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龍族司澤,前來赴閣下之約……

懸崖上的風越發凜然,離央站在崖邊,孤影孑立,似乎随時便要随風而去。

姬扶夜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也有幾分蒼涼。

他原以為自己的遭遇在這世上已是極為悲慘,父母不親,同父異母的兄弟親手毀了他的修行之路,一朝從雲端跌入泥淖,誰都能踩上一腳。

可是離央所經歷的,更甚于他。

她跳下無盡深淵之時,雙目已盲,修為盡失,要如何在遍布上古兇獸的險地活下來?

離尊……

她被無盡深淵中的上古兇獸尊為離尊,可這個稱呼背後,又是多少血腥殺戮換來的。

姬扶夜只覺得心上一陣酸澀難言。

他是在為她心疼麽?

姬扶夜微微垂下眼。

“有酒麽?”離央忽然開口道。

姬扶夜回過神,當日在燕國放入納戒中的杏花釀的确還剩了兩壇,只是……

“尊上令那只鳳凰傳訊龍君,若是此時醉酒……”

離央冷觑他一眼,當日在燕國王宮醉酒,可以說是她的黑歷史了。

見她神情,姬扶夜立時閉嘴,取出一壇杏花釀雙手奉上。

離央就地坐在山石之上,揭開酒封:“本尊的酒量,還沒有那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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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國之時,不過是多年不曾飲酒,驟見故人孤墳,心境震動之下忘了用靈力化解酒意罷了。

姬扶夜一臉乖順地點頭,不知信是不信。

離央擡指,納戒中另一壇杏花釀也落在她手中。

她将酒隔空扔來,姬扶夜一驚,連忙伸手接住。

這是要他陪她喝的意思麽?姬扶夜笑了笑,也揭開酒封,輕抿一口。

其實他酒量不差,但并不愛喝酒,往日還在姬家時,也只會逢節宴之際小酌兩杯。

姬扶夜實在不喜歡醉酒後不受控的自己。

兩人坐在山崖之上,相對而飲,四周有雲霧缭繞,朦朦胧胧,姬扶夜看着離央,心情竟是從未有過的安然。

天光之下,離央扔下空掉的酒壇,站起身,長發迎風而舞。如今,也該回蒼穹殿中,等那位龍君上門了。

通天海,龍宮之中。

“夫人,聽他們說,今日天氣極好,您可要去地面上走一走?”侍女為暮裳梳着發,口中勸道,“您這樣總是悶在屋子裏,身子恐怕會越發難康複的。”

自家夫人的原形是一只赤狐,走獸在水下長居,哪怕服下了避水珠,總還是會覺得不适應。

通天海如今的龍君名喚司澤,統領天下萬千水族,娶了魔族七公主天堯辰月為龍後,至于暮裳,就是他身邊唯一的妾室,龍宮中都稱其為暮裳夫人。

暮裳的人形生得堪稱絕色,可惜根腳不過是只尋常赤狐,修煉數百年才化作人形,境界堪稱低微。

“我常在外走動,叫王後見了,必定又會不高興。”鏡中女子五官明豔,偏偏眼神中又帶了幾分天真與無辜,增一分則濃,減一分則淡,實在美得恰到好處。

龍後不高興,遭殃的不止暮裳,還有她身邊侍奉的人和一雙兒女。

侍女哼了一聲,抱怨道:“咱們這位龍後也太善妒了些,若非夫人比她更早侍奉在君上身邊,還為君上誕下兒女,她連夫人也要趕出龍宮去。”

暮裳輕嘆一口氣,眉間有一縷輕愁:“她是魔族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不像她,出身低微,唯有嫁給君上才能有所倚靠……

其實,她也算足夠幸運了,若非做了龍君夫人,她如何能借天材地寶修得這般境界,或許早在千年前就化為一堆白骨了。

侍女又勸:“夫人,您就出去走走吧,您總是不肯出門,皇子和公主也會擔心的。”

提到一雙兒女,暮裳神情微動,她嘆了口氣,從銅鏡前站起身:“罷了,今日去花園走走便是。”

侍女歡喜地應了一聲,扶着她向外走去。

才出院門,迎面便遇上兩個捧着美酒自小路而過的龍宮女婢,兩人掃了暮裳一眼,眼中流露出幾分不屑,竟是不曾行禮,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這一定是在龍後身邊的人,侍女面色惱怒,夫人好歹是龍君的妾室,她們不過是婢女罷了,這般作态也太不将夫人放在眼中了!

