠理解——但很遺憾,這件事的犯人的确不是我,也不是中也。”

而青木警部眼神一動,敏銳注意到英俊青年話中的某個詞語。

“你說……‘犯人’。”他緩緩開口,眼神銳利似刀,直指黑手黨的年輕首領,并用肯定的口吻陳述道,“所以,你一早就清楚那女孩不是自殺而是他殺,你知道這件事真正的經過,不、你甚至知道誰是真正的——”

“——噓。”太宰治豎起修長的食指,在仿佛天生帶着點笑弧度的薄唇上輕輕一壓,示意對面的警察先生不要過于激動。随後,他往餐廳的椅背上慢慢一靠,就這麽一個動作,讓他身上那股青春又活潑的大學生氣質一下子消弭于無形,港口黑手黨史上最年輕的首領出現在這個沒太大名氣的溫泉旅館之中,被卷進了一場人命案,唇邊的微笑疏離冰冷,而那雙狹長的桃花眼中不帶絲毫感情,冷冷地直視正在懷疑他的警官。

“不要誤會了,警部先生。”他輕聲說,“我們雖然不是窮兇極惡的狂徒,但也不是先知,那位年輕女性的去世令人惋惜,不過我并不知道誰是犯人。”

“……”

青木警部方才一下子充血的大腦這才冷靜下來,恢複了理智。他坐回原處,理了理頭緒,重新冷靜地開口:“但你知道其中的內情。”

太宰治為他這幅近乎訓練有素的工作精神而感到有趣似的一眯眼,點了點頭:“沒錯,我知道一些線索,并願意提供……只不過,這些線索也只是我的推測,并不能确定是否真的與此案有關,所以我需要你們警方來提供此案相關的調查資料,才能決定究竟要告訴你們哪些內容。”

這就是要允許他們參與案件調查的意思——暫不說這本來就是不被允許的事,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有些案件特殊到需要一般民衆參與其中調查,但那也是“一般民衆”,這個範圍裏面肯定不包括兇名在外的黑手黨。

于是跟在青木警部身邊的年輕警員沒等上級開口,瞪着眼,幹脆利落說道:“警方辦案,無關人員不得幹涉!”

太宰治笑容不變看着他對面陷入某種考慮中的青木警部,好像完全沒聽到這句話一樣,徹底忽略了這年輕警員的存在。

但這并不代表沒人注意他的發言。

“安靜點,年輕人。”端着兩杯咖啡的中原中也從門外走進來,将其中一杯咖啡放到了太宰手邊,自己則低頭把嘴唇湊到了另杯咖啡的杯沿,話音淡淡地說道,“這裏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否則的話,一旦那些言論不小心被我們當作是你們警方的挑釁……”他喝了一口咖啡,這時眼神擡起來,原本冷冷淡淡的嘴角忽地勾起一個邪氣十足的笑,瞳孔深處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暗。

“那後果可就不是你能承擔的事情了。”他說道。

“!!”

那眼神裏一半惡意一半冷漠,被盯住時仿佛能感覺到一股令人戰栗的腥風。在這種眼神注視下年輕警員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緊接着他注意到了自己的退縮,頓時羞憤又惱怒地漲紅了臉。

這場景看上去有點搞笑,中原中也嚣張一彎嘴角,好歹給這看上去青澀得很的小警察留了最後一分面子,沒直接笑出聲。他在臉色冷硬的青木警部面前彬彬有禮地颔首示意,後退半步,閉上嘴安靜下來。

而直到此時,太宰治才放下慢慢喝的那杯熱咖啡,沖對面露出一個微笑:“見笑了,中也有時候性格惡劣,很難管呢。”

虛僞。青木警部如此腹诽,然而面上不得不面無表情地把話圓過去:“不,沒什麽關系。”

但對方擺出的條件清晰,事到如今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青木警部感覺自己太陽穴在隐隐作痛,閉了閉眼,最後終于做出決定。

“……屍檢結果表明,被害者的确是溺斃身亡,沒有其他外傷。”他雙手微攏,架在桌面上,緩緩開口說道,“但痕跡清晰,能判斷出是她的腳印、以及她自主走向了河溝,把自己沉在水下。”

