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報告。”季筝大剌剌地從禮堂正門走進來，一眼就看見灼恕還在盯着倒計時。

他走近，故作驚訝道：“還有四分鐘嗎？我以為我都走了十六分鐘了。”

聞言，灼恕只是掀起眼皮，淺灰色的眼睛不帶半點感情地瞥向季筝，繼而收起光腦，轉身往外走。

“去罰訓。”

季筝唇角挂着笑跟在他後面，得寸進尺地問：“灼上将不好奇，我為什麽只用了六分鐘嗎？”

開回家當然來不及，季筝只能把懸浮車開出學校，随便找了個停車點。

前面人腳步驀地停下了，季筝笑容擴大，等着灼恕發問。

灼恕轉過身，看向身後Alpha。與蒼白虛弱的臉截然相反，他有一雙極其明亮的眼睛，好像蘊藏着無限能源。

這人看起來戰鬥力還不如一個Beta，信息素抵抗力也沒有Omega強，這副狂妄的做派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自信。

他也只是心裏這麽想，只要沒有違反規則，就與他無關。

“以後叫我教官。”灼恕說道。

原來不是好奇啊？

季筝笑容收斂了幾分，散漫地應了一聲：“好的，灼上将。”

不知道為什麽，這種游走于鐵律之外的逆反，讓季筝有些興奮。

聽到他的稱呼，灼恕只是多看了他兩秒，接着一言不發地繼續轉身向前走。

對于他的反應，季筝感到愉悅。

但是到了訓練室，他就笑不出來了。

之前還以為一組罰訓能有多誇張，估計也就是像體能訓練一樣，做一做俯卧撐、深蹲什麽的。

但事實是——五組實景模拟星獸戰鬥、五組機器模拟人力格鬥、五組機械訓練。

這只是一次罰訓的內容，而季筝總共要做六次。

灼恕把他帶到地方還沒離開，就站在訓練室外面看着。季筝也是第一次接觸這種東西，不知道該怎麽辦，可是又不能讓灼恕發現。

他在裏面站了一會，聽見外面傳來聲音。

“可以開始了。”

話音剛落，約麽三十平米的訓練室內，瑩白色的燈光驟然熄滅。季筝不适地眨了眨眼，沒等完全适應，周圍便再次亮起。

可是這一次，他已經不在訓練室中了。

眼前是一片廢墟，滿目蒼茫棕黃的土色，甚至呼嘯的風吹在臉上都有凜冽的刮痛。

季筝環視了一圈，接着冷靜地朝着自己左手邊筆直走過去，十步之後他停了下來，擡手撫上左邊的空氣。

果不其然，能觸摸到實體。所以科技再發達，也不可能實現憑空轉移，這還是在那個訓練室中。

想到訓練內容，季筝警惕起來，安靜等待着，直到一聲嘶吼傳來，空中出現一個巨大的“1”。

數字幾秒鐘後就消失了，接着腳下踩的地面便震動起來，季筝緊盯着前方，右腳後撤，擺出防禦的姿态。

“吼——”