反而是暮裳神色不變,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小事而已,不必介懷。”

偏偏這時,那兩名女婢回頭望了暮裳一眼,低聲罵了一句:“狐貍精!”

暮裳的侍女大怒,轉身抓住兩人衣袖:“你們說什麽呢?!”

女婢扯回衣袖,陰陽怪氣道:“我們何曾說過什麽,怕不是你耳背,将風聲聽岔了。”

“胡說,我明明聽到……”

“好了!”暮裳上前,止住身邊侍女的質問,對兩名女婢道,“只是誤會罷了,你們自去忙吧。”

兩名奉酒的女婢輕蔑地看了一眼暮裳的侍女,帶着幾分得意離去。

宮中傳言果然不錯,暮裳夫人就是個人人可欺的軟包子。

侍女望着兩人的背影,恨恨道:“等過幾日,大皇子和公主回來,我定要向他們告一狀!”

暮裳皺起眉,聲音微冷:“此事不必讓他們知曉。”

“夫人——”

暮裳态度堅決:“我這個母親幫不了他們什麽,至少不能再給他們添麻煩。”

侍女只能嘆了口氣,屈膝行禮道:“奴婢遵命。”

只是她心中還是覺得有些不平:“夫人,想當年龍君不惜退婚也要迎娶您,他待您定也有幾分真心,你為何要順着王後的意思疏遠于他?只要您能挽回龍君,如何還需要畏懼龍後!”

她雖不曾經歷,卻也聽宮內舊人說起過龍君當日對暮裳夫人的盛寵。

聽完她的話,暮裳卻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什麽也沒有說。

她能說什麽?旁人不知,但這麽多年,她自己難道還想不清楚麽?從始至終,她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罷了。

若說真心……

暮裳忽然又想起很多年前那一夜,還是龍族少君的司澤喝得酩酊大醉,抓着她的手,一聲又一聲地說對不起。

他道歉的人不是她,他縱是有真心,也不是對她。

巨大的羽翼自上方掠過,暮裳擡起頭,是鳳族的人?

龍鳳二族交好,是以鳳族中人也常往龍宮來,并沒有什麽出奇。

卻說鳳溪被離央的一道靈力挾裹着落在龍宮外,她化為人形,踉跄一下,總算站穩了身形。

她心中着急,也顧不得什麽禮數,不等人通傳,便一路闖入司澤書房內。

好在龍宮守衛都識得她,這才沒有刻意阻攔。

“這是怎麽了?”司澤見鳳溪氣喘籲籲的模樣,微微挑眉,難不成是司昀又闖什麽禍了?

鳳溪十次來尋司澤,有八次都是來告司昀的狀。

對于司昀任性妄為的性子,司澤也很是頭疼。但他是幼子,龍後不免偏寵疼愛幾分,連司澤自己看在他年紀小,也不忍過分苛責。

“司昀被人抓走了!”鳳溪急急道。

聽到這話,司澤不由皺起眉。

司昀乃是龍族皇子,母親又出自魔族,誰敢冒着同時開罪龍族和魔族的風險,将他擒走?

“不必急,你将事情從頭說來。”司澤遞了一盞茶與她。

鳳溪一口飲盡茶水,緩過一口氣,趕緊将今日發生過的事一一講來。

“就是如此,那女仙說,讓您親自去蒼穹殿領人,她修為實在莫測,我來不及做什麽便被她一道靈力強行送到龍宮外。”

鳳溪神情憂慮,猶豫一瞬還是道:“司澤叔叔,我覺得,她很強……可能只有您和我阿娘,能有與她一戰之力。”

鳳溪的阿娘就是鳳族如今的鳳君,也是鳳族中的最強者。

司澤的臉色也有幾分凝重,倘若真如鳳溪所言,這樣的強者六界屈指可數。

但聽鳳溪形容,帶走司昀的女子雖然強大,卻并非是當下六界中有名有姓的人物。她究竟是誰,又為何要這麽做?