“遺留品都有什麽?”太宰治直接問道,“包括死者身上。”青木警部略詫異地看他一眼,顯然也是發覺了此人早就在思考關于此案的個中關竅了。

但現在說那些都沒有用,他只能自己在心中暗暗搖頭,然後拿出一疊痕檢科拍下的照片放在桌上:“都在這裏了。”

太宰治拿起來那疊照片一張張翻看,當翻到一張關于死者的照片時,他和身後的中原中也同時“咦”了一聲。

太宰治回頭,兩人眨眨眼對視,青木警官則警惕地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中也想說什麽?”太宰治拿着照片,歪頭問道。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太宰治把那張照片遞給他,他仔細看了看那張照片,作為留在人世上的最後照片,這位女性看上去并不怎麽體面,被水泡得青白發脹,多少破壞了一點容貌上的辨識度,但中原中也還是眯着眼認了出來。

“這個女人……”他皺起眉低聲開口,聲音中帶着點不可思議的意味,很明顯這個發展有些出乎意料,“我見過。”

“真的?!”

青木警部和身後的年輕警員猛地睜大眼,而太宰治則是意味不明地一挑眉。

中原中也把照片放回桌上:“你們警方應該已經對她做了基本的調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是在一家叫‘SECRET’的咖啡店打工……”

“的确如此。”青木警部說,“你怎麽會知道?”

“因為我昨天下午去過那家咖啡店,正好是這位女性值班。”中原中也不易察覺嘆了口氣,拿出錢夾,從裏面翻出了昨天下午藥局出具的小票和咖啡店的小票,“我患了感冒去市裏買藥,準備回來這裏時路過那家咖啡店,于是順便買了杯咖啡。”

“啊,我記起來了。”太宰治輕輕一敲手心,笑眯眯地:“是那張照片。”

中原中也輕輕“唔”了聲,似乎有點別扭。很奇特的是,他明裏暗裏可以對太宰治說各種露黌骨調黌情的情話,不管是那些浪漫的手段還是床上的新玩法他都很放得開——卻往往羞于承認“默默往明知道只有你關注的社交賬號上放各種近期照片”這種聽起來非常純情的把戲。好像那張漂亮的臉皮會自動調節厚度,這種時候就薄得很,多說一句絕對會惱羞成怒。

太宰治深知這一點,笑彎了眼,看在心情好的份上沒繼續說下去,而是話音一轉,懶洋洋地從一片粉紅泡泡中點出了這其中的不妥之處:“那麽,中也當時就知道她是和你住一間旅館的咯?”

“不,”中原中也搖了搖頭,眯起眼,“我記得很清楚,她當時對我的說辭是,‘她就住在這附近’,是在這裏長大的。”

“可這就奇怪了,”青木警部深深皺起眉,“根據我們調查的結果看,這位女性是在劄幌上大學的大學生,家住青森……并不是本地人啊。”

“……”中原中也反應過來什麽,安靜幾秒後詢問,“那麽,最近半年這附近有沒有傳出什麽鬧鬼的謠言……?比如半夜裏聽到小孩子的哭聲之類的……”

“當然沒有。”青木警部瞪起眼,“我們不會讓那種都市傳說一樣的謠言擾亂秩序的。”

中原中也:“……”

他偏頭看了一眼太宰。

太宰治饒有興趣摸了摸下巴:“有意思。”

中原中也則聳聳肩。

事情出現了新的謎團,青木警部在片刻沉默後看向太宰治:“那麽,太宰先生剛才的發現是?”

“這個,”太宰治伸手指輕輕敲了敲那張照片,示意照片上女性手腕處那圈黑色,“這個是什麽?”

中原中也和青木一起看過去,青木警部說道:“不是運動手環嗎?”

他一個中年男人對這種年輕人流行的東西沒有太多的研究,只感覺年輕人愛玩的那些都長一個樣子。

“雖然看起來很像,但這種款式有點特殊啊。”太宰治說,“讓人有些在意。”

“唔……”

沒人認出來,幾人一時陷入沉默。

“……那個東西。”這次是年輕的小警察開口了,他表情板直,顯然還在在意剛才的難堪,卻因為職責所在不得不捏着鼻子和對方暫時心平氣和講話。他擰眉盯着那張照片,語氣平平:“那個東西,是年輕人之間最近流行起來的一個玩具吧。”

“玩具?”

