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見送傘蘇岱耍嬌嗔
你道她該不該往東,印之似有所思,托着茶杯的手半晌不動,神思不知何往,悄然生變。
聽戲的鼓一回掌,嬉笑一陣叫好,事終人散,桑、桃二人收拾殘局。
女子仍未察覺,蘇岱在一旁靜靜陪着,對着衆人比個噤聲的手勢。小姑娘面若無波,輕抿着嘴,波濤洶湧時刻存在,不過大多暗藏深水。
“這話本子,哪來的?”印之忽地雙手一顫,回過神來,擱了瓷杯,瞧了眼周圍,輕聲問道。
蘇岱瞧着她,美目橫波,将人淹沒,“大約是新從泰都來的,才讓問葉從珍寶閣中取的,咱們只瞧個新鮮,莫要深究了。”
小姑娘站起身來,柔聲接道:“嗯,原也只瞧個新鮮,不過确實少見呢。”
男子不動聲色笑笑,“聽得開心便好。”
那邊戲臺子曲調铿锵,偶有鑼聲夾雜,随風而來。
“江印之,過會子我出去一趟,晚膳若是還沒回來,你就別等了自己用罷。”話音剛落,印之便瞧見蘇岱轉身進了小廚房,提了個食盒往角門去了。
晚膳還早,是以便進了書房。
案前擺着那日随手寫的亂語,“深究”二字,到底還是寬泛了些,佛說需得參悟,道說順其自然,祖父說不移本性,你說莫要深究,我說随心所欲。
所欲不可得無妨,大夢一場,夢境亦為心境,夢中所思,難道非我所思麽?
思及此處,提筆沾墨,慢寫四字“大夢當真”。
那邊蘇岱提着食盒,一路匆匆,進了珍寶閣,卻見林萬宗正與李岩推杯換盞,一旁金環姑娘在替人理賬本。
擡腿進門,那二人毫不意外,“岱兄,才金環姑娘到了,我們就猜約莫你也該到了,瞧瞧果不其然。”林某挑了挑眉,嬉笑道。
“是麽?”蘇岱上了桌,揭開食盒,裏頭裝着三套鴨,涼拌幹絲,并五盅文思豆腐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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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岩擡手捋了捋山羊胡,不疾不徐道:“這定是江府小廚房做的罷。”
林某人忙搭腔,“可不是,依岱兄往常的規矩,左不過醋溜花生,右不過清炒草頭,可不是一眼就瞧出來了。”
“行了,江印之挑嘴,味道的确不錯,你們試試罷。”說着,撩袍坐下。
李岩取了一盅豆腐湯,另取碟子夾了些菜,往裏間送與金環。
正巧這個空當,張載明慢悠悠出現在門口,懷中抱着個小方竹盒,有些心虛地東瞧西望,模樣好笑。
“載明兄,怎麽回回出來都是這副模樣啊?”蘇岱與他斟了杯酒,話裏含着笑意,林萬宗在一旁憋笑。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子管得嚴,不讓外出飲酒,今日我還是照舊從角門旁的狗洞出來的。”張載明擦了擦汗,面上竟還有些高興,“你們可知道,那狗洞今年不知為何就修大了些,稍俯下身就出來了,可是比往常容易不少。”
二人聞言,放聲大笑,蘇岱一手撐着桌子,身體笑得發抖,林某更是咧着嘴顫,連聲也發不出了。
李岩出來瞧見張載明便明白了,“載明兄啊,今日可還驚險?”
林萬宗搶着答了,“那狗洞修大了,是以不驚險吶。”
“哦,哈哈哈哈哈!”
張載明不理會三人,兀自打開竹盒,“嘗嘗罷,我娘子親手做的。”原來是一碟子豌豆黃。
略玩笑會兒,李岩一本正經開口:“你們仨呀,每至祭社,便恐我獨在異鄉,心生凄涼,李岩感激,不過我心思沒那般細膩,所做之事總是無聊,祭社日子于我而言,與往常不差什麽,不必年年顧及我。”
蘇岱神色淡淡,飲了口桂花釀,“我們想來便來了,誰管你去!”