本以為會有什麽東西從前面攻來，一聲低吼卻在身後炸開，季筝反應迅速猛地回頭，就見迎面撲過來一直長着獅頭象身的巨獸撲了過來。

他趕忙躲向一旁，可那獸落地之後再次鎖定他，兇猛襲來。

季筝不知該如何對付，只能先躲着，同時意識中開始呼喚999。

訓練室外，灼恕看到裏面人躲避不進攻的動作，像是早就料到一般，垂眸将訓練難度調低一個等級，同時打開光腦調出一張表格，在季筝的名字後面标了一個黃色的“差”。

之後，他設定好訓練輪數，就離開了訓練室。

裏面，季筝已經從999那裏了解到了要領——攻擊要害部位。

瞄準巨獸的雙眼，季筝一遍躲避一遍尋找時機。突然有一瞬，巨獸的動作停滞了一秒。

趁着這一秒，季筝抓住巨獸獅頭的鬃毛，用力一扯翻身而上。

奇怪的是，雖然這片廢墟是在不大的訓練室裏搭建的，但是巨獸皮毛的手感和攻擊力都極其真實。

巨獸開始掙紮，但是動作明顯沒有之前那樣靈敏了。季筝攀着它的頭顱，側身飛起一腳，用力朝着巨獸的眼睛踢過去。

随着一聲哀嚎，巨獸的身體開始逐漸淡化，季筝也趕忙跳到地上。

空間重回寧靜，季筝卻沒有放松，而是盯着之前跳出數字的那個方向。

待一個“2”出現後，随之而來的是三只星獸，形态各異有爬有飛。

“有點不講道理了吧，1是一只，2不應該只有兩只嗎？”季筝語氣輕松調侃了一句，腳下迅速發力，瞄準上方最麻煩的那只會飛的星獸。

別看這副身體外表事弱了些，不過真實的體能倒是一點不差。加之季筝掌握了要領，一輪下來到數字5出現，都不怎麽累。

只是他發現，從第二輪開始，星獸的動作明顯沒有第一只那麽靈敏了，反撲也不及時。

雖然覺得有些奇怪，不過這樣也算是降低了難度，季筝也就沒那麽在意。

一組星獸戰鬥之後，就是人力格鬥。

“灼上将，要換場地嗎？”季筝語氣平穩還帶着點運動之後的活力，朝着他記憶中門的方向喊道。

沒有等來回應，房間內一黑一亮，已然回到了訓練室原本的樣子。

季筝轉身朝門口走去，到了門邊正要擡手驗證指紋，一陣疾風從身後襲來。季筝神色一凜，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用盡最快反應躲閃，可是腰側還是挨了一腳，喉嚨裏發出一聲悶哼。

“什麽人......”他捂着受擊部位，轉頭去看，卻見房間裏竟然出現了另一個長相和他一模一樣的人。

【這就是人力格鬥了。】999好心提醒。

“竟然是模拟我自己？”季筝略微有些驚訝。

而且看剛才這一腳，應該不止是簡單模拟長相外貌，也同時模拟了格鬥技巧和力量。

“這玩意有點意思。”季筝打量着面前長相相同但是一臉死氣的另一個自己，饒有興味地說道。

【應該是人為設置的模式。】

聽見999的話，季筝頓了一下，接着扭頭看向觀察窗的位置。那裏可以從外面看見裏面，但是裏面看過去只是一堵牆。

他單手攏在嘴邊，正要朝那個方向喊什麽，卻猝不及防被打斷了。

模拟人已經開始一下接一下攻擊過來。

“招呼都不打一聲。”季筝念叨一句，後仰躲開，左手一撐地，右腳已經朝着模拟人的下颌踢過去了。

模拟人的招式也毫不遜色，讓季筝不得不集中注意力應對，暫時壓下想說的話。

他本來想誇灼恕這人思想通透，還知道“最大的敵人是自己”。

只可惜，就算他剛才說出來了，也沒有人能聽見，灼恕早就走了。

半個小時後。

“砰——”“季筝”重重拍在牆上，無力滑落，最後逐漸透明消失。

【你對自己真狠。】999見識到了模拟人的慘狀，不由得感嘆。

“呼——”季筝長出了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才回答他，“這又不是我。”

如果真是他自己的模樣，那可能還下不去手，但是面前這個人，頂着的剛好是主角的皮囊。季筝已經嫌棄很久了，眼下正好有個機會可以發洩一下，那不是剛好打在手背上了嗎？

“這是第一輪嗎？”季筝氣息明顯沒有與星獸戰鬥後那麽平穩了。根據他對自己的預測，如果這只是第一輪，可能後續要費些力氣了。

【不，這已經是五組了，真人格鬥是按照時間計算，五分鐘一組。】999說道，對于這種文裏有過描述的基礎設定，它還是比較了解的。

原書中，原主的一位追求者就是格鬥愛好者。

“那還好。”季筝松了口氣，開始應付接下來的訓練。

機械倒是新奇有趣，五組下來進入第二次罰訓。

掌握掌握技巧要領之後，季筝漸漸熟練起來，剛好也接着這個機會，鍛煉自己的格鬥技能。

畢竟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還是陌生的，不知道要待多久，也不知道未來要面對什麽，只有自己能保護自己。