“是的,”在回答上級問題時他的語氣變好了一些,一邊說一邊回憶道,“我記得是半年前流行起來的吧,本地一家小型游戲社開發出的游戲手環,戴在手腕上讓裏面的神經探針刺入,可以産生和VR眼鏡一樣的效果,是超現實向的游戲,主題我記得是……‘改變你所想要改變的過去、就此影響你的未來’。”

這話一出,場面有了一瞬的安靜,其餘三人的反應也各不相同。中原中也一臉嫌棄地挑起眉;青木警部皺眉嘆氣,針對年輕人們最近的興趣愛好評論了一句“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太宰治仍然是笑眯眯的樣子,似乎對這個東西有些好奇:“聽起來很厲害啊,如果真是手環形态的VR設備那可是劃時代的進步,可是怎麽看起來流行範圍并不廣泛的樣子?”

“因為流出來的設備很少很少。大概是其中某項特殊的工序還沒有量産的技術、又或者是造價成本太高,總之我只見過圖片,實物也是第一次見到。”那名年輕的警員說,“我登錄的游戲論壇上經常會有關于這個手環的讨論,不過真真假假……你們也知道,現在網上的東西很少有真實的。”

“哦~聽起來是很有趣的信息了,說出來讓我們聽一聽?”

青木警部一臉對年輕人愛好的不理解,但還是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他說出來。

于是年輕的警員撓了撓頭發,回憶起來:“我記得其中最熱門的一條內容,是有使用過的玩家說:當你登陸這個超現實游戲的時間足夠久的話,那麽你在游戲中所想改變的過去,以及改變過去所影響到的未來,這些最後全部都會在某一天,”

“變成真正的……現實。”

年輕警察說完這些,自己也感覺到了這話的不靠譜,于是連忙補充:“當然了,我從來沒有相信過!”

他的上級青木警部面無表情:“你要是敢相信,就自己拿着辭職書滾蛋吧!”

中原中也同樣感覺這話要多荒謬有多荒謬,但他沒有作聲,只是看了一眼太宰治——太宰治支在手掌上的頭輕輕歪着,唇角帶笑,那雙漂亮的眼睛略略睜大了一些,裏面卻沒有絲毫的笑意。

太宰他一定知道些什麽這裏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這個念頭飛快從中原中也腦海中閃過,他默默垂下眼,薄薄的嘴唇閉緊了。

“原來是這樣。”太宰治最後淡淡說道,“發生了什麽事我大概清楚了,至于犯人我也有了點眉目。”

青木警部睜大眼睛:“這是真的嗎?!”

“作為剛才交易的條件,現在我會講出根據你們所言線索推導出的真相。”太宰治說,“這件事涉及到我們與另一個地下組織的對抗,具體原因不在此作出敘述,只是去年秋天,對方曾從我們這裏劫持走了一個幼童,之後我們雖然有了提前的防範措施,但在追蹤那孩子的蹤跡兩個多月後還是完全追丢了他的消息,而最後的信號發射源就是在北海道。”

頓了頓,太宰治繼續說道:“而如今我不得不遺憾地告知貴方,這件事追根究底,源頭恐怕就是那名被劫走的幼童。”

“小孩?”青木警部感覺自己有點混亂,“等一等,我沒有明白,一個小孩又能做什麽?”

太宰治微微一笑:“以閣下的身份,如果你真的有所了解過我們……”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完,但青木卻懂了。

青木警部面色僵硬:“你是說……異能。”

“和聰明人說話是輕松的。”太宰治點點頭,“那個孩子的異能有些麻煩,簡單來說,你可以看作是一種精神控制。他被抓走這麽久但一直沒有動靜這點我們先前就有所疑慮,如今看來得到了解釋……恐怕那孩子的異能被用作了某些研究,所得出的産物就是剛才這位年輕的警察先生口中的‘VR手環’了。”

“你是說那些手環并不是VR設備,而是一種異能作用下的精神控制,讓戴上去的人們以為自己是戴上了VR設備進入了游戲,然後改變了過去和未來?”青木警部有點目瞪口呆。

“這就能解釋為什麽如此驚人的設計知道的人卻僅僅限于這個城市中的年輕人,也能解釋為什麽所流出的游戲設備如此稀少……可能每一個戴上這手環的人,說是游戲玩家,實際上則都是他們的‘試驗品’。”

“那麽,剛才說的‘最後會變成現實’又是怎麽回事?”