另二人附和着,氛圍漸熱,高談闊論,觥籌交錯,不覺天色已晚,轟隆隆雷響,倏忽夜來急雨。
“喲,這可不巧,鋪子裏只有一把傘,明日我還在此,可在榻上将就一晚,你們可怎麽回去?”李岩打量了眼門外,将要入夏總是雷雨不歇,瞧着還沒有停的意思。
正要商量時,忽聞一女聲,“相公,回家了。”女子身材高挑,略有些豐滿,面容清秀,朝着張載明招了招手。
“兄弟們,改日再約,我娘子來接我了,改日蘇岱帶着媳婦,我請,咱們一道熱鬧熱鬧!”說罷便一溜煙鑽進了傘下。
李岩只顧着笑,林某與蘇某面面相觑。
“實在不行,萬宗住的近先回去,然後再遣人與你送傘。”李岩拍拍蘇岱的肩膀道。
蘇岱心道,那小姑娘前些日子還提過送傘一說,今日不知還記不記得,倒可以等上一等,便點了點頭,叫林萬宗先回去,自己與李岩再坐會兒。
桂花釀漸漸上頭,門口卻還不見人來,蘇岱隔不多久,便伸頭瞧瞧,引得李岩發笑。
“岱兄啊,你這可不像是等萬宗遣人來送傘,倒像張載明。”
可巧,蘇岱忽地站起,往門口去了,來的卻是問葉,不覺臉色一變。
“大爺,我來接你回家。”
李岩驀然不合時宜的笑出聲來,見那人悠悠丢下一句,“走了”便頭也不回,甩了袖子。
“哎,大爺你等等!”問葉朝着李岩微屈下頭,揮了揮手,趕上蘇岱。
語氣有些抱怨,“大爺走這麽快做什麽?”男子默不作聲,倒像生了悶氣,雨勢頗大,淋濕褲腿。
江印之這會兒正歪在榻上,窗外電閃雷鳴,雨水瓢潑,好似鬼魅敲門,桑枝素日膽小,如今縮在桃枝懷中,桃枝卻在嬉笑。
綿綿細雨惱人,如珠滾雨吓人,不怕鬼敲門,又怕什麽雨。
屋門忽地被推開,人未進門,風雨先到。
蘇岱又是衣衫盡濕的模樣,今日面色冷厲,一聲不吭換衣裳去了。
“才叫問葉送了傘去,怎麽還弄得這般濕?”印之理了理衣裳自榻上起身,收了男子換的衣裳。
話音剛落,裏頭的人卻舒了一口氣,溫聲接了,“風大雨大,我走得急,可不都往我身上來了麽?”
“我讓人溫了姜湯,過會兒你出來用了,別涼着了。”女子聲音柔和婉轉,蘇岱聽聞她惦記着自己,不覺益發歡喜。
離得稍遠些,印之輕聲鼓囊着“夜裏可不要過了病氣與我。”
洗漱過後,二人便早早上床安置了。
春雷陣陣不歇,雨打門扉,片刻不靜。
“江印之,你睡了麽?”蘇岱雙手墊在腦後,心裏總似有些東西不吐不快。
裏頭那小姑娘慢慢側過身來,“還不曾呢。”
“今日大雨,張載明娘子打傘去接他,二人一傘,暴雨如注,竟也瞧得出歲月靜好的樣子,我很是羨慕。”蘇岱輕吐一口氣,而後不疾不徐道。
印之輕笑一聲,“知曉了,日後下雨,你莫帶傘,我去接你。”
“那你記得瞧着天,別叫我等久了。”
“知曉了。”
說了這一回,女子精神起來,轉了話頭,狀似無意道:“今日那話本子,怪有趣的,原先從沒聽人說什麽非男非女之體。”
蘇岱清了清嗓子,“待你那腿腳練好了,我帶你出去瞧瞧,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嗯,你今日聽了那戲,覺得那女子該往東麽?”
他早等着聽她問這個,“那女子已然東去,何苦想着夢不夢的,倒不如說,她二個相互成全。”
“二個?我原以為那女子與夢中人許是因緣際會所化,當為一人?”
“如此自是也不錯,那夢中人非男非女,依常理自是為人所不容,何談嫁娶,眼下若說是此人的夢,換了皮相,又得婚姻,未嘗不是美夢,你道哪個是夢呢?”
“可若不是這夢中人要這女子東去,她怎會有此際遇?”
蘇岱輕哂,“你也是個轉不來彎的,那女子若心無此念,如何偏聽信一滑稽夢境,借口罷了。”
印之叫這話弄得心神蕩漾,沒了聲響,隆隆聲盡在耳邊。
男子聽她沒了動靜,理了理被褥,預備睡了,卻聽人開口,“她的确心有此念,大夢當真。”
女子的聲音變了些,原先嬌嬌軟軟的奶音消去,平添了清冷意,長大是易事。
暴雨敲窗,狂風撞門,不過,二人睡得安穩。
一夜兵荒馬亂,院中春意只餘滿眼碧色。
“上月那些基本的力氣你都練出來了些,眼下到該問問你想學些什麽?”蘇岱拿着一方繡着白槐的紗帕邊擦汗邊道。
印之如今吐納習得不賴,靜立的時間比蘇岱還可長些,聞男子說話聲方才睜眼,“倒說說有什麽可選的?”
蘇岱勾了勾嘴角,“不過兩字罷了,武和舞,一個女子練瞧着不好看,需得費些大功夫;一個練着好看,也得費些大功夫。”
小姑娘輕輕撇了撇嘴,“那自然是要好看的,似你練得那拳,行雲流水,就極好看。”
男子朗聲大笑,“這個麽,急不得急不得。明日,先帶你去醉月樓學。”
印之心下疑惑,教個拳,怎得還換個地方,不過思及此人做事還有他的道理,便點了頭。
用過早膳,吳媽媽領着上上下下的丫鬟小厮在院內候着。
女子端着當家主人的架子,然而面上溫柔,總是氣勢不足,道:“今日叫你們過來,是有件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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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張載明:論我家那狗洞為何修大了?
好開森好開森!
本文私設頗多,許多是六孤子自以為是的浪漫,很高興把這樣的情感留在文字裏。
明天也是要努力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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