只是畢竟罰訓有六次，體力消耗還是大了些……

【撐住，就剩最後一組機械訓練了。】999感受到季筝體力已經開始透支，模拟人消失後，他已經在角落裏坐了兩分鐘了。

季筝現在的情況不算好，喉嚨裏都是血腥味，指頭都不想動一下。

999秉承着關懷精神，激勵他道：【你想想外面灼恕還看着呢，別讓他小瞧了！】

季筝：……

你這個激将法确實有點抓馬了。

但是多少是有點用，季筝骨子裏的傲氣支撐着他站起身，走到牆邊降下的機械臺前。

他拿起一把粒子槍，手止不住地顫抖。

目标始終無法被瞄準，額頭的汗也滴進眼睛，酸澀疼痛。

季筝擡起左手，扶住拿槍的右手，深呼吸好幾次才勉強穩住。

就在扣動扳機的一瞬間，門突然被從外面打開。

“咻——”

子彈已經射出，但是徹底偏離軌道。

“誰！”疲憊轉化為憤怒，季筝扭頭看過去，一雙黑眸染上殺氣。

來人明顯被吓到了，半天沒敢吱聲。

等季筝看清了，才發現竟然是安绮禾。

【別這麽兇！】999趕緊提醒他，別把這來之不易的30%吓走了。

季筝深吸一口氣，眼睛閉上再睜開的時候，眼神已經柔和了許多。

“抱歉，還沒從戰鬥狀态脫離出來。

你怎麽來了？”季筝輕聲問他。

安绮禾緩過來，見是他，也松了口氣。

“我是看到這間訓練室是釋放狀态，就約了來練習。”

“釋放狀态？外面沒有人嗎？”季筝有些疑惑。

安绮禾搖搖頭，“沒有人，觀察窗已經自動關閉了。”

灼恕是什麽時候走的？季筝從半開的門看出去，外面好像的确沒有人。

“那你等我一會可以嗎？我快結束了。”他收回目光，說道。

安绮禾溫和回應，剛準備離開，卻感受到淡淡的雪松香包裹而來。

一股令人貪戀的安心從心底湧起，他猶豫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我能就在這裏看着你訓練嗎？”

這是個展示的機會，雖然季筝現在體力有些不支，但是他并沒有拒絕。

最終，在安绮禾的陪同下，他完成了最後一組機械訓練。

待結束的時候，季筝轉頭看見現在一旁的安绮禾，眼裏已經有了傾慕之色。

但他只是微微颔首，“我可以了，你用吧。”

“哦，哦，好！”安绮禾回過神來，兩頰泛紅，匆忙答應。

季筝拿起角落裏的外套，準備離開。

剛背過身，就聽安绮禾對他說道：“那個……你可以幫我看看動作嗎？我不太熟練。”

“嗯？”季筝發出疑問，在安绮禾看不到的角度，卻露出盡在掌握的淺笑。

說完又害怕被拒絕，安绮禾趕忙補充道：“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當然方便，我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季筝把外套披在身上，轉頭對安绮禾說道。

安绮禾聽完，兩頰的緋色更明顯了。

安绮禾要進行的是機械訓練，但是對于有些器械的使用還是不太會。

其實這些也就是季筝這次罰訓過程中明白的，他便現學現賣，給安绮禾指導。

可是有一個輕型連發光炮怎麽教安绮禾都不得要領，不是被後坐力沖地接連後退，就是根本無法瞄準目标。

季筝嘴裏一邊鼓勵安慰着，一邊走到他的身後，伸出雙臂将人環住，手把手做示範。

雖然兩人距離很近，但是季筝卻沒有一寸皮膚與之有接觸，連手上都是另外拿了一把粒子槍。

即便是這樣，被他圈住的安绮禾也快暈倒了，只能勉強意識清明回去地聽他講話。。

剛幫着擺好姿勢，正要實測的時候，訓練室的門突然又被打開了。

季筝轉頭看過去，看到站在門口的高大男人，眼睛一彎正要開口卻被對方搶先。

“訓練室內進行不當行為，罰訓一次。”