“誰知道呢。畢竟我只是看了照片。”太宰治開始有點不耐煩了,懶洋洋攤開手,“你把那個手環拿過來,也許我能發現點更多的東西。”

“……”

青木警部略一猶豫,沖那年輕警員一點頭,那名年輕警察也深知事情的嚴重性,轉身離開了餐廳;緊接着青木警部神情嚴肅地對太宰治說:“雖然我很感謝貴方的協助,但你剛才所說的一切,我還不能完全相信,不過我會去一一查證。如果真如你所言,那麽這件事的性質我想不用我多說兩位也能知道其嚴重性,所以還請兩位在這裏稍稍等候,我去請示一下上級。”

太宰治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于是紙門再一次拉開又合攏,這次屋子裏只剩下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兩個人。

終于沒有外人,中原中也拉開旁邊的椅子坐下,然後皺眉看向身邊的搭檔:“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嗯……中也覺得呢?”桌上的餐具還沒收走,太宰治無聊地拿起筷子,沒什麽規矩地在碗沿敲出一連串聲響。

“邏輯上是能說通的。”中原中也想了想,“而且你不會拿交易騙人。”

“但中也的表情好像還有些疑惑呢。”

“你不會拿交易騙人,所以你說的肯定都是真實的,可說不說全就不一定了。”中原中也直言不諱,嘲弄道,“畢竟這是‘過來人’的教訓。”

太宰治好像很愉快似的笑出了聲。

“那麽中也覺得哪裏我做了隐瞞呢?”

“動機。”中原中也說,“為什麽陀思妥耶夫斯基要用Q的異能作出這樣的手環和實驗、以及仿佛在故意引起我們注意一樣的女性溺斃事件為什麽會發生……你抛出了更嚴重的事态,然後把動機都故意忽略粉飾過去了。”

太宰治虛情假意地鼓了鼓掌,拖長了聲音:“精彩——果然這點小把戲,和我呆在一起時間最久的中也一眼就能發覺出不對勁呢。”

“少來了,那種惡心的誇贊,我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中原中也嫌棄地說,“所以?動機是什麽?”

太宰治輕輕敲了敲桌子。

“在橫濱藏着一本書。那個狡猾的俄國老鼠所有的精心計劃、挑撥離間,都是為了找到那樣東西。”太宰治用手指慢悠悠地,一下一下點着下巴,“而那本書的能力,和那副‘VR手環’的能力差不多……我猜那手環就是他根據那樣東西的能力所研究出來的,至于究竟是為了當作替代品還只是為了抛出來混淆視線……都不好說,兩邊五五開吧。”

“什麽?”中原中也皺起眉,感覺自己從沒聽說過。他回憶了一下那個手環的作用,有點難以置信地睜大眼:“怎麽可能會有這種東西?真的可以改變過去和……未來??”

“噓。”太宰治豎起手指,輕柔地壓在了中也微微的嘴唇上。他輕輕眯起那雙漂亮的眼睛,微笑着低聲道:“是有這麽個說法不假……但究竟是不是真的還有待商榷。畢竟我們誰都沒有真的用過呀。”

停了停,他看着中原中也一臉“說笑吧”的表情,很感興趣地問:“如果是真的,又得到了它,中也會想要改變什麽嗎?”

“這是什麽問題,感覺你像大白天做夢。”中原中也說,随即撓了撓下巴,“我不知道啊……但是僅僅就現在而言,我并沒有什麽想改變的。”

太宰治挑起眉:“也許你可以改變過去,錯開我們十五歲相遇的那天,那就永遠不用看見讨厭的我,也不會有一個太宰治永遠能精準地踩中你的痛腳和脾氣。”

“啊,完蛋,這麽一說好有吸引力。”中原中也邊說邊看着太宰治瞬間氣鼓鼓起來的臉頰,大聲冷笑,“我就知道你只是想聽我說點你喜歡聽的話。才——不要說呢!白癡嗎你是。”

“诶,中也好小氣——”

“不如說,”中原中也打斷他的抱怨反問,“你呢?你如果拿到那樣東西,會想用它嗎?”