“司澤叔叔,她讓您去蒼穹殿,難不成她與蒼穹殿的主人有什麽關系?”鳳溪又道。

只是蒼穹殿之主不過是個從凡人飛升的尋常仙君,并無太多殊異之處,怎麽會和那樣的強者有關系?

司澤沉聲道:“此事,去蒼穹殿走一趟,應該便有答案。”

那人既然要他前去,便不會提前對司昀動手,至少如今司昀還是安全的。

事不宜遲,司澤囑咐房中屬官兩句,随即身形便消失在原地。

他化為原形,海水中,每一片金鱗仿佛都閃着璀璨的異芒,不過瞬間便出現在百丈之外。

通天海直通三重天上,金龍騰身躍出海面,乘風而去,以司澤的修為,化為原形全力飛行之下,不過一時三刻便到了蒼穹殿。

他變為人形站在殿門前,擡眼打量,只見殿門殘破,四周空無一人,不知其中是何情形。

眼前這情景,好像是有人打上門來了。

難道就是那個帶走昀兒的女仙?

如此說來,她與這蒼穹殿之主并非有舊,而是有仇了。

既然已經到了門前,司澤也不再猶豫,擡步向殿內走去,不過兩步卻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去路。

設下這道禁制的人,修為的确不低。

看來她的确就在殿中等着自己。

他決意要試探一二殿中人的修為,當下運轉靈力打在身前禁制之上,但那股靈力就如泥牛入海,瞬息之間就被禁制吞沒。

司澤眼中多了幾分認真,他倒要看看,這蒼穹殿中究竟是何人。

運轉全身靈力,司澤将手按在屏障之上,巨大的靈力攪亂了周圍雲團,狂風四起,吹起他額前兩縷發。

蒼穹殿內,離央擡手,靈力與司澤相撞,片刻之後,司澤被迫收回手,後退三步,驚駭地望向殿中。

殿中之人到底是誰?!

這樣的修為,只怕堪比上神!

六界之內,只有四位上神,神界三宮之主,和玉朝宮明霄帝君的師妹琅嬛神尊,而這殿中之人絕不可能是他們之一。

除此以外,司澤能想到的便是魔族魔君和當今那位天帝。

天下何時又多了這樣的強者?司澤眼神微深,心緒有些浮躁,天地之間多出一位這樣修為的大能,六界的局勢定然又有大變。

沒有能贏的把握,司澤不敢再貿然出手,拱手向殿內道:“龍族司澤,前來赴閣下之約!”

這話之後,司澤在原地等了片刻,才見姬扶夜緩緩自殿內走出。

眼前少年不過金丹修為,定然不會是方才出手之人,想來只是傳話之人。

天狐血脈?他是姬家的人?

姬扶夜站在司澤面前,臉上帶着不達眼底的笑,口中不疾不徐道:“見過龍君。”

他嘴上這麽說,眼中卻不見多少對司澤這位龍君的敬意。

當日在三重天上,姬扶夜也耳聞過龍君威名,據說他雖是五爪金龍,卻不像同族那般桀骜恣睢,反而待人溫和,彬彬有禮,在六界聲名極好。

但從餘祿之處知道當年舊事後,姬扶夜便很難對司澤再有什麽尊敬。

金丹期的姬扶夜在身為龍君的司澤面前,本應躬身行禮,他卻脊背挺直,似乎全沒有這個打算。

司澤倒也不曾生氣,只道:“小兒無狀,開罪貴主人,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曾管教好他,希望貴主人念在他年紀尚小,寬宥幾分。若能放還小兒,我龍族必有重謝。”

“龍君這話,倒好像我們成了落草為寇的山大王,綁了龍族皇子,好借此問龍君要些贖金。”姬扶夜含笑看着司澤,口中的話卻實在不怎麽好聽。

司澤不由皺了皺眉,他身為龍君,便是到了九重天上幾位神尊面前也被以禮相待,姬扶夜這般态度,卻是他多年不曾遭遇過。

壓下心中不悅,司澤聲音微沉:“本君并無此意。”

姬扶夜能看出他在強忍怒意,他本就是有意叫他不痛快。不過眼下,還是正事要緊,姬扶夜見好就收。

“尊上說,要她放還那條小龍也不難。”姬扶夜看向司澤,施施然道,“只需龍君答應她一個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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