太宰治沉默了幾秒,才笑起來。

“……我和中也一樣。”他眯起眼笑着說,“現在我也不知道啊。”

這時紙門被再度拉開,年輕警察拿着一個物證袋回來了。

“青木警部?咦……他也不在嗎。”年輕警察說着走進來,因為沒了上級在場,他神情不爽地走過去,對兩人示意物證袋,裏面是那枚黑色的手環,“給,你們要看的物證。”

他似乎很不想靠近兩人,站在了稍遠的地方,中原中也站在他和太宰中間。中原中也望了下天,他早過了和年輕人一般見識的毛躁年紀,剛才的威脅也都只是敲山震虎而已,因此懶得生更多事,對那年輕警察伸出手:“拿來吧。”

年輕警察神色不滿,但還是老老實實把東西遞了過去。

中原中也拿過物證袋,碰到年輕警察西裝袖口時沒注意擦過了上面的袖扣,那袖扣不是什麽高質量的東西,明明是塑制品邊緣卻毛躁得很,中線上還留着一圈淺淺多餘出來的薄邊,因為過薄而有幾分尖銳,劃過了中原中也的手背,頓時皮膚上出現了一道紅痕。

“嘶——”中原中也甩了下手,一邊把東西遞給太宰治一邊無奈皺眉看向年輕警察;而年輕警察也仿佛觸電一樣猛地縮回了手,似乎因為自己穿着劣質量西裝的事而再次漲紅了臉。

但沒辦法,新人剛入職,又已經從父母那裏搬了出來,自己租房子獨居,每個月的薪水付了房租水電費還有日常吃飯,哪有閑錢買更好的衣服。

好歹中原中也沒打算多說什麽,只是摸了摸手背,終于忍無可忍地對他翻了個白眼。

“好像沒有更特別的了。”那邊太宰治也翻來覆去檢查完了手環,“可能需要專業的儀器?也可能是我的異能阻礙……很遺憾,這條線索可能就到此為止了,不如讓你們警方的技術人員拆開它,研究下構造說不定也就清楚了。”

年輕警察白跑一趟,自然心裏憤憤,接過物證袋十分小聲地嘀咕:“那你還能知道什麽?”

“好過分啊這句話。”太宰治居然聽到了,他歪了歪頭,讓聽到他這句回應的小警察吓了一跳。

“我明明還知道很多,”太宰治閑閑道,“比如說……”

中原中也不動聲色往門口的方向走了一小步。

“比如說,你千方百計終于拿到了中也的血樣,”年輕的港口黑手黨首領說道,“下一步要怎麽做,我就已經大概知道了。”

年輕警察的表情倏地凝固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他搖着頭剛退後了一步,背後就頂上了一個尖銳的硬物。他脊背一僵,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到他背後的中原中也低聲說:“動一下,就死——這次是認真的了。”

年輕警察渾身僵硬,一秒兩秒三秒,像是認清了已經沒有回轉餘地,他才緩緩緩緩地,一點點放松下來。

“啊啊,”他誇張地長嘆一口氣,連假發帶面具一起扯了下來,露出原本的發色和眉眼,“究竟是怎麽暴露的啊?竊聽器裏,你們兩個明明沒有說到關于我的事情?”

“不過果然,他說得沒錯,你們兩個真的很有趣啊。”名為果戈裏的男人被匕首頂住了要害卻沒有一絲不适,甚至十分淡定地伸了個懶腰又搓了搓臉,好像這樣才能把因為演戲而僵硬的肌肉放松下來。

“相較之下你就沒有那麽有趣了,稍稍有點失望。”太宰治坐在那沒有動,只是換了個手支着下巴,“演技尚可,至于怎麽暴露、而我們是怎麽溝通的……你感興趣的話,可以猜猜看?”

這樣說着,太宰治似乎感覺十分無聊一樣,邊打哈欠邊不緊不慢伸出了手;

随後,他微笑着輕輕敲了敲桌子。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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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